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让不要看闲书还有人在看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她说在主课上个个挺乖没想到副课上那么过分，她说俗话说敢作敢当没想到一个一个问了都没人承认，她说书本来就是李振伟的李振伟活该被罚，她说某些人很讲义气不要被某个人利用这种义气，她说……
班主任一直说到下课。这是晚自习最后一节课，下课意味着今天学习的结束。距下课还有一刻钟的时候我开始悄悄写作业，勉强在下课前写完，好险。
本以为政治课上那件事已经过去，没想到班主任会如此郑重地说上一番。既然提起，似乎也没什么不对。虽说李振伟默默承担了责任，但毕竟他没看，不能算他的错。可若是非要认定是他也没什么，毕竟书是他的，所谓源头是也。
嘛，课上看闲书这种事怎样都好，我并不觉得多么严重。在主课上，我们也并非像老师形容得那样乖，坐到后面后，就算我本无意，也会轻易发现一些。所以，被老师逮到，你真是够笨；处罚严重，你真是倒霉。
早上的晨会，班主任又提起昨天的事，劝某人赶紧承认劝李振伟不要太傻之类，依然很能说。第一节不是她的课真是太好了。
晚自习第一节，班主任继续出现，当然提到政治课上那件事，但相比之前话少了许多。
“这件事你们的数学老师——也就是副校长——已经知道，现在想简单解决也没办法，你们做好心理准备。”班主任自顾自说了一通后突然这么说。
校长，管理着学校的最厉害的人物，无关正副，对于在学校被管的我们必有威慑性。不过，这位若是指我们的数学老师，那就太没有威力。数学老师是个膀大腰粗的壮汉，但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笑眯眯地神态总让我想到弥勒佛。他是校长没错，但在我的印象中，或者，他地向我们展现的，只是作为一名数学老师。
撇开这些不提，校长这种大人物知道了这种小事就会参与进来吗？课上看闲书实在是件小事，就算以我这种懦弱的性格也敢拍着胸脯打包票：随便哪个班都可以抓到类似的！
话说这件事可以结束了吧，翻来覆去的提起真是让人心烦。李振伟同学不是会承担一切吗？他又不是与之毫无干系。而且，他好像知道是谁，窝藏**包庇真凶……虽然某人依旧很逍遥有些悲哀。
不知道班主任是为李振伟不服，还是对我们不知悔改的态度感到愤怒，或者单纯的作为老师在矫正学生的错误。总之，她想找出真凶的心情是明显的。因为自己拿我们没辙想用校长的名头吓唬一下也说不准，心儿一抖真话出口，很多电视剧有演嘛。
上课下课，白天变成黑夜。晚自习第三节课的时候，数学老师将我喊出去。
我的数学成绩还算不错，考第一的时候也没见他特别说过什么，这次，看来是为那件事。没想到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快。
“你们班有人在政治课上看闲书……你知道吧？”数学老师说。
“知道。”我说。
“你看过吗？”
“没有。”
“其他课上呢？”
“也没有。”
“一次都没？”
搞什么？非要承认点什么吗？
“下课看过。”我说。
“你知道我们学校的规定吧。”副校长说。
“知道。”
“那你怎么还看？”
“……大家都这样，很多人在看。”用我们底下的话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想老师也知道这些。
“什么书就那么好看？”
怎么会？也有的没意思，睡前翻阅的催眠效果好极了。
“最近我在看《欧也妮·葛朗台》。”
书是借的萧海腾的，我每晚必看不是睡不着而是想早些看完还回去。《小王子》一个周日看完，《雷雨》不到一个星期，这本借来快两周，还有一半左右没看。
“现在，我说的是闲书。”
“理科班那种好像也是闲书。”
“……反正，你没有在课上看过其他书是吧？”
“对。”
“政治课上谁看的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行，你回去吧。把李振伟喊过来。”
“知道了。”
除去李振伟，副校长喊的还是我们那几桌，不同的是没有全喊。第二天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只记得没喊宋雨潇。
下午第二节，体育课，我靠在操场栏杆处。
“喂，杨虎鹰！”
“啊……你啊。”我看到唐磊在旁边。
我在教室的交流范围通常是前后左右不超过一个座位的区域，自从唐磊搬到最后一排，我们没有再说过话。
