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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十三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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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场中情形不知不觉发生了微妙变化,渐渐不支晃动越来越严重的小虎子,晃动幅度竟然逐渐减小,充血欲裂的小脸蛋居然慢慢恢复常态,儒袍人反而由轻微颤动加大到全身抖动起来,额上的汗珠停留不住滚滚而下,脸色铁青嘴角抽搐拼尽全力维持着现状。局外之人不明所以,小虎子自己心内了然,眼看着快要支撑不住的危急时刻,耳中突然听到一丝细如蚊呐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好像是几句练功口诀,小家伙福至心灵立马依法施为,把笼罩全身精气的左右后三方大部份调到正面,如此一来大大增强了正面防卫,扳回劣势稳稳守住。不仅稳稳守住立于不败之地,还逐步把已经集中在正面的精气渐渐收拢,越来越窄越来越强劲。这情形好比是队伍的统帅突然开了窍,一下子变得精明起来,懂得了调兵遣将行兵布阵,试想,一支原本骠悍的庞大军队,由原来的东挡西堵各自为阵转为号令统一调度有方,战斗力岂可同日而语。那逸出体外的精气虽然桀骜不驯不服小虎子管控,似乎明白自己的根尚在寄主体内,亦明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不愿意寄主身体受到损伤转而伤及自己,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听从了小虎子的正确指挥,小虎子由开始时的劣势扭转为旗鼓相当,再慢慢地向优势过渡起来。

    灵空禅师和灵智禅师两位高僧,安排小虎子守住财宝后并未离去,而是悄悄隐藏在百丈之外可以乌瞰全场的一棵大树的浓荫中,场中的风吹草动任何变化尽皆难逃法眼。灵空禅师之前已洞察到国舅爷的修为超凡入圣,凭自己师兄弟二人绝难阻挡得了,当今世上唯有小虎子这个福缘奇厚的绝代天骄,拥有得天独厚举世无双庞然精气的小家伙,方才能够抵挡得住。老禅师佛理精擅,易经八卦无所不通,早已推算出小虎子乃是秉承天意,前来消除这一空前浩劫,拯救千百万生灵的唯一人选,而且算定今天必会了结一切,这才召来师弟拦截到小虎子前来应劫。殊料事情的演变依然出乎意料,那个国舅爷的功力高得远超预计,小虎子全力竭尽仍旧抵挡不住,迫得老禅师临时抱佛脚,用传声入密把调度精气之法传授给小虎子,小家伙确是习武奇才,其他方面懵懵懂懂,习练内功上稍经引导立即融会贯通,仿佛是与生俱来只是被尘封纸罩,只需旁人略加点拨便被立即激活运用自如,这不,现学现卖不一刻就由劣转稳逐步向优势发展。

    这一来国舅爷的处境可就大大不妙了,刚才占优势时不忍心骤发全力进攻,怕一时把控不当伤着外甥,现在小家伙如获神助,形势竟然逆转。而且小虎子的气墙一直在缓缓增强,小家伙竟然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气墙增强的同时不间断地连续收窄,密度递增得越来越快,待到国舅爷悟及到危机降临时,业已为时过晚,他虽然明白小虎子此时后方空虚,却已无法吐气开言调派人手从其它方向围攻小虎子了。实际上就算国舅爷能够开口说话,他也宁愿牺牲自己,不会遣人伤害自己的亲外甥,这个大西王朝的小少主的。大西将官们目睹方才摘星手的狼狈像,自忖自己的功力与之相去甚远,上去也是白搭,无奈只得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小虎子的气墙越来越窄,密度越来越大,慢慢从相持向进攻过渡,国舅爷清楚倘若待到小虎子的气墙收缩成一线,即聚气成刃后,与自己的气刃针锋相对,自己万万抵敌不住。赶忙对小虎子递眼色,示意双方同时卸力散功,怎知这小东西懵懵懂懂无以眼喻,反而闭上眼睛专心致意地玩味起师伯和尚老爷爷方才教自己的口诀,调动精气行兵布阵,越玩越娴熟越玩兴致越高。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国舅爷禁不住慌张起来,然而国舅爷文武两道的造诣终究无以伦比,惊慌的念头刚一瞬现迅即吞回,心中电闪着各种解救方案,却又因难以两全而一一否决。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虎子转守为攻的攻势愈来愈猛,国舅爷思量再经片刻自己绝难幸免,一念至此不得已痛下决心,狠心咬破舌尖,张口喷出一团血雾,把全身所有的全部功力集中于右臂,力道瞬即提升十倍有余,拼尽全力前伸右手,试图用右手食指去碰触小虎子的鼻尖。国舅爷胸罗万象世间武学无一不通,在舅甥生死一线的濒危关头,竟然滥用了平日不屑一顾的魔教化血**,冒着功力尽失的绝大风险,瞬间提升功力试图解救舅甥二人。按国舅爷的推想,只要自己接触到小虎子的鼻稍,小虎子就会认输撤功,这时自己同时撤功,双方便得以保全,尽管于功力有极大损耗,事后刻苦勤练十年八载,还是复原有望的,这已是解决今天危机的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想归如此想,国舅爷忽略了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小虎子会不会如愿配合大成问题,果然就在国舅爷竭全力递右手时,小虎子刚好把全部精气集成一线,力道何止增大百十倍,觑见国舅爷倾力攻来,不待意念指挥,全部精气自发地倾力反击上去。观战人群骤见舅甥二人之间,陡现一道耀眼的闪电,却不似闪电般一闪即逝,而是像一条金色小蛇在他们之间窜动,时而靠近国舅爷,时而靠近小虎子,但见得小蛇越来越粗大,颜色由铁水一般的红色渐转炽白。光芒越来越强,比暴雷中的闪电还要炫目千百倍,如同有形的钢针刺入观战人的眼睛,骇得众人急忙紧闭双目,兵丁门纷纷扔掉兵器,将双手紧紧捂在脸上,便是功力深厚的有限几人,亦侧身垂目不敢直视。

