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灯“啪”一声被按暗灭了,黑暗中,我觉得我的心跳都要跳破表,搞不好分分钟就要停了。
闭着眼睛,察觉到谢平之的气息越来越近,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越来越清晰。我全身不禁绷紧了,俨然状若隔夜的春卷。
记不得是多久,听到一声低低的轻笑,忽然感觉到另一床薄被被移走了,地板上随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隔了一小会儿,我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些微光芒,看见偌大的床上只躺了我一只春卷。右侧是一大块空地,枕头和被子却不见了。
我又等了一小会儿,才宛若一只翻滚的春卷,可劲儿地滚到了另一边床弦,望了望床下。
谢平之躺在床下,盖着薄被,一双眼睛在暗里亮幽幽的,我假咳了一声,问:“你睡地上还好吧?”
谢平之笑了一声,“挺好,睡床上,我怕你得心脏病。”
感觉自己老脸一红,可好在没开灯,旁人看不真切,于是我假装十分镇定地“哦”了一声,又往回翻滚了一下,躺到床中央。
躺了好一会儿,还是难以入眠。
谢平之的呼吸很浅,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是我仍旧能够清晰地察觉到他的存在,长夜漫漫,实在难以入眠。
谁知刚刚翻滚了一下,床下就传来谢平之的声音,“你睡不着?”
“嗯。”
“最近拍戏累吗?”
我想了想,“还好吧,就是方锴有点儿骚包。”
谢平之笑了一声,“怎么个骚包法?”
我就一五一十地把方锴的桩桩件件都交代了一遍,谢平之又问了我剧组里其他的事,聊着聊着,我就忘了紧张了。
待到这边剧组的事情聊完了,我探了探脑袋,八卦地问:“听说你们剧组里有个校花?”
暗里,看不清谢平之的表情,不过他的声音充满了疑惑:“什么校花?”
“常姐说,你们剧组里最近有个新人是戏剧学院刚毕业的校花,也在云龙的电视剧里有角色。”
谢平之疑惑,“常姐给你说这个?”
我没提赵烨的前因后果,只说:“八卦呗。”
谢平之好笑地说:“常姐是已婚妇女,不会这么八卦。”
我默了短短一会儿,“我八卦。”
谢平之才开口说:“是不是校花我不清楚,不过确实有个新人,之前好像也没演过戏,叫肖瑶。”
“真的长得漂亮吗?”八卦之心,人皆有之,都说是校花了,我能不问一下嘛。
谢平之想了想,中肯地说:“上镜。”
我翻滚回了床中央,想了一阵,没有按捺住,又翻滚回了床弦,问:“那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谢平之大笑了一声,“有这么问别人的吗?”
我心想,这问题是挺不要脸的,可关键是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谢平之会喜欢上我,难道是因为蔡寻芳长得好?
“我跟你说正经的。”
谢平之沉默了一会儿,“我当然觉得你好看。”
这回答让我既悲又喜,不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有点怅然。
谢平之笑了一声,“你叹什么气?”
今夜索性就不要脸了,反正黑着,看不到脸,我鼓起勇气问:“那你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谢平之显然被我的问题震慑住了,沉默了一会儿,说:“真的,亮亮,一般人不会问别人这种问题。”
那一般人也不是我这种情况啊。我镇定地说:“说正经的,谢平之,你看我没什么文化,没念过太多书,人也不大红,优点嘛,就是长得还不错,你喜欢我长得好看,是不是?”
谢平之脸上一动,不知是露出了好笑还是悲伤的表情,他叹了一口气,“圈儿里好看的人多了……”停了一会儿,才说:“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可能……因为你简单吧……”
我擦,还不如说是长得好看呢,简单,什么简单,头脑简单吗……你怎么不直说是250啊……
兴许是感受到了我的不满,谢平之用他幽亮的眼神注视着我,“不是说你简单不好,我的意思是说你生气也好,高兴也好,从脸上一看就明白,没事的时候,嘻嘻哈哈的,活得简单。”
我一听就更不乐意了,“什么叫我没事的时候,嘻嘻哈哈的,今天我嘻嘻了,哈哈了吗?”这解释还不如特么不解释。
谢平之笑出了声,“我这就是虚指,一比喻,你要意会。”顿了一顿,徐徐说,“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他的声音带着克制的笑意,在夜里格外朗朗。
我趴在床沿上,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却看不真切。看得真切的,只有他匀称的掩盖在薄被下的身线。
我咽了一口口水,谢平之问:“怎么你饿了?”
