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古凡和古都所在的村子名为无米村，据说无米村当初不叫无米村而叫古村。因为这个村子古姓居多，所以自然而然以古为名。早在一百五十年以前，村里来了一个外地人姓米，善于经商，落户在古村。十年之间收购了村里三分之二的土地，做起了地主。那个时候，古村僻与村落之外，距离最近的村子，也要骑一天的马才能到。要是走路，需要四五天。村里事务隔绝于官府，只有少数领头人物负责疏通内外，交粮纳税。
自从米姓人来了之后，三年之间成了官家人物，之前的领头都成了下属。十年之间他声威日盛，成了古村一手遮天的人物。从那以后，他便开始在村里作威作福，赋税日高一日。倘有和他作对的男丁，一个不高兴便以服兵役为由，开往外地充为兵丁。名为充丁，实为流放。流放时，着五六个家丁，开辆马车，外行半月，便将作对之人扔在荒郊，任其自生自灭。在他七十岁的时候，米姓家族便在古村开花结果，有二十三户人家姓米，都是他的儿子孙子辈，米家房舍占据一条街。荒郊古庙有一道士和其交好，在米姓人过七十大寿之时向他提议，意将古村以米为名改为米村。
自那之后古村便更名为米村，米氏家族依傍米姓人在村里作威作福，但凡有好物件尽归其所有。街市三分之一大店铺都是米氏东家，但凡有姿色的女子，都被强行嫁于米氏。所以街面上，面容姣好者，其夫必然姓米。那个时候，米氏兴旺，古氏家族日渐没落。米氏擅改村名，竟无一人为之出头。直到米姓人死，米氏才逐渐衰败，几被驱逐出村。古姓人造了米姓人的反，分裂财产与土地。那些被强行嫁入米氏的妇女，也开始联合近亲和米氏作斗争，经过了长达五十年的对抗，才趋于缓和。古姓人依旧在米村占据大部分，仅有几户米氏人家，要么品行端正，要么憨厚老实，才得以长存。米村也更名为无米村，意在将所有的米氏人家驱逐在外。倘使米姓人不那么霸道，也不会在死后致使子嗣遭到排挤。自来人性宽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米姓人中只有少数醇厚的人没遭到排挤，得以永驻古村。直到今天，在无米村还有米氏后人，约占村里十分之一的人口。
吉利谷小学位于无米村的最东头，和古丐家隔着六个胡同，约有一公里的距离，占地面积约七百平方米。学校靠近官道，低于官道一米，学校大门和大官道相连。每遇下雨，校内必积水。很庆幸，学校东侧五米处有条河，积水才得以放出。由河再往东走便进入了一片树林，树林占地约三千平方米。树林的东面是大片的庄稼地，夏耕秋收的时候这里便像个集市，热闹非凡。学校建有九间房，三间学堂，两间办公室，一间校长室，两间门卫，一间小卖部。学校后门有座石桥直通树林，树林算是个大操场，学生们晨操课间嬉戏都聚集在这里。
那时候，小孩开始上学大都在五岁之前，最迟在五岁。五岁之后才被送进校园的孩子很少见。古丐家最小的古都都已经7岁了，早就错过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一个月前的晚上，古丐妈妈找儿子商讨送孙子上学未果。在接下来的数十天里，老太太隔三差五的往古丐家里面跑，说的依旧是关于送孙子上学的事情。起初几次古丐还不觉着烦，可是后来老太太一到了晚上10点左右就跑来敲门。古丐有些受不了，为了躲避不愉快，有几次接连几个晚上都没回家睡觉。他想只要老太太见不到他，自然会打消送小孩上学的念头。可是他一回家，老太太就来敲门。这让他坐卧不安，心神难宁。
兴许是老天慈悲，不忍心看到老太太那骨瘦如柴又驼背的身影来来回回折腾。经过她十多次的纠缠磨合，古丐终于答应让孩子去上学。条件像原来一样，由古丐出钱老太太出力，在原来的基础上，多给老太太加了200块钱，也就是每个月多给老太300块钱，算是给古都和古凡的学费和生活费。
古凡和古都上了学，这是邻居们觉得比较新奇的事。以前到了该上学的年龄，都不曾看到古丐把他们兄弟俩送去学校读书。而今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古丐变了，变得像个爷们了。不对！大概是古丐觉得老太烦人，多给几个钱买一个清净。
当古丐领着俩孩子到吉利谷小学后，学校老师不收，理由是怕他们不懂事，仰仗自己个大年龄大欺负别的孩子。古丐才巴不得孩子不上学呢，于是又把他们领回了家，交给了老太太，并且表明学校不收他俩。老太太替两个孩子感到难过，可怜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亲。不得已老太亲自跑了一趟吉利谷小学，跟那里的老师说明情况，并且保证两个孩子的品性绝对没问题。学校里的老师不忍看老太太哭泣的样子，良心放宽了限度，也就答应了。然而问题又来了，依古都的年龄可以不上幼儿园，直接上一年级，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古凡的年龄就有点大了，十岁是应该上三年级或者四年级的年龄。吉利谷小学只开设了三个级段：学前班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到五年级就要升到小镇里去上，吉利谷二年级年龄最大的学生也才只有8岁，而且还是由于留了一级的缘故。经过校长和老太一番商讨，决定让他们从头开始，都从一年级开始上。大龄学生对于学校里的老师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欠学费，不惹是生非，其余的问题都可以商量。
然而对于古凡和古都来说，上学这件事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古都年龄略小，和学校孩子相处应该不成问题。就算是这样，一年级大都是四岁到五岁的小孩，这样一个年龄差也足以让古都有些尴尬。更何况古凡十岁的年龄，这差距未免太大，在班里算是比较特殊的学生，他跟其他孩子相处又会成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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