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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牢城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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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西闲人探清路径,又知南王今夜不宿东宫,便早早灌醉了秦贵妃,换了衣衫熏了香收拾停当,直取屋脊上走,正是一钩残月当空。【鳳\/凰\/更新快请搜索】

    西闲人去了靴子,因此踩在瓦上不甚响动,一路无恙,直赶近东宫时隐隐听到簌簌风声,原来有一锦衣战甲的汉子在耍双刀。西闲人下了屋顶,钻入梁上,卧定了穿好靴子,正见那汉子耍的一手好刀法:刀过处,一道银光比月明,刀停处,一声锋响似罄绕,脚不沾地,战甲乘风,风扫落叶,光射寒夜。

    那汉子自舞开双刀,引来一一阵喝彩,原来廊下摆下一文案,一薄纱女子正在研墨,左右又有捧琴抱筝的几个唱乐宫女。西闲人先只顾看那汉子舞刀,不曾注意,原来那文案前坐的正是药女。西闲人只能看个背影,已是酥麻,那残月浅光直射透药女薄纱,越发显出她肌肤冰清玉腻身姿婀娜,上系一条青色抹胸,支得薄纱禁风不住,只管如波似浪一般翻转,一盘青丝更衬得两弯如汤一般的玉耳。

    那汉子得了药女喝彩,一套不止,又耍一套,这一套刀法又有讲究,原来梁上的西闲人识的,这套刀法虽无官名,却是那门派当家人自要熟习的,内中高手只取笑这套刀法为“老鸨嘴”,原来是套花架子,外人看去十分精彩,步法身段各色花样如杂耍一般,弄尽手段,只为诓骗那无知之人入他门户罢了。西闲人在梁上看了便十分不自在,先还敬他几分,如今便有心下去一把打落他下地。

    不待那汉子耍完,西闲人在腰袋中摸去,恰有几枚铜钱,便取出一枚向那汉子抛去,拍手贺道:“耍的好!”

    地上众人皆惊了一跳,皆转身寻声望西闲人处望去,却说那廊檐正挡了月光,西闲人卧在两挂大灯上又背光,因此众人不曾看清,那汉子只道是哪个不识门路的御林军误闯了进来,歇了刀大喝道:“是哪个小军在暗处说话?这东宫岂是乱入的?还不出来领罪,却待我来杀你头?”

    “我既敢冒这杀头之罪,你也该知我是个亡命之徒,还不快弄大些声呼救,莫不是活腻烦了?”西闲人轻轻落下地来,不紧不慢的取笑道。

    那汉子了亦是冷笑一声,道:“莫不说你这般一个手无寸铁的,再来十个我也一盏茶杀干净了,要活捉便活捉,若失手杀了你都不算我本事。”

    “我只道你手上花活耍的漂亮,原来嘴上功夫更是了得。你且过来,近近的在我眼皮下耍一耍,大爷还有几个铜钱在口袋呢。”西闲人一道说,一道佯装往腰袋中摸钱。

    那汉子大怒,将双刀往地上一抛,道:“好不识趣的梁贼!且吃爷爷一拳再说。”

    这边两个宫女见势不对,忙躲在药女身后,但见药女却无半点惧色,只顾去打量从天而降的西闲人,心中惊道:好个男子!

    那边那汉子早抢上步来抡起拳头便往西闲人身上去,西闲人也不闪躲,只支开手来迎,两下相交,那汉子心中才知西闲人非等闲人。两人从廊下一直斗到前庭,些有三十回合不见胜负,那汉子正要在药女面前显手段,却愈发焦急却愈不得胜,西闲人亦是一般想法,怎奈这几日与那秦贵妃厮混掏空了身体,因此也只能尽七八分本事。但西闲人终究技高一筹,但斗至五十回合处,西闲人寻了个破绽一脚吃定,那汉子吃痛章法大乱,又连吃一套拳脚大败涂地,急急去捡那地上的双刀。

