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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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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波李家原是城中的药材大户,鼎盛之时几乎垄断了全城的药材供应,家财万贯豪庭绵延。可惜好景不长,李家为了贪求便宜自己直接搭上了粼烟城的大药商买货,怎知那人却是慕氏父女的对头,卷入粼烟之争后更输得一败涂地,砸了自己身家不说也将李家的底子搭了进去。当李家回过神来东借西凑地拼回些本钱之时,流波城中已有新的药商被慕氏父女扶植了起来,至此李家再无翻身之日,一天天地衰败,直至家破人散。谁想今日连这破宅也被再次卷入江湖门阀的纷争之中,残魂难安。

    当胖子三人随着乔四踏进李府,破败的宅院里早已挤满了各路人士,连枯树漏顶上都蹲着人。胖子放眼一望,只见除了寥寥几处地方站着几伙一般衣着之人外,其余皆是花花绿绿地各着装扮,想来是散修居多。

    院中闹闹哄哄,胖子随着乔四往里面挤着,不时听到身边议论声中夹杂着“疯和尚”“吕衡山”“做了他!”之类的言语,暗道今日恐怕免不了一番争端,心里发虚,艰难地扭头看去,见苏流使了暗劲荡开人群带着来玉正稳稳地跟在自己后面这才安稳了些。

    这时乔四已挤到了一座破屋的台阶前,阶上正站着六七个麻衣人,其中一四十上下留着山羊胡的男人走了下来,对乔四道:“师弟你怎地现在才来?那和尚可是与你定的约儿,你可别半道儿撤了尽丢给为兄啊!”

    乔四嘿嘿笑着,拉过了胖子,对那人道:“师兄,这是粼烟城鸣公子,可是我的好兄弟,此趟前来也是为助我们一臂之力的。鸣兄弟,这是我师兄冯二,乃是此次我归元气宗的首领,嘿嘿,也是派盟的盟主!”

    胖子眼睛一亮急忙行礼拜见,冯二听了师弟所说,面上虽是热情洋溢但心里也猜到了几分,又见胖子动作虚浮无半分功力便更加明白了,“是个挥金的主儿!”。

    一阵客套后,冯二又重站回台阶上四下打望一番,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众家兄弟!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近日城中来了个疯和尚,为了追查破风的下落失手打伤了落凤山和秋水寨的几名兄弟,冯某的师弟乔四为了给诸位讨回个说法特地约了这和尚到此一会。”

    “好!”“乔四侠果然义气!”“为兄弟们报仇!”“不能让和尚踩到头上!”“做了他!”满院子的人复又闹了起来,冯二似已见惯了这杂闹的场面,只是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含气于喉连喝三声将杂音都压了下去,才一字一字道:“鉴于……这和尚也是破风的对头……是我等同道中人!是以,还请诸位莫要太过为难于他!毕竟……兄弟们都性命无碍……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众人闻之皆静,瞬息后再次“轰”地炸开了锅,赞成的反对的皆有,有人道:“冯二侠仁义!疯和尚无知,饶他也罢!”,亦有人道:“和尚疯疯癫癫见人便抓一怒就打,不能让他再如此嚣张!定要严惩!”,更有激愤者吼道:“疯和尚指不定就是破风的人!专事闹我派盟伤我兄弟!应当做了他!”此言竟也带起不少附和声。

    冯二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就连站在一旁的胖子也摇头叹气,暗道:“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成事?杂鱼就是杂鱼,难怪这么多人也对付不了一个踏风堂!”如此一想心中不免生出失望之感,还道可来招借力打力,如今看来不反被拖累便是幸事了。

    吵闹者有之,唏嘘者有之,作势欲动手者亦有之,场面愈发混乱。

    突然间,“噼啪”一道惊雷炸响,院中骤然息声,音波之猛烈竟震得破屋又落下了几块烂瓦,清脆的碎裂声吟吟回荡,晴天霹雳众人无不大惊,少许稍有见识之人更已变了脸色,环首四顾。随之一道粗横的话音在众人头顶响起,“他妈的,居然是帮耸蛋子!害得和尚还以为找到了帮手,啊呸!一滩渣滓,搓成了团也撞不过豆腐!”

