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云州大寨。[燃&文^][]比起陌县北代文武,此时的云州大寨或文或武更是济济一堂。
大帐中,位于帐上首座的崔亮听完帐前参事禀告的北代军情,看着满帐文武肃然道,“众位同僚,此次升帐,是为今早高将军给我东线大军下了最新指示。众位都已知姬显携主力十万余北代贼军南下庆州于高将军大军对峙,此时整个白岩郡只有六万贼兵驻留,由此,高将军令我等设法拿下白岩城,断掉南下贼首姬显的退路,从而配合西,南两路大军围歼北代贼军。”
“如此甚好,北代贼子兵寡,我军正可发挥兵盛之优势,四面夹击,分其主力,从而各个突破。奋威将军此举大妙,寻其缺,攻其虐,真不愧为沙场老将。”甘州刺史李仲闻言大赞。
“此计确实可行。自古战者,以己之长,攻彼所短。避敌所谋,攻其所忌。而此战北代贼军所忌讳之地,正是其后空虚之极却万不可失的白岩城。如此,族兄应该早作谋划。”宜州刺史崔健谨身附言。
见帐下众人皆看好此令,云州刺史崔亮大笑道“先前时日,吾便欲集重兵急攻白岩城,如今高将军之令与吾之所见不谋而合,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岂有不慎心而待之理。白岩城必攻,但挡在我大军面前的数万北代贼军却该如何处之?”
听其言,长史贾汜暗是无奈,自家主公何时有过如此远见,如此虚假大言,岂能瞒过众人。遂暗下垂首瞻顾左右,果见甘州刺史李仲并其下属暗自讽笑不足。
虽为无奈,贾汜还是不愧为一流谋士,迅速抓住此事衍生的时机。毕竟,是忠,是奸,是亲,是敌,趁此机会,贾汜皆能将帐下众人的情况尽收眼底,从而心有定夺。
“刺史大人,根据最新探报,眼下北代有五万兵马为白岩城而来,由代国荡戎将军项熊统领。而其后,代国中尉司徒尚自引一万,驻守白岩城。眼前之敌,分为两部,其一三万步甲正在宕岩山与我八万前军对峙,另有两万铁骑已进驻于陌县城。而我大军由云州,宜州,甘州三部兵马组成,以吾看来,不如兵分三路,一路携人马对敌于陌县。一路自引大军对敌于宕岩山,牵制北代贼军,使其前不能汇合陌县贼军,后不能驰援白岩城。而最后一路,最为关键,可引军绕过宕岩山,断其粮道并偷袭白岩城。”
听完贾汜所谋,崔亮笑道“区区五万叛逆,怎可抵我三十万大军。贾长史所言甚是有理,可三路大军,却各由哪州充任?”
“我甘州儿郎愿深入敌境,不惜身死,偷袭白岩城。”崔亮话音刚落,甘州刺史李仲便起身邀战。见其神情,言之朗朗,战意满满,真是老身却锐气不失。
“这。。。李甘州不惜泛入险地以除贼,其心确实为我大周官员表率。然,甘州儿郎虽勇,却不过五万兵马。若孤军身入,彼时前有坚城之阻,后有北代贼军围困,当入危境矣。况且李甘州年已老迈,此等艰险之事,理应我等后辈迎之。”见李仲邀战,崔亮表情一阵变幻,其后却是温言婉拒。
其下的长史贾汜见自家主公如此,转念一想,顿知原委。必定是自家主公认为此战必胜,不愿将拿下白岩城这个大功拱手让与他人。
“崔刺史,吾族世受国恩,值此国家危难之时,怎可因老弱之因避而不战,如此,羞活于天下人。望都统允我甘州儿郎为军刀锋,为我大周拿下白岩城。”李仲也确实耿直,有意或无意间,继续邀战。
帐上刺史崔亮见李仲如此不识好歹,正欲反驳。突然望见长史贾汜对自己暗自点头,欲让自己应承下来。虽有疑惑,但出于对自家谋士多年来的信任,崔亮还是按其意行事。
当即话锋一转,“李甘州既然如此舍身求战,吾也不能寒了甘州儿郎的战意。偷袭白岩城之事,便由甘州军接下。而我云州军,便前往宕岩山迎敌,一来与其对峙,牵制其不能回援白岩,以利李甘州战事。二来断掉其与陌县敌军之联系,使其分兵而战。至于陌县城的贼军,族弟,便由你的八万宜州军攻伐了。”
“如此,便谢崔刺史了。”李仲无喜无怒,平静回应道。
众人下帐,见李仲一众甘州军伍离去,宜州刺史崔健走向崔亮,疑问道“族兄,拿下白岩可是大功,为何将这莫大功劳让与他人?”
崔亮也是皱着眉头“吾也不欲如此行事,不过贾汜示意我应承下来,吾才决之。”
听两人言,长史贾汜笑着上前,“此去白岩,不为福运,却是一道催命符。吾等既知白岩城之重要,那北代贼子当更知矣。白岩城乃姬显大军南下粮道之枢纽,北上纵深之屏障,北代如何敢失。吾料,北代贼军不惜头断血流,也必保白岩无恙,甚至必要之时,南下的姬显大军也会发一部星夜来援。甘州军此去,当真是跳入虎穴,步入狼口。不过,甘州军此去,却大利我军战事,彼时宕岩,陌县贼军必兵无战心,畏手畏脚,我军可放手一战,以得其胜。”
听言,崔亮疑道“白岩如此一险地,如果先前李仲不邀战,那岂不是无人前去?”
