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哈着气,上升的气流不由分说地开始遮挡自己的视线,而我一边又试图看得更清晰,就在嘴巴与眼睛的龙争虎斗之中消磨时光。那双带有星星徽章的靴子偏偏打破了这自制的安逸。我条件反射马上站了起来,有点头晕,不知是因为起身太快造成的脑缺氧,或者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一个塑料袋横在我的眼前,“呐,这个给你,刚…刚好多一杯出来。”透过塑料袋,穿过奶茶中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我望见了一张撅着嘴,不耐烦的脸。我有点惊慌,肢体不协调地接过奶茶,还在不断确认:“这是给我的吗?”“少废话,说了多出来一杯,不要算了。”再纠结下去可能真的就没了,识时务的我还是赶快恭敬不如从命了。低头喝了一口温暖的奶茶,珍珠还在口中溯洄碰撞,抬起头却发现余珊夜已经回到她的好姐妹那里去了。我也还来不及品尝第二口,中场休息就这样结束了。来去匆匆的事情我都习惯了,放下了手中的奶茶,拖着固执的身体跟着音乐挣扎。也许这会和往常的我排练时一样,时间与音符在我指尖流走。但是这一次我抓住了,余珊夜的笑声透过音符被我捕捉到了,听着她烂漫的笑声,虽然很欣慰,可是我连平常能保持的最佳状态都发挥不出了。“余山木,认真点!”糟糕,连指导的同学都看出来我发挥失常了。强忍着听不到余珊夜的声音练习着舞蹈,虽然每天的练习对我来说都是收效甚微,但是今天真心是一点进步都没有了,总不至于还下降了吧。没办法,等到大家都去学校小卖部犒劳自己今天的努力之时,我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在教室练习了。目送走了一个个有为青年,我站在教室里面吸收日月精华,寻找那“天然去雕饰”的协调感。
“你还不走吗?”余珊夜站在门口,把手放在电灯开关之上。“别,你先走吧,我留下来还有点事,灯我等下会关的。”我很想要余珊夜留下来陪我,但是我又不想让她看到我笨拙的样子,毕竟我还是和大部分人一样习惯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尤其是自己珍视之人。“有事,有什么事,准备留下来吓人?”她这个样子摆明就是一定要我走,还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你才吓人呢,一身的黑,晚点回去被人当做黑无常就不好了。”我不示弱地说着,希望这番话能让她离开。余珊夜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意识到确实是一身黑,但是很明显她现在是肯定不会走的了。老早就听说认真的女人很可怕,一直天真地以为只是个传说,今天有幸得见,不枉此生了。她气呼呼地走了进来,就站在我面前,“我先看看你到底是要干什么,然后我再把你的魂带到阎王那里去。”她还真是入戏了,认真我就输了。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站了一会,也说不出什么来。我的脸跟往常一样看到她就变红了,但是又庆幸用昏暗的灯光作为掩体。
无论是生气的程度抑或是生气的技巧,余珊夜都是凌驾于我之上的,用游戏上的话说就是装备与等级上的碾压。更何况我是下定决心要练好这个坑爹的舞蹈,甘拜下风,我就挑明了:“我留在这里练习一下那个…刚才的东西,好奇心满足了吧,打道回府了吧。”我也是一脸的无奈,毕竟不想老是做着小丑的事情,却得不到喜剧大师应有的尊重。“哈,那我就要看你怎么逗笑,我就赖着不走了。”一直以为耍无赖是男生的专利,现在已经是男女老少咸宜了。场面又一次陷入僵局,这么冷的天,自然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冷战。或许是因为太冷,而我们又没有一点活动,我感觉到血液都要开始变得不顺畅了,至少我是这么感觉的。她当然有过之无不及了,女生在冬天也很注重身材,自然不会穿得雍容华贵。但是她又显得很倔强,硬是一句话没说。明明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急促,牙齿轻微地颤栗,却一定要做到心如止水的样子。“冷的话就回去吧,为了看我的演出感冒了不值得吧。”我还是给她找了个台阶下。“我乐意,而且,明明一点都不冷。”说谎话都不打草稿的,一句话满是颤音,又不是在唱歌。我又不能当面揭穿她,便附和着她:“行,一点都不冷。我反正是冷死了。”“冷死你最好。”说完这句她才意识到搬石头砸自己脚是多么令人不堪。因为她马上打了个喷嚏,“那这个是说明有人想你喽。”我真的忍不住不吐槽了,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呆了。她也感觉有点难为情,一直低头看着鞋子,刚才的盛气凌人也缓解很多。“你包里还有衣服吗,加一件吧,看你我都看冷了。”“啊?”“我说你包里还有没有衣服,黄袍加身。”她摇摇头,好好的一个娃怎么就给冻傻了,都反应迟钝了。“那你的围巾呢。”我脱口而出,亦没有一点审时度势,或者说是潜意识的驱使令我这么说的。“没有,啊,不是,早上我洗了。”其实我们学校为了充分压榨学生的空闲时间,诚聘了大批洗衣服的阿姨,然后我们交了大笔的生活费,校方还可以义正言辞地说学校给社会人群提供了就业岗位。如此一石二鸟,我们丧失了大量自理能力,如果你选择自己洗衣物,比如哪个女生想要为将来做家庭主妇作打算,一方面这笔费用你不能选择拒绝,另外当别人都在争当学习机器,而你只是想着去除衣服3大死角的污渍,这也得有很强大的内心支撑。所以余珊夜说自己把围巾给洗了,我就会自恋地以为这对于她来说很重要,事必躬亲。