我把脑袋缩回来了一点儿,积极地否认:“没。”犹豫了一会儿,“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不是说好我们散了吗?”
谢平之并不生气,只傲慢地说:“我又没说我同意。”
我又把脑袋探了出来,“那你把我的大提琴拿走是几个意思啊,还拉一首什么遥远的你……装忧郁啊……”
“你听了?”他的声音听着好像还挺高兴。
我就“嗯”了一声。
“我那天很生气,就把琴带走了。”
我皱了皱眉,“你有什么气可生的,我那天才生气好不好,你和顾筱云还有赵烨在楼下是演上瘾了,还是怎么的,简直是爱与恨的漩涡啊。”
谢平之再一次叹气,“这我都解释过好几遍了,顾筱云只是我一个童年的好友,真的没什么,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在意她?”
“那你为什么还留着她给你的叶子?”
谢平之“嗯?”了一声,仿佛才反应过来,“一直没扔也就忘记了,你要是稀罕,分分钟转送给你。”
这个答案我还是满意的,停了片刻,我又问:“如果没有我,你会和顾筱云在一起吗?”
谢平之都无奈了,“真的,亮亮,一般人真不会问别人这种问题。你最近是不是乱七八糟的剧本看太多了?”
你不懂啊,电视天天滚动播放八遍啊,我能不切实地问一问嘛。
谢平之显然不屑于回答我这个问题,半天没吭声,我趴在床沿,下巴搁在床垫上,作一只俯瞰的春卷。
视线来来回回在他身上晃来晃去。
晃着晃着,视线落在腰部以下,我突然发现了一点不该发现的东西,惊得我赶紧缩回了头,斥道:“我擦!”
谢平之叹了一声,“你别再看我了,真受不了。”
“我们只是很纯粹地在聊天啊……”
谢平之的语气却像饱含了无数辛酸与无奈,“我很正常好么。”
我彻底地沉默了,一个翻滚躺会了床中央。
夜色比起之前又暗了几分,不知是因为翻滚得久了,还是心里那一点邪火,裹在被子的我突然有些热,我从春卷里捞出胳膊,感觉刚刚好了一些。透过头顶的墙壁,隔壁房间却极为不合时宜地传来了“咚咚咚咚”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稳定而急促的韵律,渐渐伴有几声压抑的喘息。
天要亡我。
声音持续着,越来越响亮,我不知道隔壁住的是哪一位,但是不得不说,很放得开啊。
正听着动静,眼前黑影一闪,谢平之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把他的被子和枕头扔在了床上,我赶紧坐起身来,“你要冷静,你要冷静啊。”
他暗哑的声音说:“我很冷静。”
大哥,别闹了,你一听声音就不冷静啊。
感觉床垫往下一沉,谢平之就躺下了,他转过脸正对着我,一时之间却没了动作。
在这种关键时刻,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他的手臂蹦到我的手臂是一种奇异的痒,暖呼呼的,他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我的手臂,我僵直的脊背渐渐放松了下来。
黑暗中,我只能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像聚集着天上最亮的星光。
“亮亮……”他亲吻着我的额头,眼睛,耳朵……
……
一日晨又来。
手机设定的闹钟一连响了五遍,我才渐渐有了模糊的意识,睁开了眼睛。
谢平之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近在咫尺,笑意盎然地看着我。
脑海中激荡的画面如同席卷的龙卷风一般回旋到我眼前,我赶紧假咳了一声,下意识地把身上的薄被裹成了又一条春卷。
抬眼才发现,因为薄被被我划拉到了身下,谢平之竟然就这么跟我坦诚相见了,腹肌的迷人线条连同以下直白地呈现在我面前。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突如其来的视觉刺激。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赶紧闭上了眼睛,春卷一个翻滚就下了床,虽然腰着实酸了一下,但我还是坚持着一步三跳地进了洗手间。
不忘回头喊一嗓子:“呃,那啥,我先洗澡了,你先找件衣服穿一穿,山里早晨温度低,当心着凉啊。”
谢平之大笑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我唯恨自己太纯/情。
电影剧组拍摄照常,谢平之在剧组如期呆了两天,而我的腰也痛了两天。
一个星期以后,常阮玉便带着我回到了宫廷戏剧组赶拍三天的戏。
在此期间,青葱少年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寻芳姐,我们的电影在法国电影节上得奖了,最创新外语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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