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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章 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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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里女人的故事,是从晚上开始的,天上彩霞漫天的时候,戏开幕了。



    陈贵全双手捧着盛有绿头牌的朱红色龙凤纹漆盘,跪在元溶身边。见元溶仍低头批阅奏章,方轻声的说了一句:“请皇上翻牌子。”



    元溶方抬头瞧了瞧,那一溜三行新制的绿头牌,在殿内烛火的照耀下,泛着淡绿的光。元溶抬手在这些牌子上划过,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一块块小小木牌下透着热情温度。当指尖停在婉桐的绿头牌上时,他想起的不仅是那日伏在殿下,如月光般的女子,还想起了太后的殷勤推荐。旋即指尖一转,将旁边兰贵人沈凝沛的牌子,翻了过来。



    陈贵全见已完事,小心翼翼的端着漆盘倒退至殿门口,方转身迈出殿门。将漆盘交与身边的小太监,又另外领了两个小太监奔着华阳宫的方向赶去。天边流霞晕染开了半边天际,有晚归的大雁成行的往南飞去,配着渐渐暗沉下来的巨大宫殿屋脊,是一副绝妙的画。



    夜色逐渐浓重,婉桐百无聊赖的看着身边的舜华,指挥着小宫女做着桂花酱。不过是自己前几日看桂花白白落下,零落成泥。忆起祖母曾和自己讲过,家乡桂花酱的制法,便唤了她们一起。将白日里择下得桂花,用水洗净,放入锅中蒸煮,,再用盐腌一下,放入瓷坛子里,一层花一层蜂蜜码放好。自己在一旁说着,她们在一边做着。这种新鲜的玩意,是打发宫中无聊时光的最好办法。



    听刚刚小连子回来了无意说起,今晚侍寝的是华阳宫兰贵人。众人手头的活稍稍一滞。还是舜华开口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这宫中,不是这位小主侍寝,就是那位娘娘侍寝,凭咱们做奴才的议论什么。”



    多寿也是对着小连子的后脑勺一下,斥道:“以后嘴上注意着点,没长进的东西。”



    婉桐见众人因此事闷闷不乐,说道:“这酱也做得了。你们也累了一天,回去歇着吧。”说完自己走到殿外廊下。那两棵繁茂的桂树,如今只剩下绿色的叶子了,躲在黑暗里,像是两头巨大的猛兽。天上繁星点点,和自己在煦景阁看到的一样。



    音云缓步行至我身边说道:“小姐可是想家了。”



    家?可不是想家了呢,只是婉桐如今都不知道自己家在何处。无奈不能对音云吐露真言,只得笑了笑,轻点了下头。那耳畔垂下的米珠,轻碰到脸颊,冰冰凉凉的。略坐了坐,便起身进了殿内。宁宸宫因为婉桐的就寝,也逐渐进入了各自的梦乡,那里有每个人做美好的回忆。



    可是月已行至中天,毓秀宫后寝殿璟瑄殿内依旧烛火摇曳。沈阑珊斜靠在榻上由着代云替自己捏着肩,自从六宫事宜交付到她手上的那刻开始,这副柔弱的身板挑起的重担,让她无时无刻不是高度戒备。“今晚是谁侍寝。”懒懒的一句,却有说不出的不甘心。



    代云答道:“华阳宫,兰贵人。”



    “哦,是她呀,论起来,她还得叫本宫一句表姐呢。呵呵,与外人的龙争虎斗还没完,家里就又引了条狼进来。”沈阑珊笑着说道。那张明媚的面庞旋即冷了下来,手握掌摄六宫的大权,高居贵妃宝座,她却握不住自己心爱男人的心。



    不过爱这个东西也是飘渺的很呢,云中雨雾,海市蜃楼,得失不过一念之间。如今重要的是后位。



    “代云,开了库,把前几日皇上赏的那架紫檀嵌百宝屏风找出来,明日你亲自送过去。”既然是本家,就该多为本宫出力,才不枉家里送她来走这一遭。



    已是深秋的时候了,慈宁宫的菊花开的还是那样的高贵清雅。凤凰振羽,湘妃晚妆,墨雨烟云,玉蟹冰盘,恣意的在这个百花凋零的日子里盛放。清晨的露珠,一颗颗的凝结在花瓣叶子上,阳光的投射下,竟似珍珠一般。寿安殿前早已聚集了多位等候请安的嫔妃,因为太后还未梳洗,众人只得立在殿前,赏着露陈墩上一蓬蓬的菊花,聊着那些儿女心事,难得有这样齐聚的时候呢。婉桐只顾与月颜说话,一来和她们还不很熟悉,不知根细,二来不愿徒惹是非。



    忽只听得远处一清亮却十足凌厉的女声说道:“本宫只当是谁呢,原来刚承宠,便可以不把太后放在眼里,连合宫觐见也可以迟到。”