    追风掌高达鹤悚然变色道:“糟糕,糟糕,此二人竟然出动元神相拼,他们一个是人见人爱功力齐天的小虎子,一个是集文武二福星于一身造福万民的邛州知府赵大人,这便如何是好?”

    田明嘴快:“儒袍人是邛州知府赵大人,那只是老百姓口中的文福星,高爷爷咋个说他还是武福星?”

    “小娃娃懂个啥,武福星与文福星赵大人同时在邛州出现,神出鬼没功成身退谁人见过,以赵大人那等武功,还用得着另一个高手辅佐治州?用脚指头都想得出,文武福星必为同一人。”

    伍浩问道:“什么是元神?什么是出动元神相拼?高老前辈如此惶急,出动元神相拼,后果很严重么?”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高达鹤一句‘小娃娃懂个啥’本无深意,杨镖头听得颇不顺耳,在他看来瞧不起徒弟就是在射影师父孤陋寡闻,尤恼伍浩尚不知趣还在发问,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争强斗胜之心复起,抢答道:“两个娃娃年少识浅少见多怪,令大家见笑了。据杨某孤陋寡闻,中华武功博大精深,虽门派繁多然殊途同归,练到精深处大致分几个层次,第一层是打通任督二脉,丹田真气充盈如大海,奇经八脉畅通如江河,寻常之人练到这层非得一甲子以上功夫不可,便是我辈亦还差之甚远。第二层是将丹田中浩瀚的真气由无形练为有形,不用时像一个鸡蛋储在丹田内,用上时即刻可爆发出无穷无尽的真气,此乃所谓的元婴,非得上百年功力不可,至此返璞归真不着皮相,旁人便看不出身具武功了,古往今来练成元婴者渺若星辰。进一步深练,元婴逐步孕育至人形成了元神,练就元神者已是半仙之体,练至安坐屋内遣元神于千里之外为所欲为,便成陆地神仙了,这又需得数百年修练。然天寿有限,纵观古今练成元神者有几人?以杨某陋见,赵大人与小虎子,尚非元神相斗,传说中即便是初成的元神相斗,亦可见到两个人形幻影搏战,若是成熟的元神相斗,就会有如分身法一般,分出两个与真身一模一样的身子浮空斗法。他们如今仅可能是元婴缠斗。元婴元神乃是传闻,未尝听得有人亲见,元婴元神争斗更是千古奇闻,何人见过?杨某胡诌一通多有不实,有污众耳让各位见笑了。”言罢面露得色。

    “杨镖头果然见多识广,将元婴元神修练层次阐述得头头是道。”病时迁尉迟方出来打园场,先送杨镖头一顶高帽子,然后继续说道:“在下亦有同感,赵大人与小虎子实为元婴缠斗,赵大人元婴尚显幼嫩,小虎子的元婴透着怪异。赵大人已被小虎子所困,偏生那小娃娃幼不谙事,非得要争个输赢。小家伙的潜力端的无人看得透,无论对手如何强大,总会比对手强上一分,方才明明已显不支,后来竟然扳回劣势反居上风,赵大人为保全舅甥二人的性命,迫不得已用上了魔教的化血**,强将功力提升十倍,逼出自己的元婴,欲略挫小虎子,逼他撒手大家安全退出,殊料事与愿违,竟将小虎子的元婴牵扯出来接战,这可是又凶险多了。元神相斗尚能掌控,随时皆可收兵罢战,元婴缠斗,如同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纠缠在一起抓扯,不分出胜负是没完没了的。”

    身边的武林名宿个个紧张没名直呼凶险,斗场中的两个人都是自己最关心的人,宋大人心急如焚,急急问道:“各位英雄齐道凶险,难道他们两个会受伤么?”

    追风掌高达鹤双眉紧锁:“岂止是受伤,如此元婴缠斗,已成不死不休之局,轻则一死一残,重则两败俱亡。”

    宋大人顿时脸色瑟白,急得原地乱转:“这便如何是好,这便如何是好,众位英雄可有良策化解?倘存一线希望,宋某便是以命相代亦在所不惜。”

    病时迁扼腕顿脚道:“大人,我等何尚不想化解,我等何尚不愿以身相代,一只蚂蚁拆不开两头激斗中的大象,再添几只于事何补?方才大人也看清了,他舅甥二人的气场之强,似我们这等微薄功力,恐怕尚未靠近即已灰飞烟灭了。”

    彭师爷缓缓开口道:“大人勿虑,众英雄休慌,不才占得一卦,情势纵然凶险万分,必有救星显身力挽,今日此间断然不会陨折一人。”

    杨镖头一拍大腿:“看看,看看,我们又急昏头了,又忘记二位神僧了,有他们掠阵,何险之有?”

