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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泪 第16节 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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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医院一连呆了五天时间,柳桂英的情绪才慢慢的平静下来,整个精神状态恢复得比较可以,能够吃一点稀饭粥什么的了。于是柳氏决定先把女儿接到家里去住一段时间,在这几天里,她那教书的公公倒是来探望了多次,他公公四十多岁,是小学的校长,为人正直善良,个子魁梧,思想比较开通,而且脑子灵活,即把学校治理得有条不紊,家里的加工作坊也搞得风生水起,是一个厉害角色。当柳氏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时,他满口应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正好又在县城里开会,所以不知情。人说,不知者无罪,他又一次一次的请求她们的原谅,再三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在出院时又特别给了柳氏五千元钱,拜托她好好把媳妇照顾好,柳氏盛情难却,在女儿的示意中只好收下。当然他的老公高明远也畏畏缩缩的天天在医院里陪着她,低声下气说了许多的好话,柳桂英才谅解了他。这个男人懦弱文雅,是个典型的呆子,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他老爸硬是把他塞进了学校当了一名老师。

    三姐柳多英这几天神情恍惚,寝食不安,那是几天前弟弟打来的一个电话,电话里哭诉着他把嫂子的妹妹给弄丢了,这还了得啊,当时柳多英就吓得六神无主、脸色苍白,后背就像有人浇了一桶冰水,从脚底板凉到了头顶,甚至都能够感觉得到头发根子都被冰住了一样,她一时感到呼吸困难,四肢无力,好想找个椅子坐一下,或者找一张床躺下,电话是在小卖部接的,她艰难的摸出五毛钱付了。店主看她脸色苍白,有气无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她感冒发烧了呢。关切的问:“你怎么啦,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像中了邪似的。你,你,你不要紧吧?”柳多英在墙边靠着,手摆了摆,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道:“我,突然、头晕目眩。”

    “你要不要紧?我把医生叫来吧?”店主露出关切的表情,急忙道。

    柳多英摇摇头,又轻轻地说道:“你帮我搬一个椅子,我坐坐就好了。”店主不太相信他的话,坐坐就好了?可能吗?不过他还是依言行事。柳多英现在真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放声大哭一场,但是她又怕别人瞧出什么破绽来,到处去说三道四,乱嚼舌头根子,最后闹得满城风雨,无法收场,那罪孽可就更加深重了。她只好先把自己慌里慌张的心情慢慢的压抑住,又用手轻轻地按摩着太阳穴,心里不住的祈祷着: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保佑,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保佑、、、、、、她反反复复的念着这句话,人家说病急乱投医,她这叫什么啊,叫事急乱投神。她这样反反复复、集中精神、心无杂念,跟老和尚坐禅一样的入定,还真行,比灵丹妙药还要见效,很快,她的精神面貌又焕然一新,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脸色也恢复了当初的红润,直到心情不再慌里慌张了、镇定自若了,她才静静地站起身子,对店主报以歉意的一笑,就飘然离去了。

    一到家,那些稀奇古怪的意念就轰然倒塌,她人也软绵绵的倒在了床上,她开始放声大哭,把所有的眼泪一股脑儿的尽情倾泻,泪水打湿了枕巾、侵入到枕头里面,由于她是趴着哭的,所以声音没有太大的流露,好一阵子,她感觉哭得也差不多了,就翻过身子,开始思量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来。

    那天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桃子好像知道弟弟这一批人要在那天晚上走似的,来得刚刚好,应约都没有那么准时。当时人多噪杂,只记得桃子和她笑眯眯招呼道:“姐,我也是要去打工的,你看,我东西都准备好了。”记得她当时也腹诽道:都要出嫁的人了,还去打什么工啊!你以为打工油炸子味道。不过腹诽归腹诽,她没有说出来,既然来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算少,时间仓促,就算有精力劝阻也没有时间作无谓的口舌之辨了。她要去打工,估摸着家里都思量好了的,母亲应该是答应了的,她才会背一包、提一包的。自己的小叔子招工,方便得很,左邻右舍都有得照顾,何况自己的亲妹子,捎带一个有什么了不起?她马上与弟弟说了,弟弟满口应承,水都没有来得及喝一口,桃子就跟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临行前,她只来得及塞给她五百元钱。

