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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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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灵智僧收养弃婴峨眉山孤儿奇缘

    在峨眉山的洪椿坪,有一大群猴子约么数百只,时常聚集在路边向游人索讨食物,吃饱了就在附近树上攀爬跳跃嘻戏玩耍。

    某一天,在峨眉山九老洞潜修的灵智禅师途经洪椿坪,无意中瞥见一只小猴迥异于其它猴子,虽然浑身是毛,然而毛浅肉露体型偏胖面目似人。猴群在林间轻灵地蹦跳穿梭,它尽管也攀枝爬树却显得笨绌许多,大概感知较细的树枝不能承受自己的体重,总是不敢攀到树梢弹跳。常常被别的猴子逗得抓耳挠腮哇哇尖叫,叫声也与猴子不同并且响亮得多。

    灵智禅师颇觉稀奇,信手一招将其捉住,它猛挣不脱,尖叫连连吡露森森白齿,扭头一口咬向禅师手臂。灵智禅师何许人也,岂会被它咬中,手指略一发力,怪物就浑身瘫软动弹不得。禅师把它带回九老洞居所仔细打量,确定这是一个人,是一个大约四五岁的男童。不知是何原因混籍在猴群中成长,不会说人话也听不懂人话,禅师慈悲为怀,决定暂时把他收养在自己身边,待他略通人事后,再让他回到人群中过人的生活。

    起初小家伙野性难驯,给他穿上衣服,他三抓两把就撕得粉碎,不吃熟食,喜欢生食蔬果,稍不留神就向外跑。灵智禅师无奈只得封住他部分穴道,让他手脚无力扯不烂衣服,又着意饿他几天饿得他饥不择食时再给以熟食,这样调教了近一年。峨眉山本来偏凉,在金顶之上即使是三伏天,晚上还得穿棉袄,小家伙慢慢觉得穿上衣服暖和舒服,习惯了衣服也不再碍手碍脚,逐渐不反感穿衣服了,并且学会了自己穿衣服。饿极了他不得不抓熟食充饥,也是人类天性使然,逐渐地他觉得熟食比生吃更美味可口,喜欢起熟食来,还慢慢学会了用碗筷。

    学说人话和听懂人话更是困难,由于错过了人生学习语言的最佳时段,更有灵智禅师与人对弈或战败复盘时都全神贯注,少有空闲专门教他会话,有时候几天不对他说一句话,他只能在日常生活中自己慢慢体会,先学会“吃饭”“睡觉”“坐立走跑”等等简单词汇,跟随禅师两年能说的,听得懂的还不如一个两岁的小娃儿。

    毕竟孩童童心难泯,学会穿衣吃饭后禅师给他解开了穴道,他就想出去找同龄的孩子一起玩,然而峨眉山除了寺中僧人和偶有游客外,没有长期居民,更难觅孩童,他只得又回猴群中去玩。过了两年人的生活,他的身体长高长重了许多,行动也笨了许多,连小猴子都跑不过,更不用说上树攀崖了。尽管他没有忘掉猴语,可以召来猴群,但猴子们跟他玩一会儿就失去兴趣,对他不理不睬,他只得怅然无味地返回住地。后来他干脆脚不出户,每天除了吃饭睡觉,要么就呆呆地站着,要么就痴痴地坐着,完全失去了小娃娃天真活泼的本性。

    灵智禅师见这幼童孤独的可怜兮兮的模样,一阵一阵地揪心不已,甚至有时怀疑自己把他强行带离猴群,究竟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有一天看着他实在熬不住又去找猴群,便悄悄跟去,看到他被猴子们冷落在一旁独自垂泪,心痛之余萌生了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念头改变了小虎子的一生,为天下武林造就了一个惊天动地力挽狂澜,平息一场弥天杀戮,拯救万千条性命,积下无量功德的小救星。

    灵智禅师除了研究棋艺全身心投入外,余事皆懒散,从未想过收徒授艺传承衣鈈。看到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因为追不到猴子,没有玩伴而独自凄苦,走过去蹲下抚摸着他的头爱怜地道:“小虎子,啊,我以后就叫你小虎子吧,你是不是想跟猴子们一起玩又撵不上它们?”

    小家伙噙着眼泪默默地点着头,灵智禅师接着道:“跟我回去,老和尚教你抓猴子的本领,学会后就追得上它们了,你愿意学吗?”

    小家伙破涕为笑一个劲地连连点头。回到住所灵智禅师先教小虎子盘膝坐好,静坐不动,手轻轻放在他头顶,用循脉搜穴的手法,把细细一缕真气从百会穴缓缓注入,催动真气在小虎子体内沿奇经八脉循环流动。同时告诉小虎子记住自己穴位的位置经脉的走向,真气在经脉中行进的方式。禅师深知小虎子不但不会识字不会看图,连很多话都听不懂,就用了这种实体灌输的方法,果不其然大见其效。小家伙学得兴趣盈然,越学越专注,不几日便将自身的穴位经脉弄得清清楚楚,接着禅师就教他呼吸的方法,呼气吸气都让气息注流到肚子里丹田处回旋,然后沿经循脉驻留全身。殊料小虎子是个学武的天才,应该是一刻闲不住的小娃儿,暝目打坐起来还似模似样,居然可以半天一动不动。仅月余便轻车熟路呼吸自如,筑下了练习正宗内功的扎实基础。小虎子对这种游戏的兴趣,甚至压倒了出去找猴子玩的冲动,成天乐此不疲翻来覆去不停顿地练着玩,连睡觉也不忘练呼吸,小虎子心智犹如一两岁的幼儿,心胸等于是一张无暇的白纸,没有任何喜怒哀愁,只要吃饱喝足再无**需求,既无杂念可摒也无旁鸷在心,一旦入静就真的浑然忘我,恍若身体完全融入周围的空气中,又好像周围的空气从周身的毛孔中透入,层层裹在丹田上。不到半年尤如脱胎换骨,呼吸绵细悠长若有若无,无需灵智禅师再用外气引导,自身的真气便如小蛇一样在意念的操纵下循经透穴穿来串去,身体不觉轻灵便捷了许多。

