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颜六色的光彩下有许多疲于奔命的学生,自然也少不了渴望良辰美景而花前月下的同学,只是苦于寻觅不得共剪西窗烛之人罢了。我的肩被人拍了一下,说是一种友好的感觉,却又有点挑衅的意味。“你叫余山木?你好你好。”卡其色的风衣寻不出一丝颓废的褶皱,笔直的深蓝色裤腿与他的腿一般修长,唯有高帮鞋子上些许污渍还透露着此人与世俗有染,然而那些许的污秽也还是哪个小人强加上去的,因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我叫余山木,怎么了。”我没有一点客气,就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臭神气。“那就是你,你认识我吗?”对女生儒雅也就算了,男生讲话敢再委婉一点吗?“不,我不认识你。”其实我很想说不知现在,今后也不想认识你,不过刀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教诲还谨记于心,便选择适当圆滑的回答。而且这个人我不可能不认识,英俊潇洒,善解人意的王子,我这么回答只是想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那现在认识了吧,我叫韩仕奇,我听余珊夜老提起你。说你……”“她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在这个夜晚,这个校园的我,是没有一点礼数可言的,你可以尽情将名为粗鲁,无礼的帽子往我身上扣。等我稍稍恢复一点理智,又迫切好奇余珊夜对我的评价,便又不得不低着嗓子,略带笑意地询问他余珊夜说了什么。我的脾气已经变得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我知道这习惯变脸的心情是有一个风向标的,然而风向标给的指示总是显得突兀。王子倒是显得不拘小节,王者风范,“说了你别生气啊。”“说吧。”虽然知道可能受到什么非议,却一定要将耳朵凑过去,哎,既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也就懒得说你糟践自己了。“她说你很幼稚,脾气还跟小孩一样古怪。”
我没有生气,我真的没有生气,我幼稚吗?我的年龄还比余珊夜大的啊,仗着辈分大开始倚老卖老了是吧。然而这想法也只是一瞬,其实真的没什么可生气的,假使每个人在别人心中都塑了一个像的话,金银铜铁石材质不论,本就存在着大卫或者拉奥孔的形象差异。“她一边说你幼稚,一边还在那里笑,好像你真的做了很多令她高兴的事情。”这应该是他怕我生气,又追加的话语。如果是玩笑而不是嘲笑就再好不过了,当然我也相信她不会嘲笑我。还是原来的问题,“她为什么不自己过来跟我说,要你出来带话啊。”“我不是来带话的啊,我想认识你。至于她威慑呢么不自己来,可能是她太忙了吧,我刚送她回寝室她也是着急得很,可千万不要累坏了。”这简单的一句话足具惊人的杀伤力。首先,既然她太忙怎么就有闲情逸致来和你聊天。其次,显然这家伙已经好几次与余珊夜走夜路了,是个惯犯,他的低调在我这成了一种奢华。第三,你的关心能不能放在心上,这么露骨的表达又确实显示了你真挚的情感。这三者都是我所不能接受的。“可能吧,那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去睡觉了,明天还要考试呢。”我怕再这样下去会超过自己的忍耐程度,便找了个借口,也是这个时候发现考试原来是这么神圣的一件事情。“没了,就是想要认识你,现在认识了,我也回寝室了。”就像风一样的男子,他的自信与从容又吹向别处了。我知道他一开始可能把我定位成一个竞争对手,但是看到本尊以后,不免又多收获了几分自信。为什么龟兔赛跑人们总是说是兔子太过麻痹轻敌,乌龟坚持不懈,却从来没有人从这个体制上发现问题,这场比赛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这两个物种在跑步方面孰优孰劣本就明显,而龟胜兔败的结果从另一个方面又不免让人对自己的长处产生质疑,或许让它们来一盘中国象棋会比较公平。如果硬拿我跟韩仕奇比较的话,我不认为我是在坚硬程度能胜过乌龟的兔子,也不认识我是在长跑上能胜过兔子的乌龟,至少这是公平的。我还走在通往寝室的小路上,烟花还没有停止,远处烟花传来“锵锵锵”的锣鼓声,树上少的可怜的树叶开始细化出生旦净末丑的行当。