“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他说。
“没想什么。”
“呵，在想哪个女生吧！”
“怎么可能？”我露出笑意，“你要是去做个手术可以考虑。”
“靠！”他一拳擂在我的肩膀，然后也靠在旁边的栏杆上。
“……”下手真重，让我想起某个下脚很重的——
“我要走了。”他说。
“嗯，你去玩吧。”
他笑了一下：“不是这个意思。”
“啊？”
“我要离开学校一段时间。”
“哦……请假吗？”
“不是……哈哈，班上有人在传吧，我还以为都知道。”
“……”对传言没什么兴趣。
“就是政治课上看书那件事，处分是停学一周。”
“……是你在课上……”
难怪今天班主任没说什么，原来找到是谁。
“不是我。”唐磊看着远方，“我还真没在政治课上看过，政治老师是教导主任啊，总是黑着个脸……”
“那怎么会有处分？”如果不是你。
“昨天晚上数学老师——就是副校长不是来了吗？他问我在其他课上有没有看过，我说看过……这很正常吧，很多人都看过……”
“我没有。”
“你不算，”他看了一下我，“其他人肯定看过。没想到，他们竟然都说没有……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什么然后啊，这跟政治课上的事没关系吧。”
找不到政治课上的找其他课上的，不承认的不管只找承认的，搞什么……
“我也觉得没关系。”他说。
“你就说其他人也看过。”
“说了，好像没什么用……”
“……”
“早知道我也不承认，唉！”
“……”
脑袋里似乎被什么东西绷住，满满的混沌感，我抬起左手按住额头。视野里有片花坛，曾经花开不断的几株月季空留残枝犹在，底下是纷杂的落叶草茎，枯腐待朽。
“处分定下来了吗？”我放下手确认道。
事情源于政治课，前天，这么快就有结果效率也太高了。
“中午班主任找我谈过，下周不用来。”
下周就开始吗？效率果然够高，多亏了教导主任与副校长的努力吧。这种事肯定会全校通报，记得一直在晨会时通报，那就是明天，明天星期五。现在，还没有通报，再怎么言之有据也只是小道消息。
“政治课上，你坐在后面，有没有看到是谁？”
在后面很容易发现前面的各种各样的事，虽然有的已经习以为常，到书本落到地上还是有人会去瞥一下的。照我以前的理解，就算面对不好应付的老师唐磊也只是辛苦的熬着，随便什么动静都显然更加有趣。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注视前方地面，“又不是我一个人看到了，他们也没说。”
果然知道吗……政治课上看闲书之所以笼统为课上看闲书，是因为政治课上的没人承认其他课上的有人承认，反正都是课上。承认的人不全也没关系，或者更好，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要算到政治课上，人太多了反而会让老师感到困扰吧。不论如何，这是找不到政治课上的那位的无奈之举，换言之，若是找到那位，像唐磊这样的其他课上的谁谁谁鬼才会搭理。
“他们也有处分？”我问。
“有个屁，就我跟李振伟有。”
“所以说，你太吃亏了。”
“……”他看向我，“总不能打小报告吧。”
小报告，我也讨厌，尤其那些自己一团混蛋对别人却头头是道的货色。
“不一样，你这是代人受过。”我劝着。
“哈哈，算了……总觉得不太好。”他一副为难的样子。
“哈……”我半笑着呼出一口气，“真是善良。”
“……”他皱起嘴角，看其他方向，“反正，我在其他课上看过。”
在其他课上看过的多得去了，比你还要嚣张……我抬手揉了揉额头。
嘛，若是问学生是否喜欢打小报告的家伙，答案估计是百分百的否定。否定的表现，关系疏远之类……嘁，我完全没有担忧的必要。
“你可以告诉我，我去说。”果然毫无压力，“我在班上没有朋友，不用担心影响关系。”
“杨虎鹰……真是温柔啊。”
“啊？”我皱着眉。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太恶心了。眼神还那么慈祥，恶心加倍。
“我只是想找个人说一下，”他移开视线，“没别的意思。”
“我也没别的意思。刚好听到了，刚好顺便。”
“哈哈，真的不用！”他的语调飞扬起来，“本来我就不喜欢上学，就当放假！”
“……”放假？炫耀吗？完全不像。
“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略微停顿，他说。
“是吗？”
“当然！”他咧着一张灿烂地笑脸。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