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伟见自己的话没有反应,便知这几个人全都不信。心想不把话说透了自然他们不肯信他的话,便招手让几个人近前煞有介事地说道:“你们听我说,首辅既有钧谕在哪里,文武臣僚即便有愿意替咱家说话的必然也不敢出头。但是首辅权势即便权倾天下,却奈何不了内廷权珰。如今能在皇上身边极受宠信的无外乎怀恩,汪直,尚明几个人,我们不妨在他们身上多使些银子,不信不换他一个法场上刀下留人。”
杨士伟如此一番解说顿时点醒梦中人,杨士伟说得没错,从正统年间王振乱政开始,大明政权便分为内廷和外朝,内阁与司礼监共理朝政的局面。那商辂虽然当朝首辅,能够左右得了外朝,但未必能左右得了内廷的宦官。所以外朝这条线走不通也只有走内廷权珰的门路。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讲。那董玙尚因读书人一点清高耻于和内宦交往正自犹豫,杨晔却已喜上眉头扑通跪在杨士伟脚下抱着双腿说道:“叔父,此事就全拜托到您的身上,只要能救我父一条性命,侄儿何吝身家,但求叔父千万不要替侄儿省银子。”
杨士伟拉起杨晔:“侄儿哪里话来,我和你父一奶同胞手足之情,我怎能不尽力施救,只是咱纵有百万身家也要送对了庙门才对。”接着杨士伟掰着手指头一一历数着那些宫廷大珰:怀恩虽是掌宫内相,但遇事和商辂相互表里 ,去求他商辂必会知道;尚明这个人为人奸狡,难保他使了银子又不真心卖力;至于其他司礼秉笔太监又无法和商辂钧礼,算来算去唯有西厂的汪直,即是当年皇帝青宫中的奴才,又和景仁宫万贵妃关系颇为密切,且少年新进,和那些外廷大佬并无太多渊源瓜葛,行事并不会太多的顾忌。若能和他搭上关系求他帮忙游说 ,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杨晔愁眉苦脸道:“早听说那汪太监在皇上面前红得发紫,只是他那样的地位我们如可靠得上?”
杨士伟道:“我的老贤侄,有道是未朝天子先拜相,那汪直高高在上,我们可以打他门上的主意。你不知道,这汪直名下有一个叫韦英的最是亲信。我们只要先结交了韦英,然后再由韦英帮忙出力,在汪直身上多花些银两,不愁不能扭转乾坤。”
那杨晔一听之下两眼放光,再次跪在杨士伟脚下恳求道:“此事全求叔父尽力成全。”那杨夫人一听这话也一起跪下。杨士伟忙把两人扶起来,说道:“此事你们不要求我”伸手指向董玙道“去求仲卿便了。”
那董玙一听忙摆手说:“叔父此言差矣,小婿和那韦英素无瓜葛,如何结交得了他?”
杨士伟道:“贤婿如何忘了,前几日那韦英托人前来求字你不肯答应,如今就借着这个缘由为他写上一幅字差人给他送去,然后你便登门拜会,那韦英自然不会将你拒之门外。你与他交谈之时自把你岳父之事请托与他,他若给你要银子,无论多少你便答应他便是。此事关系我杨氏兴衰,你岳父性命,万望贤婿不要推辞为好。”
见董玙犹豫,便向杨晔使了个眼色,那杨晔机灵得很,抢上前去跪在董玙面前哭求道:“姐丈,我父性命全系于姐丈之手,还望姐丈鼎力相助呀。”
杨夫人也跪下哀求,杨士伟也要跪下,却被董玙一把拦住道:“叔父不要这样,小婿因不喜韦英的为人,故而耻于和他交往。如今即为了岳父,小婿便去试一试。只是如此一番周折,部文只怕早下到福建,就算求到圣旨只怕也于事无补。”董玙说得也不无道理,杨氏姐弟也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杨士伟。
杨士伟倒是胸有成竹,笑对三人道:“部批秋后处决,此时方是暮春,即便圣旨耽搁,也自能赶在行刑之前就到了福建,彼时你岳父虽受些惊吓,但是性命管保无忧了。”
话已说到这个地步,董玙就算再推脱也无可奈何,只好勉强答应下来。董玙自去书房写字,杨士伟便命杨晔备下五千两银子的银票,少时交给董玙带上。一时董玙的字写好,交与家奴送到韦英府上,按照杨氏兄妹的心意恨不得马上就要董玙前去拜会韦英,那董玙顾着脸面却执意不肯,直挨到天黑才换了一身便服,一路躲躲闪闪而来。
那韦英一听董玙说明来意,两只鹰眼一阵乱转,片时工夫仰面大笑道:“董大人怎不早说,此事算不得什么,一切包在韦某的身上,你自管敬候佳音便了。”
那董玙没想到这韦英就这么痛快地答应了。心中暗叹如今的世道,堂堂皇宪,在这些人眼里简直就如同儿戏一般。不管怎样,这韦英既然答应帮忙,自然就会想办法保住杨泰的性命,当下董玙千恩万谢,只把这韦英当做了恩人一样,恭恭敬敬的把银票双手呈上,那韦英假意的推脱了一番便笑纳了。
事已办完,董玙便不肯多坐,当下告辞出去。
一等董玙离开,韦英脸上便显出一丝阴沉的狞笑,把银票揣在怀里大声吩咐:“来人,给爷备马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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