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春节快到了，客运站的生产形势、经济效益也节节上升。小牛估算了一下，除了向公司上缴以外站里还有点小集蓄，就准备给职工办点过年福利。班子会上小牛道：“按照惯例各队过春节都要给职工发点小福利，我们是新建单位家底薄，勉强可以拿出人均三十元为职工搞点什么，大家说说看买点什么好呢？”老杨道：“这还不简单！每人发篓苹果算啦！至于头头们可以再加一篓香蕉嘛！”汪家其道：“牛站长叫大伙讨论，意思是要搞点特殊东西才有意义！发苹果太一般啦！”老褚道：“现在食用油供应紧张，过春节用多，如果能给职工每人发几斤食用油倒是不错的主意，问题是去哪儿买这么多计划外油呢？”小牛笑道：“如果大伙认为发油好，我就去想办法搞几桶！我们家老爷子是川城粮食局说话有份量的人物，批几桶计划外食用油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老杨道：“牛站长能搞到油就买油吧！我老婆最喜欢油炸东西。不过，要是再能搞点牛羊肉就更好了！”
小牛道：“看情况吧！我明天就搭去洛城的车回川城联系此事！你们在站里要小点心，不要大过年的出个什么事！”汪家其笑道：“站长老兄哎！你不要太会过日子了，下午叫小郑开吉普车陪你回去算啦！一方面办事方便，另一方面堂堂客运站站长去局机关批油步行去也没面子！”
下午小牛坐着站里的天津吉普车回川城找父亲，没想到老爷子到远离县城的紫云乡粮站蹲点去了。幸好带着专车马上开往紫云乡，父亲以为小牛是专程来看他见面就训道：“才当了几天小领导就有驾子啦！办私事也坐着公车乱跑！像话吗？”
小牛忍俊不止道：“报告老八路！我这次回来不是私事，是出公差！任务向川城粮食局求援一点计划外食用油奖励先进生产者！请老领导给批个条！”
父亲道：“粮油是国家统销物资，你们单位不属川城供应范围，不能批！不过你小子如果过春节想给职工搞点牛肉，我倒可以给冷库打个招呼，让他们让给你点，那是计划外协调物资、、、、、、”
“我没时间听你讲政治课！我只要半吨食用油，八百斤牛肉！你要不给我春节就不回来川城老家过年！你就等着与我妈吵架吧！”小牛准备给老头子耍蛮了。
紫云粮站孙站长早就认识小牛，看到爷俩说僵了，忙打圆场道：“小牛呀！你小子都当领导啦，还耍小孩子脾气！你爸不给你批条去城里总站买油是因为节前找他批条的人太多，所以才借口蹲点躲到我这里。你不是只要半吨吗，我给你在这儿解决好啦！不过需要你自己派车来拉，我可没有能力给你送去山阳！”
“谢谢孙叔叔！我明天就带车来拉！”小牛高兴了。
客车站没有货车，小牛又不想去别的队借车用，正准备去大修厂借工具车，公司管安全的副经理郜富贵进了站长办公室。郜是运输部队转业来的，是个营级干部，官不大军阀习气十足，身体肥胖满脸横肉，说话大嗓门，平时一直穿身旧军装活脱脱就是‘沙家浜’里胡司令的翻版人。小牛虽然瞧不行这号素质差、私信重、爱占小便宜的干部，但为了工作还是克制自己与他保持‘敬而远之、不千岁不万岁’的关系。今天见他不请自来就知道没啥好事，果然老郜一进门就道：“牛站长！别的队都给职工办福利啦，你小子准备给职工弄点啥？他娘的，不会把我忘了吧！”
“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本想去川城弄点食用油，可是我们的客车门太窄油桶装不进去，我正犯愁呢、、、、、、”小牛笑着道。
“你不会叫‘小炉匠’开后勤上的南京嘎斯车去跑一趟？真他娘的笨！”
“后勤刘科长嘴太碎，小炉匠又是个‘小广播’，我不想张扬嘛！”
“那好办！看在你我的情份上，老子亲自开车拉你悄悄去如何？”见便宜就上的老郜来了精神。
“我一个小站长，让大经理给我当车夫不合适吧？”小牛调侃道。
“扯淡！我他妈的给你小子当司机也不是第一次！你忘了淇县的事啦？”
“好吧！你去开车，我先去南口等你！”
看着三百多斤重的郜富贵挤在方向盘后的难受样子，小牛想起了与老郜的淇县之行。那是三伏天，跑安阳线的张来喜在客车行驶到淇县地段时，与一辆受惊窜到公路上的驴车相撞，张虽然踩死了刹车，仍然把赶毛驴车的人一条腿撞成骨折，按照惯例，交警将肇事车扣留。因为是外地事故龙经理令公司管安全的郜富贵亲自去处理。郑老二开着公司的小车，拉着郜副经理与牛站长赶到淇县交警队，郜申辩说：“此次事故起因是毛驴突然听到火车鸣笛受惊、赶车人失控至使毛驴车突然窜到公路中间、我方司机已经采取了紧急措施，（踩死刹车、打方向躲避）仍未能避免事故发生，此事车上的乘客有目共睹。所以，责任应该不在我方！所以，贵队扣留我方生产车辆是否有点欠妥、、、、、、”
事故科的同志讲：“郜经理讲的固然有理，可是，按照惯例，机动车与非机动车相撞，事故处理时机动车最少也要负百分之三十的责任！你们是单位，毛驴车是个体、、、、、、所以嘛你们只要先拿出二千元为伤者疗伤！客车可以马上放走！当然，在伤者痊愈后作最后处理时我们会考虑双方责任的！”
老郜无奈，只好叫小郑交了款，先把客车开走。小郑道：“我一人可以把大车开回公司，问题是牛站长不会开车，这小车嘛、、、嘻嘻！就只好麻烦郜经理亲自开啦！”