    众人齐齐抬头一望,只见一团硕大黑影不知从何处而来,腾滞半空,如乌云般压下一片阴暗。苏流神色一肃当即闪身挡在了胖子身前,那黑影似见到这幕,身体一沉,顿如流星坠地“啾”地斜落而下,“呯”地一声正正砸到石阶前,溅出一小片空地。

    来人却是个和尚,只是身形壮硕之极,八尺有余,一身黄褐斑驳的僧袍露着筋肉虬结的双臂,脖子上挂着串白森森的巨大念珠,锃亮的头顶竟纹着一副滴血獠牙,眼如铜铃须如钢针,赫然一身霸凛之气,竟是个魔和尚!

    “血……血袈屠和尚!!”

    有人失声颤叫,人群齐齐一抖发出嘶嘶抽气声。冯二瞳孔微缩不禁滞了一滞,转头狠瞪了一眼师弟,乔四只得难看地笑笑,他因胖子之事倒忘了告知师兄这和尚身份,适才想起之时却又被闹得头昏脑胀。胖子心中虽早有所料,可此时一见亦不免心惊,被屠和尚气势所慑。

    冯二见此人甫一出现便将众人压下,心知不妙,他身为盟主自不可退缩,便迈步上前,可还未开口便听屠和尚粗声道:“你功夫不错,有点看头!比这群草包强多了,得空跟洒家比划比划!”

    苏流见他目光炯炯盯着自己,心知适才一闪的身法露了馅,便也不扭捏,抱拳道:“大师相邀苏某自当奉陪!不过此刻职责在身,不便动手。”

    和尚闻言朝胖子斜了眼,点头道:“爽快!洒家也有事先办!”说罢一转身,对着人群大喝道:“刚才是哪只王八羔子吼着要做了洒家的!自己滚出来!”

    众人被他一喝吓得后撤了两步,面面相觑,谁想这和尚竟将适才的话都听了进去,现在跳出来算账了。

    这时冯二出声道:“屠大师伤我弟兄在先,今日前来不为化解误会却又要再作此愚行么?”

    屠和尚转过头来将他打量一番,嗤道:“你就是草包头子?一副奸相也不是好货!给我闭嘴,看老子白送你个人情!”

    众人一愣,不知他话里何意,冯二受他辱骂早气黑了脸,两手一紧就欲上前却被乔四扯得一滞,这时胖子思绪飞转似也想到些什么,赶紧挪到阶前低声道:“冯二侠切莫冲动,且看他一看。”冯二气窒,瞥眼见师弟也是微微点头,冷哼一声才强耐住了。

    屠和尚却没管这般,迈到人群前瞪眼扫视起来,喝道:“洒家只追破风那厮,本懒得与草包为伍,打了几个又怎地?今天来看看,却听到有羔子一心想做了我,哼哼,倒也来得对了!”

    众人噤若寒蝉,却有一扛刀大汉似气不过被他如此折辱,高声道:“你这疯子蛮横无理,伤我寨中兄弟还这般霸道,老子就不怕你!有种将我们全杀了!”

    此言一出,一些尚存血性之人也开口应和起来,只是稀稀落落毫无气势。屠和尚忽地双眼爆瞪,朝那大汉“嘿嘿”狞声一笑,不待众人反应便大步一踏,嗖地跨出两丈,抬手朝前抓去。大汉不料他说来就来,欲要横刀格挡已然迟了,眼见黝黑钢指探近颈部大穴,心头一空不由闭眼待毙,等了两息却仍无感觉,大汉睁眼一瞧不禁张大了嘴。屠和尚已回到人群之前,如捉鸡般提着一个瘦小男子,却是适才站在大汉身后之人。

    “梁上帮的李小二?”大汉看得一呆,随即怒道:“你要干什么?!要打要杀老子在这等着的,快放了他!”

    屠和尚听他叫嚣得厉害,心头烦躁,回头一口唾沫喷出,直射如暗器一般“啪”地打在大汉额头,将之撞得头昏脑胀,顿时哑了声息。

    众人被他连番动作震得心惧皆,便是冯二也有些惴惴。屠和尚甩手一扔,将那李小二掷在脚下,问道:“破风在哪?”

