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冷浪接受梅老之计策反,却被南平王坐收渔利,不得已交出梅家父子,自己诈降,南平王将冷浪所带兵马尽皆收去,将滞留于半道山林中的军粮一一运回,另拨了五千人马与冷浪去收缴梅家军。冷浪写下劫法场计策交予石先,因此不动干戈又得一千余梅家军诈降而来。
石先领着一千余梅家军出得利剑山庄,但见冷浪四周紧紧随了四骑大将,形影不离,因此自己不得与冷浪私谈,正在焦急处,走出一骑大将道:“梅家军号称三千,如今为何只得了这几个来投降?莫不是还有漏网之鱼?”
石先心道正中下怀,怒道:“你若不信,可率众去搜,但只立下军令状,若还有漏网之鱼,我石先甘愿一死,若搜不到人,你也献上人头来说话!”
“诸位皆是奉命行事,务必干净利落,若搜不出叛军,自然是将军功劳,若侥幸搜到了,也不过是公事公办,将军何必要以军令状吓唬在下?莫不是做贼心虚?”
“你个狗日的逃兵败将,安敢口吐污言秽语?”石先正要寻他不是,可怜这员猛将只因不慎说出一个“贼”字,便被石先抓住不放,那石先怒血冲顶,拍马上前,一刀而下,将他砍做两半,肚肠血浆霎时炸开,将石先连人带马染的花花绿绿。石先仍不解气,又拍马来取冷浪,口中大喊:“你愿降那个窝囊废,我却不愿!”
冷浪早看个明白,抽出剑来迎战,只佯装不敌,斗了二三十回合便卖个破绽,拍马走开,石先还要追,冷浪大喝一声:“我也管不了你这逆子了,必定要搬出你师傅鬼手大名来,你才知罢手?”
石先一听师傅大名,忙道两声:“不敢,不敢!”又拉住战马,拱手道:“师叔多有得罪,小徒一时鬼迷心窍失了理智,便是遇到神仙菩萨也要砍做两截再问话的,若不及时说出师傅名字,险些铸成大错!”
石先这一半煞气四射,早将阵前众人吓的胆破心惊,只当是杀神临世,哪敢靠近,皆远远的避开。冷浪才得与石先有几步清净说话处。
冷浪一路佯装安抚,石先只是怒气不改,连刀也不收回鞘中,众人自不敢靠近。冷浪寻机细声问道:“我写给梅家军的字条,你可看了?”
石先摇一摇头,冷浪又问:“当真没看?”
石先方点点头,道:“将军私信本不该看,只是忍耐不住看了。”
冷浪道:“这倒不妨,只是明日劫法场必有一番厮杀,你我皆不知死活了。”
原来冷浪前日听了梅老说辞十分心动,哪里甘心听令于南平王,自己虽得天远州旧部支持,若能再得梅府财力支持,更当如虎添翼,因此定要救出梅家父子来,如今计议早定,又欲试探一下石先才能,又道:“南平王明日必定重兵防范,只怕此行凶多吉少。”
石先也思得一计,道:“我有一计,将军愿听否?”
“请说!”
“将军可后院放火,前门打劫。”
“如何后院放火?如何前门打劫?”
“定安县牢城营守将皆是许将军属下,亦是将军心腹,将军可亲自押送梅家军入营传递信息,可先令定安县守军赚开牢城营,放出营中囚犯,再分发些武器与他们,那囚犯中有一女将名唤‘晴儿’者,原是古苔教一个头目,十分通理,我只将计说与她听,她必能说动古苔教教众。只要南平王派兵救援,就不怕他后院不起火。那时法场上将军高喊一声,属下等诸将领必定群起呼应,先擒了南平王,则大事可成。”
“此计甚好,甚好!”原来冷浪亦是这般打算,却不曾想到石先与古苔教有一段渊源,如今愈发可靠了。
那梅家军仍有藏匿在利剑山庄的近一千人,听的大军远去,亦悄悄摸了出来,各各装备齐整,等到天黑方从山路往定安县去。南平王当夜捉来许多民夫工匠搭建道场法场,四周道路皆埋伏重兵不提。冷浪押送梅家军诈降者进牢城营,暗将计议授予管营,那管营得了冷浪秘令,自去传递不提。
次日,三军戴孝,南平王在法场早早坐定,正当午时祭天,这天天色阴郁,彤云密布。众人皆在听时,忽见一卒急急来报,道:“定安县守军暴乱,赚开了牢城营,放出了囚犯,后方守军抵挡不住,急切需要增援!”
南平王大怒而起,喝道:“定安县守将何在?”
许终只得站了出来。南平王怒道:“你定安县叛乱,该当诛九族之罪!即刻拿下斩首,提他首级去后方剿灭乱党!”
