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缺用力揉了揉脸，把不断涌现的热泪胡噜得满脸都是。
这才叫名符其实的“以泪洗面”。
除了敷在脸上的“泪膜”，还有一颗颗圆润如珍珠的泪珠，在保护球中缓缓悬浮飘动。
这是一种，大珠小珠永远也落不到玉盘之中的感觉。
所有被封闭笼罩在保护球中的一切，都宛身处始终状态一般，不升不降，悬于中央，也包括陈若缺自己。
放下空空如也的双手，陈若缺这才想起，之前被他一把放开的璧血剑！
立刻下意识地去摸自己身上的口袋——这都是以前掏皮夹子找手机烙下的毛病。
顺便插一句，这些口袋，都是鸣子当初为他缝制巨虎王袍时，直接在虎皮内胆上开缝的。
不但非常隐蔽，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开口；而且这巨虎的内皮纤维无比结实——大到秤砣小到绣花针，都绝对牢不可破。
不过这璧血剑也不是金箍棒，没法变小，当然不可能藏进口袋。
不好——这璧血剑能任意穿透保护球！自己当初这么一放，该不会直接穿过保护球，掉进这玉汤里了吧！
陈若缺忙低头往剑，本来视线直接聚焦保护球外的玉汤伸出，没想到璧血剑依然还悬挂在自己的自己裤腿边。
龙头把儿，依然停留在自己之前放手的位置，一动不动。
从自己，到泪珠，再到璧血剑……只要身处于“玄封护彤”之中，就有了悬空之能。
陈若缺重新把璧血剑我在手里，举至胸前，细细感受……原来这都是倾注了自己真气所致。
怪只怪自己如今的真气实在太过旺盛，而且要维持“玄封护彤”，不断遭受玉汤腐蚀而完好无损，本就需要持续输出大量的真气。
之前没有细细感知，陈若缺当真一直忽略了原来璧血剑，也在像一个贪婪吮吸奶水的婴儿一般，不断从陈若缺拇指与食指尖的“手少阳三焦经”，不断吸食陈若缺的真气。
虽然不知到底是好事坏事……不过反正现金跃升第二重，真气多得就像大毒枭的钞票，花不完反正也是留着发霉，吸点儿就吸点儿吧。
遵照杰伦的话，陈若缺开始想办法去搬駮小闹的遗体。
之所以要想办法，那是因为水上步行球进水容易，出水难。不过这么个小“戏水池”，还难不倒陈若缺。
陈若缺先是小试“玄天风钻”，让水上步行球自行滚动到贴边的位置。这个边，当然是与駮小闹所在方向正好相反的边，
再加大“玄石坠地”的下压力，将整颗密封的保护球没入天池之内——与下压力相对应的浮力自然增大。
然后突然一下，子解除全部“玄石坠地”，整颗保护球立刻如海底龙王朝天吐出的珍珠一般，从玉汤汤面之下，倏尔一飞冲天。
在飞经所贴边的一刹那，陈若缺一剑捅在比先前水玉金刚的六芒星盾，还要坚实的天池玉璧上。
这一剑可谓是稳准狠兼具，时机如此的稍纵即逝，力道如此的一蹴而就，角度也是如此的毫厘不差……简直比丁俊晖捅得还要有水平。
不但更有水平，而且也比丁俊晖捅得要唯美得多。
说实话，小丁打球什么都好，就一条不好——动作太难看。
斯诺克好歹也号称是绅士的运动，贵族的运动。强烈建议小丁在苦练球技的同时，也可以稍微注意一下台风。
尤其是当需要把一条腿甩到球桌上帮，去够位置靠中心的母球时……哎呀，实在是有点儿有碍观瞻。
不过如果非要往好了说，那也叫有中国特色——有一种大熊猫爬树的神韵。
你再看人英国选手，无论是“台球皇帝”亨得利，还是“火箭”奥沙利文，一做类似动作，绝对都是“平沙落雁”的风采。
更不用说，咱么的“九球天后”潘晓婷了，越是够球够得厉害，就越是********得厉害，而且还不忘以深V的领口，秀一秀洪福齐天的事业线。
陈若缺动作的唯美度，当然没法和天生丽质的“九球天后”相提并论，但比起其他耍台球杆的老爷们儿，绝对是要更胜一筹。
毕竟自己耍弄十八般兵器，尤其是这一把剑，已经耍弄了近十年之久。再说武术比赛，比的其实就是观赏性。
哪怕一个简单的亮相，在陈若缺做来，都成了极具艺术感的暴力美学。
十年的苦功，堂堂的武术冠军，要连这点儿底蕴都没有，那陈若缺这辈子真叫是白活了。
而正是由于这一剑的撑篙效果，本来垂直弹射的保护球，便朝着駮小闹所在的方向，斜四十五度发射而出。
其实不管是多少度，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水平力矩，就足够陈若缺横行整个太古。
到达駮小闹跟前，自然不在话下。
只要陈若缺在降落駮小闹后背的前一刻，暂时让保护球处于后台待机状态。
等重又骑到駮小闹背上之后，再重启“玄封护彤”——只要俯下身去，把駮小闹四手四脚紧紧抱住，它就会同自己一起，自动四爪离地，悬浮于保护球的中心。
如此再回到天池玉汤，自然也不在话下。
按说体内的精血已全都被吸干，駮小闹的遗体也就是之身一副皮包骨头，体重已大幅减轻。
可抱着駮小闹，陈若缺依然感到无比沉重。