    李小二似吓得僵了,瘫坐在地仰头望着这尊魔僧,喉结“咕咕”嚅着却迸不出一个字来。冯二见他肆意抓人伤人嚣张无比,若容他继续这般肆掠自己还有何面目见人?心头怒气再也憋之不住,嘴上一声清啸人已飞身而出,掌指左圈右点飘忽无定,于半空中便朝屠和尚打去。

    屠和尚正低头虎视着脚下之人,待察劲风临身这才蜷臂一挡,但闻“当当”金铁之声,竟已肉臂接下冯二的无形劲力。冯二见他如此强横不由心头一凛,暗道果然是个棘手货色,随即再踏前一步并指如刀,斜斜一拉,一道刃芒飞旋斩出,而他再借余势翻身腾起,双臂一展随身而旋,“唰唰”又再划出两道刃芒。三芒追星赶月弧飞穿错,让人无法判断究竟所指何处,尖锐的气鸣直闹得人头胀耳麻。

    “归元气旋斩,不错!”胖子亦忍不住点头赞道,引得乔四一阵侧目。

    屠和尚见气芒来势锐利遂也不再托大,屈膝一坠“砰”地将两脚踩进了石板里,凝气一喝沉肩坠肘,丝丝淡金之气随指而动,自两侧各划半圈之后合十胸前,一道薄薄金罩笼下,正好挡住刃芒,三道白痕凌空而显,和尚却是丝毫无损。

    冯二心道不好,合掌一搓,磨出一抹气劲甩去,自己则抽身飞退。屠和尚动作未变,却是乍喝一声:“破!”舌绽天雷,一波音震自口中急喷而出,将那半途的气劲冲得烟消云散,至此余势不减继续冲来,冯二大骇,瞬息之间数掌拍出,股股劲力承接如束抵挡上去,却被和尚的音震一一迫散。冯二虽早闻“血袈屠和尚”之名,但他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加之近年归元宗日益强盛不觉间自己已有了些飘飘然,是以初时便有被屠和尚惊了一跳却也未将其完全放在心上,此时交手才知对方竟是如此凶悍,不过数招自己便难以招架,心中又惊又怒,退守之间渐渐失了方寸。

    乔四见师兄败相已露也顾不得许多,两脚一蹬如梭飞射,眨眼便挡在了冯二身前,掌指一屈随即急速挥臂抓刨,犹如疯猫一般。动作虽不雅,但场中却无人戏笑,此乃乔四自创的绝技“疯心撕罡”,看似胡抓乱舞实则以意御劲,以疯狂之心驾驭归元气劲笼于指尖,此般劲力已不同于正宗归元气劲,更加狂暴锋锐,笼在手上如套上一层精钢锥指,一撕之下任你罡气护体亦是肢裂骨碎。

    但见道道抓痕浮留虚空,屠和尚的音震之力已如败絮飘散,乔四一轮爪毕见对方不再出招便也落下,三人隔阶而峙。

    胖子没想到乔四竟有这份功力不由对他起了另一番观感,不过当他瞅到乔四微微颤抖的尾指时还是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苏流护在其侧将他神情瞧得清楚,不禁佩服自己公子的眼光,他修为精湛自是看得明白,乔四虽然破了音震但也吃了暗亏,更别提冯二已将其削弱了不少,这一回合三人虽未有伤,实则归元气宗二人均已败了。

    乔四也心知肚明,见对手如此厉害他亦有心化了干戈,遂赞道:“大空寺的金刚一喝名不虚传!屠大师一代高人,要切磋功夫找我师兄弟便罢,又何必和小帮弟子计较呢?”

    “哈哈……”屠和尚狂笑两声,突地厉喝道:“你知道个屁!一来洒家用的可不是金刚喝,首座既撵我出寺我便练它不得,这是我自创的魔吼!二来,哼,这王八羔子洒家管他是甚,要杀便杀!”

    众人虽惧他厉害但见他如此蛮横皆是忿忿不平,敢怒不敢言。适才三人一番交手,那李小二却趁机手摸脚蹬地蹭开了老远,这时屠和尚斜眼瞥见,冷哼一声遂提脚侧踏,劲力随石板传了过去“噗”地土石隆起又将李小二颠了回来。屠和尚大手一抓,捏着肩膀将他提了起来,瞪目又问道:“破风在哪?!你若不说那便让阎王来问罢!”