老郜道：“你先走吧！我拉着你们站长就是！”
小牛道：“小郑一人开着事故车回去我不放心！还是经理开着小车头前走，我与小郑开事故车慢慢回去！”
“别说屁话！他郑老二连个事故车也开不回去，还当什么安全员？你不跟着我谁管老子饭？我一个经理帮你们处理事故，完了还得给你开小车，最后再饿着肚子回去！以后谁还管你们站的破事、、、、、、”
“好啦！好啦！老二已经跑的没影啦！你还没完没了地发什么牢骚！咱们还走不走啦？你要是真觉得掉价，就由我来开吧！不过丑话说到前头，出了事故我可不负责任！”小牛见老郜有气故意调侃道。
郜富贵发动了小车并没有追大客车上国道，而是掉头开进了县城，在路旁一家餐馆门前停了车对小牛道：“这家餐馆门前有牛肉车，就在这吃饭！”听他吩咐小牛先买了二斤熟牛肉，二斤肝。进了餐馆老郜又点了四盘热炒，在柜台里挑了一瓶白酒。（那年代路上没人查酒后驾驶）小牛见他点了这么多菜，以为他不要主食了，没想到刚喝了两杯就又喊：“老板再给下二斤水饺！”小牛忍不住笑道：“点这么多东西，我俩怎么吃得下去？我最多吃二两饺子！”
“笨蛋！牛肉与牛肝不会带回家吃？饺子你不吃我包圆嘛！”
小牛心里不由暗道：“这老小子是他妈的饿死鬼脱生的！”想到这里，小牛道：“郜经理呀！货在川城西北十几公里的紫云乡粮站，那儿的食堂太差劲！待会儿咱先去川城北关，我请你品尝老家的风味小吃，咱先填饱肚子再下乡如何？”“太好啦！现在我他妈的是车夫！一切行动听你指挥！”
川城回族人卖的羊肉生煎肉合，肉多、皮薄、个头大、外焦里嫩，像天津的狗不理包子，咬一口满嘴流油。老郜啧啧有声地吃了八个肉合，一大碗牛肉小酥，又喝了一碗绿豆丸子汤，一边打着饱嗝一边道：“这肉合实在是不错！给你嫂子捎二十个回去尝鲜你不心痛吧？”小牛道：“没问题！”
到了粮站，孙站长道：“二少！我这儿没有搬运工，还得叫你的司机帮我装车！”老郜道：“没问题！架好板子我一人就能推上车，不用你们动手啦！”老郜果然力气大，几只近三百斤重的油桶很轻易地就弄上了车。
等拐回县城西关冷库装完牛肉，已半下午了，老郜一边开车，一边问：“你搞这么多东西回去，给职工怎么分呀？
小牛道：“还没有与老三他们商量，回去再说吧！”
“我不管你们怎么分！我最少要比别的公司领导多要十斤油、五斤肉！不然我今天就白来啦！”
“没问题！”
经过班子讨论，决定每个职工发十斤油，五斤肉，公司领导班子每人十斤油，十斤肉，与站里业务有关的单位也送一点。如果按这个预算，剩下的东西足够站里领导分享。没想到消息一传出，就把不住关了，有点关系的人都来找，弄的小牛躲起来不敢见人。就这样，站里的班子成员除了每人分十斤油外，肉没分到半点，小牛更可怜，亲自控了四个桶底才搜了不到五斤油底。就这样还上上下下得罪了不少人，都说小牛不够意思！小牛十分生气，对老三道：“我现在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啦！他娘的！我们这是拿草驴换叫驴——图蛋哩？明年春节老牛说什么也不干这割卵子敬菩萨——人也难受死啦！神也得罪啦！的破事啦！”
老三笑道：“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观音菩萨是女的！拿男人的那玩意敬她不得罪神吗？男人没了那玩意能好受吗？”
老三乐的哈哈大笑道：“老兄说话真幽默！其实，咱们今年发的福利都是市场上的缺货，谁知道了不想要？你给了的嫌少！没给的更有意见！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更可气的是，有人还认为我们站里的头头分的更多哩！有谁相信我们是寡妇养个阳痿汉子——白落个浪名呢？这不，老杨刚才还对我发牢骚哩！”
“他发神经也没用！今天已经是大年二十七了，我去那里弄肉去？”小牛沮丧地道。
“小郑他们村里每年二十七都杀猪分肉吃，他哥在村里人缘不错，叫老二马上开车回去搞点补救一下怎么样？”老三试谈着问。
“好吧！这事你安排吧！我得忙正事了，春运这么紧，可不敢马虎呢！”
大年二七，公司机关与各队都放了假，唯有客车站忙的要死！小牛他们一方面要组织好线路上用车，另一方面还要担任本公司送农村职工回家过节的任务，年前这几天牛小牛不是带车队出去送职工，就是在站里值夜，三天没回家了。年三十晚上十点钟，看到最后一辆外出的安全客车进站，小牛才长长出口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家。正在考虑如何向妻子说没准备年货的事，妻子笑嘻嘻地道：“老牛啊！你可回来了，过年弄这么多东西杂吃呀？我可不会做！”小牛这才知道郑老二不仅送来了一个猪后臀，还有几只野兔、白切鸡、封芹、莲菜、烟酒等年货，心里一边赞老三会办事，一边对妻子道：“今晚我一夜不睡觉，把所有东西都弄好！误不了过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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