    药女起身道:“二位不必斗了。”

    那汉子哪里搁的下脸面,啐了一口血水道:“你以逸待劳,勉强胜了我一阵,虽有些本事,但如今犯下死罪,我这双刀也留不得你。”

    西闲人亦想:“若让他活了去,自己也要惹来一窝马蜂,须走不出这皇宫了。因此定要取了这汉子性命,怎奈来时不曾带了兵器,只怕一时难胜,但若把那汉子拖的急了,他必要呼喊救兵,那时便难了。我且佯装不敌,先勾定他不呼叫,等他急了再落出破绽我却要一击致命。”

    两人各怀心思,究竟西闲人在谋略上又高出一筹,那汉子气急败坏难免有欠思考,如今双刀在手,更不敢在药女面前有失,恨不得一刀下去就将西闲人砍做两半。

    这边药女也看出端倪,明知这两人此刻也只得一人可活,便也不言语,只任他们斗去。

    西闲人计议已定,前面只顾躲闪,不痛不痒的卖些个破绽,那汉子挥刀砍去,只砍得西闲人衣衫破烂,几处挂彩。那汉子果然中计,只道赢定了,愈发加紧攻势,却渐渐疏了防守,只见西闲人并无还手之力,哪知他早已蓄力,从腰袋中摸出三枚铜钱,夹在指节间,伺机而发。

    那汉子追杀西闲人从中庭到池塘边,一路砍坏了几株花树,只卷起一阵黑风。西闲人眼见到一个破绽一铜钱过去打中那汉子天灵盖,那铜钱已嵌入骨肉内,一时并无鲜血溅出,那汉子又追了两步,方如醉金刚一般摇摇欲坠,西闲人又连飞两钱,打破左右太阳穴,那汉子登时倒地,再无气息,只流了一滩血迹,直往池塘里淌。

    这边那两个宫女先见军官胜券在握,又见药女怡然自安,因此也不呼喊,只坐定了看去。怎料军官倏尔倒地,又见鲜血淌出,早吓的呆了。药女忙转身道:“不必惊慌,你二人静静坐定,必无凶险。”

    西闲人见死了那汉子,又怕众人呼喊,再摸腰袋,却再无分文了,转身只看那边鸦雀无声,听到药女安抚那两宫女,自己方放下半个心,但仍佯装捏了两个铜钱在手,做出架势,只把两只杀神一般的眼睛往那两个宫女看去,早吓昏一个,另一个正欲喊时,却被药女一砚台打昏,只喊出个“妈”便瘫软下去,再无下文。

    那宫外巡检听的动静,一声喊,便有数十个御林军将东宫前后围定,只叫人来开门。

    西闲人听的动静,心知凶多吉少,三十六计走为上,便对药女拱手施礼道:“久闻仙名,今日一见死也值了,若是侥幸留得残身,日后再图相见,望启恕罪。”说罢仍往房顶上去。

    药女道一声“先生留步”,忙忙写了张纸条揉做一团向西闲人抛去,又问:“敢问先生大名。”

    西闲人接过纸团,转身而去,只在空中大喝一声:“杀人者,东海痴汉西闲人也!”

    皇宫中四处升起大灯,照的如白日一般,那西闲人并无暗处可躲,只得一路揭瓦做弹,且战且走,一路杀回秦贵妃宫中,取回宝剑,又杀出北门,只见那重重包围,箭如雨下,正无处可走之时,忽然一骑大将过来,将大军带往东门,西闲人也顾不得许多,大胆闯出,却喜再无人阻拦,因此一路捡暗处行去,一夜不敢停步,直逃到尽路,眼前又是一荡茫茫湖水,那东边已漏出红光,天色大明。西闲人见自己满身血迹,衣衫褴褛,见不得人,只得寻一片芦苇荡往深处钻去,哪知一夜奋战早已虚脱,正走着忽然眼前一黑,膝盖一软,便轰然倒下,昏昏然睡死过去。

