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确实是个渣,但这不代表白骥能看着这场面心平气和,一方面是他经历过类似的地狱,还做不到一转眼就做出相同的事来,另一方面他憎恨这种不能控制的感觉——以前就恨,现在更恨。
“你们玩够了?”他慢吞吞的说了声,把这帮“吹又生杂草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似乎不经意的瞄了眼并肩而站的汤妮,“该谈正事了吧?”
“什么正事啊!”其中一个小子叫了起来,染着一头枯黄的毛色,吊着眼睛一付标准的混混相,“我们老大呢?”
“你问我我问谁?”白骥一脸无辜的道,居然就这么走了过去,双手摊了下以示没有武器,“他又不是我老婆,我哪知道他在哪?”
“放你|妈|狗屁!”另一个眯眯眼的混混掏出一把折叠刀来,弯腰揪起杜文的头发,把刀锋比划在杜文满是青紫的脸颊,“一条命换一条命,不答应的话……”
“不答应的话怎样?”白骥已经站定在杜文跟前,再进一步就可以踩中杜文的脸,“你要继续干他?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操人就操人呗,居然都不是自己操,怎么?你不行啊?”
“你他妈才不行!”眯眯眼勃然大怒,“我、我就是……操,谁喜欢男人啊!?就你们这么二椅子才喜欢!喜欢不?喜欢不?给你椅子你喜欢了吧?”一边骂一边还踢了几脚椅子,杜文的身体随之重重颤抖了几下,额头上顿时一片汗。
白骥看了,笑了,突然一步上去踹在杜文的□,这一下够狠,直接把人踹趴下了,椅子也掉了。眯眯眼也吓了一跳,手一松正要说话,他却不会放过这么个机会,揉身就冲了上去,反正这帮人也没枪,近身武器的话,不是有个正好的盾牌吗?
他勒着混混脖子一转,另几个人掏出来的刀就这么没入了混混的身体,惨嚎和叫喊同时在房间里响起,他把混混往前一扔,人扑了上去,这几个余孽也不知是几线的小混混了,做着“救驾有功”的大头梦,一见同伴出血就慌了神,倾刻间被他打散,夺了武器反被劈头盖脸的打上去,捂着脸四处逃窜。
“喂。”
这声音一开始白骥还没注意到,他今天的心情可谓是糟糕之极,这会儿急需发泄,打混混打得投入极了。
一声枪响令乱作一团的房间定格了,所有人都回头望去。白骥首先看到的是那个被他踢中命根的混混尸体,从门外倒进来,头部中枪,流了一地的血。接着是手握在腰后枪上的汤妮,还有站在汤妮身后握着枪的男人。
遗憾的是,汤妮的枪没来得及拔出来。
男人看起来有些眼熟,那天道上聚宴时似乎也在,白骥仔细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站在狂犬身后的保镖,当时一句话也没说就站在酒桌旁边,所以猛一看他都没认出来。况且,就算认出来了他还不认识,连名字都没听过,本来应该是默默无闻的小角色。
眼下,小角色成了掌握大局的人物。
“你怎么才来!”
一看见男人混混们就欢呼一声,齐齐跑过去,连把白骥拿下都忘了,可见素质之差。男人皱了皱眉头,显然也是不满,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汤妮的枪拿走,一脚把人踹跪下了,枪顶着后脑才慢腾腾的道:“白爷。”
白骥随口应了道:“嗯。”
“本来我也敬你是条汉子,但是道上有规矩,道上的事道上解决,你把条子引来不太厚道。”男人不慌不忙的示意混混把房门关上,去外面把风,转头道,“你让我们这些兄弟失望了。”
“我没有兄弟,更没有道上的兄弟。”白骥懒洋洋的扔掉手中沾血的长刀,“别跟我来这一套。”
“行,时间紧,条子估计也在来的路上了。”男人很是干脆,眼珠都没有动一下,“杜爷,小崽子不懂事怠慢你了,真是不好意思。现在还要麻烦你过来跪下,我知道这位是你的心腹,和白骥似乎也关系不浅,昨天在机场那场面真是甜蜜。”
杜文猛咳了一阵,颤抖着爬起来,闻言只是扯出一抹冷笑,随手拉过床单扎在腰上往男人走去,走到位置跪下后,白色的床单上“红花”怒放。
白骥看着那鲜血,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暴怒,生硬着声音道:“要不要我也过去啊?”
“不用。”男人笑了笑,国字脸上居然带出一抹憨厚的错觉,“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根本不在乎生死,杀了你反而是便宜你了。”沉默了几秒,他的声音变得冷硬起来,“看你们这样子,估计鸿爷已经死了,我欠鸿爷一条命,所以这个仇是必须报的。”
不知怎的白骥莫名有些心悸,他摆出一付无所谓的样子,道:“你要怎么报?”
男人一只手按着杜文的头,另一手握着的枪用力敲了下汤妮的后脑,微微一笑,道:“我马上要走,时间不多,所以你自己选个,另一个我就当护身符带走了,没空送回来,还请你自己去收尸好了。”
白骥怔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你傻|逼啊?你是来报仇还是来演戏啊?”