    冯二见他就要动手杀人,怒喝道:“你敢?!你杀我弟兄今日就休想生离此地!”

    屠和尚哪会顾忌于他,睬也不睬便抬掌欲斩,这时胖子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叫道:“屠大师且慢动手!”屠和尚见苏流也随着跟了出来遂放了掌刀,看他待要怎说。

    胖子吁了口气,转身对冯二一礼,道:“请冯二侠听在下一言。依我看来,屠大师并非要杀派盟的兄弟,而是要杀踏风堂的奸细!”

    一语惊四座,众人一愣又嗡嗡地议论起来,冯二和乔四也疑惑地望了过去。胖子清清嗓子,高声道:“此人修为低微却屡放豪言,所凭何据?混在人群中煽动众兄弟与大师为敌,所图何为?众兄弟皆知屠大师要寻的是破风,伤了派盟兄弟那是误会而已,实乃同道中人,你为何非要斩杀盟友资助外敌?”胖子面色一凛,喝道:“在下适才在北街被众兄弟误会所围,也是你吼着要做了我!我与你无怨无仇又同为盟中兄弟,你为何非要如此,挑起派盟内乱?!”

    众人略一思量皆是觉得他言之有理,纷纷冷目盯去。李小二吓得直哆嗦,结巴道:“我……我……我不过喜……喜欢起哄!”

    “起哄?”胖子冷冷笑道:“可这位兄弟起的却是一条条害人的毒计哪!适才听说你是什么梁上帮的,诸位,这梁上帮还有何人在此?!”

    众人东瞅西瞧半晌也没再揪出个人来,那扛刀大汉走出来道:“这狗屁梁上帮就他一人,也是当日他自己报的名号,老子以前从未听过!”

    李小二见到此地步已是心如死灰,软软地瘫了下去。众人见此情景如何还不明白,污言秽语毒计恶罚统统不惜血本地扔了出来。冯二和乔四脸色难看得滴出了水,哪知自己维护了半天却是为了一个奸细,若不是胖子说破以屠和尚的性子是决计不会解释的,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念到此处,二人看向胖子的目光登时有了几分佩服。

    两师兄弟带着五六个归元宗弟子快步走了下来,一口一个“大师”“高人”地朝屠和尚赔礼作揖,屠和尚却视若无睹,竟眯着双眼打起了盹儿。众人尴尬无比,只得一重又一重地将李小二围了起来,威逼利诱迫他说出破风的下落,也好对屠和尚有个交代。

    那李小二却也是个坚毅非常之人,浑身的骨头都被人使了错筋手寸寸拆了竟还是咬紧了嘴不漏一字,又有人献上了拔指甲插针烙身等妙计,一一试过之后竟也毫无所得,倒是可怜李小二已与烂泥无差了。

    胖子见时机已熟,趁众人仍自一旁折腾之际凑到屠和尚身边,低声道:“依在下所见,那李小二心志坚定,定不会轻易就范。大师若让他们将其弄死了,要找破风怕要难上许多。在下能让李小二乖乖尽吐所知,不知大师可愿让我相助?”

    屠和尚果然睁眼,瞪着胖子,问道:“你有甚手段?有何所求?”

    胖子见他上钩,嘿嘿一笑,说道:“大师也知在下护卫不俗,难道我这主子能没点手段?至于所求嘛……呵呵,也不过就是大师所求罢了!”

    “你也找破风?”屠和尚微动,将信将疑地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又瞥了瞥恭敬一旁的苏流,道:“先让那家伙开了口再说!”

    胖子一听心中大骂“贼秃”,待转念一想却又应了下来,他是铁了心思要让这魔和尚为己所用了。

    既已说定,屠和尚也不再迟疑起身便走了过去,层层围圈的帮众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撞得东倒西歪,看了一眼已不成人形的李小二,屠和尚面色如常,一把将之抓起扛到肩上便朝外走去。

    冯二见之也没阻拦,乔四却欲言又止,只觉得可惜,若能劝得这和尚入伙定添一大助力,只是此事想想也知太难。

    胖子嘴角一扬便要跟上前去,这时苏流眉心骤紧随即一把将他拉住了,胖子回头一望见他神色凝重,心下不解,待要开口询问却忽觉一道冷风平地卷起直刮得背脊发凉,身体一轻便已离地而起,却是苏流伸臂将他揽住腾身跃了开去。