    杨镖头哪里知道,藏身树荫中的灵空禅师和灵智禅师同样紧张得不可名状,灵智禅师更是抓耳挠腮:“这个云中雁赵檀越竟然病急乱投医,滥用魔功,强遣还不成熟的元婴出战,万想不到元婴引力如此强盛,竟然吸得小虎子体内那个精怪全须全尾地逃了出来,那孽障原本桀骜不驯正邪不分,在小虎子体内尚稍受节制,现趁势逃出谁制它得住?,现今为求自保已然凶性大发,势必拼死恶干,赵檀越危矣,赵檀越的元婴末了的垂死一击,小虎子势必重伤。师兄可得尽快设法,中止他们的缠斗,即或冒他二人丧失武功之险,亦要收取他们的元婴,保全他们的性命。”

    灵空禅师紧盯斗场苦笑道:“师弟太高看我了,收取元婴非得修为比它高出若干倍的元神方可,合我师兄弟二人之功力,亦不及小虎子的一半,如何去收?勉力为之必会适得其反,若那孽障垂死反扑爆发开来,何止于万千斤火药爆炸,休说左近的人员生物尽数殉难,便是远处的宋大人等人亦难幸免。使不得,未有万全之策之前,定然使不得。”

    “师兄明鉴,任此下去再僵持片刻,两人元婴斗得势穷力衰,最后垂死爆发,亦将石破天惊,这香草沟内人众,还是难逃厄运。”

    “师弟休要慌张,我已掐指算得今日此举有惊无险,断不会有人丧生。凡事由天定,我等既是顺天行事天必敝佑,届时自有救星降临。”

    “可是......。”

    “师弟偌大年纪修行几十年,奈何禅心欠定,我明白你心切小虎子,事不关己关己则乱。现赵檀越的元婴已呈灯尽油枯之态,小虎子的元婴亦开始疲惫,决战的时刻即至,我看救星应该到了。”

    灵空禅师话音未尽,猛听得头顶有人发话道:“下面树笼子里藏着的两个小和尚,叽叽咕咕说些什么见不得天的话,出来出来,让老和尚看看这些年你们长进了多少?”

    灵空禅师大吃一惊,尽管全身心地关注斗场,然凭自己的修为,百丈之内飞花落叶亦可明察秋毫,人家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家的头顶居然毫无觉察,实在是栽到家了。只好偕师弟飘身上树,劈面见得树端挺立一个葛袍老僧,脚不沾叶生似祥云托脚飘然若仙。灵空禅师赶紧拉灵智禅师一齐翻身拜倒:“第子灵空偕师弟灵智拜见大师伯。”

    葛袍老僧也不阻拦,待他们拜毕,淡淡一笑道:“起来起来,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是像原来小娃娃时爱当磕头虫。这就是灵智?此乃我们第一次见面吧,气色如此之差。灵智你耗尽一身功力成就一个野孩子,今天这个孩子应劫前来,消弥一场惊世大劫,拯救万千性命,积下了不起的大功德,灵智功不可没,老和尚我真羡慕天一小师弟慧眼识珠,收得这么一个好徒弟。”

    一边说一边弯腰伸手扶起灵智禅师,灵智禅师猛觉滚滚热流由老僧手上注入体内,尤如干裂的河床涌入滚滚洪流,全身功力急剧上升。欲待抽身哪里抽得动?惶急道:“大师伯万万不要为弟子输功,留足足够的元气收伏那两个元婴,挽救云中雁赵檀越和小虎子要紧。”

    老僧瞪了灵智禅师一眼道:“小和尚休得啰皂,难道还要我教你么?冥思默引导气入海。别以为我会白送你真气,等会还得合咱们三个和尚之力,制服那孽障。”

    灵智禅师自然明白此时出不得半分差错,如此宏大的真气一旦走岔走火入魔,轻则疯残重则暴毙,大师伯也会受到牵连,赶紧收敛杂念,澄心净意引导滚滚真气循脉纳入气海丹田。奇怪的是这样庞大的真气进入丹田,丹田一点不觉鼓荡,倒像是水珠滴在海绵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不完全是无影无踪,好像是凝结成了一颗实在的豌豆。随着真气源源不断地聚集,豌豆渐渐长大,长成鸡蛋黄般大小时老僧才放开搭在灵智禅师臂上的手。

    在一旁护法的灵空禅师望着苍须转黑皱纹尽消面色红润目敛精光的师弟和面色苍白汗气蒸腾的大师伯,连连道贺:“感谢大师伯成全,贺喜师弟,师弟体内元婴初结,功力较往昔何止激增十倍。”

    俄倾,灵智禅师将真气全部归拢睁开眼睛,老僧也调息停当恢复原状,灵智禅师但觉自己通体清爽体内空空,然稍一动念真气即源源而至,意动气达,好像是要多少有多少,比真气未失之前尤胜十倍。便是将身外之物身内之物看得极淡的灵智禅师,一时间亦禁不住大喜过望,翻身便要拜谢大师伯。

