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大仙寒着脸打断阳员外的话:“你当我这大仙是白叫的吗?她身体明明好得不能再好,哪里有什么病?我告诉你,这亲事我定了。今天下聘,明天就来抬人。若然推三阻四,我也不会再强求。但你阳家不敬仙人,说不定老天爷会时不时地降些灾难作为惩罚。那样的后果,你阳家再大恐怕都承受不起。”
说着抬手指着荆郯说:“这也是你女儿吧,我身边缺个侍婢,看她挺顺眼,就把这份儿荣幸赐给你阳家吧。准备好,明天一起过去。”
荆郯笑了,笑得很勾人:“我若不答应呢?”
衡大仙明显被她这一笑勾去了几缕魂魄,咕嘟吞了一口唾沫,但说出的话却十分生硬:“给你脸最好乖乖接着,不要事后才哭哭啼啼来求我。那样会让我觉得你很贱,知道吗。”
荆郯笑得更加灿烂起来:“不愧是名门弟子,威胁起人来都这么有讲究。不过跟我觉得不够霸气。我示范给你看哈。姓衡的,我觉得你很恶心。现在,我命令你跪下磕头赔罪,然后带着你这群苍蝇像狗一样爬出去。若是不然,你连做狗的机会都将失去。”
衡大仙森然冷笑起来:“好,好得很。你知道不敬仙人是什么罪吗?”
荆郯抬手就是一巴掌虚拍过去。衡大仙感觉一股恐怖至极的力量向自己碾压而来,脸色陡然大变,连忙运功护体。可那一掌之力直接拍在了他的脑袋上,不但震碎了他的护身法力,还有一股力量冲入脑中,瞬间将他的大脑绞成了浆糊。
看见大仙直挺挺倒下地去不再有任何动静,所有人都瞬间感到手脚冰凉,一声哀鸣同时出现在他们心头:“完了!”
阳员外从带回来的那些人口中了解了很多信息,已经知道神秘的谭青是位修士。但经过这些日观察,觉得她多半是个走到哪儿就算哪儿的行者(游走散修)而非宗门弟子。这倒不会影响他对此人的尊重和敬意,但此时见她一出手就把赤霞宗的弟子拍死了,他的心底瞬间就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怨气来。
你是仙修,这一巴掌拍得倒是痛快舒爽,爽完了屁股一拍就走了,可赤霞宗追查此事时谁来承担后果?我阳家再大千倍万倍也只是个凡俗之家,人家跺一下脚就能把我们几千口子震成飞灰。我阳家素来行善积德,到头来竟要落得如此下场么?
随衡大仙一起过来的几十号人也同样心如死灰。林家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获得今天的地位,全都是因为有衡大仙这么一个亲戚。可这座超级靠山被人家一巴掌拍没了,赤霞宗追究此事时发现是他林家想要强抢阳家女儿,林家还有活路吗?
阳员外脸上的苍白荆郯并不介意,人家只是个凡俗百姓,他不可能那修士的标准却衡量。他在乎的是阳怜玉的反应。
怜玉的身子也在发现衡大仙死了那一刻微微颤栗了一下,但也就那么一下。接下来就见她深吸一口气,小拳头猛地握紧,身上释放出一股近乎笑对天塌的气势来。
荆郯的心里笑了,笑得十分开心。
怜玉的这种反应在圆滑老者的眼中是“愚顽”、是“鲁莽”、是“不知天高地厚”、是“找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居然想挑衅堂堂仙宗的威严,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但荆郯就喜欢她这种“冥顽不化”。修仙贵在坚守,一个没有坚持的人,天赋再好都难成大器。没有坚持就没有方向,没有方向就会走弯路、绕圈子。或许一路之上也会征服一座又一座大山,可没有一座是属于自己应走之路。那样的成就也能给修士染上光辉,可这样的光辉并不属于他们自己。迷途的孩子不可能成为普照天下的炫阳。
他知道,必须要给个交代,不然阳家人只怕会从此生活在惶恐之中。即便怜玉立即宣布她也将成为仙门弟子的消息也无法化解,毕竟一名新弟子不可能令得宗门不顾一切去对抗另一个宗门。尤其黑水宗还只是个新立的门派,大比表现再抢眼,那也只能说明年轻弟子厉害。讲整体实力的话,黑水宗怎么都不可能在短期内与老牌仙宗抗衡。
要安抚阳家震慑林家,他只能让双方的人都知道衡大仙的死不会有任何麻烦。若是没有修习神术,他还真有些为难。因为殷惜庵给他的通讯玉片已经失去了显像功能,而神魂沟通也与语声截然不同。
他先与老家伙联系上,把情况简单解说了一下,然后要求他配合安抚和震慑一下。老头儿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于是荆郯施展灵火显像之术,将一幅巨大画面展现在众人眼前。画面里出现一位手掐印诀,悬空闭目盘坐的老者,其身后赫然便是神秘的赤霞圣峰。圣峰之巅红云流转,神秘而神圣。
荆郯开口呼叫道:“喂,老头儿,醒来!”
老头儿眼眸睁开,严重两道明显的光华绽放而出,唬得在场之人扑愣愣倒拜了一地。
老头儿轻咦一声后说道:“咦,小家伙儿,你怎么舍得联系我老人家啦?”
荆郯说:“我也不想打扰你老清修,可出了点事儿,不得不跟你老说一下,还望老人家海涵。”
老头儿呵呵笑道:“你我忘年之交,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要我老人家去帮忙啊?”
荆郯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别人欺负我,是我欺负了别人,还欺负死掉了。”
老头儿愣了一下:“哦,谁那么不开眼又惹到你这个小杀星啦?说说,杀的是哪一宗的弟子,我老人家帮你走一趟,把事情化解了便是。我相信你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荆郯说:“呃,这个,我杀的人叫……衡冲。”
老头儿好笑地说道:“我问你是哪一宗的,你却告诉我名字……嗯?衡冲,这名字咋这么耳熟呢?你……把我地门那个新人精英杀啦?”
