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楼自从陈陌这个后台老板转邪归正之后,又遭遇到陈睿临死前的大清洗,早已不如往年那般客似云来、门庭若市,卢奴第一青楼的名头,早已换了别家。
被中山王妃带人捣毁的一楼,半个多月过去,倒是被清理完毕,但砸毁的家具摆设却没有补齐,整个一楼大堂空空荡荡,透着几分萧索凄然的味道。
虽然不复以往,但却依旧在营业,而且还换了老板。
陈睿做事很有分寸,知道若是将桂香楼永久关闭,这就实在太过扎眼,卢奴百姓只要路过,看着桂香楼,就会回忆起那个诡异而又血腥的夜晚。为了淡化这记忆,陈睿索xing杀光了里面的人,然后整个青楼挂牌出售,当然原东家的名字,也从陈陌换成了韩夫人。
等到桂香楼在新东家的打理下恢复了以往的繁华,那个夜晚想必就会逐渐被人淡忘。
卢奴第一青楼的名头不是白给,很快就有商家盘过了桂香楼,十ri之内,老鸨龟公姑娘厨子小厮全部到位,已于前天重新开始营业。新东家据说也是卢奴人士,此人胆子之大,下手之快,让人感到高深莫测。
只是那夜的血腥气太重,卢奴的熟客想起那个夜晚,就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因此而不举,所以这三天不免门庭冷落,龟公小厮招呼客人的业务水平无处印证,反倒是把站着打瞌睡这项绝技锤炼得炉火纯青。
至于楼上的姑娘们,空有一身的艺业无法施展,只能尽量把呵欠打得风情万种一些,时不时靠着窗台伸个懒腰,展示一下自己千娇百媚的身段。有些一心上进的姑娘,冲窗外媚眼抛得太多,拉伤了眼睫肌,何一针的生意倒是好了不少。
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个清晨,桂香楼总算是开张了,而且贵客临门。
中山国长史,这辈子没踏进过青楼一步的陈阡,一大早便拍开了桂香楼的大门。
若是别的官儿来青楼,龟公老鸨子必然笑脸相迎,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但是陈阡却不一样,此人刚正不阿,女sè难近,人虽然厚道,但一旦涉及公事,却能不受贿赂,不徇私情,一是一,二是二,向来有口皆碑。
而且今天陈阡的脸sè,很不好看。
因此陈阡顶着一张阎王脸,在桂香楼门口一亮相,龟公老鸨字压根儿没往做生意的方面去想,以为zhèngfu要向红灯区下手了,吓得一个个跪地求饶。
其中一个老鸨子哭道:“大人您明鉴啊!我们可是一笔买卖都没做啊!楼上的姑娘还全都是处呢!不信您可以亲自验证?”
陈阡在桂香楼门口愣了一愣,随后一脸苦笑:“起来吧,给我上两壶酒。”
……
周玉火急火燎地杀到桂香楼时,陈阡已经在一楼的大堂上醉倒了。
身后的姑娘一手搂着他,脑袋却垂在一旁打瞌睡,而他却抱着酒壶,整个脸埋在菜盘子里,正在咕嘟咕嘟吹泡泡。
陈阡向来注重仪表,如今一个谦谦君子堕落到这个地步,周玉心里没来由一阵心酸,忙上前几步,伸手把陈阡的脑袋扶了起来。
周玉觉得若是自己再晚一步,陈阡估计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京酱肉丝淹死的人。
伸出袖子替陈阡擦了擦脸,周玉扶着陈阡的肩膀悲呼道:“我的亲哥啊,你这是在做什么?”
周玉这一声呼叫,周围正在打瞌睡吹鼻涕泡的姑娘龟公立刻全醒了,纷纷惊呼“相爷!”,然后啪嗒啪嗒跪了一地。
周玉不耐烦地挥手:“滚!”
大堂很快便清静下来,只剩下陈家兄弟俩。
陈阡微微睁开双眼,醉眼惺忪地看向周玉,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弟弟陈陌啊!”周玉摇晃着陈阡的肩膀。
“你不是我弟弟……”陈阡含混地咕哝了一句,头一垂,继续呼呼大睡。
周玉双手攀着陈阡的肩膀,一时之间也是百感交集,愣在了当场。
千丝万缕的思绪之中,周玉忽然抓住了至关重要的一点:他为什么会来桂香楼?这是在暗指什么?
一想到这个问题,周玉的心就乱了。
他知道了什么?
是谁告诉他的?
想到这里,周玉放开了陈阡的肩膀,任凭他摊在酒桌上,自己则木愣愣地后退几步。
这个兄长,我还能要吗?
周玉看向趴在桌上人事不省的陈阡,眼中闪过一缕杀意。
不对!
周玉忽然又摇了摇自己的脑袋,陈阡若是真的有意反他,怎么会只是跑来青楼喝酒?还把自己灌得大醉。
周玉心中的杀意迅速地又平复下去,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骤然转身,迈步而去。
临出门前,周玉扭头说道:“你们要照顾好他,若是再让他把脸埋在菜盘子里,你们这生意也不必再做下去了。”
“是!是!是!”里面传来磕头如捣泥的声响,“小的们一定照顾好长史大人!”
“嗯,酒要管够。”周玉又叮嘱一句,便迈步出门。
这一出门,周玉便又差点撞到一个人。
迎面而来的,是个女人,头戴着一定青布蒙着的竹笠,竹笠周边垂着轻纱,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
身量颇高,六尺有余,虽及不上妙清,但在女子中也算高挑,而且身材极好,全身上下珠圆玉润,并且透着一股子动人心魄的女人味道。
这股女人味道细细闻起来,似是一股淡雅的ru香。
这股味道周玉并不陌生,前世他和女友情到浓处时,一不小心发生了意外,搞出了人命,就会闻到这种味道。
对面这女子应该身怀六甲,只是时候未到,因此看身材暂时看不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周玉全身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与周玉有些命中犯克的中山王妃。
看到周玉在此,中山王妃似是也有一丝意外,全身微微一紧,只是薄纱遮面,看不清她的神sè。
很快,王妃似是镇静下来,淡淡说道:“我自己的店铺,我不能来么?”
周玉愕然,指着后面的桂香楼:“这是你的店铺?”
“不错。”
“我怎么不知道?”周玉想起来桂香楼盘让的那份契约,自己曾亲自过目,新东家的名字叫做童芹,好像和中山王妃没有任何关系。
“我娘家姓童。”中山王妃似是不愿多说,但稍稍一点,周玉便明白了。
“你堂堂一个中山王妃,来当青楼的老板做什么?”周玉不免有些扼腕叹息,看向王妃的眼光,有一种卿本佳人,奈何为寇的意思。
“我身怀有孕,又不是刘家的种,王妃的地位朝不保夕。偏偏你这个负心汉还骗去了我的钱财。我只能用最后的嫁妆,盘下这座楼,做一些能赚钱的营生,不然,万一你这杀才不认账,我和孩子以后吃什么?”王妃的回答直接了当,有理有节,不仅现实,而且正好戳中周玉的要害。
“你……”周玉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一阵心虚理亏。
“哼!”王妃看着周玉这犹犹豫豫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声冷哼之后,轻移莲步越过了周玉,似是不愿多理睬他。
步入大堂中,王妃犹不解恨,一看在桌上摊着的陈阡,冷声道:“把这人扔出去!”
龟公一脸为难地道:“东家,这可是长史大人……”
“我说扔就扔,你看国相敢不敢有意见。”王妃微微侧目,丢给周玉一个“有种你说个不字”的眼神。
“咳、咳。”周玉拳抵嘴唇,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还不快把长史大人扶到我车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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