    老僧摇手止住下跪拜谢的灵智禅师:“小和尚磕头虫当上瘾了是不是?一饮一啄莫非天定,没有你舍功造就小虎子,消弥一场大劫,拯救千百万条人命,积下天大的功德,哪有你今天的际遇,老和尚只不过是代天行事罢了。规规矩矩随我来,灵空小和尚一起来,不要真的成了三个和尚没水吃,我们还得找点事来做,想想如何平息今天这场纷争。”

    灵空禅师已经一百多岁,在江湖上早被尊为泰山北斗,如今被老僧一口一个小和尚地叫,不觉感到啼笑皆非。然他深知看着他长大的大师伯的秉性,岂敢违拗,规规矩矩地跟在后边,来到距斗场不远处席地盘坐下来。

    见到灵智禅师关注斗场坐立不安,葛袍老僧嗔责道:“灵智小和尚,还是你师兄看得准,你咋个就那么沉不住气。他们还得斗上一阵子,不等到他们斗到衰竭之时,咱们三个和尚还真的制不住那个孽障,规规矩矩坐下来,呆会儿听我老和尚吩咐。”

    灵空禅师见师弟的目光不断扫向自己,已然会意道:“师弟是怪我没有道出大师伯的法号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大师伯如今的法号,我七岁剃度时大师伯监礼,那时他老人家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师父亦只是要我叫他老人家大师伯,没有告诉我大师伯的法号。后来我才知道,大师伯喜好游戏风尘,极少呆在庙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尘世传经宣佛,便是我一生亦只见过他老人家数面,他老人家遨游天下时,今天一个法号,明天又是另一个法号,一生中不知道用过多少法号,以致连他老人家也弄不清自己的法号了。”

    葛袍老僧嘻嘻笑道:“甚么姓名甚么法号,附在一个人身上就是大累赘,有了那劳什子就别想自由自在快快活活了。人不可求名,更不能出名,灵空小和尚这些年出了名,那些幕名前来拜师的,不服气前来挑战的,什么也不为就想看一眼的,哪年少得了?还不是撵得你东躲西藏?世上之事大多难辩是非,便是今日之斗,那云中雁和小虎子,孰是孰非谁能评判得清?江湖行道之际免不了插手管点事,有如今天咱们所为,事后获益者尊你为仙,蒙损者咒你为魔,更有许许多多好事者,编成故事沸沸扬扬满天下传,你如何清静得了?是以还是没有名号省事,菩提无树何来尘埃,这可是老和尚我几百年悟出的心得。”

    灵智禅师若有所悟,垂首合十道:“谢大师伯教诲。”继而好奇问道:“敢问大师伯高寿?”

    “又俗了,又俗了,啥子高寿低寿的,人生如梦,有的人梦短有的人梦长,老和尚的梦长一些而已。休要以为老和尚贪恋凡尘,实在是还有一事未了,千日之后了结此事,老和尚便可了无牵挂去见佛祖了。”

    灵空禅师忙道:“大师伯健旺如昔,再活数百年亦非难事。只是不知大师伯尚有何大事,弟子可否略尽绵薄?”

    “再活数百年那就真的成老妖怪了。这件事你们两个小和尚插不上手,老和尚一生未收过一个徒弟,如今天命所至,老和尚要收关门弟子了,这不,还得给他守着摊子,千日后他应命皈依,老和尚方能得以解脱。”

    灵空禅师灵智禅师齐声贺喜道:“弟子二人恭贺大师伯喜得应命佳徒,不知我们那小师弟现在何方,何以千日之后方来皈依?”

    老僧呵呵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此子今日便在此沟中。”见两个师侄抬首目扫人群,摇手道:“小和尚不准瞎猜,猜中了也不准瞎说,泄漏了天机是要遭雷打的。”突然他面色凝重起来:“现在时机即至,云中雁强施魔功,虽一时气盛却绝难持久,他的元婴已是强弩之末,战之乏力退之不得已陷绝境,云中雁宅心仁厚勉力维持,不忍令其爆发伤及无辜。然他的元婴尚未成熟殊难约束,就像小孩子打架犯起了性子不听大人招呼一样,从小虎子体内逸出的孽障又将它困得走投无路,逼急的兔子要咬人,它是非爆发伤敌不可了。”

    灵空禅师灵智禅师闻言,提聚全身功力,齐声道:“何以应对,望大师伯差遣。”

