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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誓言(上) 十八.誓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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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年的第一天对青源来说,都是痛苦的。半夜一点,他便开始切药草,整整三十多斤药草需切成细片,有的还需磨成粉,等这些事情做完,他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了,他长出一口气,将所有药草倒进了浴缸,又将热水接满,脱了衣服躺了进去。

    浴缸很大,可将整个身体埋进水里,他在水中慢慢睁开双眼,看着上方飘浮着的各色药材,等待疼痛的来临。几分钟后,整个水面开始变红,他的皮肤也渐渐染上赤色,又过了一会儿,水面波动起来,似有千万条虫子在水中蠕动,这种状况持续了将近一小时才渐渐停息。“哗”的一声,他自水中坐起,用手抹了一下眼睛,然后慢慢起身费力的跨出浴缸,踉跄着向床边走去,一步一步,似乎每踏出一步都需付出全身的力气,汗水和药水沿着身体流下,打湿了地板,他刚刚走到床边就一头倒了下去。

    棕狐跳上床用鼻子轻轻拱着主人的额头,发出“啾啾”地鸣叫,青源一动不动,皮肤苍白如纸,呼吸时有时无。棕狐趴了下来,将下巴放在主人的手上,轻轻闭上了眼睛。一人一狐也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忽然,沉睡的棕狐猛地抬起头,支起两耳听着,楼下有轻微响动,棕狐从床上一跃而下,飞快地冲下楼梯,楼下,有人正推门而入,棕狐摆出备战姿式,呲出锋利的牙齿,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吵什么,是我啦!”木果走进来说:“那个人真奇怪,怎么会想着放假的?”棕狐少见的没有过来痴缠木果,而是迅速跑到了楼上,木果脸色一变,也赶忙上了楼。

    青源缓缓睁开双眼,透过微弱的灯光,他勉强看清坐在身旁的的是木果,她正拿着毛巾,帮他擦着额头的汗水。毛巾是湿热的,让青源感觉好受了许多,他牵起嘴角对她笑笑,却意外地发现她的脸红的似熟透的苹果,“笑什么笑?”她丢开毛巾,重重的掐了青源的脸一下。

    “痛!”青源皱着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脸红了,此刻他的身上盖着薄被,薄被下面,却是一丝不挂,很难想像这丫头刚上楼时面对*的自己是怎一个羞字了得。

    “疼的厉害?”木果赶忙松开手,又端起一个小碗说:“吃点粥吧,我刚刚在楼下熬的,你们这里缺材少料,只能做白粥凑和着吃了。”

    “怎么想着来看我?”青源喝了一口粥问,粥熬的火候不错,口感绵软,里面还放了几粒小咸菜。

    “当然是有事了,你睡了这么长时间,错过了一个头条大新闻。”

    “怎么?那个炸弹客找到了?”青源所说,是前几天本市发生的一件恐怖事件,有人将一枚定时炸弹藏在了火车站的行李寄放箱,中午十二点,人流量最多的时候,炸弹爆炸了,不过兴好此炸弹算是半个臭弹,只炸伤了两个女孩,并没有造成大规模的死伤,之后,警方一直在全力追踪炸弹客,但可惜的是,目前仍无线索。

    木果摇摇头,说:“不是炸弹客,是红衣女鬼!昨天,丽都剧院八号厅放映了梁祝这个片子,到了晚上,剧院值夜的老伯起来上厕所,听见有人在八号厅里唱着梁祝主题曲,就是那首化蝶,他以为和以前一样,有小情侣进来偷情,便打开八号厅的侧门,准备把人轰走,谁知道这一看,把他直接给吓摊在地上,他看见一个穿着古装红裙的女人,一边在空荡荡的舞台上跳舞,一边唱着化蝶,她看见老伯进来,还笑了一下,就消失不见了,老伯勉强爬起来大喊救命,才被剧院保安送到了医院,今天早上,全市的记者都堵在天使医院,排队采访老伯,怎么样,这个新闻你是不是很有兴趣?”

