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人的家人情况毫无兴趣，萧海腾的我都没有打听过何况唐磊的。了解一点是从班上每学期一次的特困生评选，特困生会获得最低一百最高五百的助学金。成为特困生要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家境贫困，这非常重要，相当于获得提名资格，有了提名老师便会介绍个人详细；然后是另一个条件，成绩优异。
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我得过一百。我并不觉得我家多么艰苦所以感到非常不好意思，还好在舍友的建议下请他们大吃了一顿。高二的确定方法不是老师选出而是同学投票真是太好了。唐磊一家三口，父亲因病卧床，母亲勉强维持，他不是寄宿生，晚上经常打工。
“……就算不是这个原因，”我继续说，“人也会因为其他的死掉，很正常吧。”
“真是消极啊。”唐磊皱着眉。
“有吗？”我撇了一下嘴，“……啊！我想到了永生不死的方法。”
“什么？”
“一直保证下一秒活着。”
“……”
“怎么样？这个很积极吧。”
唐磊摇头笑笑：“你真是个人才！”
“……”
“其实，我爸这样……”他看着远方，“嗯，怎么说呢……至少不用再向别人借钱了。”
“那，你还会来学校吗？”
“……算了。欠了不少钱，不能让我妈一个人累着。”
“也是。”
“知道我什么今天来吗？”唐磊露出精神一些的表情。
“为什么？”
“因为下周有期末考试啊，哈哈！”
“啊……还真是，真好。”
“嗯，我请你喝东西吧。”他突然说。
“为什么？”
“我不是要走了嘛，纪念一下。”唐磊看了下墙角，“那儿刚好有自动贩卖机。”
“……算了吧，里面的东西好像很贵。”
“听说可以抽奖，抽中了就给你。”
“好吧。”
他将自行车靠在墙上，向自动贩卖机走去。我继续拖地，拖完一级台阶时他回来，手里是两罐咖啡，一罐递向我。
我接过，说：“运气这么好？”
“没中，买的。”
“……谢啦。”
他笑了笑，要朝台阶上坐。
“坐下面一点，上面刚拖过。”我说。
他摸了摸并没有沾到水渍的裤子，坐在最下面一级。我放下拖把，坐在旁边。咖啡是热的，感觉很温暖。我打开灌了一口，真烫！“哈——”吐出舌头，一阵白汽。唐磊笑了一下，然后看前方，继续自如地喝着。我也看前方车棚里的车，一手晃悠着咖啡。
无言地过去一会儿，唐磊站起，将瓶罐放入旁边的垃圾桶，扶住靠在墙壁上的自行车：“我走了。”
“嗯。”我点了下头。
近视真是麻烦，还未到校门口，我便看不清他的背影。抬起头，真是个好天气，耀眼的蓝。再望门口方向，人已消失不见。
我深深吸了口气呼出，看了看手中的咖啡，抬起呷了一口，差不多的温度。我笑了一下，一口气喝完，空罐扔向垃圾桶。“哐当”，掉外面了。我走过去捡起放进去，接着继续拖地。
期末考试后又熬了几天迎来寒假，寒假意味着过年。现在过年感觉没小时候有趣。蓦然想起，去年此刻我对刮炮依旧兴致勃勃，访亲拜年时一路燃放；今年却是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劲，只觉得在黑夜里点燃烟花很快乐，那绽放的流光一如既往的绚烂。
正月初三下午，屋前的水泥场地边。我拆开燃放时熄火的爆竹，把里面的火药倒在堆起的刮炮上，又拨出一小道作为引线。长长的线香触碰，火花与硝烟并起，我赶紧退后。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老是放不完的几盒刮炮顷刻完结。
看到烟花还剩两个，我打算再买一些。超市初五才会开门，但北边的小店全年无休。店就在他家门前，当然方便照看。跟父母说过后，我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自从与李文豪发生那件事，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意省钱。月末买些零食，现在买些烟花，感觉不坏。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之前觉得他不对的地方现在看来真是无所谓。我自身也是觉悟不够，帮助应该是不求回报的付出，何况钱这种转手不断的东西借出去可以算作花掉。有一种描述人际关系的说法是矛盾的产生源于联系太多，我与李文豪现在明显属于没什么联系，那么，彼此间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矛盾。