    “两个小和尚休要慌张,今日之事已有定局,他二人选在潭侧争斗亦是天意。此潭之水深达百十丈,咱三个和尚只要将它们逼入潭底,在水中爆发,其力道经由潭水吸收缓释,便伤不到人了,潭中鱼鳖虾蟹,老和尚已施法惊走,亦不致殃及生灵。小和尚注意,老和尚先吸后吐,先将那孽障和云中雁的元婴吸过来做出要收伏它们的姿态,那孽障虽已通灵且道行不浅,毕竟非我人类,论到斗智就见绌了。它见咱们三人各据一方,精疲力竭之际不敢硬冲,必向无人的水潭方向挣逃,老和尚顺势外吐,两个小和尚同时发力,将其推入潭中,再合咱三个和尚之功,将它们压向潭底,云中雁本不愿伤人,他的元婴自会协助将那孽障拖向水潭深处,达潭底后方才爆发,这便是今日的结局了。云中雁的元婴爆发后灰飞烟灭,可惜他一身不俗的功力亦消蚀殆尽,终生不复言武了。那孽障虽受重创,然残余的三四成精力亦非同小可,今天好不容易借助云中雁元婴的引力,从小虎子体内逃出,自不愿再回去受制,冲出潭水便会逃遁觅地重修。咱们三个和尚那时须围追堵截装作要收取练化它,令它觉得还是小虎子体内安全,迫它重返小虎子体内。今日事了,两个小和尚带小虎子去择地静修,助他练化那孽障的精气,大功告成之日,小虎子的修为,普天之下恐难找第二人矣。”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果如葛袍老僧所言。只不过元婴爆发之威势,依然超过老僧的预料,但见十丈方圆一股水柱,怒龙般冲天而起直达云霄,水雾蒸气弥漫全沟,刹那间焦雷贯耳地动山摇,持续了顿饭工夫。场中除了有数的几个功力高深的绝顶高手,尽皆震翻在地痛苦扭动,大部分兵丁直接就被震倒跌地人事不省,便是功力高深的绝顶高手虽然能勉强站着,也是头昏眼花耳鸣气躁六神无主,宋大人一行离得较远受震小些,亦感到头晕目眩摇摇欲倒站立不稳。

    待稍稍清醒一些,宋大人睁眼勉力望去,雾气差不多散尽,一潭水只剩得半潭,场中情势大变,几个大铁箱扁头窄脑没有一个完好,珠宝散落遍地震碎不少,小虎子和云中雁相距十余丈口角溢血跌坐在地,灵空禅师坐在云中雁背后,灵智禅师坐在小虎子身后,都是双手平伸,双掌平贴在伤者背心处运功给他们疗伤。

    至此杨镖头才松了口气,对宋大人道:“大人,好了,拼斗已经结束,二位神僧在及时施治,看来小虎子和赵大人都伤得不重,有二神僧救治决然无恙。”言罢放眼再扫斗场,复又惊诧道:“噫,方才与二位神僧一起到场的葛袍老神仙怎么不见了?”

    田明接嘴道:“师父,看刚才两位神僧对那个老神仙毕恭毕敬的模样,那老神仙的辈份必在他们之上,师父可知他是何方神圣?”

    杨镖头没理会田明,向宋大人发问道:“大人可发觉那位老神仙有些面善?”

    宋大人若有所思:“那位葛袍老僧辅一出现,我便觉得面善,似乎最近在哪里见过,就是一时间记不起了。”

    “请问大人,大人到邛州后,见过哪些个老和尚?”

    “我到邛州以后,只见过一个......,啊,杨镖头,我想起来了,这位老神仙便是平落那个无名小寺的代理主持,慧清禅师。瞧我这个人,人家换了一身僧袍就一时认不出来了。”

    “大人何以在主持前面加上代理二字?”

    “那是慧清老师父自己说的,他只是暂时代理,真正的主持三年后才会出现。”

    “老神仙掐算自不会误,只是不知那真正的主持又是何方神圣?”

    “当时我好奇亦曾问及,慧清老师父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肯透露。”

    一行人说着话临近现场时,小虎子和赵大人都清醒过来,除了精神稍显怠倦外筋骨内腑看上去没有受伤。小虎子醒过来看见舅舅受伤,摆脱师父的手掌,三脚并着两步跑过去抱着舅舅的肩膀哭兮兮道:“舅舅你怎么了?嘴里怎么有血流出来?你哪里伤着了?痛不痛?”

    云中雁感激地扭头对给自己疗伤的灵空禅师道:“多谢圣僧搭救,晚辈已无大碍,还望圣僧慈悲为怀赐救其余人众。”待灵空禅师对着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起身去检查救治其他人后,回过头来用袍袖轻轻地擦去小虎子嘴角的血迹,双手捧起小虎子的脸,关爱地打量着小虎子:“傻孩子,你就不知道及时收手么,幸亏老舅我病急乱投医情急乱支招,否则今天我们舅甥两个至少会有一个交待在这香草沟里。”

    “我喊过舅舅不要过来,你干吗硬要挤过来嘛?”

    “怎么对你说呢,这样说吧,是舅舅想跟你比试比试看我们舅甥两个谁厉害。”

    “比完了吗?舅舅,我们两个究竟哪个厉害?”

    “当然是舅舅......”

    “舅舅你真厉害,比小虎子厉害多了,舅舅轻轻一推,我就眼睛一黑,啥子都不晓得了。”

    “你听舅舅说完,我是说当然是舅舅的小外甥小虎子厉害,你看你现在又能够蹦蹦跳跳了,舅舅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舅舅是说小虎子比舅舅厉害?怎么会呢?小虎子什么都不会,不会看书不会画画不会下棋......”