    来玉自进院之后便随了胖子站到石阶旁,见众人闹腾他也无心凑热闹,便蹲在阶边睡得迷迷糊糊,此时被冷风一吹惊得醒了过来,抬眼便见苏流夹着主子落到身前。

    “呵呵……少爷……小的一直为您守着座儿的,呵呵……您……”来玉话还未完,一阵阵惨呼声突地自院中响起将他惊住了。

    胖子回头看去顿觉脑袋一懵,但见人影横飞血飙如虹,人群中竟刮起一道黄蒙蒙的细长龙卷!眨眼间适才龙虎精神的帮众就已折损大半,大多四仰八叉地重伤在地,幸存的一小撮则紧紧地团在冯乔二人身后惊恐万分地看向李小二受难之处——那里已立着一道狂傲的身影。

    “吕衡山!”骤变突生,胖子吓得肉颤,缩在苏流身后小心望去,不禁倒吸一口气,叫出了那人姓名。

    来人花发黄袍虎背熊腰一身狂气,正是吕衡山孤身杀至!

    “屠和尚,你不是寻堂主么?怎地见我前来却又要走?”吕衡山突施狠手解决大半帮众依旧神色淡淡,负手静立,对着门前背影道。

    屠和尚缓缓侧过身子,轻蔑道:“老子找的是破风,要你这草包有甚用?”

    吕衡山目中煞气一闪,依旧淡道:“你要寻堂主自去寻便是,我不屑拦你。不过,肩上的人得留下。”说着扫了眼脚下的人形血迹。

    冯乔二人一听,才知吕衡山是想要回那李小二,此刻他与屠和尚对上却是于派盟有利,便也不插手,趁机带着众人慢慢向后退去,避到破廊边。

    苏流护在胖子身前,见这般情势便侧头问道:“公子,我们该如何是好?”

    胖子定下神来,两眼直钩钩地盯向院中,低声道:“暂且不动,若和尚遇险再行相救!你可给本少看好了,莫要失了机会!”

    “属下明白!”苏流凝望一阵,又道:“以属下浅见,屠和尚与吕衡山相斗,胜负难料。若和尚无险,怎办?”

    胖子稍想片刻,决然道:“无险则罢!此人精明,不可设计陷他!”

    这头主仆二人正阴谋阳谋计划着,那厢两位高手之间已渐渐生出了杀气。

    屠和尚见吕衡山浑不将他放在眼里,拦住他不过为了肩上的李小二,似是判定了自己找上破风便是送死一般,不由怒道:“肩上这人只怕你还扛不动,还是让洒家将你也扛了一起去寻你那破烂堂主罢!”

    话音一落,屠和尚蹬足直射一拳往吕衡山捣去,拳头未至气劲已然聚形,一团妖异血光凝在了指骨之前。众人不料他负着李小二竟说打便打,皆被他这股彪悍之气震慑住了。反观吕衡山却依然稳如泰山,未起任何招式,待至血光近身猛然虎目爆睁,提脚一掂卧身飘退。一个壮硕狰狞,霸势悍诡如魔如妖,一个雄健冷然,傲意孤绝如鹰如虎。二人一顶一退,瞬息已掠穿前院破堂,斗到了中庭。

    屠和尚一拳追敌打过十数丈远,拳劲已老不得不收招回气,吕衡山性子孤傲既然初招就避便是等的这个时机,此刻哪容他缓气?凝身一转顿时止了退势,顺劲抬臂横扫而回,屠和尚回气未及不敢硬接匆匆闪腰倒仰,铁臂堪堪擦着鼻尖扫过,然而飞冲的气劲却将赶来观战的四名帮众打得飞回到前院,筋骨尽碎而亡。