    究竟不知西闲人死活,也不知药女在那纸团上写了何字,暂且搁住不提,却说玉屏山这边,梅老得了冷浪带来的家书,一面吩咐左右只将楚飞之死紧紧守住,不叫露了风声,却自己乘了原先预下请楚飞的篷车,径回利剑山庄去了,路上急急开了信件,不看还罢,看了更添八分忧愁,梅仁均在一旁看着父亲面色不妥,忙要了信来看,原来是大哥梅仁峰手笔,只道是困在叛军沦陷地,却遭小人告密,因此被绑在韩飞营中,那韩飞要梅家三日内交出天远州,不然则要将自己斩首。

    梅老一时无策,唯知万事有轻重之分,回到下处,取出纸笔,忙写了一封书信给韩飞,大意乃是:将军若要得天远州,老朽虽有良策进献,却必要半月时间方能行之,若将军一意要三日之内见效,可于见信时杀了犬子,免去他多受两日担惊受怕,则老朽叩拜将军大恩也。

    此乃缓兵之计,那韩飞看了信又何尝不知,只是如今便杀了梅仁峰倒也十分无用,因此回信答应了十五日之期。

    次日梅老自去安排大举之事,近日因玉屏山守断,又兼皇帝临幸,因此府上工匠皆歇下劳作,才得了梅老命令,已知了大概,各各心中鼓舞,正欲大展拳脚,因此无不尽心准备。第三日,各路将领皆如约亲自引领押粮军来利剑山庄兑粮,唯有陈冲未来,原来冷浪因要来举事,又怕石先年轻气盛,不能稳守玉屏山,因此早早派出石先去换来陈冲,又对陈冲再三嘱咐:“将军镇守此山,不可轻出,亦不可死守,时而出奇兵打疑战方能手握主动,震慑对手,不使叛军小觑我也。但唯有守住玉屏山不失可计头功,余者胜败休要讨得半寸功劳。”陈冲领命而去。

    冷浪与石先兑了粮,亦在回去路上寻到暗记,进了林子深处,果然见安放五百副上等盔甲兵器,并有许多剽骑,各各装备齐整,只等山庄炮响。

    正是正午时分,忽听的山庄上三声炮响,四处兵马一拥杀回,喊声震天,赶回山庄门前,只听庄内杀喊声不绝于耳,梅家父子早绑了皇帝出来迎接诸将,只是许多御林军尚不知情,只拼命厮杀,却不知这梅府上下无不骁勇,御林军竟抵挡不住,一万余御林军却被两千家丁杀的一败涂地,又有许多附近百姓听的响动,见军中暴乱,都拿着棍棒锄钉前来助战,那御林军愈发如丧家之犬,直被赶上定安大道且战且走。却又听到四处喊杀声起,又被掩杀大半,余者都吓的不敢动弹,抛下兵器投降。

    那驻扎在定安县边地的南平王听到细作来报,道了一声:“正好!”便下令三军齐动,救驾平乱。

    直到傍晚时分,两军想交,冷浪领阵在前,虽只有五千人马,却人人精神个个雄壮。这边南平王挥鞭指着冷浪大骂:“大胆狗贼,竟敢犯上作乱,还是纳上人头,我且饶你一城女幼不杀!”

    这边梅家父子将皇帝绑到阵前,大喝一声:“如今天下崩坏,只因这等昏君庸臣害国殃民,我等良民虽有意匡扶社稷,怎奈前路拥堵,圣听不聪,只可揭竿而起,替天行道,天若有眼,当自降真命天子。”

    南平王挥动令旗,弓箭齐发,冷浪诸将忙忙后退,只可惜那皇帝,只因绑住手脚退之不跌,被射成了箭靶子。

    “我早知尔等必有反心,等你多时了!”南平王在阵前大喝,一时鼓响,四处山间皆有回应,原来早设下埋伏,山上各各举起火把,直连成一个口袋阵,冷浪众人皆困在其中,唯有梅府家丁远远的在利剑山庄清点,因此押后,见势不对,才紧紧扎在矿上以观动静。

