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紧紧地搂住杨彩凤,但却被杨彩凤推开了。杨彩凤说:“你怎么这样?”说着,还假装要用针刺二娃。二娃笑着松开了杨彩凤。杨彩凤接着说:“我可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谁想搂就搂。”
二娃反应快,马上说:“当然,看得出。但你长得漂亮,是个男的就会动心。”
“噢?没想到,你的嘴上还抹了蜜。”杨彩凤咯咯笑了。
“我的嘴上有没有蜜,你舔舔就知道。”
“去你的!”杨彩凤又是一阵笑,然后问:“你以前没碰过女人?”二娃当然知道,杨彩凤说的“碰”是指什么。
“没有,绝对没有。我可以向天发誓。”
“我信。交过女朋友吧?”
“也没有。”
“噢?是自己没找,还是家里没给你张罗?”杨彩凤这一问,把二娃心头的伤疤揭开了。他一五一十地告诉杨彩凤他找对象的“坎坷经历”。他说得很投入,他需要一个“听众”倾听他的“心声”。他感到他的倾诉过程是一个释放的过程。杨彩凤一边补着衣服,一边静静地听着。二娃讲完了,杨彩凤也补好了衣服。杨彩凤的听后感只有四个字:“你好可怜。”
二娃顿时感到杨彩凤不但补好了衣服,更是补好了他“心灵的创伤”。他俩默默地对视着,从眼神中读懂了对方心底的话。
巩家的大门上贴上了大红喜字,大娃要和罗春妹结婚了。大娃这几天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刘秀英埋怨道:“马上就要结婚了,干啥整天苦着个脸?”
“妈,我真有点担心。你也知道,罗春妹原来是――”
大娃还没说完,就被刘秀英堵了回去:“不是都说清楚了嘛。”
大娃低着头,嘟囔道:“真要叫二娃回来参加婚礼?”巩孝礼擦着窗户玻璃,答道:“当然要叫。你是大哥。大哥结婚哪有弟弟不回来参加婚礼的?”
大娃还是顾虑重重:“但是――”
巩孝礼说:“没啥‘但是’不‘但是’。”
刘秀英却有不同的看法:“二娃不回来也没啥。”
“哦?你是说――?”巩孝礼不明白刘秀英的真实想法。
刘秀英解释道:“二娃这个混小子回来,要是在婚礼上闹事咋办?”
大娃马上附和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叫他来,怕他闹事。不叫他来,道理上说不过去。”
听他们这么一说,巩孝礼也同意他们的分析,说:“这倒成了一个问题。”他想了想,然后说:“不管咋样,还是应该叫他来。”
刘秀英没好气地说:“来,来,来,就知道叫他来。出了事,咋办?”
巩孝礼的倔脾气上来了,脖子一梗,说:“他不会闹出啥事,我打保票。”
刘秀英见巩孝礼急了,就不好再争下去,便说:“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明天你去县城告诉二娃,叫他回来参加婚礼。”
巩孝礼说:“去就去,这有啥。”
但大娃心里却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第二天下午,巩孝礼从县城回来了。他一脸的不高兴。刘秀英开始以为他没找到二娃而不高兴。但巩孝礼说他找到了二娃。刘秀英问,二娃不乐意回来?巩孝礼说,这个混账东西居然说他要回来,他要大娃结不成婚!刘秀英急了,埋怨起丈夫,要你不要告诉二娃,你不听。这下好了,二娃回来捣乱,这婚咋结?巩孝礼安慰道,他已经琢磨好了,明天大娃结婚,要三娃和他的朋友到村口守着。二娃来了,三娃先堵住他,他的朋友赶紧来叫我。巩孝礼狠狠地说,二娃来捣乱,就把他捆在村外的树林里。刘秀英说,只能这样了。她还说,这事不能让大娃知道。大娃要问起来,就说没找到二娃。巩孝礼点点头同意。