    不仅小虎子越练越兴致越高,便是灵智禅师对他进境之快也大感意外,开初只是怜他凄苦无伴,想让他随便练练打发时间,根本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这样专心致意。不由得激起了禅师的惜才之心,破天荒地数月不下山约战棋友,把天台绝技‘凌空驭云步’和‘一抓定乾坤’言传身教一股脑儿传授给小虎子。‘凌空驭云步’是冠绝天下的绝顶轻功,学成后身体似云若雾,遥遥百里倾刻即至,‘一抓定乾坤’是傲视宇内的擒拿爪法,不管对手如何攻防闪变,一爪递出稳拿敌手百发百中,无论抓在那个部位,沾肤真气即可透穴闭穴,令对手全身脱力束手就擒。小虎子的习武天份果真是举世无双,半天学不会一句话的他,对晦涩古奥常人极不容易记忆理解的练功口诀,灵智禅师只念了几遍,隔天他就会一字不差倒背如流,并且悉心领会不差分毫,分明是前世就精熟无比,灵智禅师此举唤醒了他的记忆,复苏过来便豁然贯通运用自如。恰是一颗久埋的稀世宝石,灵智禅师只是将他发掘出来,擦拭去表面上的尘土,封尘一去便展露出了光芒四射的本来面目。

    只练了一年,小虎子已经是身轻如飘絮,行动赛怒矢,视树梢竹尖为大道,悬崖峭壁如坦途。在猴群中嘻戏,追得猴子漫山遍野吱吱乱跑,想抓哪只就抓哪只,想逮哪个就逮哪个,连群猴敬畏的猴王亦不得不归降臣服,随叫随到,服服帖帖地叫干啥就干啥,儼然成了猴群中的猴王,不过小虎子只是跟它们闹着玩,把它们看作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从不欺负它们。对猴群中的一只母猴小虎子特别依恋,时常悉心照料,他依稀记得他是吃这只母猴的奶长大的,他尚不知道这只母猴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有时候猴群面临危险,小家伙还挺身而出,帮猴群诱走试图猎食小猴的虎狼猿豹,与猴群相处得十分融洽。灵智禅师见他不再孤单苦闷,成天笑逐颜开,重新拾回了童真,心慰之余强行压制年余的棋瘾爆发,一门心思又回到精研棋艺上,再无心思传授小虎子武功,任由他整天累月地在山上疯玩。

    这样又过了两年,小虎子长到九岁大小,日常会话大多已经会说会听,轻功爪法更加纯熟无匹。忽一日灵智禅师把他叫到跟前,掏出一个小银铃面色凝重地对他道:“小虎子,你愿意老和尚死吗?”

    “和尚爷爷,啥子是死呀?”小虎子不解地问,此时小虎子的心智仅及三岁孩童。

    “人死了就不能动不能说,要埋在土里永远出不来。”

    “那和尚爷爷就不能陪我玩,不能教我说话,不能教我抓猴子了么?”

    “对头,小虎子,我死了就没有人照顾你了。”

    小虎子心中大急:“我才不要你死后藏在土里不出来,和尚爷爷你不要死好吗?”

    “你只要听话,老和尚就死不了,但是会害得你几十天不能到外面去玩,你忍得了吗?”

    “忍得了忍得了,小虎子一定忍得了,忍不了就罚我以后再也抓不到猴子。”小虎子情急之下无师自通地发起誓来。

    灵智禅师肃然道:“那最近几天你不要跑远了,这几天我可能会生一回大病,你在外面玩的时候,只要听到这个铃声,一刻也不能耽搁,必须立即赶回来,不然我就会死去,你以后就永远见不到我了,知道吗?”

    小虎子打记事以来,从没见禅师这样严肃过,吓得不敢吭声只是连连点头。禅师摇动银铃,银铃发出悦耳动听的叮叮声,“就是这种声音,小虎子记住了吗?”禅师道。小虎子又不停点头。

    灵智禅师把小虎子带到自己睡觉的一个岔洞,这个地方小虎子很少进来,绕过卧塌再深入几十步,来到一个丈许方圆深仅三尺寒气袭人的小水池边,水池上方洞顶嵌有一颗鹅蛋大的夜明珠,使得这后洞比前面还亮堂。禅师从身旁石缝中拉出七个大油布包,见小虎子不明所以吓得够呛,脸色缓和了一点道:“这里每个包里都是药材,我已经配伍停当,铃响那天,你回来看见我脸红身烫,赶紧把我放进这个水池,助我盘膝坐好,赶快拆开一个包把包中的药全部投入水中,七天后捞起扔掉,再投入另一包药,以后每隔七天换一回,七七四十九天后我就会好起来。这七七四十九天内我坐在在池中不动不吃不说,不管发生啥子事都不要喊我动我,你一定要记住照办,这关系到我的生死,小虎子记住了吗,如果记住了,把我刚才的话重新跟我说一遍。”

    小虎子已略通人事,见禅师如此慎重,心中懔然感到非同小可,早已打起十二分精神聚精会神聆听,当下就把禅师的话复述了出来,尽管不是一字不差,步骤倒是清清楚楚,灵智禅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指着一个角落的一堆东西道:“那里是我准备好的食物,足够我们吃两三个月的,你不要管我,肚子饿就自己去取食,口渴了就去接洞顶滴下的水吃,这个池里的水吃不得。”吩咐完带小虎子从内洞走出,走到岔洞口时,指着洞口一个凸出的小石头对小虎子道:“你把我放入水池后,把这个石头拉出来,就会有一个很大的石头滚过来堵住洞口,那样就没有人能够进来打搅我们了,一定要照办,小虎子记住了吗。”禅师一连说了三次小虎子记住了吗,可见事体重大半点差池不得,小虎子一反常态懂事地连连点头,表示决不误事。

    小虎子一向很听话,以后的日子果然不再去远处玩,不管猴群如何挑逗就是不肯离九老洞五里以外,弄得猴群也只好留下来在九老洞附近陪他玩。

    每月初七十七二十七灵智禅师便要下山与宋神医对弈,风雨无阻雷打不动。这次四月初七灵智禅师的战绩为两胜一负,回来后把输掉的一局棋复盘研究,绞尽脑汁竭虑尽智就是找不到反败为胜的破解之法,在居室内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脚不出户,对外边的风吹草动喧闹啸嚷充耳不闻,竟然忽视了洞外发生的一件惊天大事。

