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了便要一直学，一直背，还真是“想想就头大”。仔细想想，书中有关神话的介绍只有开始极少的篇幅，后来再出现便是注释里只言片语。历史，经历过的事实？
我对神话的了解的是源于我舅舅家，他家有许多书。书放在猪圈旁的旧屋中，夏天在里面会闻到传来的异味。
屋里是水泥地面，陈设简单又杂乱，一个年代久远的只有骨架的镂花木床，三四张污脏的椅子，五六块平铺的粗糙木板。这些物件上都是书，一叠一叠一捆一捆一堆一堆，很多是旧的，少量新的，拿起一本翻开常会惊起胆小的尘埃。
书的种类很多，从议论到散文，从诗歌到戏剧，从小说到漫画，从古典到科幻，从乡土到青春，从国内到国外，从休闲到专业，从杂志到报刊……总之，让不被允许购买闲书的我大饱眼福大开眼界。稍微美中不足的是，个别书籍并不齐全，缺少上下册或丢失了几页。不知道我有时的胡思乱想与这有没有关系。
神话不在，历史便没有了非选不可的必要，那么，不喜欢背东西的我选理科怎样？
生物课做过一个实验，电流通过青蛙的尸体，青蛙真可怜。所以，只能选物理跟……她也会选这个。
这么选定碰到问起该怎么说？用那些说服自己的观点总感觉没什么说服力。早就决定选文科，现在说改就改？不改的话，能坚持多久？一直努力？直到考上——
对啊！我在这里学习是为了什么？当然是考上大学！怎样才能考上？好的成绩！
各班前二十名是公费入校，三十开外的我显然不是，因为不是的很多便忘记了成绩的重要性？我的中考成绩只够去职中，但家里最终将我送来这里，借了别人的钱，父亲背着行李挤开人群，母亲铺床系蚊帐……
我翻开试卷计算这次考试的成绩，物理化学加起比历史地理高十三分；再算以前的，只有一次历史地理高出五分，其他都是物理化学高，平均下来高八分多。
无需犹豫，我在选科表上写下“物理”“化学”。
几天后，分班结果出来，实验楼处张贴了总表，我查看着详细。
新的班级没几个认识的，也没有她。重新看过一遍，还是没有。物理化学的组合有三个班级，三分之一不算很高的概率。我查看其他两个班级，没有……放慢速度，一个一个默念，确实没有。
想什么呢真是。
“喂！”肩膀被碰到，我侧过身看到谭晓，“分在哪个班？”
“5班。”
“5班？理科？”
“对。”
“没有选历史地理？”
“……”你不也没有选物理化学，“我的理科成绩好一点，就选了那个。”
“这样啊……还以为会在一个班的。”
“……”我也以为——
等等！她说……难道……
查看分班表，很容易便在历史地理组合的班级中发现她的名字。可惜，嘴角却不由翘起。
“嘿嘿，我跟晓晓一个班哦！”
我回过头，原来夏丽双也在旁边。
“真好啊。”我说。
“唉，还以为你也选地理跟历史的。”
“……”
“选科一个月内不适应可以改，要不你申请下，说不定我们三个人可以一个班啊！”
嗯，说不定。
“我理科比较好为什么要改，我才不会改。”
“……”
想知道的已经知道，没有停留的必要。
“我走了。”我说完便离开。
这个学期的最后，搬好教室我们便迎来暑假。值得一提的是，我们虽然重排了班级但没有重排宿舍，老师说希望我们把精力花在学习上。好极了。宿舍里赵军杰跟杜颉也选了物理化学，不是一个班。
醒着的时候好像一直在做作业，不知觉间我将作业写完，注意了下日期，暑假刚开始一周。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有些无所事事，看电视，发呆……迷迷糊糊，日复一日。然后有一天，母亲让我去打工看看看，反正在家里闲着没事。
打工的地方是青草路小学，学校已经废弃，被某个老板租了下来算是工厂。听说里面活计轻松，一看就会，不少学生在那里尝试。母亲的厂子里有住在附近的人，闲聊知道后便推荐于我。想想最近真是无聊，我便答应了。
下午两点多，我骑着自行车驶向青草路小学。
青草路小学是个有些年份的学校，环境不错，小桥流水，没想到会倒闭。小学时我来过，这里举办木偶戏邀邻校共赏，直到现在我都对木偶栩栩欲活的动作以及不小心露出的操纵人员的笑脸记忆犹新。