一时便有四员军健去拿许终,石先在一旁抽刀而出,大喝道:“要斩许将军,先问我肯不肯!”说罢直取那四员军健,那四人素知石先杀气最重,都忙忙躲开,各自回去,哪敢相争。
“我素知你等旧将做惯了土皇帝,必藏反骨,今日索性一网打尽!”南平王高喊一声,四面来人,将冷浪诸将团团围定,南平王高举令旗,道:“尔等逆臣,今可知罪?”
不待冷浪答话,只听的东边定安大道上喊声如浪,铺卷而来,南平王登上云梯视之,大惊失色,只见一支大军杀奔而来,路上卷起一阵沙尘,究竟多少兵马,并不看得十分详尽。
围在冷浪身后的南平王伏兵听的自己身后杀声四起,转身看去,只见一支大军如天降一半袭来,早吓的丢盔弃甲,奔回大军中去了。冷浪诸将迎接大军,只见中军帅旗乃是“天朝征南大将军韩飞”,冷浪大惊,大军中一员猛将手握一柄长刀一马当先,已至阵前,向南平王叫阵道:“我天朝神兵已到!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那南平王亦不识得此人,只问左右谁人敢出。便有一员干将拍马出迎,却交不过三回合被斩于马下,南平王账下再无人敢出。你道这员猛将是谁?冷浪石先却认得,原来是庙堂街的鬼手,若问普天之下,又有几人吃的过他三刀?
石先正欲上前相认,却被冷浪一把按下,原来冷浪已看到中军账下一花须老者,乃是傅长义,只见傅老左手持缰,眼睛盯着冷浪,右手却在腰下伸出两根指头,做出跑路的暗号。冷浪已知这是傅老的疑兵,只怕人数不多,因此才让冷浪做速逃命。冷浪会意方叫住石先,不让漏出破绽。
那南平王再三接到后方告急之报,眼前这员猛将又无人敢敌,只得调转马头,挥师去取牢城营叛军。石先与鬼手师徒二马合力,奋勇向前,从敌军中救出梅家父子。
南平王大军一到,古苔教洪教主下令撤退,只管取路往幻岭逃去,南平王不敢深追,只得去定安县驻扎,那定安县守军已经与洪教主等一干人马退至幻岭门户,因此定安县并无守军,南平王只怕天远城急切拿不下,只得在定安县歇马。
冷浪诸将见南平王去远,只佯追了一段便班师回撤,傅老细说前日在虎牙寨听的冷浪欲策反一事,又将陈冲派去守玉屏山,心中放心不下,虎牙寨终日演练水师并无险情,因此便拨出一千轻骑下寨,又去天远州请来鬼手相助,因此种种,冷浪自是感激赞叹不尽,又叹道:“难得如今天远州一心,唯有南平王一支不顺,终不能使百姓太平也!”
“将军可一举击破,则天远州终成一统。”
“南平王尚有三万余兵马,只怕一番厮杀两败俱伤。”
“长痛不如短痛,将军只宜做速决策。”
众人再三相劝,冷浪方下决心,分派信息给各方,叫纪宁县守军即日去天纪峡镇守,虎牙寨除水师以外皆来利剑山庄集结,天远城守军暂闭城门坚守,择日围攻定安县。计议已定,各各按计行事不提。
三军又歇了一日,第三日方整装出发,待各路人马聚于定安县城时,只见城门早破烂不堪,城上飘了一面“钟”字帅旗,南平王等一干人首级只挂在城门之上。
冷浪大惊,只见城墙上排出一队将帅,为首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将,正是东山钟释辛将军。左右还有洪教主一领众人,梅家军几个头领,另有数人不识,乃是幻岭黄烟虫诸位。诸将见冷浪引各路人马赶来,自出城门相迎。
石先远远的却见那阵中有一熟人,惊问道:“你这人,好似我儿时兄弟!”
那人远远的问道:“你莫不是我石先大哥?”
“李乡兄弟!这声音我怎忘得!”
两兄弟相拥而见,各表衷肠,众人皆喜。
钟老见冷浪,拱手笑道:“有劳司马大人镇守玉屏山,致使天远州百姓安享太平,老朽略尽薄力,依附诸位高人异士,因此取下定安县相送!望司马大人以百姓为重,善施仁政!”
“钟将军折煞晚辈!晚辈早请将军出山,终不能成,今日将军取下定安县,剿灭奸贼南平王,为天下造福,晚辈愿听将军差遣!”