    这天小虎子与猴群一如既往地在洞外树丛中追扑嘻戏,突然猴群一下子紧张地安静下来,所有的猴子都好奇地盯着林中一块空地,小虎子莫名其妙地顺着望过去,发现一件稀奇古怪的新鲜事。一株小草顶上开出一朵酒杯大的形状也如同酒杯的紫色独瓣花,竟然在地上快速游动,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仔细沿迹望去果然见到一条长约两尺,手指粗细却长着一个拳头大的脑袋,脑袋上还有一面血红色的鸡冠,周身黄绿相间在草丛中若隐若现的小蛇,正发飙般追逐奇花。奇花仿佛具有灵性,如同武林高手施展奇妙步法似的在草坪中转折进退,总是在间不容发间躲开小蛇的追扑,然而形势万分惊险,穷追不舍下去奇花断难逃脱怪蛇的吞噬。小虎子刚一看到就打心眼里喜欢小花而厌恶怪蛇,看了一会似乎掌握了怪蛇的进攻路数,不顾群猴的惊声尖叫,从树上一掠而下,他不懂抓蛇的方法,不敢去抓蛇头,一把就抓住了怪蛇的尾巴。怪蛇一挣不动,电闪般地回头反噬过来,小虎子心中大为慌张,本能地用力一抖,以小虎子的功力加上情急害怕,这一抖力量之大速度之快达到他能够发挥的极限,蛇头刚要接触他手背就被抖了出去。小虎子这一招真个是歪打正着,蛇最怕的是被抓住五寸,只要捉住它的五寸它就无法挣扎,蛇更怕抓住它的尾巴抖,只需抖几下就会把它全身的骨节抖散,以后即便放了它,它也动弹不了。小虎子生怕怪蛇咬着他,何止抖了几十下,早把怪蛇抖得浑身瘫软奄奄一息。这时他又听到猴群的嘻叫声,看见小花仍在地上游走,不过这次不是躲避怪蛇,而是躲避群猴的围捕,原来猴子们也觉得新奇,与小花玩起追追逃逃的游戏来。

    小虎子可不愿那惹人爱的小花被群猴摧残,扔掉半死的小蛇赶到花旁,弯腰圈手围住奇花,小花以为他也是来采扯花株的,就在他怀里左冲右突试图突围。小虎子见它鲜嫩脆弱不忍心用手触它,被小花闹得手忙脚乱却也防范严密令小花无懈可突,小花在小虎子手圈中奔逃不出,慢慢地放缓速度看似准备降服,小虎子刚刚略有松懈,猛地小花凑准空子从小虎子右侧激射而出,猝不及防之下,小虎子右手一伸还是恰恰揑住花茎,没料到小花居然应手而起被连根拔出。只见出土的花根长约七八寸,通体赤红晶莹欲滴,似蛇非蛇似鱼非鱼,头大尾细头下尾上,花茎长在尾巴上,母指大的头上眼鼻嘴齐全就是没有耳朵。奇就奇在这花根竟是一条通灵的活物,像刚被钓出水面的鱼一样扭动挣扎,发出“啾啾”怪叫,想再次钻入土里。它刚出土就奇香扑鼻,挣扎颤动起来香气益发浓烈,整个林子全垄罩在一股清新沁脾的异香中,群猴再也顾不得其它,一只只只顾得努力地大口吸气。

    小虎子对这条从土里钓出的鱼十分好奇,它不像小蛇那样令人害怕令人厌恶,越看越稀奇越看越喜欢,便越想逗着它玩,提着花茎移到脸前想看得更仔细些,花根更加拼命挣扎,感到挣不脱时竟然发起攻击,像软鞭一样闪电般向小虎子脸上抽来。小虎子大吃一惊“啊”的一声惊叫,手不自觉地又是一抖,想不到这一抖花根竟然与花茎断开脱离,抽过来的花根千奇万巧地刚好射入小虎子惊呼时大张着的口中,没等小虎子有所反应便已顺喉而下。小虎子吓懵了,手指伸进嘴里一阵乱掏,干呕着就是吐不出来。忙乱间小虎子突然感到肚子里滚烫,好像是一座火山开始慢慢喷发,无数股炙热的烟气窜涌到身体各部,四肢百骸尤如油煎火燎,胀痛欲裂,直搅得他肠断肚裂满地打滚。猛然火山巨烈爆发,肚子里的大火瞬间充塞全身,他一声来不及叫出,便摊手蹬腿死了过去。

    正在洞中全心全意复盘的灵智禅师忽然心血来潮,心绪翻腾无法平静,隐约听到洞外群猴尖叫,一遍嘈杂,心中警兆立生,当即长身掠至洞外,手搭阳棚举目一望,看见一大群猴子围着地上的小虎子,纷纷紧张得上蹿下跳,抓耳挠腮“吱吱”乱叫。禅师大惊,一个箭步射到小虎子旁边,但见小家伙手里握着一朵半枯的紫色独瓣小花,浑身通红触手有如烧红的烙铁,已然气绝身亡。禅师见状仰天长叹:“时也运也缘也,其奈何哉。”抱起小虎子的尸身匆匆入洞而去。

    以后十天一个月两个月洞内再无人出入,猴群开始时还来找过小虎子几次,千呼万唤不见他出来,渐渐也就懈怠不来了。灵智禅师的铁杆棋友宋神医见禅师没打招呼便爽约,除了两年前为教小虎子武功,预先说明要耽误一段时间以外,两人相交三十年来,十日一聚从未间断,唯恐发生什么不祥变故,亲自上山拜会数次,只见禅师居室的洞门被一块万斤巨石堵塞,非人力可以打开,隔石呼唤毫无动静,无可奈何只得回转。暗忖以禅师高绝的武功修为,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想必是带着小虎子避世修练玄功去了,功成自会现身,唯有着人四处留神慢慢查寻,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宋神医的猜想真的猜中了一大半,那天灵智禅师匆忙把小虎子抱进洞里,心知时机紧迫,小虎子命在旦夕,万幸预先准备充分,心中多少踏实一些,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地行动起来。先搬一块合适的石头放入水池,用掌削平顶部,将小虎子放入池中盘膝坐在石头上,让他的头刚好露出水面。小虎子身体入水时,奇寒彻骨的池水顿时热气蒸腾嗤嗤冒泡,恰如将一把锻打中烧红的剑淬入冷水,倾刻间整池水颜色发红热气腾腾状若沸水,小虎子的身体热度稍降,微微有了鼻息。禅师长舒一口气,小虎子的小命总算暂时保住了。灵智禅师一下子拿出三包药,拆包把药全部投入池水中,旋即池水慢慢变清,药却慢慢变得晶莹赤红。禅师这才去放下早就安置好的堵洞口的巨石,以防不速之客前来打扰,引发真气走岔功散人亡的致命后果。

