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长生和大手漓自翠竹道下来,先后穿过司霁殿后方的刻符工坊和露天比试台,向后殿的山道走去,一路上在雪地上留下了两排一大一小的足迹,不一会儿又被道两旁的竹子上簌簌落下的积雪所遮没。
“长生哥哥,你说爹爹念的封界符文为什么失效了?落梦湖是不是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通船?外面的坏人会不会趁机潜入凝霜城啊?”
听了漓儿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长生笑着说,“应该不会,凝霜城一年有半数日子处于天寒地坼的冬季,落梦湖应该不久又会凝霜结冰。至于师长的符文为何被破,以我猜测八成是为符文阵提供晶能的冰卜石出了问题,可能是晶能耗光也可能是从符文上脱落。”
“那就好!长生哥哥,你看!我把爹爹的青符尊带了出来,下城了你带我去买东西吧!漓儿想个手炉,还有貂绒的披风,司霁殿上太冷了……”漓儿笑着拎起一个墨色的方形玉佩,上面用铜铸的凹槽刻着拇指大小的鱼形符文。
青符尊是中央澹都大陆通用的钱庄交易符器,在符文师中十分流行。上面是澹都大陆直属内户司所刻录的符文,用于取代繁琐的现货交易,可以在大部分城市设立的内户财庄兑换钱币,一般符文师间的买卖便由它记录所交换的钱币数额,只需将两个青符尊相碰,由买方符文师念符便可交割财产。即使在普通市民间使用青符尊的也是大有人在,不过这样就需要将卜石晶末放于刻符上以提供晶能发动符文。
两人说着一会儿就来到后殿的尽处,走上了一个圆桌大小的石阶,上面刻密密麻麻的用凸起的阳纹刻着一圈符文阵,这便是传送符文了。长生和漓儿一同站在符文中间,长生依旧身着一袭青袍,长发绑在脑后,左手从腰间掏出一块云纹带穗玉坠,屏气凝神,右手并指为剑,催动精神力开始念符。顿时石阶上闪现一道银色光圈,从圆周聚向圆心,整个传送符文的纹理都如灌水入渠一般铺满了银色。
“准备好了!漓儿!”一声轻呵,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传送符文中间,紧接着银色也突然熄灭,再看石阶上的符文也没了色泽,一如往常。
此刻凝霜城正值午后时分,但雪花依旧漫天盖地将城中街道打扮的索裹银装。城中闹市区最繁华的街道上,也是聚着熙熙攘攘的行人,各色商铺饭店,喧嚣鼎沸。从远处看正有许多人排着一列纵队,沿着路边延伸了差不多有百米之长。细看队列尽头,是一张破旧的木头桌子,上面离着一个木牌,用墨水写着十二个大字。
“刻符工匠安装暖炉**”。
桌前坐着一个头戴棉帽身穿灰布宽松棉袄的青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却与这身脏兮兮寒酸的打扮格格不入。青年面前摊着几页白纸,正拿笔飞快得在上记录着什么,面露欣喜狡黠之神色。“莫慌莫急,人人有份,先把钱币准备好,嘿!别插队!就说你呢……”他一边吆喝着指挥队伍,一边挨个和队首的人交谈。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难不死的越由来。
那天越由来掉入冰湖之中命悬一线,恐怕也不知道是时候积了德了,竟然福大命大的浮在湖上被风吹到了湖岸边。而且落梦湖畔本就是冰卜石的天然矿场,湖底矿物水元素丰富最易化晶,长年累月被潮汐冲刷到岸边,往往有采矿人成群结队的来此寻觅,然后贩卖到城中的卜石交易所以供人采买或供应到司霁殿。奄奄一息越由来没过多久就被来雪原挖矿的发现,被三五工人抬回凝霜城。
由来醒了发现自己躺在暖和的被褥之中,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还在恒鑫客栈自己的房间,睁着迷糊的双眼再环顾四周,才发现是一个陌生的民宿。由来钻出被窝,赤脚踏上地面,顿时觉得一阵寒气袭来,走出房间来到厅中。客厅与房间的装潢相似,一座香台靠墙放在大厅里侧,上面文物字画的样式由来也是十分熟悉,心想虽然身在异处但终归环境熟悉如常,也渐渐安心了一些。越由来绕着厅堂转了一圈,发现中厅两侧各连着一间厢房,正对香案是一扇木门,正想推门出去便瞧突然有人推门而入。
来人是一个略显老态的男人,一进门就脱下头顶的棉帽拿在手中,另一手握着长柄的铁叉。老伯见由来站在厅中,先是一愣接着放下手中叉子,笑着问道:“小伙儿你醒了啊,命可真大,这个天你栽在湖边昏迷不醒,俺们几个好容易把你运回来哩。不过也是奇怪,年初就被殿上的那些符文师们说了结界,你怎么落的水……不过没事了,老丁已经向所里反映了情况,这两天应该就有符文师下城来修复结界了吧。”
由来心知恐怕是眼前这老伯把自己救回来的,不过听他言语颠三倒四的,什么结界,殿上符文师,难明其意。再回忆起自己怎么从客栈穿越到雪域,又怎么破解湖面上的符号暗语,再到怎么跳湖,只觉得头脑里一团浆糊。
“老伯,多谢您相救。不知这是何处?”
“这里自然是凝霜城了,还能是什么地方。”
“凝霜城?何州何县?”
“州县?你当真是冻糊涂了呀!这里是澹都大陆的北方之城。”老伯用手指了指天花板,“你看,你头顶上飞着的就是司霁殿啊,符文师的大本营。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倒是从何处来呀”
越由来是何其聪慧的人,自小就是个滑头,虽然本性不坏但偷蒙拐骗的事儿也没少做,自诩为盗亦有道,专打不平之事不做不义之举。平日又喜欢研究些周易术数,最喜欢听来往客人说些奇谈怪遇的故事,也听闻过说有人机缘巧合,上了仙岛然后发现周围物是人非的事迹,与自己此时的境遇何其相似,心道恐怕自己便是走进这千年不遇的南柯一梦了。于是也就接受了现实,由来略定心神,心想万一我表现过于怪异必然引起怀疑,再把我绑了进贡上去关在笼子里当做怪兽参观可是受不了,那时小爷我的面子可是在挂不住了,不如暂且随机应变的糊弄一下吧。
“咳咳……恩,我自然是从那澹……澹什么大陆来的……”
“哦,难怪难怪,想必你是来进口冰卜矿的吧,此处地处严寒啥也没有,你要是说来游览景观可倒是稀奇了。”
“哈哈……对,对,我就是来进口石头的,不慎迷失了道路,走到了湖边又滑落湖中,身上的财物也丢了,到现在是粒米未进……不知,老伯家中可有食物啊,到时我进了那些石头来也送予老伯……”
“哈哈……其他找我要我却没有,这冰卜石可是要多少有多少,你瞧!”老伯指了指墙边的铁叉,“我可是干这行的,不是我今天去掘矿,你也就不会在这块儿咯。”说罢就领着越由来走出大厅,来到院子里的灶房,此时真是正午,虽然老伯一人独居但午饭早上就备好,只不过这清冷天气,几菜一汤早就没了热气。可由来已是饥肠辘辘,哪管你这些,直接用手抓起条炖鱼来,也不管鱼刺了径直啃了起来,风卷残云般几盘菜是添得一干二净,吃完菜又生就着汤汁吃了三大碗米饭,看得老伯是目瞪口呆,老头自己确是一口没抢到,连连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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