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南宫绝看透了南宫逸的小心思，却百密一疏，忘了一个人。悫鹉琻浪
南宫绝当初是被催生出来的，他的母后在怀他的时候又曾经沾过毒，好在他母后年轻的时候师承药圣，在她的精心调理下，南宫绝的身体逐渐恢复了正常，但是因为长期泡在药桶内关系的原因，全身上下透着苦银草的气息。
所以说凝玉总是闻到的那书卷气息，其实是苦银草，只是苦银草地处罕见，很少有人见过，再加上他从小爱好书画，所以所有人以为那是墨水的味道。
凝玉怀孕之后，开始变得嗜睡，太医天天赶来问诊，直到三个月左右的时候，脉象出了问题。
年迈的太医脸色惨白，回禀南宫绝：“娘娘怕是中毒了。碛”
南宫绝查遍宫中所有物品，检查了所有饮食，到最后却直到，那种毒是源自于他。
苦银草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名药，可解百毒，可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某种程度上，它又是剧毒，平常不会发作，但是不可遇到寒冰玉。
寒冰玉全天下只有一块，早就消失很久了，但是偏偏，南宫逸送给凝玉的那块，就是寒冰玉佻。
四肢百骸都在发寒，南宫绝派人秘密找来因为逼宫被流放的南宫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缓缓道：“给孤解药。”
“算算日子，的确也该毒发了，听说凝玉怀了孩子？恭喜皇兄，一箭双雕。”
“你要什么？”
“我要你还回欠我的一切。”
南宫绝神色淡然，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到如今，你要的还是这把椅子！”
太医说，那毒并非不可解，但那解药，全天下只有一份，偏偏被南宫逸藏起来了。
南宫绝从没觉得这么纠结过，他招来了全天下所有的名医，甚至术士，希望可以找到第二种破解之法，然后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没过多久，凝玉宫中的宫女惊慌失措的来禀告，说是凝玉下身出血了，虽然后来有惊无险，但是南宫绝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明白南宫逸所说的是什么，当年南宫逸的母后其实是正宫皇后，但后来因为后宫之争，输给了他的母后，疯疯癫癫地从楼上跳了下来。
南宫绝欠南宫逸的，不仅是龙椅，还有一条命。
那一天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喝了一夜的酒，那是他第一次放纵自己，让自己喝醉。
但是即使喝再多的酒，醒来之后，该面对的问题还是要面对的。
第二天，他以同谋的罪名，将凝玉关进了秘牢，听到下人回禀凝玉在秘牢种种情况，他心痛无比。
可是，他必须要狠心。
这么久的夫妻，他是懂她的。
凝玉这一生只有两种路可走，第一是毒发身亡，死在后宫之中，第二是找机会杀了他，然后她自己也绝对不会独活。
但是南宫绝却非要帮她开辟第三条路，让她恨他，惧他，怕他，然后一辈子离他远远的，健康生活下去，远离皇宫，远离阴谋，只为自己而活。
他为她料理好了一切，等到他死后，南宫逸会去秘牢救她，即便从今往后不能再用凝玉的身份，但至少她还是活着的，她和他的孩子也会活着的。
而南宫逸想要的那位置，其实他早就坐腻了，拱手相让未尝不可。
坐在自己的书房内，南宫绝沉默了良久，然后执笔，写下了作为皇帝的最后一道圣旨。
“吾妻凝玉，商朝人士，将门之后，巾帼不让须眉，是天下女子之表率。但念在羽国与商朝是宿敌，所以孤死后，凝玉不必殉葬。若她愿意，可退居后宫，尊为太后，享受荣华富贵，安享晚年，若她不愿意，放她自由。”
一直在身边磨墨的太监跪下道：“陛下，您不可以！天下女子多的是，您是帝王啊！陛下！”
南宫绝盖上玉玺，神色平淡道：“若我出了什么意外，这封旨意，你务必要替我宣读，如果，”
他叹息，望着自己写下的那些字：“如果她想要跟南宫逸在一起，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拥立她为太后。”
“陛下，您这是为什么？让她成为太后，岂不是日日让他们在后宫相见？”
他笑了笑：“他们永远都名不正言不顺。”
再见到凝玉的时候，是在他的寝宫内。
听到她昏迷的消息，他心中大乱，以为是毒发了，以为自己终究晚了一步，匆匆赶去秘牢，不顾众人的眼光，一路跑着把她抱回了自己的宫。
“其实，你从一开始就对我是虚情假意，对不对？你只是想利用我，彻底断了南宫逸的后路！”
南宫绝轻笑，她这么笨，没了他，该怎么生存？
他逼迫她喝下了药，却根本不是毒药，只是会让她暂时的睡去。
望着她熟睡的容颜，他的手缓缓地抚摸着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以及她的轮廓，他想听一听孩子叫他父皇的声音，眼角一凉，一滴眼泪滑落了下来。
她会出意外，比让他死一千次还要难过，可是他再也无法保护她了。
“凝玉……”
已经没有人再回应他了，他派人偷偷将凝玉送出了宫，他失落的坐在曾经两人相拥的床上，躺在上面，心中一片死寂。
不一会儿，南宫逸被人送到了他的屋内，南宫逸根本就没有被流放，只是一直被默默的关押。
南宫逸挣扎了几下，然后笑道：“南宫绝，说到底你跟我有什么区别？不还是牺牲她，保护自己的位置？”
南宫绝微微睁眼，笑道：“在孤的心中，皇位和她，向来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南宫逸愣了愣。
“曾经做太子的时候，一直觉得很亏欠你，而如今，我们两清了。”