    一切就绪后,灵智禅师涉入水池,盘膝坐在小虎子身后,垂目静气双手贴在小虎子背上,渡入真气助他疏理失控的精气。小虎子体内的精气宛如怒海波涛,在全身经络中狂奔乱窜,不加控制不加疏理必然脉断筋爆七窍喷血而亡。禅师的真气尤如一只牧羊犬,小虎子的新得精气尤如万只四处乱窜的惊羊,要归拢起来沿指定方向运行谈何容易,往往顾此失彼东堵西窜。尽管小虎子体内的怪草的精气大部分已经透体而出,排入池水被吸聚在药材上,体内只剩不到一成,就此一成也似滔天洪流一般,小虎子现有的功底根本无法驾驭,没有功力奇高的绝顶高手援手引导,依旧是死路一条。灵智禅师全神贯注竭尽全力,好不容易才勉强有所控制。两个时辰过去,小虎子在昏迷中浑然未觉,灵智禅师却面色苍白口喘粗气汗流浃背,总算暂时管束住脱缰烈马一样的精气,让它在小虎子体内沿经络循环。禅师这才跨出水池略进饮食,吞下珍藏了数十年唯一的一粒师门小还丹打坐调息恢复元气。

    稍稍恢复禅师下池探视小虎子,小虎子还没有醒来,面显痛苦鼻息粗重,身体前后左右摇来摇去眼看着要倒下。禅师知晓小家伙体内经络尚嫌弱**道尚嫌闭塞,滚滚精气流动极不顺畅,就好像是单车道上万车齐奔,不及时疏导依然是脉断筋爆的结局。顾不得自己还未完全复原,赶紧环绕着小虎子游走,在他身上雨点似的拍点戳撞,助他拓扩经络冲开穴道,同时渡入真气,引导小虎子体内的精气归道顺行。如此反反复复历时四天,灵智禅师累得精疲力竭几近脱力,方把小虎子体内的精气基本归拢,小虎子终于清醒过来。禅师知道机不可失,顾不得疲劳,赶忙传授小虎子凝气固气心法口诀,小虎子确实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天才,练习几次就尽得精髓,潜心默练起来。两天内便把新得的精气基本收纳,灵智禅师也利用这两天打坐调息,恢复了八成真元。时间业已过去六天,池中药材再过一天便要失效,药材中储存的九成怪草的精气便要散失,禅师不失时机地教会小虎子引气集气的心法,要他尽最大努力把体外药材中的精气吸进体内。小虎子依法施为,开头还颇为顺利,吸进三成精气后小虎子全身开始发红发烫,吸进五成后又感到腹痛如绞,体内精气又汹涌澎湃地瞎窜乱撞。小虎子虽然痛苦万分,禅师不叫停他就不敢停,又好像想停也停不下来,药材中的精气像蜂子朝王一样拼命往身上钻,最后又通体赤红全身冒火似的晕死过去。

    灵智禅师麻利地将放完精气形将**的废药捞起扔掉,换上两包新药扔下水池,如前法炮制把小虎子体内的精气放出六成,转存在新药中,然后下池帮助他降服剩下的三成,有了原来已经降服的一成做内应,降服这新增加的三成反而容易些,花了五天时间就基本成功,然后又是凝气固气加以管控。在新药投放的第六天,小虎子又把药中储存的精气吸入体内,这回小虎子尽管还是十分痛苦,但没有再昏厥。禅师又将最后两包药置换,叫小虎子放出三成,降服三成,有了已经降服的四成参与,两天就园满完成,剩下的五天内,禅师叫他把最后的三成全部吸入降服。前前后后两人拼搏了近二十天,终于把怪草的全部精华纳入小虎子丹田中,虽然小虎子仍感到心浮气躁气血翻腾,却再没有腹痛头晕极其难耐的感觉了。

    不可思议的是这近二十天内,小虎子粒米未进依然精神焕发,当灵智禅师要他出池时,他轻轻一抬腿,一步就迈出丈余,站到了禅师身旁,唬得他自己莫名其妙,瞪大眼睛看着灵智禅师道:“和尚爷爷,我咋个变轻了,走路像飘一样。钻进我嘴里的那根怪草,咋个变成了一只兔子在肚子里四面八方地撞我,教给我把它放出来的办法好吗。”

    禅师躬下腰双手放在小虎子两肩上,慈爱地直视他的双眼,欣慰地对他道:“小虎子,上天垂幸,你福缘深厚,获得了千百年难逢的奇缘,前景不可限量。你如今年纪还小,多说你了也不懂,那个小兔子是放不出来的了,我现在就教你心法把它练化,真正成为你可以随心所控,威力无匹浑厚无比的真气。”

    “我才不要那么可爱的小兔子死在我肚子里,和尚爷爷,我们还是把它放走吧。”

    “傻小子,那不是小兔子,是怪草的精华,尽管你暂时降服了它,把它收纳在丹田气海内,它野性尤存还不想听你使唤,我们接下来就是要练化它,使它化为你的真气,那时你的功力会增加许多许多倍,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脉胀心跳地难受了。”

    灵智禅师心中了然,小虎子体内怪草的精华,就像是一个小国的国王,收编到一支极其庞大的军队,尽管暂时服从收编,却仍旧拥兵自重不服调遣。收编只是初步,然后必须练化,要使它蜕变为对国王的权威绝对尊重,对国王的命令唯命是从的军队。最后是纯化,训练成一支强大的所向披靡的,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无不胜的军队。接下来禅师言传身教,教导小虎子完成后面两步,小虎子练功时禅师紧随旁边护法,小虎子一旦出现偏差或者控制不了时,禅师就渡入真气助力引导。

    前后花了整整两个月,小虎子终于初有所成。全身真气充盈不溢,任督两脉不攻自通,怪草精华与自身的真气交融凝聚,小兔子变为一个若隐若现似实还虚的气球,隐储在丹田之中,一旦需要便可立即喷发出如江河暴涨飓风怒卷,无穷无尽强劲无边的磅礴精气。奇经八脉尤如高速通道,精气在大道上畅行无阻意动气达,甚至无需意念催动,只要需要,精气便可自发聚集到身体的任何部位防敌克敌。小虎子习练进境之快,功成后威力之大,便是先前抱有成见的灵智禅师也始料未及。

    小虎子功成以后,身轻体灵神清气爽感到全身舒畅无比,好像大病痊愈身体复康一样特别高兴。这才认真打量灵智禅师,突然大吃一惊,愕然道:“和尚爷爷,你怎么了,咋个变了,胡子眉毛全白了,脸上的沟纹变多变深了,你生病了吗?”