    婉桐好奇,拉着月颜的手,便走了过去。说话的便是纯妃凌兮然,而对方必然是昨日刚刚侍寝的兰贵人沈凝沛了。只见她一身碧色菊纹罩衣,下着一条天青色绣翠竹曳地长裙,容貌虽不似凌兮然一般绝色,细心打扮之下亦算中上姿色,难怪兮然会如此不悦。



    “什么迟不迟的,咱们不都还立在外面呢。”沈阑珊说完,拉过沈凝沛的手,将她拉至纯妃面前,说道:“不过是本宫遣了代云送东西过去,怕是耽搁了会儿。”言毕,又让沈凝沛向着兮然行了一礼。兮然是知道她们之间关系的,见有沈阑珊相护,也就没再说什。



    没过一会儿,只见正殿大门徐徐打开,众人整了衣服妆容,肃了神色,进入殿中。太后早已端坐在宝座上,众人立于太后座下,由沈阑珊为首,行叩拜问安礼。礼毕,赐座。独留沈凝沛一人跪于宝座之下。



    “臣妾兰贵人沈氏参见太后,愿太后万福金安。”这本是初次侍寝后的嫔妃向皇后行的礼,如今还未册立新皇后,兼有上次朝见之例,所以此次仍向太后行礼。



    “恩,这身衣裳倒应景,模样也俊俏。”太后看着下面跪着沈凝沛,又看了一眼婉桐,皇帝果然吃心了。又说道:“如今伺候皇上,最好拿出一百二十个小心。窈窈窕窕的光会狐媚惑主可不行。好好的伺候左右,早日为皇家绵延子嗣,也是你上辈子的福气。”说完,用目光扫了一圈下面坐着的,说道:“哀家这话不仅仅是对兰贵人,也是对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



    众人齐声答道:“臣妾谨遵懿旨。”



    “皇帝要立皇后这事儿,你们怕也得到风声了。哀家的意思是宫里也好久没有册封过了,如今趁着这个机会,哀家会和皇帝说,届时后宫人人皆有封赏。”



    众人也是欢喜,忙起身行礼“谢太后恩典。”



    “不过哀家今日还要说,如果你们当中有人为了后位,做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哀家和皇帝都容不下她,到时候赏的可就是慎刑司七十二道刑法了。”



    “臣妾等万不敢如此。”



    时间伴着太阳的升起,在悄悄溜走,太后也未多说什么,因为用药时间已到,便吩咐散了。



    沈凝沛伴在澜姗身边,轻声的唤了一句:“表姐。”



    未吩咐人伺候,只二人相伴,竟走到了御花园。沈凝沛见四周无人,悄声说道:“表姐,这后位理应是您的。”



    澜姗只是笑笑并不说话,看着身旁池沼里的一尾尾锦鲤。阳光打在她脸上,明媚的光影,像是清晨绽放的芍药,高贵明艳。沈凝沛又说道:“凭表姐如今的地位,后宫的声望,皇上一定封姐姐为后。”



    沈阑珊转过头看着她,说道:“家里让你进宫,是希望我们可以互帮互助,巩固家里的根基。如今你这般不知深浅的说出这些话,届时被人告发,连我也得跟着遭罪。”看着沈凝沛羞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笑了笑说道:“傻丫头,有些事不需要咱们筹划,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了,到时你只需要在皇上耳边轻轻吹上一阵风,便万事大吉了,何须费那些脑子呢。”



    两人一说一笑之间,已有太监前来通传,说是皇上今日在毓秀宫用膳。沈阑珊只说知道了,二人相视一笑,便由着沈凝沛陪着回了宫。



    婉桐回到宫中,领着舜华登上了缀霞阁。此时天边霞光满天,宁静的归昌宫坐落在宁宸宫的东方。里头亭台林立,布局规整,俨然一处小小园林。



    “舜华,自淑懿皇后仙逝之后,归昌宫就再也没有人进去过了?”婉桐看着秋风中寂静的归昌说道。



    “恩,除了皇上,平时逢初一十五和淑懿皇后的诞辰忌日有宫女太监打扫外,是严禁他人进入的。”



    “如果进去了会怎么样。”婉桐依旧不死心。自那日太后将她的宁宸宫与归昌宫绑到一起后,她一直想知道,是怎么样一位女子,可以让一个男人如此的念念不忘。即便她相信他们之间的爱情,不过是座政治坟墓罢了。



    “格杀勿论”渐渐单单的四个字,从舜华的口中道出,和着秋天黄昏下的风,竟让婉桐心里有了一丝暖意,他真的爱她至此?看着那处巨大的宫苑,渐渐被黑暗吞噬,像是隐藏在这座偌大宫闱里的一个天大秘密,每个人都想知道,可每个人都没有勇气知道。



    自那日后,婉桐的心里坚定了一个想法,她要进入归昌宫。或者说,他要进入元溶的心里。人的内心就是这样,平静久了,稍微的刺激就容易让人兴奋。何况是如此寂寞的深宫,又是一个如此令人好奇秘密。      请牢记本站域名,[屋 ‖檐‖下的拼音.后缀是 NET]www..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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