贾汜阴笑一声,“李仲,愚忠之辈。吾早先便闻,但逢社稷之安危,为呈忠义虚名,此老夫必身先士卒尔,如此,此时何有避战之说。况且,此辈厚道近于迂腐,宽仁如同昏昧,只需大义一激,必将呛血投地,为我刀锋之用。”
贾汜言落,众人一阵讽笑。
。。。。。。
郢阳大寨,几日来,李业整合部众,习阵法之道,已初有战力。
校场之中,左一营五千之众,阵型严整,喊杀阵阵。细看,长枪,刀盾,弓弩成阵型依次而列,虽远不到精锐军伍之层次,但对于新成之军,已是难能可贵。军阵之中,只见李业手拿皮鞭,于阵旁监督而立,凡有出错者,必是狠狠抽其三鞭屡教不改者,当即便军棍数十。
阵列一旁站立的李业手下军候,队正一众军官,看着自家校尉将一士卒衣服抽的稀烂,背上更是血肉模糊,不禁于敬佩之上更添一分畏惧。即使王勇等一众亲族,见李业治军如此残暴,也是心有所骇。即使如此,众人还是仔细看着李业的一言一行。因为,李业下了严令,他只在一众手下面前治军两日,此间兵阵之道,阵势之列,惩戒方式全都要求众人熟记,并日后以此治军。
看到自家校尉残暴的另一面,众人皆没有以身试法的念头,努力的记住一切。因为他们记得,校尉曾经说过,“吾之治军,唯爱严法。”同时,偶然间撇到校场旁木柱上插着的十几个人头,更是胆颤之余,再不敢有一丝懈怠。
突然一个传令兵跑来,对着李业喊道“李校尉,郡尉有令,大帐议事。”
李业点了下头,将手中皮鞭随手扔在地上,大喊道“继续操练,午时方止。”
“诺”
五千战卒声嘶力竭喊道,没一个人敢轻言附和。直到李业走了很久,众人紧绷的身体都不敢放松,更没有一个人敢于中笑谈。旁边那十几个血淋淋的人头无时无刻不再无声地告诉众人,自家校尉不会给你讲什么仁慈。
李业携带着王阙并自己的几个亲卫,信步走到郢阳大帐。(王阙被李业任命为自己亲卫伙长,统五十亲卫。)
李业将众人留在帐外,一人进入其中。只见帐中郢阳一系武官早已到来,因为郢阳只为一郡之地,只能设校尉,并不能设都尉之职,因此大帐中大部皆是校尉之职。而陌县之战,郡尉韩全所携心腹伤死殆尽,如此,眼下李业便是武官体系中第一人,便同与韩佟各坐左右首座。
片刻后,韩全进帐,坐于帐上。肃然道“眼下白岩贼军来战,我云州军已决定与敌对峙于宕岩山,今日众位便各自回营,整顿军务,明日行军备战。”
众人起身应诺。
会议完毕,李业见众人皆离去,唯剩韩全,韩佟二人。便反身回帐,抱拳立于帐中,脸上一片为难之色。
帐上韩全见李业欲言又止之样,疑道“李校尉可有话说?”而一侧主簿韩佟也是奇异的看着李业。
李业挣扎良久,乃说道“卑职先前听闻长史贾汜携千金于大人赔罪,以使大人宽心之余,重归于好。吾思虑良久,粗浅认为,长史此行,似乎有诈,刺史崔亮似乎并未熄灭谋害大人之意图,吾虽不知其所图为何,但求大人小心戒备,莫要舒心。”
韩全诧异地看了眼李业,欣慰笑道“先前长史贾汜携金来时,吾确实为其蒙蔽。事后,幸得主簿点醒,吾方知崔亮那厮之贼心也。没想到今日李校尉也明得其中危局,提醒于吾,当真是忠义之将。”
主簿韩佟也从席上走出,笑道“李校尉果然人中俊杰,治军虽严,却成果甚厚,大有良将风范。不仅如此,李校尉还能不畏刺史强权,正直劝诫,真乃大忠大义。”
听主簿一言,帐上韩全也是似有所思,抚慰道“李校尉,治军之法,全由汝决之,吾当不过问。些许时日后,治军之成果,我等拭目以待。”
李业脸上满是感动,抱拳道“必不辜负大人信任。”心下暗想,韩全二人先前见我治军之残暴,必定会心生芥蒂。如今,此行果然达到目的,二人之猜疑已然消散。日后,两人只会认为吾之残暴只为治军强兵,却不会认为吾乃狼心狠厉之辈尔。况且,主簿韩佟虽无大能,却还有些见识,李业猜想彼必能看出长史贾汜所来虚实,如今见之,果不其然,以一个顺水人情而消心中隐患,确实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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