    灵智禅师信步到水池前一照,望着自己憔悴的面容,心中恍然出现一丝淡淡的失落,的却是大功告成的欣慰的成就感,好像文坛泰斗完成一篇空前绝后的璀璨文章,又似丹青国手描就一幅旷古绝今的灿烂画卷。禅师摸着小虎子的头慈爱地道:“爷爷老了嘛,人老了胡子当然会白,皱纹当然会多,没有啥子稀奇,值不得大惊小怪的。”两月来他为成全小虎子,多次透支真气,又没有机会及时调息恢复,以致功力大减,没有十年八年闭关修练万难复原。要他闭关数年不奕棋,不啻于要他的命,以致禅师的功力后来一直没有得以恢复。

    小虎子虽然懵懂,也感觉到了和尚爷爷的变化是因为救自己的命而累及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目储泪光道:“和尚爷爷,我叫你师父吧,山上许多小和尚都把教他念经的老和尚叫师父的。你这些天治好了我的病,在治病时还教我念了好多经,念了那些经我肚子里的小兔子就听话了,我应该叫你师父的。”

    灵智禅师听了赶忙连连摇头摆手道:“不可不可,你小子不要得寸进尺,缠住老和尚不放,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教你,你耽误我的棋我还得抓紧时间补回来。明天就是初七,我一定得去臭棋蒌子家赴约,这两个月没打招呼就爽约,不晓得人家还会不会理我呢。”

    “那我叫你啥子嘛?”

    “就叫和尚爷爷不是很好吗。”

    “山上和尚爷爷可多了,在一起时我叫和尚爷爷,人家就分不清我叫的是哪个了。”

    “没想到小家伙你这几天倒是开窍了。”灵智禅师沉吟半晌道:“你就叫天下第一世间无双棋无不胜当世第一棋坛高手,这个名字天下无二,别人总知道你叫的是谁了。”

    “和尚爷爷,人那儿有那么长名字的,又难记又难叫的,我就像宋伯伯一样叫你臭棋匣子好吗?”

    “老和尚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你闲扯,你喜欢叫啥子就叫啥子。赶紧去把那个堵在洞口的石头推开,我要出去复盘准备明天的搏弈了。”

    小虎子看了看洞口的石头,为难地道:“那么大那么大的石头我咋个推得开,和尚爷爷还是你去推嘛。”

    “我这些天累了,你不推哪个推,你该不会连这点鸡毛蒜皮的事都不愿意为我做吧。你还没有试过咋个晓得推不动,去试一试看推不推得动。”

    小虎子信心不足地来到堵洞大石处,双手贴在石头上,回头望了望禅师,见禅师鼓励地竖起大拇指,只好双脚蹬地刚欲发力,但觉得丹田之中猛然腾起滚滚洪流,刹那间充满全身,以为小兔子又要折腾了,惊慌失措脚蹬手推,还没有用上多大的力,也没有等他反应过来,那块万斤巨石就骨碌碌地滚了开去露出洞口来。

    小虎子心头一乐,咧嘴笑道:“和尚爷爷真会唬人,做一个纸糊的石头堵在洞口糊弄人,我差点当成真的了呢。”

    没等他说完,灵智禅师已经像关押太久的囚徒逃出牢房似的急急忙忙跑出了内洞。

    第二天禅师下山赴约直至夜深方归,小虎子一反常规没有去睡,蹲在洞口眼巴巴地盼他回来。看见禅师回来老远就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地拉着禅师的衣袖惶然道:“和尚爷爷,你咋个才回来,我又生病了。”

    禅师就着月光望了望他的气色笑道:“小家伙,面色红润活蹦乱跳的,哪里来的病,不用胡思乱想,赶快去睡觉吧。”

    “和尚爷爷,人家就是病了嘛,我又没长翅膀,今天不晓得咋个的会飞了,轻轻一跳身体就升得老高老高,看到地上的猴子像蚂蚁一样,轻轻一跃就飞好远好远,飞到了另一个山头。吓得我想停下来,赶忙去抓身边的树枝岩石,想不到树枝一抓就断,石头一抓一个窟窿,好像它们变成了纸糊的。害得我想落在一个地方,要来来回回跳来跳去好多好多次才落得准,更不敢去抓猴子玩了,我晓得这是那只小兔子在肚子里装怪,这就是病了嘛。和尚爷爷赶快教我念一个经,把肚子里的小兔子放出来,治好我的病,我才能跟大乖小乖它们一起玩。”

    灵智禅师明白小虎子举世无匹的澎湃精气,不是循序渐进修练而来,而是猛然强行填入,鲵精的精气太过于强盛,小虎子自己才练了两年的真气太过于浅薄,虽然自己注入了大量真气,加起来亦是杯水车薪,恰似用几千旧部去节制刚收编的枭勇骄横的百万大军,谈何容易?现在跟他解释他不完全听得懂,况且今天下山的战绩是二负一和,懊悔这几个月忙着照顾小虎子,荒废了棋艺,现在一门心思想进洞复盘,捡讨得失总结教训,哪来的心思给他解释,敷衍道:“小娃娃吃饭不光是长个子,也要长力气,力气大了自然跳得高,也可能抓烂东西,一点不稀奇,老和尚困了要睡觉了,小虎子也赶快去睡,明天我就教你怎样控制用力。”

    接下来的几天禅师叫小虎子和稀泥搓泥团,必须要滚圆滚圆才合格,然后要他一个人去一边搓,自己回内洞去复自己的盘。开始小虎子用力太大,根本抓不起稀泥,半月后能抓起又用力不均搓不圆,好不容易才搓出一个扁扁的,一个月后才能够勉强搓圆,以后禅师规定他每天完成一大盆汤园大小的泥丸,起初小虎子搓几百个个合格的不到一个,完成一大盆差不多需整整一天,两个月后方能勉强掌控力道,以后越来越熟练片刻即可完成。禅师又叫小虎子早上起来去摇掉嫩草上的露珠,不得捏坏草茎,用这些方法引导小虎子自己体会调控力道的大小。小虎子明了方法后,禅师便自顾自地研究棋艺,让小虎子独自一个人练习。练了近半年小虎子终于对精气稍能掌控,意动气随需要多少就到达多少,心中不想抓烂东西就抓不烂,想飞多高就飞多高,想飞多远就飞多远,想落脚在哪里就落在哪里。只有一点他既察觉不到也控制不了,那便是当身体感到威胁时,无须主观意念,精气即可自发地御敌克敌,妙园师太试探小虎子时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形,小虎子浑然未觉精气便自发反击,震得师太知难而退。