    云中雁阻断小虎子肃然道:“小虎子你自己还不知道,你的武功真的非常非常厉害,天底下没有人打得过你,今天下来你一定要求你的师伯师父,教你如何控制住自己的真气,要不然以后会伤着许多你不愿意伤害的人,到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好了,舅舅现在不能多说话,你去找你的师伯和师父,看看他们需不需要帮助,舅舅要自己运功疗伤了。”

    看见舅舅从来没有对自己如此严肃过,小虎子吓得赶紧吞下没有说完的话,他明白听大人的话的孩子才是乖孩子,听舅舅的话就该找师父师伯去。过去一看二位神僧忙着救人,无暇顾及自己,便一言不发怯生生地跟在后面转起来。在灵空禅师和灵智禅师的查看救治下,震倒在地的人大多陆续站了起来,尽管还头晕耳鸣眼睛花,万幸无人丧命。

    云中雁正欲自己调息自疗,甫一运气陡然大惊失色,发现自己浑雄无匹的真气竟然消散殆尽荡然无存,功力全失沦为常人,这可比真气涣散严重得多,论起来真气涣散与真气消散殆尽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真气涣散若当时补救措施得当事后习练得法,假以时日还能够重新聚集恢复功力,真气消散殆尽体内真气已经无根无种,功力永远得不到恢复。这才想起刚才灵空禅师离开自己时,摇头叹气的异常行为,赶紧排除一切思绪宁神屏息仔细内查,往日充沛欲溢的滚滚真气,哪里还有一丝半点踪迹?恰似亿万富翁陡然变得一文不名,更如灵魂从云端跌落深渊从天堂拘进地狱,便是云中雁这等学识这等镇定的超人,一时间亦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落差,顿时心中一遍空白,突如其来的失落感比真正的中招受伤沉重万分,令他差点又昏阙过去。

    巡视救治完所有人众后,灵空禅师又坐到云中雁身前,双目直视云中雁宣一声佛:“阿弥陀佛,看来檀越胸中已然了然。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实乃天定,檀越所服食的异草与小虎子吞食的蜚虹鲵两物天生相克尤如水火,一旦相逢即如生死冤家互相浸蚀消耗。檀越服食异草后经数十年练化,异草的灵气已然同本身真气融为一体不可分割,方才檀越遣出元婴最后一搏,激发小虎子体内尚未驯服的孽障竭力反击,鲵精之精气倾巢出动,两灵相遇生死恶斗,将檀越的灵气消蚀殆尽,又因檀越之真气与灵气不可分割,连带本身真气也消蚀殆尽,恐怕是恢复无望了。那鲵精道行较高,经此一役,其精气剩下亦不足一半,差幸小虎子本身的真气与鲵精之精气尚未完全融合,真气受损不大,日后恢复有望。小虎子剩下的精气减弱,对他是因祸得福,当年敝师弟思虑欠周贪多求全,将蜚虹鲵的精气全部封存在小虎子体内,殊料那孽障精气之强,远远超出敝师弟的预计,虽然用尽了一切可行之法,甚至不惜损耗自己的全部真气成全小虎子,然小虎子体幼功浅,总是无法将其完全驯化。今晨老衲试出小娃儿精气浩荡,便喜忧交集,喜的是当年师弟的失着实则暗合天意,唯此娃儿的磅礴精气方能消除今日之劫,忧的是鲵精已将小虎子的躯体当着寄体,潜在他体内修行,鲵精修行的进境比小虎子自身修练的进境快得多,小虎子眼看着快控制不住它了。便是老衲竭力参与亦降服不住此孽,一旦失控,被桀骜不驯的鲵精反客为主控制住小虎子,小虎子必沦为天下无人可以克制的大魔头,届时在武林中掀起的腥风血雨无边杀戮不堪设想。那鲵精的精气现今被檀越的无匹真气消蚀大半,日后小虎子降服练化最后同化剩下的三四成鲵精精气,与自己的真气融为一体完全为自己所用,练起来成功的机会大多了。檀越大可放心,依老衲推计不出五年,檀越的外甥便可功德圆满成为真正的绝世天骄。檀越今日消融他体内的鲵精精气,于私而言成就了外甥小虎子,于公而论为天下武林消除了一个孕育中的绝世魔头,实乃功德无量之举。”

    宋大人杨镖头一行来到人圈外围,几个在文君园结识的武馆馆主老远便迎了上来,分外热情地一再指点着武福星云中雁赵侃游向杨镖头引介,杨镖头何许人也,走南闯北二十余年,江湖规矩江湖忌讳娴熟于胸,当然明白人家如此必有不欲人知的缘由,悄悄知会宋大人以及同行诸人,今日切不可提及赵大人,儒袍人是云中雁赵大侠,宋大人心领神会,不敢上前行师生叔侄之礼。

    随众围上前去,听得灵空禅师对云中雁的一番话,杨镖头莫名惊骇大感腕惜,对天长叹道:“云中雁赵大侠功高齐天侠骨仁心,这些年来荫护邛州为邛州百姓造福良多,难道苍天竟然如此不开眼,收去赵大侠一身功力,欲降灾祸于邛州百姓么?”

