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崔贵田提着裤子，洋洋得意地从庄稼地里走了出来。“真爽！”他心满意足地自言自语道。刘秀英在庄稼地里呜呜地哭。崔贵田系好裤带，然后把折叠伞和真丝裙子放在小路上，对刘秀英说：“哭啥，这些是给你的报酬。你看，我对你多好。”刘秀英在庄稼地里号啕大哭。崔贵田恶狠狠地说：“今天的事，你敢说出去，我就公开字据，还要把大娃要回来。要你要你们巩家丢尽脸。你掂量掂量。”他说完，盖好拉杆箱，拎了起来，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巩孝礼到院子外都三次了，但刘秀英还没有回来。他看看太阳落下了西山，天色暗了下来。巩孝礼来到隔壁孙大妈家，孙大妈问：“你媳妇不会住在她娘家吧？”她一边说，一边给大娃二娃喂饭。
巩孝礼回答道：“不会的。她说好了，一定会回来的。”
“天都黑了，还不回来。”
“要不我去接接她？”
孙大妈摇摇头：“有几条路，要是你走岔了，怎么办？”
“也是，只好干等了。我到村头去看看。”巩孝礼说完，走出孙大妈家，来到村头等。
此时，刘秀英在庄稼地里哭累了。她站起来，走出了庄稼地。她看见崔贵田摆在小路上的折叠伞和真丝裙子。她拿起裙子，用手撕，用牙咬，然后扔到地上，使劲用脚踩：“你这个王八蛋，挨千刀的！”她一边骂，一边哭。她把折叠伞一脚踢到了路边的水渠里。刘秀英叹了一口气：“我的命真苦呀！”她想起了第一次被崔贵田摧残的情境。“这样活着还有啥意思！”
她哭哭啼啼地走啊走。她懵懵懂懂地走到了村外的池塘边。她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突然间，倒影变成了大娃。刘秀英双手拍打着水，骂道：“要不是你这个孽种，我也不会这样！”倒影变成了巩孝礼，刘秀英指着水面骂道：“你这个没骨气的！谁摊上你这样的丈夫，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倒影变成了崔氏，刘秀英骂道：“你也太狠心了！为了你们巩家有后，把我推进了火坑，让我没脸做人。我就是变成了鬼，也不会放过你！”倒影变成了二娃，哇哇地哭着喊着要妈妈，胖乎乎小手小腿乱抓乱蹬。倒影变成了酸枣糕，她怀二娃时，巩孝礼买给她吃的。倒影变成了大苹果，她躺在公社卫生院的病床上，巩孝礼给她削苹果。刘秀英泪流满面，摇了摇头，用手狠狠地打了一下水面，刚才的倒影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叹了口气：“算了，认命吧。”说完，她走进水塘，一步一步向水深处走去。
就在此时，一个叫冯婶的同村人刚巧路过水塘。她突然发现水里有人，大声喊：“水里是谁啊？”她仔细看了看，认出是刘秀英，又喊道：“是秀英吗？”然后大声问：“哎，秀英，你在干啥？”刘秀英回头看了看冯婶，并不回答。冯婶又问：“在冲凉吗？”刘秀英还是不回答。冯婶见刘秀英不回答，也就回村了。
刘秀英被水一泡被人一喊，头脑清醒了过来。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感觉到了痛：“不，不能死！我要保护大娃！要养大二娃！总有出头的一天！”
巩孝礼在村头来回走着，时不时停下来，踮着脚，伸长脖子，向前张望。他看见冯婶走了过来。“哎，孝礼，你在等谁？你媳妇？”冯婶问。
“嗯。”巩孝礼点点头。
冯婶说：“她在池塘里冲凉。”
“啊？”巩孝礼吃了一惊。
冯婶回家了。巩孝礼赶忙向池塘走去。巩孝礼来到池塘边，看见刘秀英还在水里。“秀英！”巩孝礼喊道。
刘秀英看了看丈夫，却没有回答。