    一晃又过了两年,两年中小虎子儼然成了峨眉山的山大王,漫山遍野遍布他的脚迹,百里遥遥瞬息即至,峨眉金顶舍身崖,那令人望之毛骨悚然腿脚发软,峭立千仞深不见底的危崖绝壑,他亦泰然自若地腾上跃下。山中的虎豹猿熊鹰隼燕雀,只要他想捉没有逃得脱的。他却从不伤害它们,只是当朋友一样陪着玩,兴尽后毛发无损地放归山林,倒是交了不少野物朋友。

    两年来小虎子又学会了很多语言,基本能够听明白别人说话的意思,也能够用言语表达出自己的意愿,智力上接近六七岁的小娃娃。他的年龄已经十一二岁,身体高大了不少,长成了一个粗眉大眼的硕壮少年。功力更为精纯,韬光隐晦不着皮相,除了呼吸悠长若有若无外,日常行为与一个小顽童无异,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功夫,达到了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

    灵智禅师见小虎子功行圆满,暗忖天降奇缘必有所托,天意不可违,是到放他下山历练,应合天机大展才华的时候了。于是借宋公子雅安赴任之机,介绍小虎子加入其中随队而来。灵智禅师始终没有向小虎子说明他的修为有多高,小虎子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觉得自己会的别人肯定都会,别人会的许多东西自己还需要学,最想学的就是看书和下棋,听和尚爷爷说宋公子学问很好,跟着宋公子便能学会识字看书,就高高兴兴地跟来了。

    武学大师妙园师太循循善诱提出许多问题,小虎子断断续续一一作答,在坐诸人在此基础上推导加联想,渐渐把小虎子成长的经历贯穿起来,每个人的心灵随着故事的发展,震撼一阵猛似一阵,尽管已经更深夜静,人人都毫无睡意。妙园师太由衷肃立,朗声宣佛道:“阿弥陀佛,灵智禅师不愧为绝代高僧,胸襟比大海还广阔浩瀚,为了造就小虎子,竟然做出了如此天大的牺牲,实在令贫尼佩服万分。”

    田明道:“师太婆婆,老禅师当然伟大,培养出了一个旷世超人。不过只是损失了部分功力,还可以在以后修练中弥补回来,师太婆婆也许有点言过其实了,应该算不得天大的牺牲吧。”

    师太动容道:“小孩子你这就不懂了,你知道小虎子吞下的是什么,那是集天地人之精气似草非草似虫非虫的蜚虹鲵,是由有灵气的娃娃鱼吸天地之精华修行而成,土下为虫,土上为草。大凡健康的人卒死,其魂魄即精神不会立即消散,会在自己躯壳外逗留一段时间,蜚虹鲵有一定的修为后,就专门潜到该处,地上喇叭形的独瓣花和地下的肉根,分别吸取空中和地下刚卒死的人的精气神,吸得万人以上便可以修练成山妖树怪的道行,再觅地潜修百年即可修成人形。”

    郑管家插嘴道:“这样看来,戏文中的白娘子白素珍是由一条小白蛇修练而成,在杭州西湖与药师许仙惹出了一场炎荟人口的孽缘,不是空穴来风凭空臆造的了。”

    “也许是吧,那白蛇精修成人形后又继续修练了千年,道行精深,法力自是高出蜚虹鲵甚多,唯此等妖孽虽修成人形,实难具人性,竟为一己之私水漫金山,殃及多少无辜,害人误己,终被法海大师永镇雷锋塔,也算是罪有应得了。蜚虹鲵虽然差了许多,却也非同小可,这类精灵千年难逢一条,如今看来最近几十年机缘巧合,居然出现了两条。”

    田明好奇地问:“师太婆婆,除了小虎子吞下的一条,还有一条到哪里去了?”小红亦兴趣骤增,不敢再发问打断师父的话,充满祈求的两眼牢牢盯着师父,下决心只有师父一说出另一条蜚虹鲵的下落,自己拼尽千辛万苦也要前去抓来吞下肚子,练成小虎子那样的功夫。

    妙园师太追忆道:“那可是数十年前的事了,数十年前邛崃天台山佛教鼎盛,有大小庙宇数百座僧侣上万人,在天台山狮子坝专门有和尚街和尚集市。还有一个和尚衙门,评判蜀境内和尚间的是非曲直,便是峨眉山的僧侣犯戒也要押解到那里听审。张献忠剿四川的那些年,天台山的和尚既不拥护张献忠,也不响应朝庭大军,被双方像梳篦似地剿来杀去死亡殆尽,死人全抛进一个小山坳,这便是现在的万人坑。那些大都是健壮卒死之人,一时间万人坑处亡人的精神密集,孕育出了一条天台蜚虹鲵,被当时藏匿在深山老林中的灵空和尚误食,幸亏他的师父天一禅师发觉得早,耗尽自身的功力辅以临时采集的灵药,还不得不散掉蜚虹鲵的大部分精气,才捡回了徒弟的一条命,这便是今天的灵空禅师。尽管灵空禅师只存留了鲵精的三成精气,亦练得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成就了傲视天下武林的绝顶功夫,数十年间不少闻名前去切磋武功的顶尖高手,无不锻羽而归输得心悦诚服,至今尚无败迹。”这番话使得小红姑娘大感失望。

    伍浩插言道:“神尼这般说来,小虎子兄弟的功力还超过武功绝顶的灵空禅师许多啰?”

    “依贫尼浅见,假以时日,小虎子极有可能成为宇内武林第一人。”妙园师太肯定地说道。

    田明又道:“我明白师太婆婆说的天大牺牲的意思了,灵智禅师在帮助小虎子兄弟吸取保留鲵精的精气时,没有吸一点在自己体内,全部给了小虎子兄弟,还不惜损耗自己的真气协助小虎子,的确太伟大了。”