荆郯说:“他是赤霞宗的精英?大年初一大清早就带一大群人跑到东楼国来强抢民女,还要我给他当侍婢。这样的人居然是你赤霞宗的精英?”
老头儿的脸顿时塌了下去:“惪乌剌这个混帐东西,这种垃圾都敢往门里收,居然还定为精英,我看他是不想当这个宗主了!对不起小家伙儿,我代表赤霞宗向你和苦主道歉。你代我处理一下,不要委屈了人家。那个仗势欺人的家族你也代为敲打一下,让他们规矩点。既然仗了我赤霞山的势,我赤霞宗就有理由进行管教,再敢胡作非为,严惩不贷!”
荆郯问:“那尸体怎么处理?”
老头儿说:“让他相帮的那家人领回去自行处理吧。你怎么跑到东楼国去了?”
荆郯说:“四海为家正是我这种游侠儿的特点啊。”
老头儿说:“啥时候回来了别忘了来赤霞山看我。我又酿了几种好酒哦。呵呵。”
荆郯嘻嘻笑道:“那是肯定的,你老人家的酒我可是想念得紧呢。好了,不跟你聊了,我还要赶去北冥鬼泽看奇景呢。”
老头儿哆嗦了一下,失声警告道:“喂,疯丫头,在别的地方你怎么疯我老人家都不担心。可那是绝对的死地,仙国大能都陨落过好几个在里面。你在外面远远地看看就好,千万不能进去呀!”
荆郯撒娇道:“知道了啦,啰嗦!”
说着就收了神术,断了通讯。然后寒着脸对林家人说:“知道那老头儿什么人吗?赤霞宗的太上,伸个指头就能戳死几十个宗主的超级存在。赤霞宗走了三百年厄运依旧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有他老人家。他的话你们听清楚啦?聘礼留下作赔偿,带着尸体给我滚。若再让我听到你林家干这样的混帐事情,定惩不饶!”
林家人早就被吓得半死,哪里还敢有半点杂念,当即抬了尸体,灰溜溜地离开了阳家。
而在赤霞山圣峰上,殷惜庵正在那儿打哆嗦,一边哆嗦一边骂:“可恶的小混蛋居然装女人,还装得那么勾人,害得我老人家起了这一身的鸡皮疙瘩!”
阳家人吃了定心丸,又惊又喜。
怜玉突然开口说道:“父亲、母亲、各位叔伯、兄弟姐妹,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我要去黑水宗修仙了。明天就出发。”
阳家人群体石化。
修仙?!
黑水宗?!
我们阳家也要有仙修啦?!
阳员外呼吸艰难地问道:“女儿啊,这样的事可开不得玩笑。前两次都没选中,这一次还没开始,你怎么就可以去黑水宗了呢?”
荆郯出声说道:“是我推荐她去的。我跟黑水宗也有些关系,他们会接纳怜玉的。”
阳员外已经猜到跟他有关,得到证实后当即就要大礼拜谢却被荆郯拦住说:“不用谢我,若非怜玉和秀儿有值得推荐的潜质我也不会给她们机会。准备一下吧,两个女孩儿独自上路不安全,最好派几个高手护送一下。”
怜玉却说:“不,姐姐,我们可以女扮男装。姐姐不也是女孩儿吗,我们也行的!”
阳员外当即反对:“不行!绝对不行!”
荆郯问:“怜玉你打算怎么去?”
怜玉说:“我们跑着去,就像姐姐教我们的那样。跑累了就一边走一边炼气,体力恢复了又接着跑。此去黑水宗不到三千里,我们平均每天跑两百里,最多半个月就能到。”
这样的想法无疑疯狂到了极点。可荆郯这些天从这两个家伙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逃命时的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儿,相信她们真的能做到。于是传念给阳员外:“这是好事,要成全。修仙界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没有强大的自信、坚韧不拔的毅力和敢于玩儿命的精神,只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暗中派人远远跟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现身相见。”
嘴里则直接表示支持:“想法很好。但临行前要仔细考虑一下路上可能发生的一切并作出相应预案。相信你们能做的很好。加油哦,希望下次见面时,你们已经成为黑水宗的骄子。再见吧!”
说完根本不给怜玉反应的机会,直接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去,眨眼间就已没了踪影。
怜玉想不到离别来得这么突然,眼泪滴落的同时,拳头也紧紧握了起来:“姐姐,怜玉一定不辜负您的厚望!”
秀儿也把拳头扬起说:“秀儿也不会!”
阳员外带领家人望空长拜。起身后没再反对,却说摇大摆宴席庆贺一下。怜玉坚决反对,结果就阳家人自己唤醒了一下。入夜之后,主仆俩就悄然离开庄园,踏上了艰难行程。阳员外派出三拨人吗,一波抢在前面探路,另两拨一左一右远远守护着。
林家人带着衡冲的尸体回去,把所见所闻讲了一遍后,林家人和专门跑来团年的衡家人全都如遭雷击,哀哀切切哭喊一番后,就近择块地方将衡冲埋了。衡家人再无心思逗留,当天就返回迟暝而去。林家人虽然恨死了阳家,却不敢有报复之念,反而一再约束族人千万不要再去找死。
半夜时分,新垒的坟诡异地裂开,衡冲诡异地从里面爬了出来。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绽放着幽幽灰光,四处看了看后呢喃道:“这具身体实在太差了点儿。先凑合着用吧,等见到更好的再行抢夺便是。九幽一族今夜重现人间。南荒,准备颤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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