    屠和尚一手抓着李小二是以只得右臂可用,反掌一撑身子贴地前冲,脚尖如锥直往对方下腹钻去。吕衡山亦是骤然变招,毫不在意下腹之危,指屈如虎爪狠狠地朝和尚大腿挖去。屠和尚其爪劲凌厉随即屈腿上顶,膝盖顿时锃亮如铜,硬撼虎爪,矛盾相击二人均未讨得好处,屠和尚趁机一掌拍地挺身翻起,却不料吕衡山咬牙硬受了反震之力,爪势被阻身形不退反进,另一手早备在腰侧拽指成拳,此时倏然轰至,直崩如炮,屠和尚身形余势未尽已躲避不及,大喝一声被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胸口,“咚”的一声如锤洪钟,气劲“啵啵”溅射,“噔噔噔”屠和尚连退三步,脚跟一扎才定住了身形,但见胸前血芒忽闪而隐,乍一看去竟是丝毫无损,不过面泛潮红呼吸渐重。

    二人一轮交手仅在两息之间,出手迅如疾电残影难辨,威势重若奔雷震神慑心,却极尽精妙威力绝伦,高手风范尽显,一众观战之人看得目瞪口呆。苏流将胖子护在庭角,神色凝重却是微微摇头,道:“和尚自束一手便差了吕衡山一筹,既已受伤此时再出全力恐也凶多吉少!”

    胖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就见屠和尚左臂一展将李小二抛了开去,显是不再托大。吕衡山一招得手也不趁胜追击,反而负手远立静待他调息,缓道:“吕某敬你是个人物,便让这院中所有人都陪你渡黄泉罢!”说罢环眼微扫,俾睨之态实无出其右者。

    屠和尚怒极,双掌猛合,大喝一声:“刚!”,音震如雷比之与冯二交手之时更盛数倍,裹带缕缕淡红异力破空轰去,吕衡山不闪不避又是一拳直捣,虎啸顿起,两股无匹劲力半空相撞,红银二色纠缠不休,竟是势均力敌。

    屠和尚毕竟受伤在先,僵持片刻已感气虚,可他也是个横人,指决一变再度大喝:“魔!”,一束妖红血劲自口中喷出,束而成棍“嗖”地穿破纠缠直射对方面门。吕衡山不料他这般搏命,自己居然反有被压之势,心中狂怒,浑身真气爆涨双拳齐出誓要以力硬破此招。劲凝如虎,虎威如狱,劲虎血口大张竟一寸寸地将血棍吞噬而下,欲要反扑过去。

    这般隔空拼劲最是耗费真力,非高手不敢亦不能为之,一旦有失便有性命之危。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何况屠和尚内伤不轻,如此比拼之下已然真力不继,而吕衡山气势如狂正狠狠力压过来,劲虎已至身前一丈。屠和尚被此危机迫出了魔性,双掌一松断然撤回血劲,弓身怒啸目眦尽裂,随之一根根赤纹自头顶蔓延而下遍布全身如同浴血,正是其绝技“血袈”!此招并非杀敌之技却更胜之,乃是他自创的魔心驭佛之法,躯体金刚不坏脑中仅余杀念,是以此招一出他必定屠戮千里。

    屠和尚双目透红已失常性,见劲虎临身当即恶扑而上,一魔一虎赤膊相斗,劲虎乃吕衡山本源真力所聚,每受一击自己也伤一分。两息之间劲虎已然快消散殆尽,它虽非实体但屠和尚一动一招间均带诡异魔劲,噬骨化气,虚物无法相抗。吕衡山被他这疯魔招式打得气散力乱,嘴角淌血不止,而屠和尚形势更危,已呈气竭之相,垂着双臂嘶声喘息着。

    拼斗到如此境地双方再无退路,吕衡山也将心一横,崩地飞射,欲要拼力再斗取对方性命。

    屠和尚真力已枯,魔心消退,胸口伤处终于显现了出来,只见肌肉凹陷四周筋脉隆鼓,难怪他难以久持,此时察觉到对手欺近也只能狞笑着睁目相对。实则吕衡山亦是气血翻腾,真气散乱难以再聚,只余丝丝虚劲,但即使如此也足可毙掉一个毫无反抗之人。

    眼见钢爪临头,不单吕衡山心神泛波就连观战的派盟众人亦是屏气凝息,为之后的现成便宜揪心。

    千钧一发间突变再生,滚滚浪涛之音不知从何而来,突兀地响彻庭院!众人惊愕失色,吕衡山亦是大骇,身形顿滞,艰难地侧眼欲看,入目却是一片蓝潮,遂极速手爪拢臂,憋下口中腥咸不顾撕肺之痛强聚真气格挡,但觉一道巨力敲骨震髓,耳中轰鸣声大作,身子一轻顿时失了知觉。

    刹那间形势急转无人看清,更无人回过神来。待涛声渐息,吕衡山碎阶而坠,才有人盯回院中,失声惊道:“那……那个护卫!”

