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主教,您老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别被自家侄儿给气坏了。”泽天守一不怀好意地说道。
“假惺惺,要你管?静姨好着呢。”庄青说道。
“哼,你又比我好得到哪儿去?你家侄儿手臂都断了还那么高兴,看来凉王的义子,在你眼里,也不算不了什么嘛。”
“张静玄,你!”
泽天守一见嘴巴上占不了什么威风,干脆不与她争吵,于是转头向白石老人说道:
“哼,今年娥皇峰怕是不得安生了,甲武殿也要收徒,还不知道又是闹哪一出。白大主教,您继续主持大典吧。”
泽天守一说话的时候很不满,因为白石自始至终没有责问过南宫无名收徒之事。南宫无名是谁,甲武殿是什么地方,那些往日在娥皇峰都是禁忌的词汇,今日却被提了很多遍,而且白石不闻不问不理。这样的态度,显然是不能让他接受的。
“甲武殿收徒的事,只有道宗顶多。这里是洗髓大典,不是元老大会。玄通殿主教若是无意观看,离开便是,何必多费口舌?白石只主持大典,其他事宜概不相关。”
说完,白石老人未等泽天守一回话,便当众长吼一声:
“洗髓大典,继续进行。醒——”
“赫——赫——”
台下又是学生与教士们支持与兴奋的声音。
泽天守一郁闷回归坐席,鼻孔里一直冒着粗气。
“浪子彦,你赢了泽天霸,还要继续吗?”
“我已经是甲武殿南宫先生门下的学生,再比试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把擂台让给梅师兄吧。”
梅师兄,浪子彦说的是有娥皇峰大师兄之称的梅尧棠。二十一岁,破浊境后期。其实力境界,远高于普通学生。就算是刚才超出境界实力的浪子彦,也只是破劫境初期。
曹天霸本来是今年洗髓大典的焦点,往届大典历来是梅师兄三两招将其打下擂台,但今年被浪子彦击败,手臂已断,往后也不能在向以前那样作恶多端了,也算是洗髓大典的一件快事。
可是,浪子彦话刚说完,梅尧棠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刚才,刚才还在的,什么时候走的…….”浪子彦心中默默念道。
“你们梅师兄今年不参加洗髓大典,有实力者,想要一展风采着,自行上台!”白石老人大声说道。
这一届的洗髓大典,虽然梅尧棠一直坐在白石身边,但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参加比试。要说甲武殿中的明白人,怕是只有白石,南宫无名和他了。陈粟在甲武殿方阵的一举一动,包括南宫无名为浪子彦解开禁制的事,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浪子彦拜入甲武殿之后,他就悄然离开了。
……
……
“让我来试试!”
就在所有人大失所望的时候,又一英姿卓绝的少年,从景德殿方阵跳上了擂台。从服装上看,那少年是今年才进入娥皇峰的新生。不过,他的年龄,却是二十左右,比一般学生长了四五岁。所以在这些学生之中,应是一名实力不俗的佼佼者。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少年的脸一直阴沉着的,一点儿也没有那种虎虎生威的朝气,反而在眉羽之间,过早地透露出成熟的气质。
少年在向四大方阵恭敬行礼之后,比赛重新开始。
“我来与你一战!”
“在下也愿与你一战!”
……
在曹天霸受伤,梅尧棠退场之后,台下的修道天才们纷纷忍不住想要与之交手。今年的洗髓大典,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有那么多不知死活的新生上台挑战。这在往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可是,这些想要击败少年的青年俊才们,都被他一一拒绝了,按照规则,他先上台,就有主动选择比赛方阵中对手的优先权。
是的,少年心中已有挑战之人。
“多些各位师兄美意,只是在下心中,实在想挑战有台下一人。”
“那人是谁啊,报出名字,看他有什么能耐。”
“对呀,对呀。少卖关子了。”
……
少年环顾四周,而后直直地望着泽天尧,陷入了回忆。泽天尧赶紧回避,假装喝茶,心想敢正眼看自己的人,根本没几个,就算有,多半是那种结了梁子的不要命的人。
“他要挑战侯爷?这不可能吧?”
“谁吃了豹子胆去招惹他呀。”
“曹天霸断了手,有什么不敢的?”
“一个曹天霸倒了,他屁股后面还有一群叫干爹的小儿子呢。”
……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挑战泽天尧的时候,少年视线一转,而后一剑指着甲武殿方向,大声说道:
“我要挑战陈粟!”
什么!陈粟!
所有人都被震惊了,不约而同地望向陈粟。人们这才想起,南宫无名与陈粟,一直坐在甲武殿的比赛方阵。是的,以前他们从来没有注意过那块荡荡的区域,三十年后,那个地方出现了第一个比赛者,准确来说,是两个。
听到那少年的话,陈粟也震惊不已,他根本不认识那位少年,又是一个举着民族大义来惩戒他的学生吧。
“喂,你脑子进水了吧?谁不知道他星轮破碎,境界全无,怎么和你打。”浪子彦说道。
“既然他是甲武殿的学生,又坐在比赛方阵,按照规则,他不得拒绝。”
“你!”
