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回到自己的营地,见手下五千兵马明锋坚甲,气势汹汹,暗心大是嘶喊,跪拜折腰又有何惜,谄媚讨好又有何耻,只要实现吾心中抱负,隐忍苟活一时又有何惧。如不此时放下气节,何能轻易拥有眼前砺刀偃马的五千壮士。想到此,李业阴笑一声,大声喊道
“弟兄们,今日饭食管饱,肉食尽享,明日随吾拔寨出战!”
“战!战!战!”
五千兵马瞬时应和,喊声直震天地。
次日,云州军,宜州军,两路开进,各去宕岩,陌县两地。而甘州军暂留大寨,欲等待时机,直插白岩腹地。
李业所在郢阳军并未与刺史崔亮大军并行,而是直去宏台县。宏台县南五十里便入庆州境,西行百二十里便至白岩城。占领宏台县,不仅两日便至白岩城,更可随时派遣大军增援南线朝廷大军,战略意义甚是重要。此时,宏台县有下平郡尉刘著携带的四万余下平军驻守。
而郡尉韩全三万郢阳郡军此行,其目的有二。一者从宏台之地绕于敌后,可包抄宕岩山贼军,断其后路。二者为甘州军后援,必要时利用甘州军牵制北代贼军时机,偷袭拿下白岩城,抢下甘州李仲的功劳。
至于宕岩战线,除已在宕岩的五万前军,崔亮此行还带有四万燕河郡军和直属的两万云州亲军,总数达十一万人,亲自攻打宕岩三万北代贼军。
(进入白岩郡前,刺史崔亮命各郡淘汰十万老弱,驻守云州各郡,因此随来的四个郡军各有五万兵马。几次战斗,郢阳军损失一万余,下平军损失五千人)
由大寨至宏台县行军需两日路程,而去宕岩山只需大半个时日。由此,崔亮当日傍晚便到达宕岩山大寨。崔亮很是自信,毕竟十一万打三万,兵力如此悬殊,怎有不胜之理。但苦于天色已晚,崔亮只是收军警戒,并未出击。
而在宕岩山的代军大寨,三万北代军的统帅都尉项瑁却望着已然安静下来的军寨,丝毫没有睡意。项瑁为睽州项氏之人,荡戎将军项熊便是其族叔。在分兵之前,项熊已经反复叮嘱项瑁,宕岩决不能弃。一旦云州军突破宕岩山,到时候一路平川,便可直至白岩城。因此,当知道山头对面已有十一万大军时,项瑁压力确实很大。此地,必须守。由此,此战,不可避免。
项瑁对手下三万北代大军的战力的确很自信,也坚定认为,同等兵力或成倍敌军情况下,自己都能战胜。但如今对面却是四倍兵力,想到这些,项瑁心中一片发麻。要知道,对面的是云州军,是大周的军队,如果是胡人的军队,即使十一万也不在项瑁的眼中,但换成大周的军队,即使里面多为新卒,项瑁也丝毫不敢小觑。毕竟大周崇文尚武,民间武风极重,人人习武为乐,况且几百年来,大周战事不断,普通百姓各户几乎都有参军应伍之人,兵阵之道早已刻在了百姓的骨子里。除此之外,大周极重刀枪箭弩,器械军备,即使精锐的北代军,也不敢坦然面对大周的枪林箭雨。
既然不能强攻,便只能以计求胜。坚守不出虽可一时之用,但长久必败,因此决不可取。如此,此战如何?项瑁思考良久,终于似有所悟。当即呼唤帐外传令兵,命令部队集结。
原来是项瑁欲自引一万大军驻守大寨,多插军旗,佯作三万兵马之声势,坚守不出。而令亲信校尉项铭引两万兵马,趁着夜色,秘密退军二十里,择险地再扎一营。宕岩大寨本是易守难攻,其内又粮草充足,汲水完备,任云州大军来攻,十日必不能下。待云州军以为包围的代军大寨为囊中之物而心生懈怠之时,项铭便可引两万大军突然袭击,必可建立大功。
次日天明,云州刺史崔亮集将升帐,准备安排攻打代军大寨相关事宜之时,却见帐中众人皆是一脸愤怒之色。而崔亮很容易从中辨别出来,手下众人怨恨之对象正是自己。
崔亮疑惑地看向心腹之人,却见自己的长史贾汜神态安然,毫无焦躁之色,躬身而侍,挂着些许浅笑。
不待崔亮相问,长史贾汜便出列,平淡道“刺史大人,今日晨晓间,于大军中突然惊起一阵绯闻。言刺史大人您欲借北代之手消灭手下诸郡各士族,从而彻底将云州掌控于崔氏之中。此时,我大军之中已闹得人心惶惶,上下多有微词。”
“啊?”听长史贾汜所言,崔亮忍不住惊呼一声,心下更是诧异,自己的心腹为何会将自己的密谋公诸于众,带些许愤怒的看向贾汜,却见其表情甚是奇异,此下正冷笑连连,但眼神中却是对自己的劝告之意。
崔亮原先已是没了主见,也看不透自己的心腹到底在干什么,当看到贾汜眼神时确是幡然醒悟。贾汜神态之安然正是避嫌之道,如今手下众人皆是怀疑自身,如有一丝心虚,岂不是承认谣言为事实不成。想到这些,崔亮顿时一阵后怕,差点误事矣。
而就在此时,果见长史贾汜迎着各郡诸官愤怒的眼神大笑不已“北代贼子如此一粗浅挑拨离间之计,怎能瞒过天下之人。今日北代贼子行欺诈之道,不正是其见我威武大军,心无胜算的心虚表现。众位同僚,不会认为此事为真而自甘为北代贼子手中刀剑吧。”
见长史贾汜讽笑连连,云州各郡诸官当下不辨虚实,也是疑惑。但却未放下心中猜疑,神态间仍多有阴沉。而下,郢阳郡长史韩圭走出,“贾长史为崔氏家族人,仅凭汝一言,何能让我等信服?”