“也就是说白爷不在乎是哪一个了?”男人毫不在意白骥的嘲弄,“那就随便选,这个了。”
男人选的是汤妮,白骥见男人的食指动了,大惊之下脱口而出:“这个不行!”
“哦?那就是这个?”男人从善如流的换了人,枪移往杜文的后脑。
“也不行!”白骥几乎想也没想就喊,喊完之后自己也愣了,“两个都不行。”
“你太让我为难了,白骥。”男人显然早预料到这局面,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只好两个都崩了。”
白骥懵了。
汤妮和杜文都是神智清醒,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汤妮的眼神沉静,高举着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紧紧盯着他。杜文一直在抖,勉强支撑着受重创的身体,时不时看看汤妮时不时又看看他,眼神渐渐绝决了起来。
“选他。”嘶哑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咳出来的血,杜文这句话答得却很稳定。
汤妮毫不掩饰的显露出惊讶的表情,白骥却没有理会,只是死死盯着杜文,渐渐有些发怒起来。男人没有吱声,仿佛没听见般,突然用枪狠狠敲下汤妮的后脑,在闷哼声中淡淡的道:“白骥,你不会是想拖到条子来吧?”
白骥直接道:“我和你走。”
“我不要你,你以前的事我都知道,在我看来你活着和死了也差不多。”男人讲话条理分明,显然早有准备,“本来我是想直接干掉杜文算了,他这样对你你都没舍得干掉他,这块心头肉真是厉害。结果昨天又看见机场那一出,临时想了这么个主意,也算是一种娱乐吧。疯狗死前应该受了不少折磨,正好一报还一报。”
白骥心脏越跳越快,视线都不敢看跪着的两个人,只是盯着男人道:“你都直接叫他疯狗了,还冒这么大风险给他报仇?”
“也不是第一条人命了,债多不愁。”男人无所谓的道,“时间不多,我给你们一分钟,最后说说话吧。”
男人的话音刚落,杜文就开口了:“选汤妮!”
白骥没吱声,眼神落到杜文腿下积成的一小片血洼,只觉得红得刺眼。
“选汤妮!”杜文又提高了声音,嘶哑的嗓音听起来很是歇斯底里,“他可以和你过日子的!”
白骥突然有些想笑,莫名的冷静下来,接在杜文的话语后道:“汤妮是条子卧底。”
杜文的表情一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他瞪大了眼睛去看汤妮,猛破口大骂:“你他妈是条子?条子!?你有病是不是?你他妈是条子招惹白骥干什么?”说着说着他就要去揪汤妮的领口,被男人一脚踢在腰侧,痛呼一声蜷着腰躺地上了。
汤妮的脸色发青,想站起来扶杜文又被枪顶住后脑,他弯下脑袋,沉声道:“你带我走,警察肯定不敢追你。你拿他们当人质没有用,警察恨不得把你们三个一起灭了才好。”
白骥不说话,男人也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杜文低低的痛苦呻|吟,他的皮肤逐渐变得惨白,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喘气儿却越来越快。
“还有十秒。”男人开始往房门口退了,一声一声倒数,“十、九、八……”
白骥的嘴唇动了几次却发不出声音来。这应该是个很简单的选择题,可是,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掐着他的脖子。他想到昨晚和汤妮同睡一床,只要有一点点动静就会醒,惊出一身冷汗。他的手一直放在枕头下,那里有一把小刀,自从清醒后他一直有这“毛病”,除了杜文在的时候。
这个世界上,他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只剩下杜文。可是,汤妮可以让他过上正常的生活,走在阳光下不用担心做牢,远离黑暗与孤寂,哪怕他们不能相伴,他至少可以安度余生。
“四、三、二……”
汤妮的眼中浮现出焦急的神色,杜文勉力抬起头来,被血模糊的眼睛直直望过来。白骥看着这一切,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当最后那个“一”字出来时,他张开嘴,吐出了那个他自己也唾弃的名字
“杜文。”
讲完之后他甚至不敢去看汤妮,也不愿意看杜文,就这么盯着地面。然而,预料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男人开口道:“你选杜文?”
“是。”这个字白骥是从牙齿里迸出来的。
“那你看着吧。”
白骥的拳头握紧,深呼吸好几次才抬起头来,他看见汤妮绝望的表情,还有对着他的枪口。
“改主意了。”憨厚的笑容再度出现,男人似乎找到了有趣的事,没有一分停留的抠下了扳机。
白骥的呼吸猛然停了,一颗子弹准确地穿过他的心脏,强大的后挫力带着他往后倒去。天地在旋转,他却感觉不到疼,只有倒在地上时后背一片冰凉。他似乎听见杜文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悲恸,还有汤妮的怒吼以及哗啦啦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他躺在那儿,看着世界慢慢远离。杜文的脸闯入视野,胸口一重,那是杜文的胳膊。他盯着杜文眼中涌出泪的来,耳边听着越来越远的呼喊,吃力的举起手,握住杜文压着他胸口的手腕,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可是最终挤出嗓子的却是一片寂静。
天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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