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琅睡得迷迷糊糊的,耳边仿佛一直有铜铃的声在响。封昊当真如他所说两天没有让他下床,铃铛响个不停,开始是在现实中,后来是在梦境里,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翻了个身,手不耐烦地挥了两下,似乎想要把干扰他美梦的源头赶走,可那声音却仍然断断续续地传入他耳中,而且越来越清晰。
凌琅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终于确认了这声音不是梦,而是来自于不远的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伴随着熟悉的铜铃声,手机屏也在一亮一亮。
他困惑地把手机拿过来,上面显示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来电人——爱人。
凌琅揉揉眼睛,盯了那两个字三秒钟,仿佛要弄清这两个字组合起来是什么意思。在他发呆的时候,大概是电话太久无人接听,铃声停了,但很快对面又再次打过来,这回凌琅按下了接听键,迟疑地道了声喂。
由于电流的过滤而更显磁性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还没起床吗?我的小懒狗。”
听到这个声音,凌琅只觉浑身血液刹那间冲到了头顶上,方才的困倦转瞬蒸发消失不见。
“你给我设的这是什么铃声?”凌琅突然意识到封昊的邪恶用意,憋不住想笑。
“当然是你最熟悉的铃声,不喜欢吗?”封昊笑着反问。
凌琅又翻了个身,“不要把训练动物条件反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你敢说你没有反应?”
凌琅掀起被子瞧了瞧,小凌琅在过去的四十八小时内消耗了过量的体力,这会儿居然又挣扎着抬起了头。
“没有,”凌琅口是心非地说。
“骗人是小狗,”封昊笑道。
“……汪。”
“封昊在跟谁通电话,笑得这么开心,”助理捧着一大叠cd进来,第一眼便看到倚在窗边举着手机笑得一脸甜蜜的封昊。
经纪人朝封昊的方向瞪了一眼,“这还用问吗?”
“啊,”助理短促地啊了一声,“对不起我好像戳到你痛点了爸爸。”
经纪人愤慨地指着她,“不许再给我提那两个字!”
说完他便气呼呼地冲着封昊走去,身后的助理无辜地眨巴了几下眼,“好的……papa。”
那厢封昊还在开心愉悦地与凌琅聊天。
“这个联系人名字又是怎么回事?”凌琅问。
“我本来想写主人,但是你的手机经常放在助理那里,我怕吓到她。”
“你确认爱人不会吓到她?”
“那怎么办?换成情人?”
“封总?”
“感觉像是在说我大哥,封少呢?”
“一看就是包养小明星的纨绔子弟。”
“那就……”封昊还在琢磨,就被来势汹汹的经纪人打断了。
“上工了!还打电话!扣你薪水啊!”
封昊无语地看了眼通话时间,“我才讲了十分钟。”
“十分钟!”经纪人几乎要跳起来,“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他一整天跟我讲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分钟!”
封昊闻言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在吃醋啊爸爸。”
“不许叫我爸爸!!”经纪人抓狂了,“限你半个小时内把你那堆cd签好!还有你!”他又冲着电话喊,“那个睡懒觉的,赶紧给我起来工作了!”
封昊无奈地把手机举到耳边,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也听到了,爱人有这样的爸爸我真得亚历山大,先这样吧,晚上再聊。”
“晚上?”对面不解。
“等下要去隔壁市,今晚可能回不去,”封昊遗憾答道。
电话那头顿了顿,“好的。”
“有事打电话。”
“嗯。”
“想我了也打电话。”
“……嗯。”
封昊本想再补个告别吻,余光扫到快要喷火的经纪人,连忙将电话挂断。凌琅望着通讯录里的代号出了一会儿神,左手摸上自己的脖子,才意识到项圈早就被封昊取了下来。
他下床后不受控制地晃了几晃,连忙扶住墙,腿酸软得不像是自己的,冲了个淋浴之后,体力才一点点回到他身体里。
封昊准备的早餐还留着余温,他边吃边把一天的行程扫了一遍,果然如经纪人所说,通告排得非常满,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像赶场子一样东奔西走,这种忙碌的感觉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了。
等回到家中已经临近午夜,除了一头栽倒在床上外他什么都不想做。躺了一会儿,突然想起电话的事,摸出手机一看,没有封昊的未接来电,想必那边也是很忙。
凌琅看了看时间,决定还是不要打扰,遵照封昊的规矩上床睡了,直到早上第一缕阳光将他唤醒。
期待的铜铃声没有响起,凌琅拿起手机犹豫了半天要不要主动拨过去请早安,直到一模一样的铜铃声从话筒中传出,他才意识到自己发呆时不小心按下了拨号键。
凌琅愣了两秒,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封昊不仅把他的来电铃声设成了铜铃,就连他拨过去的彩铃也是同一款,封昊在能够提醒凌琅身份的小细节上,简直煞费苦心。
他看着刚刚露出疲态的某个部位又精神起来,简直不知道该佩服封昊的良苦用心,还是烦恼这一招对自己真的奏效。
在他自我矛盾的时间里,铃声又反复响了许多次,始终无人应答,最终转入了语音信箱。
凌琅皱了皱眉,他工作时不能接电话也是家常便饭,这种时候手机都会交给助理保管,就算封昊接不了,助理也会代为接听,还是说她被来电人姓名惊悚到了?