其余各郡之官员也是附和连连,毕竟长史贾汜为刺史崔亮心腹,其言自然多有维护,却不能为人所信。
见怀疑的众人,贾汜笑道“若是不信,吾等自可查明奸细为何人?”
燕河新任郡尉赵衡反问道“贾长史如何查明奸细之人,我大营十万之众,海中怎得找一鱼?”
“如今此事已是众人皆知,我等只需下一道命令,手下军士每人必须举报其告知者,凡说不出的便是死罪,如此层层相推,便可找到散播谣言之人。如众位有疑惑,便可自回大营,找到奸细,真相自会浮现。”
“好。既然如此,我等便告辞,查究奸佞小人。”各郡之人心有所虑,也是急着探明虚实。”
眼见帐中诸人皆离去,崔亮气愤道“消息怎会泄露,知此事者唯我二人并一些亲信,可是出了叛逆不成?”
长史贾汜慰言“主公勿忧,此事也许并不是消息泄露,而是北代贼子中有高士看明我等之谋划也?”
崔亮大惊“怎有如此智谋之士?”
“并不一定非要确定,只需捕风捉影便可。世间之事,多为人自行揣测,事实真相反无足道哉。北代中人,并不一定知道主公心谋云州,借刀杀人之计,但只要随意编造一绯闻,乱我军心便足矣。主公需要明白,假若主公并没有鲸吞云州之意,北代也可将此谣言散播出来,乱我军心。事实真相往往并不重要,达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崔亮慨叹“权谋之道,无孔不入。”
贾汜笑言“非也非也,有孔不入,无孔才入,才为真智谋者。”
“各郡诸人回营探明奸细,可能查究出其人?”感叹之余的崔亮瞬间想起眼前之事。
贾汜讽笑一声“不能矣又能矣。”
崔亮疑道“何来如此之说?”
“不能矣是为既然奸细已然将消息散播出去,在我军中已无用处,自然已经离营出逃而去,何能查究到其人。能矣是为安各郡士族之心,必须有几个奸细为各郡所得。我等只需将渗透在各郡中的一些死士佯作北代奸细,令其言全为北代奸计,如此,自然得证主公清白。不过,此事也为各郡提了醒,为了战后不为主公所图,其必不会如先前般卖力。”
“北代贼子着实可恨,吾必报此仇矣。”
两个时辰后,各郡士族分别于军中找到奸细之人,经过严刑拷打,一度誓死不言的北代奸细终于吐露口风,此事确实为北代离间之计,各郡士族见此,纷纷松了口气。
再次升帐,刺史崔亮道“众位可查明奸佞小人?”
燕河郡尉赵衡出列,道“大人,经我等严刑拷打,混于我军中的北代奸细已经招了,确实是北代贼子的挑拨离间之计。对此,吾等险些为贼子所欺蒙,着实汗颜。”
刺史崔亮心中阴笑一声,正言安慰道“众位不必过多在意,眼下正欲与北代贼子对决,我云州军更应上下一心,如此,方能立不世功业,望各位日后再勿相信那些流言蜚语,用心为国除贼。”
众人齐声应诺。
“燕河郡尉赵衡,月乐群尉齐琦何在?”崔亮言色突然一正。
“属下在。”赵衡,齐琦抱拳出列。
“北代贼军于宕岩山西择高地居高背阳扎寨,占地理之势。经我探查,我军只能于其东,西,南三部攻其本寨。由此,令赵郡尉引本部军攻打东大寨,齐郡尉引本部军攻打南大寨,某自引大军扎于大寨之西。”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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