“你以为都跟你们男生一样一件衣服可以穿1个月啊。”她可能以为我不相信,又来了个补刀,顺便挖苦一下我们这群邋遢的少年。虽说文过饰非,我们邋遢的形象基本描摹得当。“谢谢。”我轻声地说道。“嗯?谢什么。”这什么自动过滤高级耳膜啊,该听见的听不见,不该听见的一个也没有少。“没什么,你幻听了。”“怎么可能,我明明听到了。”她还加大了分贝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倒是这样一激动让她热血沸腾了,难怪总有人说每个月适当吵架有利于身心健康,这真是教科书般的人物。不过她再这么大声可能会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了,我可不想上校报的头条。“行啦行啦,我说了。我说谢谢你那么喜欢那条围巾。”“啊?这样子还能得到感谢,你以后小心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哦。”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也罢,看到她这么快乐,就忍一手吧。也是乘此机会,我又干起了一件老本行,我想要像余珊夜解释那天我和张心仪确实什么也没有发生,虽然这件事如果我不提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但我总有一种随时间淡去留下一个污点,不知哪日卷土重来的预感,所以我对此耿耿于怀。“那个,那天圣诞节。”“我和张心仪随便聊天,然后保安来了,我帮她挡了一下,就只是挡了一下,你接下来会这么说哦。”“可是你把我台词都抢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啊,你这么笨,你肯定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你…好吧,我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了:“其实你应该这么说,我感觉以我们这样的关系你肯定能懂我的。是我太笨了。”“这,我说不出来。”“这有什么不能说,又不会少块肉。”她越来越激动了,还用手指着我,来势汹汹。“我怕,说出来真的少块肉,本来秤斤卖就卖不了多少钱了。”我尴尬地笑着。“没事没事,猪头脑很值钱,哈哈。”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她现在都有这种说话的功力了。“我感觉以我们的…不行,我还是说不出来。不对,既然你都能想通,为什么一定要我说。”我仿佛抓住了这次对话的核心所在,不禁为自己的睿智而鼓掌。“一定要你说出来才行,即使张心仪早就来找过我跟我讲明白了,我还是喜欢听你每天跟背书似的来背诵给我听。”“你有心理疾病,得治。”“对啊,你现在按照我说的说出来我的病就好啦。求余大夫赐一剂良药。”她现在完全处于事件的主导方,自然可以呼风唤雨,而我只能选择默默承受。“丧心病狂之人终有骑虎难下之日,今天栽在你手里算我倒霉,不过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嗯,嗯,好汉兄,开始吧。”“你就是想听我说下句是吗,听清楚了,是我太笨了。”我用极快的语速来掩盖自己的无助,试图不承认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事实,哎。可是她不肯了:“不行,要一句话连起来。”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又完整地复述了她要求的整句话,不过说完这句话,不可否认内心有一种释然。直到此刻,她才像往常一样踮着脚,让手漫上我的头顶,说着侄子乖,侄子乖。“我头1个月没洗啦,你一定要这样吗。”我把头开向一边无奈地说着。“没事,明天拿去给食堂阿姨炒菜,纯天然,无污染。”与其说她手上的温度让我感到冰凉,更愿说让我感到冷静。这样一件令我“魂牵梦萦”的麻烦事竟会以如此低端的手续来解决,也许诡异的教室总是透着神秘,又或者天花板上有一双智慧的眼神在注视着。小说友情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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