    “兴趣到是有,可惜力不从心,至少要到明天我才有力气去做事。”青源叹了口气说。

    “那怎么办?元之和善生弟子到南郊化缘去了,说是三天后才回来。”

    “去,给回心打个电话。”青源拉着木果的手说:“他这几天刚好有心事,让他做点事情分分心也好。”

    “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亲近了?”木果笑问。

    “一起看电影的时候,那天他请我看电影,看的正好就是梁祝,去吧,打完电话再喂我吃几口粥,我还是有点饿。”

    “娇气!”木果点了点他的额头,乖乖地去打电话,青源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缕笑意。

    晚上十点,装备齐全的回心步入了丽都剧院八号厅,剧院经理曾经因为妻子出轨的事光顾过回心侦探社,对回心到是颇为熟悉,而如今看着这位侦探社老板身背长剑,手拿灵符,朱砂抹额的样子,他吃惊得嘴里能塞进个鸡蛋。

    “出去,不得让任何人靠近!”回心下着命令,语气中透着威严,经理连忙点头,向几个保安挥挥手,示意他们去锁门,又说:“只留下一道门,你从里面锁上就行。”

    “晚上让所有人都离开剧院,否则出了任何事,我不负责!”他打开一个大背包,取出一个空碗,倒进去一些白酒,又填加了一些粉末,拿着一只毛笔开始在墙壁上画,经理凑过去看了看,只见他不知用了什么材料,画出的图案竟是金色的,图案很奇怪,似游动的蝌蚪,又似飞鸟鱼虫,回心停下笔,瞪着经理,经理见状忙点头哈腰退下,他走出大门,又示意保安将门关闭,回心听到“哐当”一声,他知道,所有的人离开了,他吁出一口气,更加认真地画着。

    直到最后一笔勾画完,他才丢开毛笔,坐在第一排的座椅上,左边座椅上放着一坛药酒,是几天前青源送来的,说是什么醒目酒,可以夜视且可以看见鬼显形,还说李婷一事多亏他处理,谨以此酒表达感谢。他一向烧符即可,今天却不知为何带上了药酒。去掉酒塞,一股浓重的药味透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味道苦涩中带着甘醇,的确是难得的佳酿,他又喝了一大口,心想,也许与灵久交朋友未必是坏事。

    十二点了,剧院大楼顶层的大钟“当当”敲着,回心微闭了双目,用手支着下巴,似乎进入了浅眠。舞台上,一股烟雾腾起,一个身影慢慢地显现,她身着红色的古装长裙,轻轻的挥动水袖,袖子很长,边角处轻轻擦过回心的额头,她轻轻笑了一声,再次挥动水袖,待袖口擦过回心的脸颊时,她开始轻唱:月白风清花袭人,纱窗青灯透双影。夜阑万类尽无语,犹闻西楼读书声。风雨共济长相伴,互助互勉同路人。青梅竹马俩无猜,心心相印是知音。歌声婉转清亮,她似沉醉在唱词里,几颗泪珠打湿了红色的衣襟,她跳起,又轻盈地落下,接着唱道:朝夕相伴几度春,莫知英台女儿身。待到芙蕖出水日,方悟最苦相思情。俊逸儒生风流种,窈窕碧玉亦多情。花前月下常相会,撮土为香山海盟。唱到这里,她急速地旋转起来,红色的衣裙飞起,如同盛开一朵赤色的牡丹,猛然间,她停止旋转,一只水袖甩出又极速收回,她唱着:玉人有意天无意,金玉良姻几个成?媒妁之言父母命,棒打鸳鸯俩西东。笑问世间情何物,生死相许无所恨。今生无缘同白首,待到来世叙旧情。她慢慢倒在了舞台上,两只水袖平铺在身体两侧,她用哽咽的嗓音唱出最后的词:生不相守死相从,黄泉路上结伴行。双双化蝶翩翩舞,恩恩爱爱不绝情。

    歌停舞歇,她轻飘飘地走到回心身旁,用手指舒展他微皱的眉心,她看到他的眼角有泪水,便用拇指轻轻替他擦拭。

    “我知道你会记得我,我也知道,你不会怕我。”她笑着说:“可是,为什么不愿睁眼看我?”