    苏流立身在屠和尚前侧,皱眉朝远处的吕衡山望了望,回头道:“大师勿忧,我家公子特遣在下相助。”

    屠和尚挣扎着盘膝坐下,“嘿嘿”笑了笑便闭目不语。屋顶众人瞠目结舌,呆呆地朝角落的胖子看去,却见他一摇一摆地走进庭中挥手让那青衣小厮将李小二拖到身前,抬头道:“冯二侠乔四侠,要捡便宜更待何时啊?”说着朝吕衡山撸撸嘴。

    冯乔二人也反应过来,随即带众跃下朝房阶奔去,神情大为兴奋。这时一道黄影闪过,在众人愣神之间便将吕衡山抱起,却是那执事于根。众人见之大怒就要上前擒拿,却还是慢了一拍,于根麻利地扛起吕衡山毫不停滞纵身一跃便跨墙而去,冯二怪叫着率众追出,而乔四则留了下来,沉吟片刻便向胖子走去。

    见苏流戒备在前,他不敢过近,远远地抱拳道:“乔四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鸣公子究竟何人?”

    胖子蹲身在地对李小二细细检查一番,转头笑道:“乔四侠太过自谦了,本少不过一纨绔,哪敢当什么泰山哪!”

    乔四自嘲地笑笑,摇头道:“鸣公子既然不屑跟我讲明,在下也不敢相逼。不过我乔四虽不是什么人物但沧澜的涛劲还是识得的。”

    胖子眼中精光一闪,讶道:“归元气宗不愧是新进名门,乔四侠也见识不凡。不过……依本少浅见,‘博识’一物可扬人之名,亦可夺人性命啊!乔四侠?”

    乔四心头骤紧,急忙拱手道:“鸣公子金玉良言!此事不过在下胡乱猜测,做不得数的!此次我等前来不过贪图热闹,这个……虽想占些便宜,却绝无妨碍公子之意!鸣公子万勿怪罪啊!”

    胖子哈哈大笑,摆手道:“无妨,无妨!乔四侠有心斩杀破风,本少又怎会为难与你?”说罢歪头思量片刻,走到他身前,低声道:“乔四侠与冯二侠智勇兼具名扬七洲,既然作客流波,那南离小子的加冠之礼定也有邀罢?”

    乔四听他这般说不禁心下疑惑,暗道:“沧澜与风生势不两立,他要追杀破风也在情理中,我等算来也非他敌人。不过这与南离冠礼有何关系?莫不是……他也寻不见破风,是以要等到冠礼之时才要动手?!眼下南离有心自立,那破风肯定在邀之列!他是想借我等之力所用!”如此一想,他心中已是透亮,点头道:“有的有的,前些日子冯师兄已收到了邀帖。呵呵……我等粗鄙之人不过为贪求些许小物而来,没想到也能一瞻南离之威,说来也是福分了!”

    “贪求些许小物?”胖子似笑非笑地重复着,见乔四一脸奸猾模样,笑道:“人生在世不过就一贪字作祟,有贪才有搏嘛!哈哈哈……如今贵派势头正劲,正巧又地处元流之沿,呵呵,乔四侠,可有打算扩进我流洲啊?想必会拓掘另一番胜景啊!”

    “这……这……当真?”乔四被这突来的巨大诱惑砸得头晕脑胀,说不清话了。结结巴巴半晌,终于缓过气来,他虽不知胖子具体身份,但有苏流这等高手为护卫之人必有天大权势,现下得了此人许诺便如得了诸多高手为助,他也不心忧此人食言,如今派盟已然与破风为敌,恶战无论如何是避不过去的,应承了相助此人也全然无碍。

    念罢,乔四颤颤地沙声道:“鸣……鸣公子放心,吕衡山今日打开杀戒重创我盟,我等诛杀破风之心不移!此行南离,我等必然相助沧……不……相助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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