“司马大人不必过谦,老朽一心归隐,只是南平王乃是我旧部,他虽犯下大错,我却不忍心你两军相残,因此勉强下山,不曾害了几条性命便侥幸成了此事,老朽依旧回归山野,天远州还指望司马大人好生看护。”
两人难免谦让再三,冷浪终敌不过钟老一心归隐,只得暂居天远州之主,钟老次日天未明便轻身出城,仍回东山隐居不提。众人寻不见钟老,知他已去,也不好再寻,只得作罢,此乃后话。
只说当夜集帐议事,冷浪问道:“如今军粮紧缺,诸位可有计策?”
梅老上前道:“前日我曾在南国夺来一些粮食,共有一十二万三千石,都屯在盘龙寨,可解燃眉之急。”因此又将夺粮一事一一道来。
那李乡听罢,忙问:“梅老所说那丹儿是药女之徒,我有一儿时兄弟也曾拜药女为师,名叫屠治,不知那丹儿认的他不?”
梅老忙回:“恰是同一个人,屠治是他本名,丹儿乃是药女给他取的小名。这丹儿亦是个不世出的可造之材,可惜身陷南国,不知生死。”
“我愿去南国寻我兄弟!”石先与李乡听罢忙请令道。
“若说这屠治,我亦与他有一面之缘,端的是块好材料!先儿手中这把草刀,亦是他先赠予我的。”鬼手也上前说道。
梅老也知道此事,又道:“若鬼先生愿去救他一救,必是妥当的!”
傅老急急站出来拦到:“不可再烦鬼先生动身了,鬼先生新婚大喜,亦被我生拉活拽带到定安大道搭救诸位,哪敢再好意思叫他夫妻生分两地?”
众人此时方知鬼手新婚,皆来贺喜。鬼手倒十分不好意思,只得道:“我看这三个娃娃日后必成大事,你们两个先去,若不得成功,我自然来帮。”
梅老又道:“只怕南国早有防备,只等我等去投。”
黄烟虫忙道:“先生不必多虑,幻岭之上自有下南国的秘道,只是这秘道狭小,若要大军行去万不可能,若是三五个人却是不妨事。”
“既如此,你二位可先去南国打探,伺机而动,不可强求,若不得手,便回来,我等再思良策,这南国迟早要去的。”冷浪吩咐二人道。
梅老又道:“二位不必心焦,丹儿有药女暗中庇护,一时间尚无性命之忧,只是老朽有一事相求,愿两位倾力相助!”说罢下跪拜伏,慌的石李二人忙忙搀起,问到何事。
梅老道:“老朽有一弱女,前日一同下南国,只因丹儿不得返回,急切切的私自寻了去,只怕已被南国拿住,死罪难逃,二位去到南国后万万打听一二,若还活着,必先救出她来。”
石李忙忙答应,梅老感激一番。
冷浪又道:“既如此,诸位今夜权且在定安县歇宿一晚,明日各回本部。后日同去盘龙寨领粮。”
各各领命,傅老又道:“老朽有一言,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冷浪忙请问,傅老又道:“天远州战乱已久,民不聊生,如今兵马虽有十余万,百姓却不足三十万,多又是老弱病残,因此庄稼荒废者众多。明日分粮,虽可保三军数月无忧,终不是长久之计。”
“我亦有此烦忧,若攻打中原,怎奈敌众我寡,一时难以取胜,我军又不得久拖,只可顺河而下,打破南国几个城池,方是正理。那南王亦是个末世之君,虽坐拥粮米之乡却只知纵淫取乐,致使天日暗暗,终不能长久。中原叛军虽与他结盟,却一只手忙与北方势力争夺霸权,因此不能相顾,只待我水师成型,便可取河而下也!”
冷浪一番话,说出众人心思,无不点头称是。傅老又道:“虽是如此,将军必先稳固后方,方可征南。”
“我已让陈冲镇守玉屏山,此将智谋一流,我足可放心。”
“此乃暂时之稳,民生安定方是长稳之计!”
“愿听先生指教!”冷浪忙下问道。
“明日分粮,可将粮食分作三分,一半分与各路将领,一半分与百姓。”
“如此只怕我三军又挨不过三五月了,短促间水师难以成型。”
“将军前日曾自设良策,如今怎却忘了?我三军虽有十万之众,但亦有老弱残兵,将军可精简二三,分他们些山地口食,叫他们自去垦荒种植,一则减去军中负担,二则恢复州中粮食生产,若日后征讨南国不利,却不至退无所退也!”
“先生远见!果真如此,明日就依先生所言,昭告天下,同去纪宁码头分粮,先分百姓,再分粮给精简之将士,最后分给三军。”
当下无不称赞,次日百姓得了分粮信息,自然普天同庆,一时民心归顺,万物复苏,此乃后话,但说石李二人次日各置好行李,拜别诸将,同黄烟虫往幻岭秘道行去,究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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