大娃大喜的日子到了。红彤彤的太阳从东方升起。大娃身穿崭新的深色西装,系一条红色领带;刚理好的平头,头发又黑又密;圆脸,脸色黑里透红;粗眉毛,双眼皮,圆眼睛,格外有神;直鼻梁,但鼻子有些大;大嘴巴,翘下巴。他满面春风喜气洋洋地与迎亲队伍一起去接罗春妹。
巩家这边,乡亲们陆续前来贺喜,巩家院子逐渐热闹起来。
太阳爬到头顶时,大娃和迎亲队伍回来了。前面是乐队吹吹打打,唢呐吹着欢快喜庆的《百鸟朝凤》《抬花轿》。中间是一顶大红花轿,轿夫展示着颠轿抬轿顺轿的技能。罗春妹坐在轿子里,晃来晃去很紧张。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但却觉得颠得还不够,大声喊轿夫再颠厉害些。鞭炮噼里啪啦,震耳欲聋。小孩子在人群中窜来窜去。
迎亲队伍来到巩家院子门口。罗春妹在她舅妈的搀扶下,下了花轿。她进院门时,跨过一个火盆。在乡亲们的欢闹声中,大娃不好意思地抱起罗春妹,走过院子,进了新房。他把罗春妹放在床上。一个中年妇女一边铺床,一边说:“铺床铺床,儿孙满堂,先生贵子,后生女郎,富贵双全,永远吉祥。”另外一个中年妇女往床上撒枣子花生。
院子里摆了十六张八仙桌,桌上摆好了酒菜水果和糖果。乡亲们坐满了桌子。喜宴上自然少不了巩家自己做的豆腐。村主任是贵宾,坐在主桌的上席。请来的一个司仪主持婚礼。巩孝礼和刘秀英表面上满脸笑容,热情接待着来宾,但心里却一直不安,生怕二娃来捣乱。
新人拜堂的时间到了。司仪请巩孝礼和刘秀英站在客堂屋前。巩孝礼咬着刘秀英的耳朵说:“可以放心了,二娃到现在没来,应该不会来了。”刘秀英点点头表示同意:“总算可以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咽到肚子里了。二娃还算有良心。”
司仪请新人从新房里走了出来,站在巩孝礼和刘秀英的前面。司仪喊道:“巩建国罗春妹开始拜堂!”顿时,又是一阵鞭炮声,唢呐吹起《喜拜堂》。司仪喊道:“一拜天地!”新人对天对地拜了。司仪喊道:“二拜高堂!”新人对着巩孝礼和刘秀英拜了。司仪喊道:“夫妻对拜!”新人面对面站好,准备对拜。
突然,一个陌生男人闯到新人前面大吼道:“拜啥拜!”热闹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了。大家都惊讶地看着这个陌生男子。
巩孝礼和刘秀英被眼前的一幕搞蒙了,不知道这个男子是谁,为啥来捣乱。刚刚咽到肚子里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大娃笑眯眯的脸变成了一个大问号。他看了看罗春妹,然后身体一转,挡在了罗春妹和男子中间。显然,他要“保卫”自己的新娘。只有罗春妹和她舅妈流露出异样的目光。隔壁孙大妈快步走前来,厉声问:“你是谁?这在办婚礼,别捣乱!”
陌生男子回答:“哼,我捣乱?你问问春妹!”罗春妹怒视着男子,斥责道:“柱子,别乱来!”她舅妈也说:“柱子,这是婚礼,你咋能这样!”
这个叫柱子的男子指着大娃却说:“婚礼?春妹,你咋能和这个男的拜天地?你只能和我拜!”柱子说着,推开孙大妈,走到大娃旁边,把大娃推到一边。这下婚礼全乱了。
村主任走过来与柱子说理。柱子却说:“要说理的话,我就当着大家的面,好好说说春妹讲不讲理。”大家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都竖起耳朵听。柱子说,他和罗春妹是邻村子的。前年,经人介绍,他俩开始谈恋爱。去年,他送了聘礼给罗春妹家。柱子说,现在新郎却不是他,变成了别人,天下哪有这个理?他指着罗春妹问:“我的聘礼难道白送了?”
听柱子这么一说,大家议论起来:“送了聘礼,没当上新郎,是谁都不愿意。”“他来闹,总有他的道理。”“没想到,新娘是这种人。”“孝礼怎么没搞清楚这事?”“一个新娘,两个新郎,这算什么事。”
巩孝礼和刘秀英的脑袋嗡地一下,全大了。大娃满脸涨红,转身面对罗春妹,大声问:“这是咋回事?”