    妙园师太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还不懂,那鲵精的根在小虎子体内,它的精气要么就聚集在那里,要么就散失掉,别人是一丝一毫得不到的。你们难道还没有听出来,灵智禅师聪慧无匹,竟算准峨眉山近年内会出现一条蜚虹鲵,峨眉山金顶日出时的佛光奇景实乃天下奇观,每日赴金顶观日出的人成百上千,许多善男信女在观日出时会发现自己的影像出现在佛光中央,传说此时纵身跃下舍身崖便会成仙得道,每天都有人接二连三地跳下悬崖,这些也是卒死的健康人,蜚虹鲵躲在崖下吸取这些人的精气神修练,吸足万人后就会觅地潜修。灵智禅师苦等了三十多年,在这期间历尽千辛万苦采集了足够的灵药,用灵药的气味诱引鲵精来九老洞修练,这一切都是为自己获取鲵精而准备的。甚至当年收留小虎子有可能是一着伏棋,他对小虎子说他会得一场重病,要小虎子在那段时间内照顾他,就是担心服食鲵精后反应强烈,自己一个人难以应付。再说在自己用本身的功力加上灵药的辅助,练化鲵精的精气的过程中,需得有人换药和护法,小虎子便是个最佳人选。没料到鬼使神差鲵精在前来九老洞的途中,被一条巨毒的鸡冠花炼蛇发觉追赶,逃到了小虎子跟前。鸡冠花炼蛇也是罕见的通灵怪物,它的鳞甲坚俞精钢砸不碎砍不断,甲可张开甲下藏有毒刺,照通常捉蛇之法抓它的五寸,必会中刺即亡无药可救。它的罩门是尾巴,尾巴末端没长刺,致命弱点就是提着尾巴抖散骨节,骨节一散全身瘫软寸步难行。那天小虎子也是天运使然,在慌乱中碰巧切中怪蛇的要害,抖瘫怪蛇救了鲵精,更巧的是他忙乱之中把鲵精拔了出土,鲵精最怕见光,一旦遇光精气就会飞快消散,慌不择路竟钻进小虎子大张着的口中躲避,被小虎子无意服食。灵智禅师在洞中守株待兔静候鲵精,久候不至心血来潮,出洞发现鲵精竟被小虎子误食,几十年的期待半辈子的准备,十拿十稳唾手可得的至宝,最终结果却是为他人作了嫁衣裳,心中的失落之大你我皆可体会。”

    “妈的,小虎子兄弟,你小子的运气简直好上天了。”田明十二万分羡慕,拍着小虎子的肩头嫉妒地叫道。

    “禅师那时就没有别的法子挽回么?”伍浩问道。

    “若是凶残暴桀的邪魔歪道还有一个补救之法。”妙园师太道:“就是趁小虎子昏死过去时,吮干小虎子体内的鲜血,将鲵精的根吸至自己体内,终可获得鲵精精气的三五成,练就傲视天下唯我独尊的不世神功。禅师乃得道高僧,自然鄙夷这种杀人利己伤天害理之事,自不会有此等举动,他亦可在失望之余置小虎子于不管不顾,任他自生自灭,这样鲵精的精气可能被附近的某个灵物吸取,再过几十年又可以修练成精,禅师到那时还有机会。然而灵智禅师却毅然选择了放弃,决定损失自己的功力成全小虎子,因为小虎子修为浅薄,不损失自己的功力帮助小虎子,小虎子绝对承受不住鲵精精气的冲荡,依然是必死无疑的下场。幸而小虎子身体已近十来岁,强健得能够稍稍承鲵精精气的冲荡,不至于当场毙命,给禅师留下了救治的时间。又幸而小虎子身体虽然已经九岁,心智却只有三岁,心胸纯洁得有如一张白纸,正处于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的阶段,不会对外来的东西产生些许排异的抗力,不然吸收消化鲵精的精气不会如此顺当。那样便会地损耗禅师的真气,甚至会耗尽禅师的真气,禅师舍弃穷半辈子努力即将到手的果实,冒着耗尽全身真气的风险,成全非亲非故来历不明的一个野孩子,这样博大的胸襟当世有几人能及?扪心自问便是贫尼,若为的是红儿大概会那么做,对来路不明的其他人断难做到,灵智禅师这等作为难道还算不上天大的牺牲么?”

    在场诸人听到这里才领会到妙园师太的“天大牺牲”的赞叹,由衷地将灵智禅师敬若神明,纷纷交口称赞。

    小虎子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也听明白了许多,他拉着师太的衣袖道:“师太婆婆,你说是和尚爷爷救了我的命,还给了我很大的本事是吗?”

    “那是当然,小虎子兄弟,和尚爷爷是你的再生父母,是你的恩师,你要叫他师父才对。”宋公子代师太回答道。

    “宋公子哥哥,可是他不许我叫他师父呀。”

    妙园师太接口道:“和尚爷爷不要你叫他师父,是因为认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其实以你现在的功力,漫不经心举手投脚均可克敌制胜,一切普通或精妙的招式都是多余的,真的没有人能教你什么了。”

    “师恩不可或忘,救命之恩不可或忘,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叫和尚爷爷为师父,知道吗?”宋公子对小虎子道。

    “和尚爷爷不答应咋个办嘛?”

    “你还是叫师父,一直叫到他答应为止,我们会帮你求情的。”彭师爷郑管家都说道。

    “好啦,好安逸呀,我有师父了,我有师父了。”小虎子高兴地叫了起来。

    小红姑娘拉着师太另一只衣袖嘟着嘴道:“师父,小虎子那家伙的命咋个就那样好,那只可恶的蜚虹鲵咋个不逃到这儿来,要是被我捉到该有多好,”

    妙园师太慈爱地左右看看两个小孩笑了笑,关爱地轻责小红道:“乖徒儿,没有礼貌,人家一口一个小红姐姐,你应该叫小虎子弟弟。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的福缘已经不浅了,不要太妄自菲薄,你的武功在同龄孩子中还算得上佼佼者,便是通常江湖高手也足以应付。小虎子有了好多巧合,才奇缘天成的,制服怪蛇是巧,误吞鲵精是巧,遇到灵智禅师这样的得道高僧是巧,在误服鲵精之前扎下正宗内功根基是巧,禅师功力精绝又倾全力救助是巧,九岁的体格三岁的心智更是巧中之巧,所有这些巧遇任缺一种,小虎子必难逃一死。这么多的巧遇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诸位觉得巧合说得过去么?依贫尼浅见,唯用天命所归方才说得通,看来小虎子肩负的使命非我辈所能完成,将来会经历哪些风险现在谁也说不准,我们各人还是各安天命的好。”

    彭师爷欣喜地问师太道:“照师太这么说,小虎子有绝对取胜鄢菲訇的把握,救杨镖头脱困是全然没有问题的啰?”