买好东西，我走向店门，掀开帘子出去时撞到一个正要进来的人。
“啊，抱歉。”对方很稳，也许只是稍微碰到，我垂下悬在半空的手。
“没有，我才是不好意思。”
手放下时我终于注意到对方的长相……完全没想过会遇见她。感觉就好像丢失一件东西，怎么找都找不到，然后无意间发现。
她的脸上一如既往的不快，嗯，一如既往。除了食堂那次，我们也在其他地方碰见过，楼梯口宿舍前电话亭边……学校不算太大。相比之下，在食堂那次真是停留了很长时间，其他都只是擦肩而过。也有欢笑的时候，发现我之前，或许碰不到比较好。分班后她的成绩一直第一，没什么要担心的。
谭晓定定看着我，我错开视线，捏着袋子的右手默默抓紧，左手抬起揉了揉额头又放下。
“呃……新年好。”我说。
“……新年好。”她将下巴朝衣领里埋了埋。
“喂，你们，不要挡着路啊！”一个路人说。
堵在门口的我们让到屋外棚下。我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发现她竟然是同样的举动。不对不对，她这样没什么，我一个男的吐什么舌头，小孩子吗真是。
估计发现我正看着，她的羞涩表情消失狠狠瞪过来，我侧过头避开。可恶，又吐了舌头，这种奇怪的举动一定要改掉。
“你同学？”路人还在旁边，问谭晓。
“没在一个班，勉强算是朋友。”
“哎？朋友吗？”路人微笑着盯着我。
微笑之外，她的脸上还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古怪表情。我有些不自在，抿起嘴，蹙起眉。
她咯咯笑了笑：“难不成……你就是杨虎鹰？”
“嗯——”我望向谭晓，“她，谁啊？”
“我姐。”
“亲生的？”
“废话。”
“哦。”我看着谭晓的姐姐，“你好。”
“呵呵，晓晓经常说起你哦！”
“没有经常。”
“嗯，最近比较少。”
“……”
谭晓的姐姐围着红黄掺杂的围巾，头发披散着。她的上身是棉白底色的针织外套，有蓝色的图案；下身是黑色的丝袜，紧且薄，腿显得修长；脚上穿着棕色的靴子，收口处有黑白掺杂的绒毛；手上戴着灰色的半指手套，自然垂放于身体两侧。她的眼睛十分有活力，似乎有光芒飞舞欲出。
“喂，口水流出来了。”
我抬手擦过嘴角看了一下：“没有啊？”
谭晓别过脸不说话。感觉有些冷，我将手放入口袋。
“杨虎鹰。”谭晓的姐姐笑容可掬，双手提起衣摆原地旋过一周，“觉得怎么样？”
“身材不错。那个……不冷吗？”
她身上让我觉得可以御寒的衣物只有围巾跟靴子，有点好奇。谭晓就很好地注意着保暖，上身是红色的羽绒服，下身是蓝色的牛仔裤。我的上身是蓝色的羽绒服，下身是黑色的休闲裤。休闲裤很宽松，看上去有些紧是因为里面穿着厚厚软软的棉裤，暖和极了。
谭晓的姐姐愣住，口微张。谭晓依旧望着别处，唇角似乎翘起。
“啊，好像是有一点冷！”谭晓的姐姐缩着脖子搓手，走到我的左边，一只手搂住我，“暖和多了。”
……嗯……嗯？……嘶……等一下等一下……为什么……为什么变成这种情况？！
我眨着眼努力回想之前。
嗯……初次见面……问过好……正常地对话…………并没有说几句……嘶……搞不懂……
“你……在干嘛？”姑且问一下。
“取暖啊。”
“……”我是供暖设备吗？
不对不对，问题不是那里。问题是……糟糕，脑袋有些迷糊，脸开始发烫……镇定啊我！深呼吸，深呼吸……嗯，现在的人都很开放，刚见面就抱住也没啥，就算是异性，主动的是女孩子，时间稍微长一些……才怪！暖和，好暖和，有点犯困……
“呼——”
猛地一阵风，真冷。旁边的人似乎挨得更紧了心里也没那么介意。我抽出手蹭了蹭面颊，一点也不热，冰冰的。好极了，我将手放回口袋。
我的思想真是复杂，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冷取暖而已。她或许无所谓这种接触，但我不习惯。羽绒服脱下给她？那样的话没理由再抱住。不过，天气这么冷，没有羽绒服我会挨冻，跟她又不熟……最好的方法果然还是这么抱着。平常心平常心，她觉得暖了就会松手，然后回家去加衣服——手，怎么动个不停……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