不知道封昊那边是怎么保存的,跟自己一样,也是爱人吗?
凌琅洗漱完毕后惯例来到餐厅,冷清无一物的餐桌提醒了他封昊没有回来的事实。
自从上次拍戏节食过度后,他的身体留下一个后遗症,不吃早餐就会胃痛。封昊健康的时候,每天都早起为他准备早餐,即使失明期间,也会每日督促。
若依照往常,凌琅定会吃完早餐再出门,可是今天这个规律在他看了眼时间后被打破了,他上车之前再一次拨打了封昊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状态。
“欢迎光临,”听到餐厅门被推开的声音,老板娘抬起头招呼着,今天天气阴霾不见阳光,来人却戴了副墨镜,微微低着头,半张脸都被隐藏了起来。
这个时间已经不是早餐的高峰期,餐厅内零零散散坐了几桌,那人走到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点了份套餐。
这个餐厅的营销做得不错,老板娘结合大家吃早饭时的兴趣爱好,贴心地推出了买早点送报纸服务,凌琅在等餐的时候,顺手读起了报纸。
若是哪个人哪天早上翻开报纸,在头版头条最醒目的位置看到自己的照片还习以为常的话,这人不是国家首脑就是娱体明星。然而今天,对自己上头条这种事司空见惯的凌琅再也不能像往常那般宠辱不惊了。
他曾经看过各式各样关于自己的报道,赞扬的,批判的,真实的,捏造的……却从未有过一篇像今天这般让他如置冰窟。
八卦的老板娘已经是第三次偷偷往墨镜男人的方向看去了,他像一座冰山,处处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可同时他又像一个发光体,让人躲着他的同时又忍不住把视线焦点集中在他身上。
早餐已经端过去十分钟了,可那个男人始终没有用餐的意思,注意力全部放在面前的报纸上。
老板娘好奇到底是什么新闻比自家的早餐更诱人,索性也拾起一份,翻开,最醒目的位置印着斗大的标题——冰山背后的男人浮出水面,影帝被包养传闻被证实!
老板娘无暇理会满版的铅字,反倒是正中间主人公的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力——这男人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不对,她转念否认了自己,他是家喻户晓的影帝,她当然不可能没见过,就连不追星的她家里都有几张对方的dvd。
可是这种诡异的熟悉感来自于哪里?老板娘倏然间一抬头,莫非……
她突然记起自己有一个在报社工作的朋友,想也不想便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喂,什么事啊?”电话甫一接通,就传来那边催促的声音。
老板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刻意压低声音,“喂,你在报社吗?”
“不,我在外边。”
老板娘低咳了一声,“你听我说……”
她刚说了四个字,就被对面急匆匆地打断,“我这边有个很重要的记者招待会要召开,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喂,喂?”回答老板娘的只有一串忙音。她看着被挂掉的电话,不甘心地举起手机,以最隐蔽的角度拍了一张照片发送过去,果然不出三秒,手机再度响起。
“你是在哪里拍到的?”对方的声音抑制不住的兴奋,“啊,是在你店里对吗?他去你那里吃饭对不对?一个人吗?去了多久了?能不能想办法留住他?”
老板娘被朋友连珠炮似的发问吓到了,只来得及回答最后一个,“我这里是饭店,又不是警局,他要走就走,我还能拦住不放不成?”
“我马上就到,尽量帮我稳住!”朋友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老板娘已经可以预见有人在急打方向盘转向了。
她又往角落里偷偷望了一眼,能不能留住那人她可说的不算,但桌上的食物是怎样端过去的,如今仍一模一样地摆在原处,丝毫没有被动过。
凌琅的第三个电话打给了经纪人,这次倒是很快便有人接听,背景音如他想象般嘈杂。
“喂,你听我说,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不好意思,我们现在不接受采访……你不要担心,我们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不发表评论,借过,借过,请让一下!”
随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噪音被阻隔在门外,经纪人这才透了一口气。
“计划发生了一点意外,不过还不是那么糟糕,你千万不要急,今天一定,一定,一定要留在家里,千万不要出门,一切通告都暂停,”他一连强调了三个一定,即便这样心里也没谱凌琅会乖乖照着他说的去做。
“封昊人呢?”凌琅简短地问。
经纪人没想到他上来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诶?”
“他不接我电话,”凌琅又简短地解释。
“可能是抽不出身吧,这边实在是太乱了。”
凌琅停顿了一下,“他也看到报纸了吗?”
“唔……”经纪人支吾起来。
凌琅当下明白了三分,“看到了是吗。”
经纪人扶住了额,这种事情几句话解释不清,可不解释对方又难免不胡思乱想,“是这样的,昨天半夜,我们就通过报社的内线知道了这件事。”
他等了等不见对方回复,又继续道,“若是以往,这种新闻第二天压根就不可能见报。”
“但是这次不知道谁在背后给湖娱撑腰,……那边的施压没有起作用,”经纪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囫囵了一个词,好在凌琅没有追问。
“事情有一点脱离掌控,不过我们已经想好应对的措施了,”尽管很不想帮某人说话,可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添了一句,“你不要误会封昊,他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知道了。”
电话迅速被挂断,凌琅干净利落的回复让经纪人摸不准对方到底信了自己的话没有。
然而时间已不容他去思索,掏出手帕擦了把额头的汗,经纪人冒着赴死的决心打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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