    她是怎么掉队的,十多个人的队伍,一个都没有拉下,独独把她给弄丢了,是她自愿走丢的,还是天意弄人?这些她都没有考虑过,不行,必须马上问过清楚。她性子急,做事情雷厉风行,说问马上就打电话去问,电话里弟弟说出了一切,原来她是在买东西的时候耽搁了上火车,一车厢的人都哭喊着停车却无可奈何。她想这个妹妹好像跑了种,所有的兄弟姐妹做事情都非常干练老道、能言善辩,做事情还干净利落,独她一个人文文静静、十分懦弱,小时候家里姐姐妹妹多了分东西都会大大出手,争先恐后,就是她每次都甘愿位居人后,拿最少的东西,干最重的活儿,大家都要投机取巧。就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就捧着书看,好像书上能够蹦出糖食果饼和钞票似的。

    家里丢了谁都有生存的几率,独独她不行,她木讷呆笨、不善言辞,没有心机,没有沉府,人又善良老实。“我的老天爷啊!”柳多英不敢再想下去。她越想摆脱桃子的纠缠,桃子那老实不堪的摸样就会如影相随,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在乎过自己的亲人,就是弟弟小宝,也没有让她这么牵肠挂肚过。现在她走路是桃子,想着她也在艰难的长途跋涉,而且还背一包、提一包;她睡觉在想她,想着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包上面,眼里噙着泪水;她吃饭想着她,想着她啃着冰冷的馒头,风无情的吹着她的头发。反正她做什么桃子都会以一种相似相近的样貌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整个人都崩溃了,桃子在长沙车站走失的,应该还在那里,她那么胆小如鼠,能够跑到哪里去呢?

    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桃子被人抓住了,关在一间破破烂烂的房子里,她满脸污秽,狼狈不堪,在窗户前伸出两只手,在大叫着:“三姐,三姐,救救我,三姐、、、、、、”“桃子、桃子、桃子、、、、、、”她大叫着、哭喊着,一骨碌坐了起来。两岁的儿子被她吓醒,哇哇的大哭起来,惊动了隔壁的爷爷奶奶,他们拍着门,叫喊着她,她拉开电灯,就把儿子抱起来,去开房门。

    “宝贝,你怎么啦,宝贝,乖哦,不怕。”奶奶马上把小孙子接了过去,咕哝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公公关切的问:“多英啊,你这几天神情恍惚,是不是病了?”

    “爸,我没有事,就是头有些晕。”

    “那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兵兵就跟我们睡好啦。”公公说完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柳多英再也睡不着了,她现在整个人都没有一点精神,头晕目眩,梦里的情景历历在目,就好像是真的一样,弟弟说在长沙那天就丢了,按照日子算都已经快两个月了,如果不是遇到了麻烦事情,信也应该早到了,为什么现在还是音信全无呢?她思来想去,根本找不出一个好的办法,她真的觉得束手无策了,于是决定明天去一趟娘家,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不然这样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她柳多英也脱不了干系。一夜无话,她眼睁睁的盼望着黎明快快到来,从没有哪一个夜晚,比今天晚上长,她一会儿睡下,一会儿又坐起来,一会儿起来走过来走过去,一会儿又看看时间。心里有事情,哪里睡得下啊!

    第二天一大早,兵兵都还在甜蜜的睡梦中,柳多英就把他直接从床上拉醒,哄着他去找小宝舅舅玩,说舅舅家里有遥控飞机、遥控车子,还有兵兵最喜欢的机器人奥特曼。一阵花言巧语把他的兴致招惹来了,他的睡意一下子就跑到了九霄云外,开开心心的叫嚷着马上就出发。

    一路走到娘家时,正值小宝要去上学,看到自己的小外甥兵兵来了,他高兴得手舞足蹈,一把将兵兵抱过来,就往厨房里跑去,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厨房里忙碌着,为了给柳桂英补身体,柳氏没少下功夫。

    小兵兵突然从天而降,真是喜煞了她,他们娘儿母子都争相亲兵兵的小脸,把兵兵弄得呵呵大笑。柳多英这时候也走到了厨房,看见二姐也在,喜出望外,拉着她的手正想问长短,就听母亲说:“你打算把桃子养到什么时候啊!这孩子,不走亲戚吗一次都懒得出门,谁知道一出门了吗,可以一二个月呆在别人家里。就是自己的亲姐姐不好意思说,亲家脸色也会变啊。这个姑娘还真二,撵不出门,望不进屋的货色。看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妈,你,你说什么?”柳多英现在完全失去了兴致,她脸色紫胀,神情严肃。

    柳氏完全没有察觉到三女儿脸色的变化,还在继续逗弄着怀里的小外甥,“我在说啊,兵兵的四女姨有些二,呆在兵兵家里都不肯回来了。”