南宫逸沉默：“凝玉在哪儿？”
南宫绝笑道：“你会救她的，不是吗？”
之后，南宫绝放了南宫逸，南宫逸赶往后山，见到了倒在雨中的凝玉。
而寝宫内的南宫绝笑了笑，坐了起来，走到书桌边，闭眼，执笔，画出了他人生留下的最后一副画像。
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个女子，可是令人惊悚的是，那女子居然没有眼睛。
南宫绝闭眼，他不敢画出她的眼睛，他的脑海中留下的只有她流泪的眼睛，他害怕，怕那双眼睛质问他，责怪他，他怕自己咱见到那双眼睛，会突然失去自杀的勇气。
将画卷轻轻卷起，交给了身边的太监：“日后就让它陪葬吧，我不想孤身一人。”
小太监接过画，含泪跪了下来。
他拿起桌边的酒盏，畅快地喝了下去，靠在桌边，从怀中拿出了精致的小金锁。
那个他想留给自己儿子最后的礼物，终究还是没办法送到他的手中，只能孤寂地陪着他这个将死之人。
那日，他眼睁睁看着她将它扔在了地上，清脆的响声，就如他的心碎掉的声音一样，他缓缓弯下腰，捡起了自己来不及送出去的心意。
猛烈的咳嗽，咳出了献血。
偌大的寝宫内，南宫绝的眼睛缓缓闭上，身边只留下了唯一一个衷心的老仆送终。
孤家寡人，他终是应了这句话。
凝玉疯狂的扑向墙壁，不停地敲打着，手上鲜血淋漓，她口中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倾笑投影出来的幻想。
这就是那段不被人知的历史。
仔细想来，南宫绝真的不适合做皇帝，他是一个不称职的帝王，终其一生，只是为了情爱而活，那是平常百姓之爱，却不可以用在帝王身上。
尔虞我诈的宫廷，薄情寡义最为正常不过，回忆过往，哪一个帝王不是后宫无数，共享雨露，但是南宫绝却是一个例外，从小出生在黑暗的后宫之中，却长成了一个痴情的种，终是为了情，什么都不要了。
为了怕凝玉激动过度，楚忆情及时的将她敲晕了，然后瞟了下角落的倾笑。
墙上的画面已经消失了，倾笑觉得整个世界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楚毅情提起倾笑：“你在打太极？”
倾笑发现眼前有无数个楚毅情，甩了甩灯笼头，没有说话。
楚毅情皱眉，摸了摸倾笑的头，神色不悦：“窥探历史的代价是什么？”
倾笑尴尬地笑了笑：“你也太小瞧我了。只是个简单的小法术，你别一脸苦大仇深的呀。”
楚毅情脸色更不悦：“说实话。”
倾笑道：“真的很简单的小法术啊。”
楚毅情大怒：“你真当我一点常识都没有？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够窥探过去？”
倾笑小声道：“那是因为他们不行……”
说完，就晕在了楚忆情的怀中。
凝玉醒来后，见到的只有楚忆情。
“跟我向倾姑娘道谢，我先走了。”
楚忆情拦住了她：“我有个问题能不能问你？”
“什么？”
“这个国家的皇后，现在是谁？”
凝玉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是薛妤容。“这件事居然会有人不知道，当日的国婚，轰动了整个羽国，居然有人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狐疑地看了看他。他们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楚毅情皱眉：“不是薛妤妍？“
原来那日，倾笑将薛妤妍的魂魄带回到了过去，薛妤妍今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南宫逸，成为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
人生给了她重新一次的选择，她选择离开。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妹妹居然会代替她，嫁进了皇宫。
薛妤妍无奈地笑了笑，皇室需要的是和薛家联姻，而具体嫁过去的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只要她姓薛就可以。
薛妤容比起薛妤妍，更狠，更毒辣，她天生就是适合后宫的，因为是庶出，所以一心想要爬出头，成为人上人。
而凝玉，则回到了宫中，安安静静，不哭不闹。
南宫逸对于这样的凝玉很诧异，却也很高兴，登基后，他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人，在拥有权利的同时，又收获了自己心爱的人，他南宫逸，永远都比南宫绝幸运的多。
南宫逸搂住凝玉，两人窃窃私语，很是甜蜜，凝玉很久没有那么笑过，南宫逸有些吃惊。
凝玉，已经不是以前的凝玉了。
南宫逸以为怀中的女子，是那个失去记忆，一心只爱他的凝玉。
凝玉一直想不通，南宫绝为什么会突然那么对自己，为什么她明明被迫喝下了药，却仍然活着，为什么她醒来后，南宫绝却死了。
却原来，一切缘由都是因为南宫逸。
而自己为什么偏偏到了最后才恢复了记忆，也许，是老天给她的报应，造化弄人。
就在南宫逸笑的最猖狂的时候，一把匕首，毫无犹豫地终止了他的笑容。
南宫逸难以置信地望着凝玉，鲜血不断地涌出：“你……”
凝玉冷冷地看着一切，大笑出声，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我说过，我会成为一代妖姬，然后……杀了你……”
南宫逸无力地倒在了地上，笑着：“哈哈！原来……原来你早就恢复了记忆。不过，这样的你……更加迷人……”
他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无声无息。
