哎呦喂,还以为是一个木头,原来也是会开玩笑的。
许子信轻轻一笑,道:“什么时候,你说了什么?”
“可我已经说出来了,岂不是,岂不是……”
许子信放缓语调,郑重嘱咐:“小姐下次千万不要当众说此番言论。”
秦臻容听了倒退几步,心惊道:“杀头……”
许子信脸色骤变,左右看了一眼,沉声吩咐道:“此话怎可胡说,这可是杀头大罪。”
秦臻容悲怆道:“我自身何惧,只怕连累家族,李妈妈告诉我,侨城君身后是季氏一族,她说,现在上京城中连皇室在季氏面前都矮上一头,宁得罪皇室,万不可得罪季氏……”
什么时候又全是因他而起了?秦臻容也只是疑惑了一瞬,又将之抛之脑后,演戏要紧逃跑要紧。
“小姐何错之有,全是封忻平这人卑鄙无耻,小姐莫担心,此事全因我而起,我虽力薄但一定尽力帮助小姐,不会让小姐再受封忻平欺辱。”许子信眼中一抹坚定,是令人心定的力量。
秦臻容无奈叹气:“我本闺中女子,又远离上京,哪里知道侨城君势大惹不得,经过李妈妈提醒,才知酿成大错,决定亲往谢罪,化干戈为玉帛。”
许子信听罢双眉微皱,眉间绕着一丝担忧,好言劝道道:“小姐为何要去寻封忻平,他如此对待小姐……”想起码头上被欺辱如斯的秦臻容,君子心性的许子信不自觉又双手握拳。
秦臻容娇羞一笑,不好意思道:“我想找侨城君,却没人愿意告诉我,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期盼他出来相见。”
许子信温和道:“小姐随我来,此处人多嘴杂,不便说话。”见秦臻容点头便先行带路,两人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
许子信一个眼神,侍从们全部关门缩进了房里,悄无声息,一时廊上只余许子信和秦臻容两人。
哦,原来不是吼我,秦臻容松了口气,心里越来越讨厌权贵,随随便便就又跪又拜,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
“是。”那名侍女连忙跪下应是。
“小姐何罪之有,快快请起。”许子信一面赶紧将秦臻容扶起,一面朝一名企图偷偷溜走向许平信报信的侍女严厉道,“此事不许透露给世子知晓。”
“侯爷赎罪!”秦臻容扑通跪下。
“站住!”许子信突然厉声道。
秦臻容僵住,脑中天人交战,跪还是不跪,这是个问题。
许子信从当中一间房间出来,周围一圈人全部跪下请罪:“叨扰侯爷,侯爷赎罪。”
“许子信。”白衣公子一双秋水般明亮温润的眼睛,声音如秋季高朗的天空一般清远,只是他的眼睛和声音就能牢牢牵住人的眼光,更不肖说他出众的容貌,而他眼中幽幽盛着的浓浓忧郁,更令人心动。
秦臻容哪里理她,睁眼说白话:“世子让我问的,快说,封忻平在哪……”吼道一半,秦臻容猛地卡住了,“你是……”
房门外有人探头,却没人说话,都疑惑上下打量她,有人喝叱:“你敢冒充世子下令!活得不耐烦了。”
没人会想到在许平信的船上会有人敢冒充他发号施令,都不疑有他匆匆开门,她扬起下巴便问:“封忻平在哪?”极尽她前半辈子刻薄嘴脸,动静闹得越大,她便能速度找到封忻平。
她走进船舱,见门就敲,边敲边喊:“快开门,世子有命!”将一排房门敲开。
现在她必须以达到目的为首要,时间不多,顾不得了。
玉环离开,只剩秦臻容孤身一人,但她是这艘船上仅次于三六九兄弟和封忻平身份尊贵之人,她有胡闹的资本,玉环没有,她是许平信请上船的,身份摆在哪里,她要利用起来。许平信邀她上船不怀好意,她便要他悔不当初。
玉环犹豫再三,只得一步三回头走了,她跟着秦臻容三年,未曾遇过秦臻容这般谨慎小心的样子,心里难受之余却也对秦臻容信心十足,只是遗憾自己身份所限,不能在她身旁襄助。
秦臻容命令道:“我接下来做的事情不能有你参与,想想许平信在码头那副嚣张的嘴脸,若你参与其中,稍有不慎就是一顿板子,他绝不会跟你讲情面。”
玉环摇头不肯:“不行,我得陪着小姐,这里的人这么厉害,我担心小姐吃亏。”
好好问路这条路走不通,那我就走另一条不寻常的路,她撕开装出来的端庄,落出本来面目,秦臻容对玉环说:“你回去。”
秦臻容又是妒忌又是羡慕,酸道:“看看人家这婢女的质素,再看看曲河那些婆子丫头,人比人气死人呀。”她叹口气,“怪不得你,是我轻敌了。”这船是许平信的船,人是许平信的人,哪里能让她好过。
玉环哭丧脸道:“要不回来,她向我亮刀。”
“要回来!”跟我玩黑吃黑。
玉环点头:“钱收了,但是不肯说。”
秦臻容小声问道:“递了钱吗?”
侍女提着得体的笑,一问三摇头,脚步亦不肯停留,玉环甜美的笑容裂开了一条缝,眼角好容易压着跳,追着侍女走了许久,软磨硬泡还是撬不开侍女的嘴,只得讪讪放开了侍女,默默走开了,黯然回身,低头耸脑:“问不出来。”
秦臻容唱了一句:“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抬了抬下巴,玉环嗖地转身拉住一个走过的侍女,甜甜道:“姐姐,可不可以告诉我侨城君住哪?”
玉环仰头天真状。
秦臻容站定脚“教你一句歌谣。”
玉环道:“小姐我想说的是,该往哪走?”
秦臻容一路娉婷往船中心而去,一面将计划告知玉环,然后她阻止了玉环星星眼欲脱口而出的赞美:“我知道,我很牛。”
“冬梅,你去李妈妈那里,玉环,跟我走,随时准备着跑路。”她昂首阔步,领着玉环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门口,一开门,她气质猛地转变,低眉含笑,步伐婀娜,俨然一位端庄温婉的大家闺秀,嫣嫣婷婷朝着大船中心走去,寻找那里的封忻平,演戏加逃跑。
猛地,秦臻容眼中利芒一闪,心生一计,一口气干了一杯水,站起来郑重道:“既然不能从他下手,那么就从我自己下手好了。”失足落水的把戏不能再用,有许鸿信在,这个主意经不起推敲,后患无穷。但若是自杀便能轻易逃过了,只要她把自己的戏演足了,无懈可击之下,就算刨地三尺又如何,自杀讲究的就是不计一切结果自己。至于演戏嘛,独角难成,必须有个搭戏的,算来算去,这艘船上,也只有封忻平和李妈妈两个人可以陷害了。
秦臻容愁得一杯接一杯的喝水,玉环在一旁揪心的一杯接一杯的帮她倒水,秦臻容愁,她也跟着愁。
那该怎么办呢?
只是,在这个阶级社会,能认识一个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对她来说十分有利,尤其这个人是皇族,又好相处,若是她无法成功逃脱,上京以后真有什么事也能指望一下。
整个计划如今只有许鸿信一个障碍,摆平他倒也容易,让他厌恶自己,便不会再理会她生死。厌恶自己也好办,不需要大奸大恶,只要自己做一个八婆,在他面前说三道四,讲人是非便能十足十落下一个令人讨厌的形象。
许鸿信确实有点麻烦。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