“我刚才碰见冯婶，她说你在池塘冲凉。我赶紧来了。快上来！”
“嗯，嗯。”刘秀英嗯了两声。
“大娃二娃在家里哭着闹着要妈妈。你倒好，在这冲凉。快，上来，回家！”
“唉。”刘秀英叹了口气，走了上来。刚出水，刘秀英浑身打发抖，打哆嗦。
“看你，别着凉。”巩孝礼说着，手扶浑身**的刘秀英，向家里走去。
回家后，刘秀英换了身干衣服。孙大妈把大娃二娃送了回来，说：“秀英，回来了。小哥俩都喂过了。我走了。”
“谢谢大妈。”巩孝礼说。
孙大妈摆摆手，说：“不用谢，乡里乡亲的。”说完，孙大妈走了。
巩孝礼问刘秀英：“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热饭。”说完，巩孝礼就去厨房了。
大娃二娃见到妈妈，都扑向妈妈，一人抱住一条腿，喊着：“妈妈！妈妈！”刘秀英一把抱起二娃，紧紧地搂在怀里，亲他。但她对大娃却没有正眼看一下。大娃抬着头，眼神里充满着渴望，渴望也能像二娃一样，得到妈妈同样的爱。大娃使劲拉着妈妈的衣服，喊道：“妈，我也要抱抱。”刘秀英却用力一推，把大娃推倒在地上。刘秀英说：“这么大了，还要抱？一边坐着。”大娃哇地一声哭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啥事。刘秀英恶狠狠地对大娃说：“再哭，再哭就打你。”刘秀英并没有打大娃，而是把二娃更紧地抱着。二娃搂着妈妈的脖子，看着哭泣的哥哥。
此时，巩孝礼端着饭菜进了堂屋，说：“来，吃饭。”他把饭菜摆在桌子上。“大娃，哭啥？”他问。
“妈骂哥。”二娃回答道。
“骂他？为啥？”巩孝礼看着刘秀英，问道。
“看见他就讨厌。”刘秀英回答道。巩孝礼感到奇怪，说：“不对呀，你以前啥事都向着大娃。我要说个大娃不是的话，你马上跟我急，还数落我这个不是，那个不对。今天咋变了？”
“少废话！”刘秀英狠狠地瞪了一眼巩孝礼。
“噢，不说，不说。”巩孝礼摇了摇头。
大娃呆呆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两腮挂着泪珠子，鼻涕流了出来。他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小嘴巴一蹶一蹶，却不敢哭出声来。
巩孝礼接过二娃，抱着，然后拉起大娃，说：“让妈妈吃饭，我们去外边玩喽！”
堂屋里只有刘秀英一个人。她坐在桌边，泪水流了下来。她对自己说，绝不能把今天在庄稼地里发生的事说出去。否则，大娃咋办？二娃咋办？还有，这个家该咋办？泪水滴到了饭上面。
一个月后。晚上，刘秀英把两个孩子哄睡着，自己也上床睡觉。她感到一阵恶心。她算了算日子，感到又怀上了。
巩孝礼躺在旁边，问：“咋？恶心？”
“跟怀大娃二娃时的感觉一样。”刘秀英皱着眉头回答道。
巩孝礼伸手摸着刘秀英的肚子，说：“好！好！有了好！我们巩家有了两个小子，这次最好还是个小子，这才真是人丁兴旺。”巩孝礼嘿嘿笑了。
“有啥好笑的？”刘秀英满脸的不高兴，推开巩孝礼的手。
“嘿嘿，还是我巩孝礼厉害。给我看这个病的医生说，我很难有孩子。嘿嘿，他错啦！我们有了二娃，现在你又怀上了！”他抚摸着刘秀英的头发，说：“我要多做些豆腐，多赚点钱来养家。你怀上了，要补一补。”巩孝礼说着，两眼光亮光亮的。
“行啦！”刘秀英冷若冰霜。
“咋了？”巩孝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烦死了，就你话多！”刘秀英说。巩孝礼对她越好，她就越不自在。她寻思着，肚子里的孩子十有**是崔贵田的种。
第二天，刘秀英到河边洗完衣服回来，一进院门，就看见巩孝礼正在逮一只金黄色的母鸡。鸡咯咯咯地叫着，窜来窜去。大娃二娃跟在巩孝礼的身后，咯咯咯笑着。“你们干啥？”
