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薛青木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古裕亲口答应的。贺词年心里美滋滋的尚，打发贺发财回丞相府说一声。
贺发财对于贺词年与宁王相处甚密的事，一知半解。他弄不明白时，早被贺词年与薛青木轮番威胁，要是敢多说话，立刻就把他舌头割了。他对自家公子的性格与能力，自问还是了解的，就越发不敢多嘴。
他回去，正好贺京派了人出去寻贺词年。他只道：“公子在宁王府上。宁王新养的黑孔雀，宝贝的不得了，不放心下人看着，让公子亲自守着。”
贺京听了，心下大大松了口气。他收到言官们要联合起来参南王，就慌忙派人去给事中院叫贺词年，他自己也从宫里出来，打算亲自把贺词年拘起来。
南王若反，就要带兵要往北攻打，头一个遭殃的就是他在淮河那一带的兵马。他要是没插手，到时南王若有胜势，他还可假意投诚。
要是被儿子把这条路堵了，以后的事处理起来，可就只能选择破釜沉舟了。
“你回去好生伺候公子。出了宁王府，万不可去别的地方，直接回家里来。”
“小的明白。”
***
在宁王府等了半天，也不见古裕回来。贺词年一边折腾小孔雀扑腾翅膀，一边百无聊赖地从香囊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古裕给他的符。古裕说会收回去，终是没开口问他要。古裕不要，他才不给。
那符本来就是他的。
上天的安排真是巧妙。他的符送给了古裕，古裕又交给了如今成为贺词年的他，转来转去，还不是他和古裕的缘分？
他通过贺词年的眼睛重新认识古裕，了解的越深，就越喜欢古裕几分。以前他觉得古裕是在宫里闷得厉害，专门以欺负他为乐。现在倒是明白了，古裕那是喜欢他，虽然表达方式不大好。
而且，他以徐璞的眼光看古裕，怎么看怎么瞧不上，总担心古裕会成为昏庸的皇帝或王爷，继续和他作对。但此刻，当他抛下束缚，成了不择手段的贪官，古裕的阴毒狡猾，也让他喜欢的很。
这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吧。
只是不知道两人是否能顺顺当当走下去……他前面的路，并不简单，随时都会掉脑袋……
“贺公子，我需要进宫一趟。”薛青木匆匆过来。
贺词年无所谓：“也好，你看看宁王什么时候回来，要是晚，提前送个信给我。”要是确定古裕天黑才回来，他就先出去一趟。那么多奏折送出去，该去收银子了。
南王世子府上，就算不主动叫他，他也该预先示个好。要是南王造反，他可假意助南王世子逃离，然后以世子要挟南王。
其实他不该在宁王府耽搁这么久的，要是世子听到其父被参奏的消息，本来不想怪他，可被人告到皇帝面前，再看他送到府上的折子，万一是个想不透事情的笨蛋，岂不是更要记恨于他。他不能把人都想得太聪明了。
他必须先示好。贺词年想到这里，又迟迟不见古裕回来，逐渐焦急起来。
一个多时辰过后，宫里才传来消息：“宁王奉命听政，尚不知道何时回来。”
听政？八成就是南王的事了。言官们应该已经递了折子，估计此刻贺京等人也该匆匆入宫了。
“小池子，去把发财叫来。”贺词年想出去收钱了。
被称为“小池子”的宫人抬头迅速看了眼贺词年，复又低头道：“发财兄弟吃坏了肚子，蹲茅坑起不来了。”
贺词年皱皱眉：“那你同他说一声，让他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您要出去？”小池子道。贺词年点头，就要往外走。小池子伸手拦住，低着脑袋恭敬的很：“奴才冒犯了。薛大人有令，公子需要在府上等王爷回来。”
这是不许他出府？贺词年心惊，不动声色问：“薛大人什么意思。”
小池子也很乖巧：“薛大人的意思，就是王爷的意思。”
那门外拦截他的肯定不只宫人了，古裕办事一向严谨。贺词年不想再把古裕得罪了，只能一边吃凉茶，一边暗暗期盼世子是个聪明人，能瞧出他的折子与旁人的折子大有不同，他的心思与旁人的心思更是不同。
