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禁止我们携带手机影音播放器等电子设备，认为会影响学习，不过屡禁不止。以前我们班的处理办法是班主任没收家长来领，几天前班主任莫名怒了，让一个倒霉孩子自己把发现的ＭＰ４砸掉，并说以后发现都这样。话犹在耳……
“要听吗？”她说。
“什么？”我说。
舒雅将耳机线拉出一些，取下一只耳塞递过来：“听一下？”
我接过放在耳中，纯音乐。
“没有歌词哦。”她说。
“《森林狂想曲》。”我说。
“你知道？”
“刚好听过？”
她微微笑着。
托曲子的福，我的心情渐好，然后发觉到自己正跟女孩共用一只耳机，有点紧张起来。
我将耳塞取出，在袖子上擦了擦递过去：“谢啦，还给你。”
“不听了吗？”
“嗯……被老师发现就不好了。”
舒雅接过放入耳中，将外套拉链拉下一些，整了整耳机线又拉起，拨了拨耳边的头发，然后面向我：“还看得出来吗？”
短发与衣领无缝相接，耳机完美隐藏。
“嗯，看不出来。”
两三天后在食堂又碰到李文豪，他像以前一样跟萧海腾说笑，像以前一样跟我扯几句，完全不提上次的事。也许，对于他而言，那真是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对于我而言不是，所以，我决定把话挑明。
“那十块钱我不要了。”我一边吃饭一边说。
“呵呵，真的假的？”李文豪说。
“嗯，没兴趣了。”
“我还准备这几天还的……”
“不用了。”
“那……下次再找你借钱你还会借吗？”
“嗯……不知道。大概不会。”
“所以说，我会还的！”
“好吧。”我吸过一口气，“就算你还了我也不会再借。”
曾经我所认可的他与现在否定的他都是他的一种，若是把认可的视为优点那么否定的便是缺点，这些优点与缺点汇聚一起才构成完整的他。既然我无法接受那些缺点，那么，将一切如同缺点一样否定掉便好，不会再抱有期望不会再失望。对于他而言，如此斤斤计较的我想必有够恶劣，我对于这些自身的缺点却是毫不在意。能够接受自己的缺点却不能容忍他人的，这样的我，他肯定不会多么想搭理。
之后没过多久，模拟二考试，我的名次落在二十名之后。班主任终于换了我的座位，我搬到第三排中间的位置。换好位置的这天下午，萧海腾还来十块钱。就像天上掉下馅饼，我对这钱感到惊喜并且毫不珍惜，下过晚自习在校门口买了几根羊肉串一下子花完。
李文豪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萧海腾有时会提起，我只是静静地听，不知道如何接话。赞同不能，心里对他仍存芥蒂；否定不了，萧海腾所描述出来的确实有趣。
我与宋雨潇早上去教室的时候不怎么一起走了，不知道什么情况，发觉到的时候已经这样。我觉得我们之间并没有变得生分，因为我们依旧会一起去打开水。嗯，宿舍里的打水任务被我们俩承包。
宿舍里住着八个人，开始有十个热水瓶，有两位兄台怕不够用买了俩。男生嘛，打打闹闹很平常，然后有一些水瓶碎掉。起先缺一个补一个，后来就不怎么在意，碰碎别人的合用自己的，碰碎自己的借用别人的。现在，我们还有六个热水瓶。
接开水的地方在浴室旁，从宿舍走过去顶多三分钟。一开始我一手一个热水瓶，一边是自己的一边是随手拿起不知道谁的，然后耳边总有人拜托下次帮忙打一下。于是，我开始一手两瓶一共四瓶，再拜托我就说“手太小”“能力有限”之类。接着就有一天，宋雨潇说不用再帮他打开水他跟我一起去，我们各提三个瓶。
“因为不少同学在周记里反对按成绩排座位，以后不会再这么排。你们有对现在的位置不满的可以私下里协商调换，实在协商不了的可以找我。换座位的事我希望这两天就能定下来，我让你们换不是让你们换来换去，换好了就给我定下来，以后成绩上不去不要再说因为座位什么的。我们班这次的成绩……”
我换到第三排大约过去两周，班主任在晨会上讲了这段话。班主任是教化学的，中年妇女一名，小眼大脸，声音粗犷。
我们班有七排桌子，前六排每排四张坐八个人，最后一排只有三张，有两个人合着一桌，另外两个人一人一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换到最后一排，离讲台远一些心里会舒坦一些，反正配了眼镜不用担心看不清。估计大家都想着一人一桌所以拼桌不太可能，可以跟两人一桌中的其中一人调换。