他没想到，只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駮小闹的遗体就已冰冷到如此地步。
看来任何生物，一旦没有了一腔热血，剩下的一副冰冷躯壳，很快就会冷过一颗从来就没有过生机的石头。
刚一俯身下去贴近駮小闹的脖颈，陈若缺的心就拔凉拔凉的。
“兄弟——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我保证，你很快就会变得比以前更活蹦乱跳，也比以前更生龙活虎——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路要走，还有好多好多的怪要打——”
保护球重又回到天池玉汤之上，回到杰伦跟前。
一路上，陈若缺像一个抓娃娃的机器手一样，死死抓吊着駮小闹，悬于玉面之上保护球内，口中不住地念念有词：
“最重要的是，与你出生入死的先王虽然已去，但盘瓠女王还健在。她依然是盘瓠国最坚实的信仰……记得鸣子曾经告诉过我，经过那一次在毛利森林中的‘天孕’之后，女王很快就会进入到孕育圣子的闭关期……”
不知怎的，话一向不多的陈若缺，突然更老太婆的裹脚布似的，唠唠叨叨没完没了，而且断断续续，有一阵没一阵……
“届时，整个盘瓠国将陷入群龙无首的窘境，而磨刀霍霍的轩辕国，一定会乘机大举入侵……女王之所以精心安排你我相识，并一同踏上这西行之路，就是为了磨练你我——当然，最主要的磨练对象还是我。你本就是先王御兽，何须磨练……”
他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明明不可能听见任何声音的駮小闹，说悄悄话。
“但女王还是把你赏赐给了我，让你住我一臂之力……所以，我们一定要一起走完这段旅程，不管前面是万丈高山，还是万丈深渊，我们都要一起闯过……等顺利通过考验之后，你我兄弟，还要担当起保护女王，和保护盘瓠国的重任！”
当他说到这里时，駮小闹……当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倒是一旁的杰伦，反像是“被求婚成功”的新娘一样，“自作多情”地深情凝望着陈若缺道：“陈少侠——你说的可都是心里话——”
“嘿嘿——你可真会开玩笑。这句话全世界谁都可以问，就你没必要问——”陈若缺抬起贴在駮小闹耳边的脑袋，冲杰伦坦然一笑道，“——是不是心里话，你用‘读心术’一堵不就知道了。”
这当然是心里话，否则又怎能让能看透一切的杰伦为之感动。
它只是有些激动过度，才多此一问。
“其实自从做完选择，彻底放下‘治愈腿伤’这块压在心头的大石，我突然充满了无限的感恩。出于对师父的感恩，我一定要想着神行武者之路不断精进；三年之内，也一定要为师父报仇雪恨……不过同样也是出于对女王的感恩，我已经想好了，等经过这一番西行的考验之后，至少在盘瓠女王接下来因‘天孕妊娠’而闭关的一年之内，我会义无反顾留在盘瓠国，留在女王身边……与弦子鸣子，还有小脑兄弟，一同拼死守护盘瓠女王！”
“好——好！有你陈少侠这句话，就不枉女王对你的一片苦心！能够用自己的死，换来陈少侠这样一个侠肝义胆的英雄少年，为我盘瓠女王誓死守护……也算是我水玉大佑灵猿杰伦，最后为女王尽忠啦——痛快——痛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尖厉却悦耳的仰天大笑过后，杰伦突然收起笑容，朝陈若缺惊奇的双眼猛然一瞪。
四目相对之际，杰伦本就犀利的一双大眼，忽而闪耀起仿佛X光透视一般的幽凝紫光。
陈若缺就像瞬间中了邪一样，竟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夹在駮小闹身上的双手双脚。
駮小闹的遗体，并没有像璧血剑那般，陈若缺放手之后，依然悬定不动；而是“咕咚”一声，直接毫无阻力地穿透保护球的底部，坠入到天池玉汤之中。
并且越坠越深，越坠越深……整个晶莹剔透的天池纵深，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
在渐渐远去变小的同时，駮小闹的躯壳，仿佛又回到了被玉化的状态。只不过这回不只是半边身子而已……
不等陈若缺反应过来，杰伦也紧随其后，沉入水玉深井之中。
待到小闹与杰伦，双双消失在自己目力之所及的范围之内……整个天池，渐而泛起了与之前杰伦眼中的光芒如出一辙的幽幽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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