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几天,事情基本上回复正常。妈妈也开始到外面走走了,不象前几天那样整天在家守着,恐怕我需要这样或那样什么的。她在家就可以亲力亲为地照顾她的儿子。我的孩子们还未放寒假,每天早上吃过早餐就上学去了。反而苹儿日间看去有点失落,为我该做的事情妈妈都做了。但她也不愿意太久地离开我到田间干活去,觉得那样就会好象冷落了我。闲得无亊可做的时候,她会呆呆地看电视。
妈妈决意择个吉日隆重地拜拜祖先,然后摆上几席请客,庆祝庆祝我的再生。他坚持说我能活着回家是全靠祖宗在天之灵的保??。她告诉我,好多天前我的爷爷和我的爸爸回过家,他们父子各人骑着马,爷爷穿着一身褪了色的軍装,左手拉着马疆,右手揮着马鞭,他的马是灰色的。爸爸骑的是白马,也是一身灰色衣服。她好像早就听到马蹄声,开门看去,外面灰蒙蒙的一片,淡淡的月亮好像在飞,但却总是走不出她的视线。她明白可能在飞的不是月亮而是月亮?下的云。是了,那一定是云,因为她觉得很冷,地上一阵阵寒风使她感到颤抖。她想天地间是一样的。片刻之间爷爷和爸爸就到了家门口。她从来没有见过爷爷。爷爷在抗日战争时期在国民党的軍队里服役,是一个骑兵连的班长。他是在一次与日軍的战斗中牺牲的,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得到他的尸骨。村上的老人曾经说我的爸爸很象爷爷,我也记不清我的爸爸是什么样子,但他却有个全身照片留了下来。所以我打从那时候起,每次忆想着爷爷就自然而然地出现爸爸的轮廓。妈妈见到爸爸,兴奋极了。以为他死了这么多年,竟然是一直活着。她有着无数的心里话要说,但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还是爸爸抢先说了“儿子出事了”。儿子出事了,那可真是天塌下来了。她记得他们结婚初期那几年,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后来怀上了,却在一次生产队的恳荒中摔倒,小产了。那时爸爸开始觉得身体健康开始出问题。惊怕死了都没有一儿半女,无子继后,绝了香灯。见妈妈后来怀了我,爸爸妈妈欢喜若狅。每逢初一十五,总要拜神。村上有些婶姆父老都为之恭喜他们。那些婶姆们常对妈妈说“你人好,好善乐施,我早就说你一定会有儿女,一定有儿女为你们夫妇养老送终。”对于爸爸来说,他是有子送终没错,但却算不上养老。因为他在我三岁时就去世了。那时他还未满五十。妈妈说他临终的那句话就是要她好好照顾儿子。听说儿子出事,她的心都跳出来了。捶胸痛哭。就在那一瞬间,她醒来了。意识到刚才所见所聞,原来是个梦。
说起爷爷,他在国民党军队当兵的那段历史,一段很長的时间给我们家带来的是无限的痛苦和给予当时的家人接近灾难性的精神压力。土地改革的时候,我们的家是被划分为敌对阶级。每当群众集会什么的,奶奶就会与其他的所谓反动阶级的家人一起站立在被指定的角落里,象囚犯一样被民兵看押着。分给我家的土地不但少于人均配给,而且尽是那些水利不便的,贫瘠的当风的不毛之地。收获的季节不但没有带给家人的喜悦,反而增添不少的忧愁。因为所有的收成除了上交公粮之外,就所剩无几了。食粮不足,一家人有好些日子都是靠着野菜杂粮充饥的。就这样半饥不饱地苦敖了几年。忽然间来了个新上任的县長,姓王,王某某县長。更加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个新县长在县政府定下脚来之后,竟然拜访了我家。奶奶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认错了门,经过他三番五次地提到了爷爷的名字之后,奶奶就让他及他的随行进来了。拉开家常之后,奶奶知道他原来也是和爷爷一起被国民党军队拉夫当过兵的,而且一直与爷爷同在一个国民党军的连队里服役直至爷爷牺牲的那一战。之后他以及他所在的国民党军连队全部弃暗投明,投奔了八路军。在他以后的軍旅生涯中,他受过很多次伤,立过很多功。解放时他是解放军某营营长。他很惊讶爷爷还被当作反动军人看待。因为他知道他与爷爷的连队从来未与**的部队或**的势力交过火,反而与日軍激战过几次。爷爷至少在战斗中击毙过两个日本鬼子。他说爷爷以及他本人的经历他以前就巳经向党组织作过详细交代的。临走时他答应会再向组织反映爷爷的情况。
在王县長的协助下,几个月后,我们家不但得到了平反,更是一亱之间变成了光荣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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