    回心紧闭着双眼,全身颤抖着,他咬了咬牙说:“秦香,我是武道,逢鬼必灭的武道!”

    “原来如此,我本以为你是知道我回来了,专门来看望我,原来……如果想对付我,动手好了,能在你的手中魂飞魄散,我不觉得遗憾。”

    她轻轻去手去碰触他身后的铜钱剑,手与剑身相触的一瞬间,“滋”的一声,她的手冒出了一股白烟,回心猛地睁开双眼,将她推开,见她捂着手眉心紧皱的样子,连忙翻开自己的背包,符,又一道符,朱砂,骨粉,每一样东西都可以伤害她,却没有一样可以帮她疗伤,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她轻轻笑了,将雪白的小手递到他面前,说:“那,只是轻轻擦了一下,不要紧了。”她的手上留着一道灰色印子,回心将背上的剑取下,想了想,又将随身带着的一把符也掏出,待所有能对她造成伤害的东西都取干净了,他才走上一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当时为什么要走?”回心小声地问。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又回来了,你说,我刚才唱的好不好?”

    “好,秦香,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告诉我,是谁伤害了你?”

    “嘘……”她轻轻捂住回心的嘴,说:“我回来只为一个原因,我想完成未完成的电影,可不可以麻烦你把他请来,和我共演最后化蝶一幕,这样,我真的可以瞑目了。”她抱住他,紧紧抓住他胸口的衣服,他的心仿佛也被她抓住,酸酸楚楚的痛。

    已是凌晨三点,赶完夜戏的许杰停住车子,疲倦地打了一个哈欠,他拿着剧本下了车,发现地下车库的灯坏了一盏,他点着一根烟,一边吸着一边小心地向外走。前面走来一个人,拖长的黑影延伸到他的脚下,他抬眼看了那人一眼,对方高大的身材让他有些紧张,他四下看看,停住了脚步,那人站在距他三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起勇气向那人走去,待两人擦身而过后,他不由得松了口气,“真是怪人!”他心里想着,忽然,那人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脖颈,用力一拉,用手臂将他圈在了怀里,他刚想喊救命,那人已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小声说:“即不图财,也不害命,但如果你喊出声,那就难说了。”那人慢慢将手从他嘴上拿开,他颤抖着说:“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我一定满足,但请不要伤害我,我的老婆女儿还在家里等我,求你!”那人停了几秒钟才说:“跟我走,表演一场戏,之后就放你走。”许杰感到眼前一黑,那人用一块布蒙上了他的双眼。

    回心取下了许杰的蒙眼布,又将一身戏服递给他,说:“穿上!”许杰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戏服,说:“到底让我演什么?”

    “你问她。”回心指了指他身后说。

    许杰转过身,看到熟悉的面容,吃了一惊:“你……秦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香笑了笑,说:“山伯,我们还差一场化蝶才能圆满。”

    “别闹了,我刚刚才赶完夜场,阿娟说孩子发烧,我必须要赶紧回去。”许杰大声说:“你就是再喜欢演戏,也要看看别人有没有时间配合,懂吗?”

    “为什么!”秦香冲到许杰面前,神色凄厉地大声说:“你说过的,梁山伯永远只恋祝英台,你说过要和我同生共死!你答应过我的,你不守誓言!”