浪子彦一剑指着少年,不知如何争辩。
“按照规定,陈粟的确不得拒绝。”白石老人说道。
“可是我可以认输。”陈粟说道。
“啊……这…….”
“他是还嫌不够丢人吗?”
“认输,除了认输他还能做什么。”
“这认输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还知道什么是羞耻吗?”
“圣女怎么会被许配给这样一个家伙,要不是沾了洗髓天火的光,这样的还是,我看他八辈子都被想。”
“哎,可真是委屈了圣女。”
……
此刻台下已经哄闹一片,全都是对陈粟的冷嘲热讽的声音。先是对他人品的攻击,而后是七十二宗,再造访他祖宗十八代。
陈粟没有思考就说出认输,只是不想再多惹事端。今天随浪子彦一起参加洗髓大典,已经得罪了凉州府最大的势力,还稀里糊涂地拜入了甲武殿。进一步再说。浪子彦与张静玄决裂,退出英华殿,也与自己不无关系。
“安静!安静!”白石老人再次安定众人。
“认输?陈粟,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我告诉你,今天恐怕不只是认输那么简单!”
“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为什么?”
少年走到擂台边上,脸色阴沉,如风霜扑面,而后额头紧皱,怒意横生,似乎与陈粟有深仇大恨一般。他冷戾地说道:
“在下桑卓,木字桑。”
啊?木字桑!
桑青的桑!
陈粟大惊失色,仿佛受了晴天霹雳一般,一时不知所措。他又想起了在那间药庐之中梅开三度的情景,想起梦中丝滑的女人,想起她要了一次又一次。让他难以启齿。
最后,他又想起了梦醒时分的那个骷髅。
难道,真如花铁岩将军所说,是他jian杀了桑青?
那日醒来,身上女人的抓痕,地上桑青姑娘包括袭衣在内的所有衣服,晚上如痴如醉醉生梦死的体验,这一切的因素,都让他羞愧难言,让他怀疑那夜荒唐之事是自己酒后所为。
“桑桌?是他呀,就是云海宗宗主桑海田的大儿子。”
“上次在冲云榜中,排名第二十四,比曹天霸的排名还高。”
“那……既然他比曹天霸还要厉害,又有云海宗这种大宗门背景,干嘛委屈自己来娥皇峰呢?”
“谁知道呢?年龄这么大的新生,估计是想要拜入哪位主教手下当入门弟子吧。毕竟万千道法,追本溯源,国教为宗。”
……
“怎么样,陈粟,你接受我的挑战吗?”桑卓再次问道。
“桑……桑青姑娘,真的……真的死了吗?”陈粟颤抖着问道。
“混账!”
桑卓勃然大怒,“铮“的一声,一把剑直直地插在他的案桌上。
“你这个畜生,无耻之徒!你jian杀了我妹妹,还好意思问她还活着!”
嗡——嗡——
此话一处,全场一片哗然。场间再一次躁动起来。这一动,如同天崩地裂,火山迸发,刚才还平静的江水,以燎原之势,席卷大地。
“安静,安静,安静!”
白石老人大声地吼叫着,可是这次,无论如何,数千人的声讨之音,已经覆盖了整个甲武殿,无论白石使出什么手段,都无法使学生和教士安静。
场面失控了。
这正是桑卓想要的局面,父亲因为与陈伯夫的交易,没有公布这个消息的意思。虽然他不知道宗门之间的交易是什么,知道陈粟在解除婚约之前,不可能会死。但即便如此,他也要让陈粟为侵犯了桑青付出代价!要让他最后死在自己手上!
所以他来了,背着桑海田一个人来到了娥皇峰。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浪子彦原本不信,可是当看到陈粟那心虚的表情,忍不住抓住他的肩膀,问个明白。
“是不是真的,我……我不知道。”
陈粟摇了摇头,很自责,很难受,比他在苏崖子台上星轮和命轮被打碎的时候还要难受。许多关于苏立被杀的嘲弄,他原本并不在意,可是关于jian杀桑青的辱骂,却是句句如刀,字字如锋……
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强烈的耻辱感,罪恶感。他紧握拳头,目光如注,在众人的唾沫之中,沉沉地走出了甲武殿……
……
陈粟退出洗髓大典之后,白石老人用了半个时辰才稳定局面。后来擂台上又战了十几场,但都是些常规的比试,没什么可谈。比赛期间,人们都在讨论前三场比试所发生的事,根本就无心观战。以至于这届洗髓大典,成了史上进行得的一届比赛。
大赛没有名次优劣,只有苗子,只有青春,只有热血,只有尊敬,只有威望和名声。
而这些词,全部都有浪子彦。
当然,也全都没有陈粟,面对桑桌出人意料的挑战,他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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