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雪也停了，屋上，墙上，树上铺满了白白的积雪，一片银光世界，梨花绽开，原来的青石板大路也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遮盖住原来路上的深深的车辙子，却留下了乱七八糟的行人的脚印子。一户人家的大门过道里一只懒猫张着嘴打了个哈欠，弓着腰，耷拉着尾巴，大概是看着眼前一片白雪，难以出外，扑棱了一下头，弓了弓腰，又在墙角趴了下去。
牛二踏着积雪回到了谦祥益，像掉了魂似的，那俊俏标致的小娘子似是有意、又似无意的回眸一笑把他的五魂六魄勾了去了，他眼前晃动着她那三月桃花似的脸庞，初春柳叶似的双眉，点漆的星眼，轻盈的檀口，截肪的酥胸，袅娜的纤腰，他晕晕乎乎地进了账房，伙计们的点头哈腰，献媚的问候，他全然未曾听到，不曾察觉，没曾理会，倒叫大师兄范方成有些儿惊异，“ 他平日里不是这样？怎么了？生病了？”，他跟进账房，问道：“ 方远，你怎么了？不舒服？”——牛二现在虽然是掌柜的了，但对大师兄还是尊敬有加，仍然一口一个大师兄的称呼着，所以，范方成也就叫他方远了。牛二强作笑脸，说：“ 我可能是着凉了，没什么，师兄你忙去吧。” 范方成出去了，牛二伸出巴掌朝着自己的腮帮子轻轻地拍打了两下，自言自语地说：“ 想什么，想什么，人家的老婆你瞎想什么？”直到一个时辰后，店里忙了起来，他才回过劲儿来。
——“ 色者，性也。”孔子在《礼记》里讲“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的确是孔子对于人生的看法，凡是人的生命，不离两件大事：饮食、男女。一个是生活的问题，一个是性的问题。所谓饮食，自然指吃饭喝汤，为身体的增长，生命的延续提供营养，等于民生问题。男女属于康乐问题，自然也是传宗接代，延续族群的需要。人生就离不开这两件事。 因此有人说，异性之乐是最大的快乐。“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爱美眉之心，世间男子人皆有之。看见漂亮的美眉，男士们活动一下心眼子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动心眼子，倒怕是有病，不正常了，何况，活动心眼子一不纳税，二不上捐，牛二见到俊俏标致的夏桂花浮想联翩、寤寐思服自然也就无可厚非了。
——不过，也有动心眼子挨打的，一位美眉出现在大街上，身穿乞丐服，晶莹亮丽光鲜洁白的皮肤遮盖的和暴露的部分几乎对开，当然，私密的部位还是都遮盖住的。一群男生围着她起哄，一个小男生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小美眉走过去，“啪啪”给了他两个耳光，小男生委屈地说：“干嘛打我？我又没起哄。”美眉说：“他们起哄，说出了心里话，你不起哄，谁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小男生吼了一声：“我想的是做死你！”美眉抱过他的头，“啊呜”狠狠地亲了一口，说：“这话我愿听，这才叫男子汉。”小男生说：“姐姐，你不是有病吧？”
这些日子，牛二去豆腐店去的勤，几乎天天去吃早点，佟婆子多了生意自然高兴，她发现他吃东西不像以前那样匆忙了，细嚼慢咽的，斯文多了，有时候，吃完早点，也不忙着走，还稍坐一会儿，和她唠唠嗑，像是等什么人，又不像，她也摸不清他到底为什么，在想什么。
这一日，牛二头脚出了豆腐店，夏桂花便后脚踏进了店门，她望着远去的牛二，歪着头，紧盯着他，眼里放着光，柔情似水，含情脉脉。
佟婆子见她这样，心里偷着乐，“这雌儿，动了芳心，想野食儿了，待我逗逗她。”走到她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夏桂花吓了一跳，说：“你吓死我了。”
佟婆子说：“你怕什么？”
“你不声不响的 突然打人一下，能不吓人？”
佟婆子说：“别看了，人走远了。”
夏桂花问：“佟妈，这人是谁？”
“你问他？”佟婆子眯着眼，微微一笑，“你问的是这个馋死人的糯米人，俊相公？”
夏桂花问：“你这个老婆子别卖关子，他到底是谁？”
佟婆子这才说：“他？谦祥益的少掌柜，范方远。”
“那个，范家的倒插门女婿？胖玉珠的相公？”
“正是此人。”
“可惜了，真是好汉无好妻，赖汉插花枝，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一块嫩肉落到了猫嘴里。”——这话出自夏桂花小娘子之口，自然有所指，前半句是为牛二不平，那后半句自然说的是自己的委屈。
佟婆子看着夏桂花那愤愤不平的小脸，挑逗地说：“为他委屈了？那么，咱拿下他？你来点儿野食儿？”
夏桂花一甩脸子，说：“你这个老不正经的，打野食儿惯了，还想吃点儿嫩食儿。”
“你不动心？不想拿下他？”
“不动心怎么样？”
“不动心就罢了。”
“动心又怎么样？”
“你给我送来一匹白绫，一匹蓝绫，一匹白绢，二斤丝绵，到时候老身我自然能把这又嫩又俊的雏儿送到你的怀里。”
“你有什么高招？”
“你明天早点儿来。”然后，她伏在夏桂花的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一番。
夏桂花听罢，指着她。“哈哈”大笑。
佟婆子一愣，说：“你，你也笑，你笑什么/”
夏桂花说：“你这婆子戏文听多了，这是西门庆和潘金莲勾搭的伎俩，他不是西门大官人，是个雏儿，还用这么麻烦？”
“你有好办法？”
夏桂花诡秘地一笑，问：“明天他能来吗？”
佟婆子说：“这些日子他几乎天天来。”
“明天他要是来了，你给腾个空就行了，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摆了一下手，提起豆腐，出了门，走不远，又回过头来，说“你忙着，明天见。”。
佟婆子愣了，“嘿，这雌儿还有比老娘更高的损招？”便追上去，说：“别忘了我的好处。”
夏桂花回头一笑，说：“只要能拿下这嫩雏儿，还能少了你的好处？”
佟婆子望着她晃着脑袋，扭着腰身，甩着胳膊，扬长而去，喃喃自语：“这雌儿能有什么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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