巩孝礼只管盯着鸡：“杀只鸡，给你补补。”
刘秀英放下一蓝子的衣服，抱起二娃，拦在巩孝礼的前面，说：“我不吃。”那只母鸡乘机钻进了鸡窝。
巩孝礼直起身体，说：“你还是要吃的，不仅仅是你吃，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不吃，不吃！”刘秀英抱着二娃走向堂屋，大娃伸手来拉刘秀英的衣服，却被刘秀英给推开了。大娃哇地一声哭了。
“不吃就不吃，干啥拿孩子出气。”巩孝礼连忙抱起大娃，哄了起来。“母鸡，让你多活几天喽。”
这天晚上，巩孝礼卖完豆腐回来了。他笑嘻嘻地进了堂屋，手里拎着一条猪肉。刘秀英在给两个孩子喂饭。大娃看见巩孝礼手里的肉，嚷嚷起来：“要吃肉肉。”刘秀英看了看巩孝礼，却叹了口气。
巩孝礼把肉挂了起来，然后从挎包里掏出一包酸枣糕，两个大苹果放到桌子上。“爸，我要苹果！”大娃又嚷嚷开了。“我也要！”二娃跟着嚷嚷。
“这是给妈妈买的。”巩孝礼说，“你们不能吃。”
“不，我要！”大娃喊着。
刘秀英看着桌子上的酸枣糕和苹果，看着巩孝礼憨厚的笑容，满脑门的汗，她的心更难受了。“唉，你呀！”刘秀英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不该对我这么好。”
“瞧你说的，我是你老公呀。早上要抓鸡，你不让，就不抓了。我买肉，还有这些你爱吃的。”
“爸，我要！”大娃爬上条凳，伸手去拿酸枣糕和苹果。巩孝礼忙抱开大娃。大娃在巩孝礼的怀里挣扎。巩孝礼把大娃放到地上。
“你就给他们吃吧。”刘秀英说。
“有他们的。”巩孝礼从挎包里掏出两个棒棒糖，一个给大娃，一个给二娃。他俩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唉，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刘秀英说着，两眼湿润润的。
“不是说过了，我是你老公嘛。”
晚上，刘秀英把两个孩子哄睡着后，来到床边，脱了衣服上了床。巩孝礼已经躺在床上了。巩孝礼摸着刘秀英的肚子说：“我琢磨着肚子里孩子的名字。”
“瞎琢磨个啥。”刘秀英冷冷地回答道。
巩孝礼并不在乎刘秀英的态度，他认为孕妇嘛，脾气总是有点怪。“最好是男娃，大号就叫卫国。小名嘛，自然是三娃。要是女娃嘛，不，一定是男娃。”巩孝礼摇头晃脑地说。
此时，刘秀英终于忍不住了。“唉，孝礼啊，实话给你说吧。肚子里不是我们的娃。”说着，刘秀英呜呜哭了起来。
巩孝礼忙坐了起来，问：“咋回事？”
于是，刘秀英哭着把那次她回娘家，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崔贵田，硬把她拖到庄稼地里强暴她，一五一十地说给巩孝礼听。
“真的？”
“这还能假。当时我死的心都有。”
“噢，我想起来了，你去池塘不是冲凉。你咋不早说！”巩孝礼霍地跳下床。
“本以为就过去了，但现在却怀上了。”刘秀英泪流满面。
“你确定是他的？”巩孝礼的握紧了拳头，脑门上的青筋鼓了起来。
“我算了算――呜，呜――应该是。”
巩孝礼开始穿衣服。
“去哪？”
“找那个王八蛋，剁了他。”巩孝礼双眼红红的。
刘秀英忙起床，拉着巩孝礼：“你别乱来。”巩孝礼把刘秀英推倒在床上，跑进厨房。刘秀英跟了过来。在厨房门口，刘秀英堵住了巩孝礼，他手里握着把菜刀，寒光闪闪。巩孝礼推开刘秀英，走到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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