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wxc`p``p`*wxc`p` 三年后
“这样,这样,然后穿过,撑开……”月桩与寄烟相对而坐,月桩两手巧妙地一翻,红绳在她手中变成了一个鱼网形状,展现给旁边的小郡主瞧。
小郡主穿着红锦绣裙,头顶两个团子发髻,看去也不过两三岁的年纪,肌肤雪嫩,樱桃小口,长得亦如瓷娃娃般粉妆玉砌,煞是可爱。
她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得目不转睛,过会儿,寄烟翻过月桩手里的红绳,又变成一个花瓶形状,让她只觉惊奇不已,拍起肉乎乎的小手,笑得眉眼弯成了月牙。
寄烟笑道:“郡主要不要也来试试?”
“嗯。”她点点头。
寄烟坐到旁边,一边把红绳绕在她的手指上,一边细细解说,小郡主似懂非懂,模样全神贯注,寄烟则跟变戏法似的,左缠右绕,最后小郡主“呀”了一声,发现绳子在她撑开的两手下展现成一柄红伞,简直有些不知所措了。
凉亭内,慕勉神情宛如寂雪一样宁静,目光自始至终落在小郡主的身上,看着她微笑,看着她玩耍,看着她的每个小动作,不曾移动半分。
一剪徐风拂过,她用手抵唇,轻咳两声。
月桩心细,赶紧跑过来:“夫人,这会儿风大,我去取件披风来吧。”
“不妨事的。”看着她们玩得开心的样子,慕勉心内也颇感欣慰,眼尾余光一扫,恰好看到燕丰璃的仪仗迤逦而来。
小郡主听着动静,小脑袋一扭,瞧见来人,登时起身踏着小步子,颠颠儿跑上前,举着两手让抱:“父王、父王。”
燕丰璃温柔地弯下腰,将奔来的小人一把抱起,亲亲小脸蛋,唤着她的乳名:“汐儿乖,今天有没有听娘亲的话?”
“听了……”小郡主奶声奶气地回答,舍不得松开手中的红绳,献宝似的举给他瞧。
燕丰璃佯作不解:“这是什么呀?”
小郡主告诉他:“伞。”
燕丰璃夸赞:“这么厉害,汐儿自己绕的?”
“嗯。”小郡主答完,又马上摇摇头,表述仍有些不连贯,“不是汐儿自己,还有,寄烟姑姑……”
“噢,原来是这样啊!”燕丰璃宠溺地刮下她的鼻尖哄着,紧接抬头,目光朝凉亭的方向望去,当映入慕勉的身影,那蕴于眸底的缱绻柔情,多得几乎要溢了出来。
慕勉被月桩搀扶上前,向他缓缓敛衽一礼。
燕丰璃因怀中抱着小郡主,无法阻止,叹声中又掺杂着浓浓的怜惜:“你现在有孕在身,不是叫你不要行礼了。”
慕勉起身,眉目娴静如花,清浅莞尔:“殿下今日议事这么早就结束了?”每日上午,他都会在云霄殿与群臣议论政务要事。
燕丰璃柔和的眼神瞬也不瞬,似乎舍不得不看她,:“还没有,是今日天气炎热,孤想着回宫换件衣服,顺道过来看看你们。”
慕勉听他说热,不禁去哄女儿:“汐儿听话,不许老黏着你父王了,来,让寄烟姑姑抱抱。”
孰料小郡主一听,就跟叫她离开温暖的被窝似的,蹬着两条小短腿,使劲搂着燕丰璃的脖颈往上爬,比八爪鱼还缠人。
燕丰璃一下子不舍了,急忙开口:“没事,没事,让孤再抱会儿汐儿。”尔后腾出右手,将慕勉的一只芊芊玉手握在掌心里摩挲着半晌,忍不住蹙眉担忧,“都到夏日了,你说你,手还这般冰凉,那些个燕窝补品,你平时可有按时吃?”
慕勉唇畔流出浅笑,扩散上眉眼轮廓,有种余烟未散的美:“有月桩跟寄烟在,我想忘也忘不掉的。”
燕丰璃这才放心,仔细叮嘱:“风大的时候出来,记得多披件衣服。”
“嗯……”慕勉颔首。
小郡主不安分,在他身上闹腾,嘟嘟着嘴撒娇:“父王,陪我玩……陪我玩……”
燕丰璃疼爱地把小郡主抱在臂弯里,开始左右晃来晃去,玩起“荡秋千”,小郡主最喜这个,觉得自己像是飞了起来,一阵开怀大笑,慕勉坐在一旁,看着燕丰璃陪女儿疯玩了几把,最后才颇不情愿地走了。
桃粉疏影,蜂蝶弄舞,氤氲着浓雾的花苑深处,有一道朦胧的人影,穿白衣,执长剑,伴着风吟,肆意挥舞,清姿美若蛟龙腾云,切花落雨香绮涟,整个人似在漫天细雪里纷飞,说不出的飘逸绝尘。
他停下来,一回首,仿佛在朝她微笑,那脸,亦如海市蜃楼,难以辨别。
一梦醒来,皆化乌有。
慕勉睁开眼睛时,两滴晶泪,缓缓滚过粉腮。
“夫人,又做梦了吗?”月桩已经习以为常,用绢帕为她轻拭了。
慕勉目光空茫地盯着花纹床顶,有些魂不守舍,片刻后,眸子才凝聚焦距,恢复如常:“郡主呢?”每次醒后,她都想赶紧看看女儿。
此时午后,阳光正暖,月桩笑着回答:“郡主比您早醒了半个时辰,因闹着要见燕王,寄烟就带着她去藏月阁了。”
藏月阁是燕丰璃批阅奏折的地方,慕勉闻言,出声责怪:“这个时辰,正是殿下例行处理政务的时候,怎可带她前去?”