    冷浪心知中计,对梅老轻声道:“我却小觑了这南平王,如今只有降服于他以求自保了。”急忙拿住梅家父子,绑在阵前,道:“如今皇帝已崩,我等众人只是受了刺史军令前来兑粮,听的暴乱,前来助阵,但见为时已晚,梅家军又蓄势待发,急匆匆之下只得屈从,因此犯下滔天死罪!但值此风雨飘摇之际,望南平王大局为重,不可再自相残杀。国不可一日无君,天远州旧部愿听南平王差遣!”

    梅家父子有口难辨,只能仰天长叹。南平王接过二人,道:“承蒙诸位谬爱,小王不敢妄做主张,今日拿下这两个暴乱头目,诸位将军将功折过,可随我同回天远州,明日设祭祀大典,用这父子人头祭奠先皇。待慢慢清点利剑山庄,务必寻回王子后裔,众位再当尽心辅佐,方是正统。”

    冷浪听罢暗暗叫苦,若随他回去,自己虽有千军万马怎奈不住身前,岂不是要任他宰割。石先心快口直,横刀向前道:“你却说的好听,只是我官微职卑,并不十分明白,眼见你令人射杀了皇帝,却要我等随你而去,怎知你心肠好坏?”

    “无名小卒,却来叫嚷!”那南平王阵前冲出一员大将,威风凛凛,直取石先。石先哪里逞让,拍马上前,两人马上斗了一二十回合不分胜负,原来石先不擅马战,骑在马上施展不开,索性翻身下马先去砍那大将坐骑,那大将见势也翻身下马,两个地上较量,却不过三回合,石先已将这位大将砍做两端。

    冷浪苦得一计,急忙喝退石先,道:“南平王息怒,此子乃是我师侄,虽无十分好处,却能英勇杀敌,有万夫不当之能,当今用人之计,请南平王暂且记下此罪,我即刻带他立下功劳来恕罪。”

    “如何留得?你且纳上他人头,我不算你诛连之罪!”

    “末将本欲待大王端掉矿上的梅家军残部,但非此猛将伴我左右不能得胜也,因此求大王暂且留下他小命,待我取下功绩来一并合算!”

    那南平王见梅家军十分骁勇,御林军尚不能抵挡,又常居矿上,得了地势,因此也是个难啃的骨头,既然如此,便应了冷浪,道:“那梅家军区区二三千,我与你五千精兵,速速拿来。”

    冷浪领命,对手下诸将道:“诸位如今一切但听南平王号令,小心尽职,不可造次。”

    又转身对南平王道:“末将听的大王要将梅家父子带去天远城?有一事相告,请大王容禀!”

    “但说无妨。”

    “大王不知我天远州有个旧例,州中一应该死的罪犯,皆不关押在天远城中,只因城中人口繁杂,又不好驻扎大军,以免节外生枝,扰的城中不成样子,凡是重犯要犯,皆是关押在定安县牢城营,前日古苔教与走马帮火并,捕获的许多草寇都关押在彼,此为妥当之处。若要祭天,也须是城外摆的下排场,亦可令全城百姓观礼致哀。”

    梅老听这话有些活动,心中方才些微放下心来,唯有梅仁均一般愁眉不展,原来前日他也在定安县牢城审问罪犯,如今却要跟这帮罪犯共处一室,少不得吃些苦头,正欲揭穿冷浪,梅老见状拦递眼色拦住。

    这边冷浪与石先带了南平王的五千人马赶回利剑山庄,只寻来一张纸,写下几个字令石先送了进去,不多时,石先便引了许多赤手空拳的梅家军出来投降。原来冷浪的纸条上写着:“明日定安县同劫法场,管家可选大半人受降做内应,余者躲藏在内,明日自作接应。”

    那管家也见过石先,知道是冷浪旧部,看了信件只得依计。

    究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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