    灵空禅师缓言道:“阿弥陀佛,杨檀越此言颇为偏激。可知失即是得得即是失,有得便有失,有失必有得,得得失失失失得得存乎一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便以今日而论,若不是赵檀越的真气与小虎子的精气相互消蚀散化,两股举世无匹之真气对抗,必是石破天惊天崩地裂,方园十里之内所有生灵将无一幸免,远离斗场的檀越等人亦难逃此劫,牺牲两人的功力,换得数百条人命和山中万千虎豹虫蚁之命,积就一桩大功德,岂非因祸得福?小虎子今天因祸得福脱却魔道,赵檀越今天未尝不是因祸得福免除灭族之灾,邛州百姓乃至天下苍生亦因此而免除战乱之苦。以赵檀越渊博的学识胸藴,晓天数知天命决非难事,以赵檀越豁达的胸襟气度,区区功力得失何足挂齿,赵檀越参透后自能顺天应命定夺举止。”

    灵智禅师在旁合十道:“阿弥陀佛,众檀越何必太执着,贫僧蒙师兄点化,近日方悟及天地本不全,世事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昔年唐三藏西天取得大藏真经,返途中在通天河晒经石上亦要损毁几页,以应不全之数。两年前贫僧为造就小虎子,将蜚虹鲵精之精气全部留封在小家伙体内,几将其引入魔道。现小虎子精气散失,赵檀越抛舍武功,亦是暗合不全之数,实乃天意使然,何须斤斤计较,顺其自然方能心无尘埃,参透祸福。”

    这些似偈非偈的话听得不明底细的杨镖头等人一头雾水,灵空禅师转而对宋大人道:“大人,小虎子今天功德无量,消弥了一场空前浩劫,小家伙精气大半散失,若不及时补救亦会功力全失,老衲师兄弟欲带他回师门静修,还望宋大人恩准。”

    宋大人连忙道;“老神僧垂爱小虎子,是小虎子天大的福份,学生岂敢阻拦,不知学生今后还有缘再见小虎子否?”

    “有缘自当再会,老衲等告辞。”言毕二高僧带着小虎子飘然而去。

    数十年后灵空禅师园寂仙去,小虎子以掌削石,建灵空塔安放法体。灵空塔至今尤存天台山,历经数百年风风雨雨,丝毫未见风化,石门仍旧开合自如。游天台的诸君不可不去一睹,传说里面还隐含着尚未发掘的几处宝藏的线索,留待有缘探究。

    目送二僧一童拐过山口隐去,杨镖头仍不甘心,向云中雁问道:“赵大侠学究天人胸罗万卷,各门各派行功密诀了然于胸,难道就没有一册能够恢复功力的秘笈么?”

    垂目端坐的云中雁在这段时间内,一直思忖着二位高僧的话语,豁然间心中一亮,一下子如释重负大彻大悟,缓缓站起向着禅师逸去的方向,恭恭敬敬躬身合十大礼道:“弟子谢神僧点化,如醍醐灌顶令弟子豁然开朗,心系天下苍生关注百姓祸福之大智大贤者,舍却臭皮囊亦在所不惜,区区真气何足道哉,水能载舟亦可覆舟,武功真气既可助人亦可误人,得之何喜失之何忧。弟子今日得以卸除包袱解放身心,轻松安适无欲无求,全拜神僧所赐。且待弟子归去了清俗务,定来追随神僧左右,日日聆悟教诲。镖头之关心赵某心领,休说无此秘笈,便是找得出本人亦终生不复言武矣。”向杨镖头拱拱手转而走向呆立在数丈外,手中握着一个小银匣翻来覆去察看的摘星手,安然微笑道:“大哥打不开么?”

    “贤弟不是说这个银匣中置有下一处宝藏的藏宝图么,方才贤弟与小神童真气迸发,惊天动地威力无匹损毁了许多珍宝,这个小匣子却毫发无损,不知是何材料铸就,愚兄察看许久,终不见开合之钥匙孔,强行开启又恐损毁内中物件,实在是想不出万全之法。”

    “此乃产自西洋红毛国的密码箱,表面镀银里面精钢锻造刀斧难劈水火不侵,不知密码者断难打开,让小弟试试。”

    从摘星手手上接过小匣,云中雁试着拨动匣上几个有阿拉伯数字的小小数字盘,云中雁原本聪颖过人,加上从前开过两个,倒也轻车熟路,不一会便见匣盖自行弹起,看也不看把小匣递给了摘星手。况殿坤接匣顺势往内一瞄,脸色顿时大变,从充满希翼突变为落空失望,小匣离手翻滚掉下,从匣中零零散散地飘洒出一捧纸屑粉尘来。

    摘星手况殿坤闭目长叹道:“看来贤弟业已度测到,二神僧既有意阻拦我们得此财宝,必不会留下藏宝图,方才小虎子玩弄这个银匣,定是奉师命用内力隔壁毁图,藏宝图业已损毁,宝藏恐难见天日矣。”