罗春妹推开大娃,面对柱子,愤怒地说:“聘礼早就退了!你就是来捣乱!”
“退了?”柱子愣了一下。
“不信,你问我舅妈!”罗春妹说。全场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罗春妹的舅妈。舅妈的脸顿时由红变白。罗春妹一看舅妈的表情,急了:“舅妈,聘礼是退了,对吗?你倒是说呀!”
舅妈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恩――呐――,有些退了,有些――,有些没退。”看得出,此时的舅妈恨不能地上有条缝,好马上钻进去。
柱子火大了:“什么有些退了,有些没退。一分都没退!”罗春妹惊讶地啊了一声!她问舅妈:“你咋骗我说都退了呢?”舅妈头更低了,眼泪都出来了,说:“都没退。”罗春妹傻眼了,指着舅妈说:“你――”
舅妈支支吾吾地说:“还不是你舅,在外做生意亏本欠了钱,只好用聘礼折钱还给了人家。本想很快能再赚钱补上聘礼钱,就退给柱子,但――”
罗春妹又急又气,只跺脚,打断舅妈的话,大喊道:“别说了!我现在知道了,为啥我结婚,我舅他也不回来。他怕呀!”
这下柱子来劲了。他挺着胸走向前来,一把推开大娃,头一扬,乐滋滋地宣布:“你都听清楚了,大伙也听清楚了,我没说半句瞎话。聘礼没退,新郎自然还是我!走!”他拉住罗春妹的手,要拉走她。但罗春妹挣扎着,不肯跟柱子走。舅妈拉住柱子,说:“别,别这样,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柱子甩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有啥好商量的。”依然拉罗春妹走。
巩家人和乡亲们此时也没了主意。按照当地习俗,女方收了聘礼,就表示这桩婚事是板上钉钉了,不得反悔。而要反悔,就必须退还聘礼。但柱子的聘礼在退还过程中,被罗春妹的舅舅家给“挪用”了,这事就难办喽。
“唉,”刘秀英叹了气,“我们巩家上辈子造了啥孽哟!”巩孝礼和大娃从来也见过这阵势,全懵了。还好,村主任脑子转得快,他对罗春妹的舅妈严厉地说:“你必须保证在一个星期内,不,在两天内,退还柱子全部聘礼。”此时舅妈还能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点头。村主任又和颜悦色地对柱子说:“你看,两天内就退还,这总可以了吧。还是让他们的婚礼继续吧。”大家都觉得村主任说的在理,有的点头,有的说是,有的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大家都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柱子,希望他松口。
“不!”柱子根本就不愿意,“要不现在马上退还聘礼,要不罗春妹就是我的人!”罗春妹的舅妈扑通一声,跪在柱子面前,哭着说:“柱子,好兄弟,这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我保证两天内还你。现在你就成全了他们吧!”柱子根本就不理她,说:“跪也没用!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冲着今天的婚礼来的。要是今天没婚礼,我可以等,再等多少天也没啥。”
村主任脑子又一转,对柱子说:“他舅妈,你说聘礼是多少钱,我们先替你垫上,现在就给柱子。”舅妈一听这话,马上站了起来,刚要说话,却被柱子抢先了。柱子说:“你们以为我傻呀,我早就料到了你们会来这一招。实话告诉你们,我的聘礼中有一条金项链,是我去省城专门买的,款式很特别。要退,今天现在马上把这条金项链也退给我。”柱子的一席话,说得大家哑口无言,原本的一丝希望顿时成为泡影。大家都知道柱子是故意刁难,但毕竟退还的聘礼被“挪用”了,罗春妹是输理的。尽管如此,罗春妹还在极力挣脱柱子的手。她越想挣脱,柱子抓得就越紧。柱子眼珠子转了转,一个念头闪入他的头脑。他扬着头,拉着罗春妹的手,大声宣布:“婚礼开始!但新郎是我!”柱子说着,把大娃挤到一边。他接着喊道:“来,我们夫妻对拜!”他松开抓着罗春妹的那只手,然后双手合握,要与罗春妹对拜。整个巩家院子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此时,一个女子走进院子,快步来到人群边。她挤进人群,一把揪住柱子的耳朵。柱子疼得嗷嗷叫,大喊:“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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