听着监考老师善意的提醒,离考试结束还有若干若干分钟,心中也在默默盘算着寒假与我的距离。叮铃铃,清脆却又伴着迂腐气息的手铃声。学校对于期末级别的考试总是沿袭手铃的方式,或许是为了彰显它的与众不同,又难道仅仅是为了满足学校大伯怒刷存在感的野心?这一刻大部分的考生会当凌绝顶的愿望确实掌控在他的手中。对当时的我来说,整份试卷,只有两个地方是我最自信,也最流畅书写的。一个叫做姓名,另一个叫做班级。也没想太多,呈上那份画满形形色色符号的纸张,寒假也如期而至。
像大部分爱热闹的人一样,对于过年还是会有这样那样的热衷。这个热闹已然不是坐山观虎斗的无聊,也不会是不甘人后的竞争意识,更不会是趋之若鹜的盲目心态。人们在过年享受的往往是一种和谐,团聚的乐趣。这就是为何每次春晚总有人吐槽,但是这类人又是期期必看的春晚脑残粉的原因。不管人们以何种口是心非的举动来过年,他们已经将过年的一切习惯当做是穿衣吃饭。而我的家乡似乎对春节有更浓郁的爱意,不像城里人一样过着即使只有一门之隔却形同陌路的铁门生活。家乡依旧有串门的习惯,只是在春节期间这习惯被无限放大,除了彼此借个蛋,借瓶酱油的好邻居,隔着一两条街的大哥与大姐只要平日里打过照面,也存在互相拜访的可能性。
大概大年初三的样子像往常一样去拜访一位跟奶奶一样值得尊敬的老人。在我为数不多的小时候的记忆中,除了奶奶,还有一双慈祥的双手在我捣蛋时抵过我的头,在我摔倒时揉过我的膝盖。现在还记得那是因为模仿动画片中的人物,记不得是会使天马流星拳的星矢,还是惩恶扬善的黑猫警长,立志成为跟他们一样的追风小少年是一个夙愿。当时的路面也确实粗糙,有感觉永远也填不满的小坑,也有突起的小土堆。去月球的飞船要是早点在彼时的家乡登陆,跟去月球上看到的情景大抵相似吧,唯一不同的是月球显得死气沉沉。既然是个追风小少年,磕磕绊绊总是在所难免。不知道同龄的孩子是否和那是的我一样稚气与矫情。我摔倒在地,第一反应不是看看自己是否挂彩,肯定是先四下望个通透。假如四周无人,也就大大方方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倘使出现一个人影,哪怕只是出来打个酱油,也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博得他的同情,令其被迫成为一棵救命稻草。什么杀猪般的惨叫,眼泪混着鼻涕还掺着口水的莫名晶状体,都是惯用伎俩。小时候我就仿佛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世界只有先围着我才能再进行其他的自转与公转。我不知道这个毛病现在是否已经得到改正,或许没有以前那样强烈,成为一颗期望被关怀的心,而少去了令他人强加关注的任性。又或者不是我变了,而是他们与我一般有自己的小宇宙,根本不需要也不屑去关注你生命中的宇宙大爆炸。
虽说这中间也隔不了几年,大概从子鼠到亥猪的生肖历程,然而那时的人肯定会因为这个喜欢演戏的孩子而靠近他,跟这个衣着肮脏笑容天真的坏小孩合演完这出戏。而当时与我同台的人,就是我要拜访的,值得我尊敬的老人。虽然再也不能屡试不爽地用眼泪换取果冻,用伤口换取果奶,她对我的关爱似乎不曾衰减,就像我摔倒她会用手全力拍打地面,真切地责备路面怎么可以这样绊倒一个好孩子,虽然听起来很可笑我却很受用。一直以来我都是称呼她为阿太,仔细想来,我称余珊夜的外婆为阿太似乎也是合情合理。这也是在余珊夜跟我聊起她的外婆时才逐渐明朗的关系。也难怪我妈说我和余珊夜小时候一起玩耍过,毕竟我在阿太那里骗吃骗喝的日子也非一朝一夕。但是关于小时候余珊夜的记忆,我只能说我是选择性失忆症又犯了,谁会记得儿时一起过家家的人会让你有不想结束此游戏的**,我所能记得的,那就是喜之郎的果冻比旺仔的好吃,而旺仔的果冻比喜之郎的好看。自从余珊夜的外公过世以后,也就是之前那场让余珊夜好长时间振作不起来的事件,阿太就过着一个人的生活了。余珊夜的父母在外地做生意,而阿太还是习惯于那口如今还有水源的老井,便选择一直住在这里,也就是我的家乡。那件事之后听我妈说阿太一个人时会比较沉默,我们那边夏末初秋季节会有人借用她家门前的一片地,我们称为道坦的平坦路面来晒谷。阿太会望着那些来偷食稻谷的麻雀发呆,不像原来一样身体力行要去做一个驱赶麻雀的稻草人。然而在人前她又表现地很健谈,仿佛只是一个陪伴多年的好友从她身边先走开,而自己不久便会追随而去的样子。我就听余珊夜跟我说过她外婆现在样子不像是等人,有点像等死,由于地缘差别,她将照顾她外婆的任务托付于我,倒也不是说她自己就不关心外婆了,只是没有我这么方便罢了。而我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都是很乐意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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