    “谁告诉你桃子呆在我家里不走了啊!”柳多英急得直跺脚,一下子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小宝得意的笑着道:“我说的啊!那天她到大姐家里来看我,还给我们讲了好多故事呢,大凤的口水都听得流了出来。不过她好奇怪,走亲戚就走亲戚啊,用得着背一包、提一包的吗,搞那么多衣服干什么,像我,拿过三两身可以换洗就行了,她倒好,就像搬家似的,什么都带着。”

    “妈,桃子不见了啦!”柳多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失声的脱口叫道。泪水也夺眶而出,奔流直下。

    “三儿,你,你说什么?”柳氏大吃一惊,不过她自欺欺人的说道,“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你不要开玩笑了!”

    “妈,三妹好像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桂英也实感意外,看三妹的言行举止,她也忧心忡忡的说道。柳燕一听,登时心就凉了一大截,内疚的泪水马上滔滔不绝的从眸子里奋不顾身的倾泻而出,“桃子,都是我的错啊,老天爷,你惩罚我吧!”她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狠狠地揪自己的头发,把头碰到了地上,撕心裂肺的哭泣起来。

    二姐和三姐被她突如其来的言行举止吓得目瞪口呆,半天都发不出声音来。柳氏把兵兵往他母亲怀里一塞,就去搂住悲痛欲绝的柳燕:“我的儿啊,这都是我的错,怎么能够怪你呢?”说完这句话,她自己也大放悲声,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女儿受伤害,做母亲的都要比她伤痛十倍都不止。

    “桃子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亲戚那里都不愿意走动,如今这孩子却背井离乡,一个人孤孤单单到人地生疏的地方去,她除了会看书,人又老实木讷、不善言辞,把天下人都看成是观世音菩萨,被人家骗了卖了,她都还要帮他数钱,这可如何是好啊!”柳氏也顾不得加以掩饰,自己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还自言自语数落道,“这几个孩子,我丢了哪一个都高枕无忧,唯独桃子是不能够丢的啊,”

    “依我看啊,你们这叫杞人忧天。”小宝晃着自己的小脑袋大咧咧的说出了别具一格的见解来,“你们看事物都只光看外表,却不知道世界上的事大多都是金玉其表、败絮其内!我桃子姐会丢啊,除非全世界的人都不见了,外星人把我们地球浸占了差不多,对于那方面的知识她从来不肯听我劝一句,好歹也看看科幻读物撒,什么奥特曼、机器人啊、恐龙时代、、、、、、”刚刚还是语惊四座的他突然话锋一转,就绕道到了九霄云外去了,本来柳氏的心刚刚想放一丝丝光亮进来,想托童言的吉利,没有想到后面的话就入不得耳朵了,倒是兵兵饶有兴趣的听得喜笑颜开:“舅舅,桃子阿姨不喜欢奥特曼,我喜欢,奥特曼多威风凛凛啊。我要当奥特曼,去救桃子阿姨,耶”他还煞有其事的伸食指和中指,表示胜利的欢呼。

    小孩子的一席话,把大家愁苦的心一下子点燃了,好像每一个人心里都点了一支蜡烛,那光亮若隐若现,但是总还是有希望的。

    “小宝,你确定你桃子姐姐不会丢吗?你为什么那么对她有信心呢?你没有觉得她是我们家里最傻的一个吗?话都说不来呢,见了陌生人脚好像都在颤抖,真是拿不出手的货呢!”

    “我对她特别特别的有信心,我桃子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女娲娘娘炼五彩石补天啊,封神榜里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还有三国水浒啊,她尤其佩服卧龙先生,卧龙先生你们谁知道吗?”他神气活现的摆弄着自己从桃子那里听来的一爪半鳞,卖弄起自己的聪明才智来。

    “卧龙先生不就是那个神机妙算的诸葛亮吗?”二姐笑着回答道。

    “就是他了,姐就是特别吹棒他,是他的铁杆粉丝呢。所以她的聪明才智决定她就像一条龙一样,游到社会这种海洋里去大显身手去了,你们还担心个我的球啊!现在我郑重其事的宣布一件事,那就是静观其变,都不要哭,要笑着等桃子姐姐的好消息!我是百分百相信她有这个超人的本领的!”小宝以他对桃子的了解,镇定自若的说道。

    大家宁愿小宝说的是金口玉言,选择同意他的观点,凡事情发生了就往好处想,绝对吃不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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