凝玉全身失去了力气，跪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她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寝宫，脑海中都回荡着的是那么一句话——
“吾妻凝玉，商朝人士，将门之后，巾帼不让须眉，是天下女子之表率。但念在羽国与商朝是宿敌，所以孤死后，凝玉不必殉葬。若她愿意，可退居后宫，尊为太后，享受荣华富贵，安享晚年，若她不愿意，放她自由。”
“若她不愿意，放她自由。”
“放她自由。”
……
她失魂落魄地狂笑起来，三尺白绫缠上了她的脖子，她微笑着踢开了脚下的椅子，眼角滑下最后一滴泪。
“却原来，最后真正疼我爱我的人，只有你……”
赶路途中，听到了这个噩耗，倾笑沉默了。
良久，她望着楚毅情：“即便我插手了，历史还是按照它的轨道走了下去。”
冰冷的细雨撒了下来，楚毅情撑伞站在她的身后：“但你至少救了另外一个人。”
在雨中站了很久，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做的是对是错，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用，还不如什么都不做，至少那样自己回事个局外人。
薛妤妍求她帮忙，因为薛妤妍害怕凝玉死。
南宫绝答应了南宫逸的要求，因为薛妤妍害怕凝玉死。
倾笑回到了过去，为的也是阻止凝玉的死。
而最终，凝玉还是死了，即使中间的确改了不少，可是结果还是一样，没有一个人是开心的。
被楚毅情拉回房，楚毅情拿来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倾笑被淋湿的头发，倾笑挣扎拒绝他，有些闷闷不乐：“你那日为什么不拦住凝玉？”
楚毅情挑了下眉：“我有什么理由拦住她？”
倾笑语塞。
楚毅情伸出手，继续帮她擦着：“倾笑，这世上有很多人很多事，都是外人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的，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倾笑头有点晕，不懂楚毅情在说什么，只知道命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本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命运，傻呵呵地以为人定胜天，结果到了最后才发现，那一切只是命运跟你开了一个玩笑。
命运公平吗？至少倾笑从没觉得它公平，好人永远最先死，祸害偏偏长命百岁，这公平吗？哪里公平了？
就在几日之后，他们终于走到了羽国的边境，听说羽国改了国号，为永夜城，南宫逸，凝玉都被厚葬，入了皇陵，而凝玉则是跟南宫绝同寝，被封为太后。
知道这消息，倾笑已经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了。永夜城终究成了薛家的天下，听闻新任皇帝是薛妤妍的弟弟。
倾笑问楚毅情：“你说，为什么凝玉她非要死不可呢？”
楚毅情当时正在喂马，头都没有抬，随意答了句：“可能她愧疚吧。”
那日薛妤妍离开后，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曾经答应过我的夫君，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他的手。”
当夜，一匹马飞奔而来，倾笑诧异：“你是什么人？”
来人送来了厚厚的一个包袱，笑道：“这是我家小姐说的，给姑娘您的赏金。”
倾笑接过那包袱，沉默了一会儿，道：“薛妤妍，现在怎么样了？”
来人垂下头，恭恭敬敬地回答：“我家小姐她已经离家出走了。”
倾笑愣了愣，半晌，道：“为什么？”
那人犹豫道：“小姐和老爷大吵了一架，在太后娘娘上吊自杀后，就不告而别了。”
过了一会儿，来人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小姐说，她要谢谢倾姑娘，因为她比以前要幸福。”
倾笑无奈地笑了笑：“谢谢你。”
目送来人走了很远，倾笑回头，拉住楚忆倾的袖子，发现楚忆情正凝视着她，一慌张，结结巴巴道：“你说我引魂，究竟是为了救人，还是害人？”
楚忆情拍了拍她的头，眼神宠溺：“别想太多，尽力就好。”
自从楚忆情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之后，倾笑明显发现，他们赶路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楚忆情究竟发生了什么，倾笑不知道，但是倾笑悲伤的觉得，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楚忆情一定会第一时间猜到的。
“公子，这条路不是回南朝的。”
“我突然要去会一会一个人。”看了看身旁的倾笑，“你介意陪我一起去吗？我可是陪你很久了，你该是时候还了。”
倾笑无语，真心觉得，楚忆情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这个人表面上文质彬彬，可是内心却像小人一样斤斤计较，然后杀你于无形，偏偏你还有愧于他，没有办法反驳。
楚忆情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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