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俱乐部】
虽已经落在五十九人的后面,可他无所谓,不过就是奔跑罢了,他还没怂到,跑都不敢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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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块头叉着腰目送他的学员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巨大的岩礁后面,就连跑在最后面的e12也没了影子。但不羁如荀诺要是乖乖的去跑什么环岛越野,那岂非太对不起他老子的基因了!
小诺并没有跟上大部队,在滩头应该转弯时,他并没有转,而是直直的跑上了浮板码头。他瞄好了一艘刚刚泊稳的汽艇“噌”的一下就跳了上去,艇上的士兵被他震得摇晃不跌,可还不待站稳就被小诺用力一顶,一头栽下了海。
石涛从地上拾起荀诺的《自荐书》,又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基本资料虽无特别之处,可迟到六天入营,总部的直升机亲自护送,单凭这两点他就特别极了。石涛把《自荐书》放好,无目的的摆弄了几下自己的通讯器,确保它在正常工作。
岛上屏蔽通讯信号,也只有一条军线可以通过他的通讯器与外界联系,他觉得应该会有人跟自己说道说道这小子的来历,只是通讯器一直很安静。
不安静的是岩礁后面的海滩。当石涛接到报告赶到浮板码头的时候,已经有汽艇出海去追荀诺了。落汤鸡样立正站在海滩上的兵羞愤爆棚,看见石涛却不得不挺直胸敬了个礼,小声叫道:“营长!”
石涛一瞅,本就三丈高的火苗子又窜了几尺,“张!天!亮!你特娘的是吃屎的!”也不怪石涛火大,这张天亮跟了自己两年,上个月刚晋级,跟着石涛学带兵,抓训练,这才几天?官帽上的花翎子还忽悠忽悠的晃人呢,就让训练生给了个下马威,以后的工作怎么开展!
张天亮低着头,他也怨呐,他当兵好几年,从基层部队考到军校,好不容易在训练营混出了半个头,这么些年也没见着敢扑腾的鸡飞狗跳往艇上蹦的兵呐!刚才他靠岸,刚熄了火,正弯着腰系缆绳,啥都没瞅见,自己就掉海里了。
可冤死也得认,谁让这是部队。石涛原地转俩圈,终于憋出一句话,“自己去警卫班,要间禁闭室反省!”
“是!”张天亮瘪瘪嘴,敬礼后转身跑开,留下被挑逗了战斗神经的石涛,他硕大的鼻孔喷发着兽样的呼哧声。仿佛能随时化身海怪,跳到水里去把荀诺薅回来。
远在唐城的荀渐被许陌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多少人的苦心?是啊,他一生犀利不羁,怕过什么?细细想来,怕过他妈的眼泪,除此再无其它,可今天还真是怕亏了这些人的苦心。
他呼拉呼拉自己的小平头,锅底脸上有了些已解风情的笑意,他自己倒有些讪讪的,也煽起情来,“照这么说,我就太对不住你了。”
许陌嘿嘿一乐,转而对东来笑道:“哥,你们家二爷有点娘们儿啊!”
东来倒是肃穆,又给荀渐递了根烟,小声道:“二爷,你甭往心里去,听他分析的话,您对不住的人可多了去了。”
如此一番之后,三个人相聊甚欢,虽刻意避开出帮不提,可心情都有一扫阴霾的畅快。东来问了王建凯的身体,那天可是带着新伤上的飞机。荀渐只说有些感染,已在休养治疗。
被警察带走的恩浩显然没有一扫阴霾的好运,非但未扫,反而涌起了一股不祥之兆。
对他的讯问在第一时间进行,口供录的很顺利,可当恩浩发觉警官并不友善,所提的问题多对自己不利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乱说话,他是有权利要求律师在场再接受讯问的。可这似乎已经晚了,因为在他的供词里已经记载下:我很冷静、早就想收拾他、不会打坏,我有分寸......等等等等。
他第二次被推上警车,警笛嗡鸣,疾驰而去。
恩浩对香港的宪律并不熟,但他觉得自己有权利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他拍拍笼窗,对前排的警官说:“阿sir,你们要带我去哪儿?”警官并不接茬,用英文喝他安静。
有那么一闪念,他想跟前排的理论,自己未满十八岁,不管要负什么刑事责任都应当通知家人起码要有律师在场才能问话,可也只是一闪念,家人于他不是已经泾渭分明了么?他缓缓的靠回椅背,低头看看腕间的手铐,果然安静了下来。
恩浩被直接往励新管教所,这里是对25岁以下刑事犯罪男性案犯进行看押的机构。办理了人员移交手续,恩浩的手铐才被打开。狱警指指屋子尽头的一道铁闸冷冷的说:“把衣服全部脱光,丢在那个盒子里,进去体检。”
前方报告说,已干扰被劫汽艇的信号接受装置,目前汽艇无法确定方向,已逼迫其驶进鹰嘴滩。石涛瞅着海面,对着无线电吼道:“艇开回来,把人给我扔下去!再给他个指南针,不是要跑吗?一百七十海里,一直往西!让他给老子游回去!”
“是!”
鹰嘴滩位于离岛的西南边,是一片绵延十几海里的礁石浅滩。两个兵分驾两艘汽艇把小诺堵在礁石区里,小诺想突围可又不敢贸然冲撞,一时手忙脚乱连引擎也熄了火。兵按照石涛的命令,跳上小诺的艇,毫不客气照着后脑勺就给了一巴掌,“跑?!能耐的你!!”