月桩忙解释:“夫人莫气,许是上午燕王答应要给郡主吹笛子听,小郡主睡完才开始闹的,况且夫人那时睡得熟,也怕惊扰到您。”
慕勉一叹,摇摇头:“扰我没事,但殿下是一城之主,理应以国家政事为主。”
月桩颔首称是:“夫人教训的是,奴婢这次谨记了。”
慕勉思付下,嫣唇轻启:“你随我去一趟藏月阁。”
月桩微诧,不禁劝道:“夫人怀胎三月,太医交待还是不宜多走动,奴婢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可能过不了多久,燕王就该带着小郡主回来了。”
之敢这么说,是因燕王待慕勉的宠爱非同一般,当年她诞下小郡主后,便被晋为侧妃,宫中人人皆知,燕王勤政不贪美色,身边唯有两个女子,而燕王的眼中似乎只有侧妃一人,日夜伴其左右,简直可用“专情”二字来形容。至于燕王妃,行事十分低调,对慕勉既不亲近,也不埋怨,久居紫泠宫,却也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慕勉已经坐起身:“没事,你替我梳妆下。”
月桩见她坚持,只好照做,梳妆完毕后,又取来一件软纱披帛披在她肩上,一起出了忆昔宫。
青阶朱廊,九曲蜿蜒,长裙从砖面迤逦而过,涤亮出淡淡的人影来,廊外一只小喜鹊正在地上点头啄食,笨拙的样子,十分讨喜。
慕勉瞧见那只小喜鹊,不知不觉停住脚步。
月桩发觉她呆呆地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笑着问:“不过是只喜鹊罢了,夫人怎么竟发起呆来?”
慕勉神情恍惚如梦,仿佛映入眼帘的不是那只喜鹊,而是另一幅画面,声音幽幽的,低渺似烟雨里碎散的花瓣:“我是想起了小时候,家里的大树上也有一窝喜鹊……那时我很调皮,经常不听家仆的话一个人爬到树上去,后来有次不小心摔下来,幸亏被……”
触及到心中某个禁忌,话音戛然而止。
慕勉仰起头,薄薄的阳光覆盖在脸上,有微痒的痛。
那个时候的她,天真烂漫,无拘无束,总爱拿着一柄小短剑,一切全凭自己的喜怒哀乐行事,认定只要有那个人在,哪怕天塌下来也不怕。
现在,她已经有多久没有摸过剑了?有多久没有神采飞扬地舞过剑了?又有多久没有翻过那些药典医经了?
不,她已经放弃练剑,放弃学医,这些年在忆昔宫的日子,她已经忘记曾经的自己,一心一意,做着那个人的女人。
“幸亏什么?”她到最后却是不说了,月桩好奇地追问。
慕勉眸底浮光若水,直至敛回神,才静静垂下眼帘:“没什么……走吧。”
没听到答案,月桩嘴巴一瘪,显得失望。
出了长廊,远远走来一行人,正是宫中巡逻的队伍,当前的侍卫统领看到她们,迅速领众人下跪行礼。
慕勉点点头,继续前行,经过队伍时,脚底下踩到砖隙间的碎石子,突然一个趔趄,身形竟有些不稳。
“夫人当心。”
月桩的话音甫响耳畔,慕勉已经跌进一个瘦而有力的臂弯里,那是一名年轻的侍卫,身姿高大秀挺,发觉慕勉脚步不稳,他的反应居然比月桩还要快,及时起身将她搀扶。
慕勉下意识回首,与那人四目碰撞,迎着和煦的阳光,他容貌平凡,并没有出众的五官,只是那一双极黑的瞳眸,映入她,凝神而专注,仿佛世间除了她、除了她,再无旁人……
不过短暂的瞬间,一股异样的感觉,像是穿透慕勉的五脏六腑,快速震漾开来。
那样熟悉……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
当慕勉还在诧异之际,他已经松开手,跪地请罪。
侍卫统领慌忙张口:“下属逾越,请夫人恕罪!”
而对方,始终保持着低头的姿态。
慕勉静静凝视他片刻,才如梦初醒,启唇回答:“无妨,你们起来吧。”
众人方敢起身,侍卫统领又朝慕勉恭敬一礼,便领着队伍离开。
慕勉不多想,也转身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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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霸王票2014-05-0703:13:59
在此特别感谢萧亦君的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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