一直等到天彻底黑透，古裕也未回来。小池子进来劝贺词年用晚膳，贺词年略吃了两口，就不肯动筷了。
***
宫里，乌云遮盖月色。
偌大御书房无数烛火闪烁，却只有二人在。皇帝阴沉着脸，看着下面站着的古裕，抬起头使劲扇了古裕一巴掌，恨铁不成钢：“贺词年没有上书，是你做的好事？”
虽然宫里很早就传出贺词年是古裕的床伴，但他以为古裕只是一时贪恋而已。在古裕求他把贺词年调到给事中院时，还口口声声向他保证过，能利用贺词年对付贺京。现在倒好，多好的一次除掉贺京的机会，竟然白白让贺词年逃过了。
“你可知道贺词年没上书，那但凡咱们露出一点败势，贺京肯定会向南王投降。到时京城就会起内乱，南王何愁得不到天下？”皇帝又是怒，又是气，死死咬着牙，铁青着张脸瞪着帮助外人的儿子。
古裕却道：“父皇严重了。既然贺京是前头草，我们也可能把他拉拢过来，利用他在淮河的势力对付南王，等他们二人争斗的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好？”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现在是要查南王还是不查，都是个难题。”
“查。但是不能逼宁王反。一旦起了征战，无论谁赢，百姓都会遭殃。”
“那你方才说利用贺京的兵马对付南王？”
古裕想勾唇，但刚刚扯动嘴角，就疼的忍不住呲牙。皇帝可是下了十二分的狠手。他道：“儿臣说的是利用贺京的势力，不是兵马。父皇难道忘了，贺京这个文臣最擅长什么？”
文臣最擅长的不是用兵，而是渗透。
皇帝一想，虽说古裕所言有几分道理，也嘴皮子说的容易，真正做起来，稍有差池都不行。地利人和都有了，老天爷要是不肯让你好过，你也胜不了。
他无奈的叹口气，却听古裕道：“要是父皇信儿臣，此事大可交给儿臣来办。”
“就你？”皇帝气极反笑，“你还嫩着呢。”
古裕不服气。他甚至比贺词年大了一岁，凭什么贺京就肯放手让贺词年办事，他父皇却不肯给他些权力。
古裕一再坚持，惹得皇帝暴怒。
“朕看你是年轻气盛，不，分明是要把我古家的江山拱手让人了。你这次能叫贺词年在此事中脱了身，下次难道就不会联合贺京投了南王去。”
“父皇言重了。”古裕凭白挨了两句重骂，也恼了，梗着脖子不肯求情。
皇帝瞧他不知错的样子更是满腔怒气，一拍桌子吼道：“你给我跪下。”他看古裕慢悠悠跪下了，又道：“你出去跪，吹一夜凉风，或许能把你脑子给吹清醒了。”
言罢，甩袖走了。
古裕气的朝御案使劲拍了两下，外面进来的宫人哆哆嗦嗦请他出去，生怕宁王一个恼了直接砍了他们的脑袋。好在古裕没有迁怒于他们，不情不愿地跪在了院里。
薛青木走过去，跟着跪下，小声询问情况。古裕拣不重要的说了，重要的例如他被父皇小瞧的事则省略了。在皇帝面前失了面子已然够丢人了，在下属面前再没脸，他非气死不可。
“你送消息回去，说我不回去了，让下人服侍他在我府上睡下。”
“殿下这个时候还管他干什么？”虽然古裕没说为什么挨罚又挨打，但薛青木猜测肯定是跟今天古裕把贺词年从给事中院里叫出来有关。“我去跟他说，殿下在挨罚。”
古裕登时大怒：“不许跟他提我挨罚的事，半个字都不许说！”薛青木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愣住。古裕又缓下声音来：“你回去跟他说，父皇与我商量政事，可能要到深夜，之后我就会留下宫里歇下，好方便明日早朝。”
薛青木嘴角抽搐：“……是。”
他回去照着古裕的话说给贺词年听。后者听了，突然问：“他是不是挨罚了？”
“当然不是。”薛青木使劲摇头。
贺词年心道：皇帝虽时常问三位皇子对政事的意见，但也应该不会只留古裕商量政事，而且还是到半夜？
这简直不可能！
“你早些睡吧。”薛青木着急回宫守着古裕。
贺词年应了声，躺在床上一会担忧古裕会不会挨罚，一会又恼古裕不回来，也不让他出去。要是南王世子恨上他，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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