    “发什么神经!我早就和你讲过,我是许杰,不是梁山伯,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台词,不是现实,你醒醒好吗?白导那么看重你,小潘一直都在等你,没有人会知道当年发生的事,你写的情书我都烧掉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还是秦香,大家心中永远的秦香。”

    “为什么不要我?你说过的,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秦香大声哭着。

    许杰一把推开秦香,转身就走,却一头撞上了回心,“你让开!”他指着回心说:“你们现在的行为叫做绑架,是犯法的。”

    “山伯!”秦香甩出水袖紧紧地缠住了许杰的脖子,“不要走!”她大声喊着,一颗血泪顺着眼角滑落,她的眼球开始微微地鼓出,嘴里的舌头也一截截地吐出来。

    许杰被她的水袖勒得呼吸困难,他好不容易才扒松了些,一抬眼看见秦香的脸,“啊”的大叫一声,便昏了过去。回心叹了口气,掏出一张符点燃,待符烧过一半时,他将符丢进小碗中,又对上一些水,慢慢地给许杰喂下。

    舞台上,梁山伯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紧紧捏着祝英台送的荷包,气绝而亡。祝英台正在试穿嫁衣,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看着镜中的自己,落下了绝望的眼泪,花轿过山岗,祝英台从轿子里扑下,踉跄着扑到梁山伯的墓前,她一把抱住墓碑,哭得声声泣血,字字带泪。秦香慢慢起身,走到许杰面前蹲下,她含泪带笑着说:“那时,我们不能在一起,现在,终于可以了。”她伸出手掐住许杰的脖子,逐渐加力,许杰无知无觉地躺着,呼吸渐渐微弱。

    忽然,她停止了动作,手慢慢松开,她低头看着胸口,金钱剑穿过她的身体,在灯光下闪烁出刺眼的光。她转过头,看见回心的右手握住剑柄,身体却是侧着,似乎不忍心看她。一股剧烈的灼痛从胸口向全身传递,待到痛传递到脖颈时,她看见自己的身体爆裂成灰烬,黑色的粉末飘散向大厅的各个角落。她看着回心,想说什么,嘴唇刚刚张开,那股痛就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铜钱剑从回心的手中滑落,“当”的一声,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手背上的青筋爆凸着,“啊!”他大吼一声,一拳砸在舞台上。

    周末,剧院经理举办了大型活动:回忆秦香,那些年我们追的女神。活动首先是观看电影精粹,令人耳目一新的是,短短半小时时间,将秦香主演的二十部电影全部剪出精华,而且增加了全新的对白,完全成了一个新的短剧。观影完毕,所有来宾都来到了八号厅,这里被布置成一个临时会场,众人都手举香槟,向主办人表示感谢。

    导演白号和男演员潘仁分别上台致了辞,白号说:我从未见过哪一个演员,可以如此投入的去刻画人物,记得在某部影片拍摄时,为了体验烧伤的痛苦,她竟然真的用打火机烧自己的手,在我心中,她已经不是演戏,她是完完全全地让自己的身体接收了角色的灵魂,在这里我想对秦香说,你是我心中仅有的女一号,如果你听到我的话,请快点回来,我在等你!潘仁在致辞中说:如果有一天,你对游荡的生活厌倦了,请记住,这里还有一个我在等你!掌声雷鸣中,剧院经理走到回心身边小声说:“这样做了,她真的不会再来?”

    “放心,一个演员想得到的,她都得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真的不报警?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经理看了看四周,贴近回心的耳边说。

    回心看了看舞台上,那里放着一个大大的相框,相框里,秦香浅浅而笑,神情愉悦。

    “不用了,这样她才可以活在所有人的心里,成为神话!”回心慢慢地走出八号厅,厅外休息区,三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他走过去,坐在了青源身边。

    “还好吗?”青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至少你是唯一看到她演化蝶的人。”

    “今天是饺子,我已经交代师弟们多包几屉,足够你吃饱。”元之在一旁笑笑说。

    “别和我抢哦。”木果做了个鬼脸,说:“我专门饿了一上午,这一次一定会吃得比你多!”

    看着他们三人笑得开心,回心感觉自己的心渐渐回暖,他转身向门外走去,待走到门口处,他才转身看向发呆的三个人,说:“还不快点,我饿了!”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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