“嗨！杨虎鹰！”
听到有人喊，我捏住刹车放慢车速，并环顾四周。
右侧菜地里，一个差不多年纪的赤膊男孩大幅度挥舞着手臂，又喊了一声：“杨虎鹰！”
我一只脚在地上蹭了一段，停下半支住车子，回过头对向我走来的人说：“萧海腾，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海腾比我高半个头，初中同学。初三时我们有一阵是同桌，渐渐熟悉，也就是一起上个厕所吃个饭回个家。
“摘西瓜啊！”他看了一眼田地，“我家有好多，带一个回去吃吧！”
“啊，不用。我家也有。”
仔细一看，田地里除了棵棵秧秧还有些藤藤蔓蔓，结着冬瓜香瓜葡萄？黄瓜都有架子为什么葡萄没有！？
“这么热的天你骑车要去哪里？”
“哦，我妈说青草路小学变成了厂，有学生在那里做，我去看看。”
“你是要去打工吗？”
“嗯，差不多。”
“那我也去看看吧，在家也没什么事。”
“好啊，现在去吗？”
“嗯，刚好一起。等我一下，我去骑个脚踏车。”
“好。”
“喂！”我对转身就走的萧海腾说，“你西瓜不摘了吗？”
“哦！”他拍了下脑袋，“差点忘了。”
“摘哪个好呢？”萧海腾翻翻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熟了没有……”
“好像可以听声音吧。”
“哦。”他敲了敲左边一个瓜，又敲右边的，望向我，“哪个好了？”
尖锐的知了声中，敲瓜的声响微弱，“咚咚”与“噗噗”的样子。
“我不知道怎么分，看见别人敲了听声音的。”
“……我也不知道。”
“……随便摘一个大的吧。”
“那……这个了。”
“嗯，”我点头，“摘吧。”
“我把瓜扔井里就过来，等我啊！”抱着西瓜的萧海腾说。
“嗯，好！”跨坐在自行车上的我说。
忽然想起，我与萧海腾现在同校。报名那天碰到过，一起在礼堂观看了学校的宣传片，军训的时候也……后来便没有遇见没有联系。
“我来了，走吧！”套了件红色T恤的他骑着自行车说。
“嗯。”我说，与他一同骑往工作的路程。
青草路小学的围墙已经出现锈蚀但依旧完整，校名阴刻于门口两边的水泥柱上，粉饰于外的黑色油漆剥落将尽，字迹斑驳陆离，惟有凹痕独自努力着清晰。宽阔的操场上满是及腰高的野草，里面有几堆砖瓦石子黄沙，表面依附着陈旧苔藓的污渍。两排瓦房教室被拆去一排，完好的一排有六个房间，以中央宽宽的青砖路为界，东边四间西边两间。正在使用的是东边两间及西边一间。教室后是条无六米宽的小河，一座浮雕石桥横跨其上，连接着青砖大道与曾经是办公室之类的一排屋子。
校门西边随意停放着自行车电动车跟一辆面包车，我与萧海腾将车靠在围墙上，向教室走去。西边是刺鼻的胶水味，东边是怡人的松香味，我示意东边对萧海腾说：“去那边吧，那边人多。”
他两边看了看，说：“好啊！”
教室边是一捆捆黑色电线，中间一张又宽又长的桌子，桌上竖着带有插线板与小型荧光灯的支架，看来算是工作台。十多个学生模样的人松散地坐在桌子两边，流着汗水忙碌。我与萧海腾走走停停，他们有的无视有的张望有的看一眼继续埋头苦干。
萧海腾与一人闲聊起来，听到那人的讲解我立刻明白了流程。有人用电线编网，有人朝网上焊接灯泡，有人在焊接处套上胶皮用电吹风吹过使之稍融紧贴，有人把裸着的导芯插入接线板测试灯亮与否，有人将灯网折叠包裹气泡膜装箱。
“萧海腾，杨虎鹰，你们也来啦！”
尖细的女声将我从观摩中打断，抬头望去，有个女孩在门口嘿嘿笑着。
“郝文佳，你也在这里啊！”萧海腾说着向门口走去，我也跟上。
郝文佳，初三同学，很认真的一个人。眼前偏瘦的人儿让我想到肥胖的杜颉，学习上一样拼命。糟糕，忘记回话，现在补会不会太——
“是啊！听别人说的。”她说。
“我们今天刚来，我妈告诉我的。”很好，立马接话，将功补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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