小诺是被那个兵掀下海去的,他呛了口水,肩膀擦在了礁石上,一片火辣辣的疼。一艘艇拖着陈天亮的汽艇返航,另一个兵昂着头,投来颇为鄙夷的目光,“咚”的一声他把指南针扔进海里,似笑不笑的说:“往西一百七十海里就是陆地,想当逃兵就自己游回去。”说完转舵,汽艇压出弧形的水花“嗡”的一声冲了出去。
小诺抱着胳膊,看着海面上倏忽之间就变成小点的三艘船,突然大吼道:“你丫的才是逃兵呢!槽!回来!回来!”
他的半个身子没在海水里,半晌动也不动,可天渐渐暗了,远处似有雨云翻涌,风也大起来,脚下的礁石尖锐而锋利,寒冷在应激肾上腺素水平逐渐消退后成了最大的威胁,小诺抱紧肩,擦伤又疼的挠心。他歪着头想看看擦破了哪里偏偏又什么都看不到!
懊恼和委屈一下子满出来,嘶哑的吼声合着打着旋儿的海风冲出喉咙——荀渐!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不想当兵!我不想!不想!我他妈的不想!
可尽管如此,小诺又不傻。一百七十海里游回去?开什么玩笑呢!所以一个小时后,他出现在了石涛集结全体训练生的海滩。他的衣服、牛仔裤跟鞋子早就不知所踪,湿透的衣裳裹着他没有办法游水,他早就把它们都脱了。
海滩上的篝火烧的啪啪作响,一周的训练结束,成绩拍前的有肉吃有酒喝,差的则被摁在篝火前做俯卧撑。而只剩一条白色爱马仕三角裤的小诺,正试图从海水里站起来,却又接二连三的摔倒了。
有兵告诉石涛,那小子回来了。
石涛冷森森的一笑,对几个俯卧撑说了声:“继续做!不准停。”便带着兵朝小诺走了过去。
军用皮靴的底面儿粗糙而坚硬,小诺从没想过自己的脑袋有一天会被这种东西踏在下面。海水一*涌上岸,还能没过他的身体,可石涛的脚一点也不松劲。小诺只能屏住气,等着潮水褪掉,才大声喊叫“放开我,你放开我!”可他以为的大声,其实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就这样被军靴钉在海滩上,被潮水一涌一涌的浸过,也不知过了多久,小诺喝了好多水,呛了好多口,半张脸都埋进了海沙里,他几乎觉得自己就要被淹死在海滩上了。石涛这才抬起脚,把他蹬了个翻身,“你不是要跑吗!怎么回来了?”
小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时的咳着,咳出了海沙和水,他的嘴里咸涩难忍,对水的渴望从没有这么强烈过。可他也只是四仰八叉的躺着,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不理会石涛的凶蛮,似乎想以此保持着自己的尊严。可是一个挣扎的只剩下内裤的少年到底还能保住几分尊严?他越不说话,石涛就越恼怒。要不是下午接了上面的指示,知道这小子一点来历底细,他早就一脚踹回海里去了。
喘够了气的小诺使尽全身力气站起来,有些摇摇晃晃,他又吐了吐嘴里的沙,用力说:“我还会再跑的。”可听起来确实那么有气无力。石涛啧啧啧的摇摇头,“你吓死我了,我太害怕你跑了,你跑了我也甭混了,这可怎么办呢!”
身后的兵哄堂大笑,小诺却乜斜着他,他的腿是软的,想迈步又怕再一次摔倒,于是上身慌得厉害,脚跟却扎的更深。然而他越这样,兵们越笑的欢,当然这也许还有他的着装问题。
“头儿,要不送他去俱乐部听歌,咱们喝酒去。都等着你呐!”不知谁喊,显然一语说中石涛的心思,他一拍大腿笑道:“好!送过去送过去!特娘的给我绑上,我看他还怎么跑!”
“是!”
作风优良,军纪硬朗的第十七陆军学校对后进兵的款待方式有很多,罚去俱乐部听歌无疑是最有滋有味有节奏的一种。
几个老兵甚至等不及近乎虚脱的小诺迈步走,他们直接提手拽脚把他拎起来,钻过几从林子,来到一个厕所边。就近找了棵小腿粗的树,仅用几根武装带就把小诺拴在了树上。他极力挣扎,却哪有半分力气摆脱。老兵嬉笑着,有人趁机去撒了尿,哗哗的声音异常刺耳。
小诺的脚没在齐踝的草科儿里,擦伤的后背蹭在粗糙的树皮上,老兵的嬉笑声远了,渐有虫鸣交响,若有心情或许真是首歌,可小诺哪有?他的心疙疙瘩瘩、冷了、死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反抗,却也没有平心静气留下的理由。他认错,认错的结果就该是被丢在连经纬度都不知道的离岛上么?耳边有嗡嗡嗡嗡的声响,怪不得他们说“听歌”!小诺苦哈哈的笑自己,一天时间竟有恍惚隔世的差别!
他还在悲戚,可突然见细细的,轻轻地,微微的刺痛这一下,那一下,那一下,这一下......过电般在周身跳出来。旋即是痒,那痒先是浅浅的,如草尖儿扫过,继而往深了去,恨不得去蹭,去抓,去皮肉里掏出来......
无数的密密匝匝的痒痛难当的滋味让他再也无戚可悲,他这才明白,所谓的田园俱乐部,不过是蛇虫蚊蝇的乐园,原来喂蚊子竟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太喜欢石头、郭涛、天天、张亮,于是新人物的名字得来全不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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