嗯，他们叫什么名字来着……没什么接触，想不起来。也许用不着，直接站到他们面前说“可不可以换下座位”应该能理解。两人都很活泼，或者用老师常说的“浮躁”一词来形容更贴切，不擅长应付的类型。唐磊也是这种，说不定其实很好接触，但是，万一……
我好像本来就不擅长与人接触，就算面对前面这些安静或古板的学生也……不想了不想了，有点头疼。已经在这个位置呆了两个星期差不多熟悉，继续呆着吧，习惯了什么都好。
“杨虎鹰，跟我换个座位吧。”忽然有人说。
我转头看到旁边站着一个男生。嗯，有印象，经常看到他搬板凳到前面来抄黑板。
“老师写的字太小了，我坐在后面看不清。”他继续说。
“你是第几排？”我说。
可以肯定不是最后一排，但如果是第六排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第五排。”
可惜。我做样子地向后面望去，就说“那么远我也看不清”拒绝他吧。
“……跟宋雨潇一桌。”他接着说。
“好吧。”我看着他，“现在换吗？”
“行，那就现在换！”
跟宋雨潇已经很熟，一起相处会轻松许多，宋雨潇应该也会这么想。至少，不会感到讨厌什么的吧？就算讨厌也没办法，你的同桌要换，我也很无奈。
“哈哈，能跟杨虎鹰一起真好啊！”宋雨潇如阳光般和煦地笑着。
“……”我也露出笑容。
嗯，可以换座位真是太好了。
生物历史地理政治，上这些副课的时候就算开小差时间长一点也没事，渐渐地我们发现这点，不知是老师太笨还是我们太机灵。老师讲课一般都呆在讲台那里，这个时候底下有些小动作自然无妨。有时候他们会下来，一边顺着课桌旁的走道踱步一边念书，等他到达附近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总能从容地恢复成专心听讲的样子。需要强调的是，这里的老师指的是副课老师，主课老师对我们底下哪怕是轻微动作的反应，那叫一个迅猛！
开小差，也就是做允许之外的事。我们已经是高中生，很少再做像折纸刻桌子在书本上涂画这些，主要写作业或看闲书。
主课的作业太多，只靠晚自习那点时间去解决会非常非常累。更糟的是最近的晚自习主课老师经常过来，有的会说“怎么都在做其他科目的作业”之类的话让我们心中不安，有的会花掉半节课讲解“忽然想到”的知识点。然后，他们终于离开之前，偶尔会因为“看来我的作业太少”或“巩固一下”这种理由留下些新的作业。
有学生入手额外的辅导书，老师觉得不错会说“不推荐购买”“量力而行”；有课外推荐阅读如《茶馆》《老人与海》，老师会说“想看找文科班的借，你们主要把理科弄好”；其他类的书就算是《时间简史》这种都属于闲书。提到《时间简史》是因为有位学生在看，老师发现后说：“……就你现在的水平去一般工厂做个模型都够呛，不要好高骛远研究什么宇宙。我们课本里也有宇宙的知识，你都掌握了？题目都会做？怎么？不服气？每次物理都考第一就让你看……”
我不是换到后面才开始在副课上做其他事，还在第二排第一排的时候已经开始。就算坐在前面也不用太担心老师，因为书本略多抽屉略小不得不把一些叠放在桌面上，大概齐手腕的高度，如果把手像小学生举手般笔直地支起来。
现在是政治课，我在做上节数学课留下的题目。政治老师是教导主任，他近乎半百年纪，身材瘦小，不过满头黑发。教导主任总是板着脸，让人放松不下来，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在他的课上很规矩。如今，我终究变得跟上其他副课时一样，因为我发现，若是不去注意他的表情，他跟其他副课老师的上课情况并无太大区别。
“……社会主义是资本主义向**发展的过渡形态，**就是共同生产财产共享。这里的共产共享概念与原始社会的那种有所区别，原始社会……”
教导主任左手拿书在前，右手背在身后，一边走一边讲着。面对他的不断靠近，我悄悄隐藏起数学作业本。宋雨潇也在藏，我们的目光略有交接，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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