    云中雁劝慰道:“大哥,二神僧今日之举乃秉承天意,世间万物生息演变皆由天定,既是天数即非人力可移。小弟与大哥交待实话罢,小弟幼时狂妄,欲囊括天下学识,字词句章诗辞歌赋星相卜卦琴棋书画无不涉猎,只是囫囵吞枣滥学难精,于易经八卦亦略有心得。近些年曾多次推演,总是推得清庭气数正旺,爱新觉罗氏执掌江山将长达三百年,心中很是不服,欲凭一己痴念感动上天挽回天意,这才苦心经营了那么些年,进展顺利羽翼渐丰,踌躇满志举事在即。殊料今日遭此大劫,居然是大西王的嫡孙前来阻止我等光复大西,方知冥冥中自有定数,天命实不可违。归去后小弟将散去部众,天下再没有云中雁此人矣。”云中雁摘星手以及其他人等在议论中,俱一口一声二神僧,云中雁当时自顾不暇察觉不到,敢情刚才潭边全部兵将,尽皆全身心关注云中雁小虎子的龙争虎斗,无人看到葛袍老僧的来去。

    摘星手闻言又是一惊:“贤弟何以颓废如斯,即便功力不可复,以贤弟经天纬地之才鬼神莫测之机,成就一番大业亦轻而易举,须知将在谋而不在勇,昔年诸葛武侯手无搏鸡之力,统领三军雄踞蜀地三国鼎立,只要贤弟雄心不倒,愚兄前诺不改,依然听从调遣,大事仍旧可为。”

    云中雁淡然摇头道:“大哥还是不明白小弟的意思,小弟非因功力消散而心灰意冷,乃是悟得天命实不可违。当今天下初定,饱受战乱之苦之芸芸众生方始安生,民心思安,若冒然举事,则上逆天意下拂民心殊难成功,征战起来必然大开杀伐,尔后兵连祸结,弄得尸山血海生灵涂炭,遭殃的还是无辜百姓,既难以成事何不毅然放弃,还万民一个安居乐业太平安康,此仅为小弟之念。大哥放心,今日之事小弟绝不泄露,沟内财宝虽损毁大半,剩下的大略亦可值白银千万,大哥悉数取去,招兵买马不足,遣散部众有余,何去何从尚由大哥定夺,小弟决不干预。”

    摘星手主意不定:“尚望贤弟见谅,此等大事愚兄作不得主,须归去奏明圣上,由圣上御定。”

    人丛中一个破锣声插话道:“诸位大英雄,且容咱家冒言几句,既然你们这边不能成事,何不随咱家同去,用你们的力量助咱家抢回王位,在咱家的王国内与咱家同享富贵,待咱家的王国繁荣富足后,兴举国之兵杀向中国,助你们夺回江山。”原来是咕奴冬挤进来试图招纳群雄。

    摘星手回头直视咕奴冬双目圆瞪,喝道:“何方鼠辈胆敢在此胡言乱语,以尔红毛小国妄想借机进犯我堂堂大中华,简直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我等与清庭争斗,关起门来是兄弟间争夺当家权,与尔何干?倘若为一己之私与尔联合,引来外贼犯我中华,引狼入室沦为千古罪人,我辈日后何面目晋见先帝于泉下?”

    咕奴冬尴尬低呐道:“咱家本是一番好意,老丈何须大动肝火,借他国之兵夺位复国者,贵国历史上也不少见,何谓引狼入室?”

    云中雁正容道:“尊驾也许确为好意,借他国之兵夺位复国者,中国历史上确不少见,然那也是我炎黄子孙间的角逐,是自家的纷争。我中华大地地大物博民阜年丰,早有外夷垂涎欲滴,蠢蠢欲动试图进犯。其中东夷倭寇继汉唐至明均屡屡侵犯,近数百年骚扰尤甚,肆虐沿海各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经戚继光将军歼逐方略为收敛。是以我中华儿女对开门揖盗引狼入室者深恶痛绝,尚请尊驾见谅,从今往后休得再提及此事。”

    咕奴冬讨了个没趣,悻悻退回宋大人的队列,云中雁见宋大人尚未离去,趋前抱拳道:“各位,天色业已不早,再不翻过接天岭,今晚诸位便要在山上露宿了。大人速速动身,天黑之前务必赶到山那面的白马寺,寺中自有人候着你们,见面便知分晓。之前孟浪,得罪之处尚请多多宽宥。”

    宋大人明白恩师不便以本来面目相见,不敢大礼拜见,复忖午时早过已近酉时,再不起程就真的要露宿山野了。躬身深施一礼道:“赵大侠保重,学生这就告辞。”一行人在屈刚的引领下沿溪而上渐行渐远。

    目送宋大人等离去,云中雁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周遭诸人尚未察觉便已恢复常态,随即集齐部属撤离,摘星手指挥部下收拾捡点珠宝后亦穿林而去,芳草沟在喧闹了将近一天后终于复归寂静。由于珠宝四处震散,摘星手等又是匆匆收捡难免拾万漏一,致以后世到此一游者屡屡拾得残宝余珠,大西王朝价值更丰的几处宝藏,至今尚埋藏在平落至天台山一带无人知晓的隐密所在。云中雁回城后果然遣散了部众,特意叫来朱赫芝,授给她一册手录,要她去找阮强逵,照册练习纵然结婚生子亦对功力无损。摘星手回天池山奏明傀儡皇帝朱骅,亦顺应天命率众悄悄离去不知所踪,一场空前浩劫就此消弥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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