    “彭施主大可放心,以小虎子的功力,何止战胜鄢菲訇,就我孤陋寡闻,现在所知的武林顶尖人物中,能够在他手下走上三招两式的人寥若辰星。现时已过三更,大家已经很困了,我看还是分头息歇,别的事明天再议吧。”师太看着打哈欠的郑管家等人说道。

    心里有了底自然睡得踏实,宋公子被屋外树上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吵醒时,太阳已经从东山冒出了头,已是初夏时节,树上的嫩叶由鹅黄转翠绿,长大的树叶遮蔽了冬天光秃秃的树枝,试飞的雏鸟在枝叶中欢快地跳跃追逐穿插鸣唱,动植物交映,呈现出一遍勃勃生机。

    早饭后宋公子等人邀请了妙园师太小红姑娘一道来到雷音寺,下人们早把破庙里清理干净,摆好了新置的桌椅,沏上了今年的新茶,住在江西馆的彭师爷小虎子已先行到达。叙礼落坐后言归正传,商讨起上金鸡岭解救杨镖头的方案来。

    宋公子首先道:“照昨晚师太所言,小虎子兄弟在武功上取胜那个山主已无悬念,我等亦深信不疑。可是我听说江湖诡诈,**邪魔非但凶残暴戾,有的还阴损狡诈,甚么飞镖暗器投毒施迷无所不用其极,不是单凭武功便可获胜的。小虎子兄弟武功虽高,却是阅历全无,我怕他去落入圈套遇到什么不测,诸位有何高见?”

    妙园师太举杯轻吮一口茶微笑道:“宋施主是故事听多了,其实江湖并不如传言那么腥风血雨暴戾诡诈,也不是经纬分明的分出什么白道**。像官场商场其他各行各业一样,江湖中当然有好人也有坏人,好人一念之差可能干出坏事,坏人一念之仁也可能做点善事,好坏也不是那么绝对的。江湖中人大多是胸襟宽阔义薄云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信义不惜抛头溅血的铁铮铮的汉子和不让须眉的巾帼。据我所知,金鸡岭山主鄢菲訇施主也是一个极守信用之人,这许多年来,从来没有伤过一个上山挑战的人,更没有用卑鄙的手段狡胜过一个人,小虎子上山挑战应无凶险。”

    彭师爷不无顾忌地沉思着道:“借师太金言,小虎子上山不会有危险,唯担心他初涉世事胸无城府,被别有用心之人用话套住许下不当的诺言,届时不践言必惹人非议,践言又恐助纣为虐有伤天和,那就进退两难了,有时候一语之失或将误其终身。”

    “彭施主所虑极是,这个倒不可不防,这样吧,贫尼左右闲着无事,冒昧请樱陪小虎子前去,聊以充当摇旗呐喊的马前卒,代小虎子防范防范江湖道上的鬼域技两,以防小孩子上居心不良的霄小之骗。”妙园师太毛遂自荐道。

    宋大人喜出望外,起身向师太躬身施礼道:“学生何德何能,竟蒙师太神助,学生幸甚小虎子幸甚,我代我等一行向师太衷心致谢。”

    妙园师太一展袍袖,一股真气透体而出,宋大人礼未施全就被一股柔和的气劲推着坐回原位,就听师太说道:“宋施主不必多礼,贫尼实在喜欢这个小娃娃,亦怕他刚入江湖就中人圈套,影响大好前程。其实贫礼此去亦存私心,是欲再次瞻仰他的神功绝技,以图再饱眼福。”

    宋大人感激道:“神尼好意相助我等心领了,大恩不言谢,日后但有机会学生必将厚报。”

    “师父,那么好玩我也要去,你让我去好不好嘛。”小红姑娘攀摇着师太的肩膀撒娇。

    “红儿不许胡闹,又不是赶会场,去那么多人干啥。再说去的人多了,引起对方误会,来个避而不见反会坏事。给你个重要任务,我们上山去的那段时间内,你要担负起保护宋施主的责任,我们回来发现宋施主有些微不测,看为师怎么惩治你。”

    “师父,我就是想去嘛,田明哥哥,伍浩哥哥都可以保护宋公子嘛。”

    “小田明需带路要一道前去,为师虽然不明内情,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也察觉有批人企图对宋施主不利。”师太转向伍浩道:“伍施主原宥,贫尼以为以施主一人之力,卫护宋施主可能力有未逮,加上劣徒小助,短时间内应该可以应付。”

    伍浩赶紧站起恭恭敬敬道:“神尼慧眼所见极是,晚辈有多少斤两晚辈有自知之明,一个孙照晚辈就自身难保,何言保护宋公子,小红姑娘武功卓越,家师极为推崇,有小红姑娘坐镇,宋公子必定安如泰山。”

    小红姑娘还想说话,妙园师太摇手制止道:“就这样定了,午饭后,小虎子田明贫尼我们三人上金鸡岭,其余的人呆在周施主家不要出门,静候我们接回杨师傅。”

    见师父说得斩钉截铁,小红不敢再言,扭过身去暗自赌气。

    午饭后彭师爷与三人一同出门,路上彭师爷问小虎子:“小虎子兄弟,杨镖头杨师傅好不好?”

    “好啊,杨伯伯挺爱我的,在来的路上怕我走不动,常常把我抱在马背上跟他同骑一匹马,在马上给我讲了好多好多故事,比和尚爷爷,不,比师父几年对我说的话加起来还多,让我懂得了许多道理,杨伯伯还说将来有空时要教我打拳呢。”

    “前些天我们对你说杨伯伯去成都办事,是为了骗别人而哄你的。”

    “你们为啥子要骗人呢?小虎子的师父说过,骗人的小孩不乖,大人就可以骗人吗?彭大哥哥,骗人的大人乖不乖?”

    见小虎子又夹杂不清,彭师爷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直入主题:“杨伯伯是被一个叫鄢菲訇的人困在你们马上就要去的金鸡岭山上,不许他下山。今天小虎子到那里去抓住鄢菲訇,杨伯伯就可以回来了,你去了要听师太婆婆的话,只抓人少说话好吗。”

    “杨伯伯自己又不是没长脚,那个人不许他下山他就不下山,他为啥子要那么听话。”

    “小虎子,一个人说话要算话,杨伯伯说了,须要有人抓住鄢菲訇,他才肯下山回来。”

    “师父也教过我,说话就要算话,说过的话四匹马也追不上,我去抓住那个鄢菲訇,杨伯伯就可以回来吗?真的是那样,彭大哥哥,小虎子保证听师太婆婆的话,婆婆要我抓哪个我就抓哪个。”

    四个人边走边谈,临近金鸡沟时彭师爷把一封信递给田明,要他见到师父时觑机交给他,请杨镖头依信行事,然后告别三人先行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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