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楼内,一绝美男子闲立窗前,虽是绝美,却没有丝毫妇人之态,他面色沉静,神情凛冽,正在静静听着身后一个劲装男子禀报探查得来的消息。
冯锦道:“主子,郝玉姮自从离开相府,便一直隐在颍州西南方向的清泉镇。据属下探查,天台山刺杀一事前后,她似乎与那颍州刺史楚越有所往来。”
孟九思沉声道:“国舅之子?并未听闻皇后楚氏与太后叶氏有过节,莫非……”他想到近来齐梁燕各地都有传国玉玺与宝藏一事的传闻,疑云密布。
静默片刻后,他转身向冯锦道:“你与杜陌去颍州的这段日子,冯绣在齐都探到了郝玉姮的踪迹,她与凤凰井一个叫袁星辰的人过从甚密,这几日,你兄妹二人便就监视袁星辰与郝玉姮的一举一动。”杜陌是孟九思府上管家杜阡之子。
冯锦朗声道:“是!主子,属下与杜陌商议一番,他决定继续留在颍州探查楚越是否与此事有所关联,故而未返齐都。”
孟九思赞许道:“做得很好!对了,橘络一事,冯绣查得她是歃血盟的人,本名盛凌云,近日她遇到了些小麻烦,你们二人需得助她一臂之力。”
冯锦奇道:“我玄冥楼与歃血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主子命我兄妹二人助她却是何意?”
孟九思道:“不过是为践约而行。再说,你不想知道歃血盟在叶丞相府上置此眼线究竟是为何?”说罢笑得意味深长。
江湖上,人们仅知歃血盟是个冷酷的杀手组织,总坛设于燕国。玄冥楼与之相比,近些年显得愈发神秘,自从上任楼主人孟遂因梁国巫蛊之祸遭受牵连为人所害,玄冥楼一度淡出人们的视线,后来传闻新主人即位,以雷霆手段治理,终于重振玄冥威名。只不过,那新主人行事诡秘低调,行踪难觅,身份莫测,江湖上好些猎奇之人费尽心思探察玄冥楼情况,依然一无所获。
冯锦低头应道:“属下遵命!”主子一向思虑周密,谋划高明,若是做梁国的将军,领兵沙场,想必丝毫不会亚于那素有鬼才之称的战将宋庭歌。
这宋庭歌乃是宋庭风之兄长,年纪轻轻便承其父位,为梁国镇南大将军,然而天妒英才,他已于几年前暴毙,除了梁国之人,就连齐燕的国人也是唏嘘不已,感怀哀怜。眨眼便快到三皇子齐慕璟大婚的日子了,齐都之中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大街小巷里像是比往常更添了几分热闹。
一支引人注意的队伍驶进了皇宫之中,齐都城中议论纷纷,原来是燕国二皇子云杨奉燕帝之命前来贺齐慕璟新婚之喜。只是,明眼人看来,在齐梁青州一役后,燕使者入齐,名为贺喜,实为对齐示好,如此这般,梁国该作何反应?
皇宫大殿之上,齐皇威严的神色中显露出平日并不多见的喜色,执礼官正一丝不苟地记下燕国使者进献的贺礼——岫玉、貂皮、鹿茸、麝香、灵芝、血参,均是燕国盛产且闻名天下的贵重品。
燕国二皇子云杨俊朗不凡,他有着出色的外交能力,又深得燕帝器重,故而担此出使重任。
齐皇命人设宴款待,君臣尽欢,宾主尽乐。宴散后,齐皇令昭王齐叔岩辅佐鸿胪寺与礼部安顿燕国来使。
两日后,云杨对齐叔岩盛赞齐都风物,说是极为仰慕千年古寺般若寺,想要游历并参拜一番,齐叔岩便允诺同他一游。
一行人轻装出行,来至天台山。
寺内,叶家兄妹几人正围坐在一棵古树下,原来是叶青鸢当日听了青桐的话,便央兄长带她来此散心。恰好叶青檀与叶青枫这日得空,又在相府园子里巧遇叶青桐,四人便相携来此。
青桐望着那棵古树,想到了橘络,轻叹了一口气,不知她现在好不好,她决定下了山之后便去找孟九思问问,再说好些日子没见孟九思了,她心中十分想念他,她暗骂自己重色轻友。
叶青枫见她无端对着那棵古树叹气,问道:“青桐叹气作甚?”
青桐愣了愣说:“这树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如此沧桑,只是觉得有些感慨罢了……”
叶青檀道:“此树在般若寺初建之时便由高僧空净法师栽下,与般若寺一道历经千年风霜而屹立不倒,令人敬畏。”
青桐喃喃道:“原来如此……”无怪乎给人宁静厚重之感。
正当青桐听叶青檀与叶青枫谈起般若寺历史旧事之时,不远处来了几位简装的贵人,青桐无意间瞥见,措手不及,微微诧异,那不是昭王齐叔岩么!昭王正领着一位客人和几个仆从往此处过来,言行之间多有礼遇之态。
叶青檀当先站起道:“原来是王爷与燕国二皇子,叶青檀并兄妹几人参见王爷和二皇子殿下!”
齐叔岩摆手道:“二公子不必多礼,燕二皇子慕般若寺之名已久,我便陪同着来此间参禅问道,巧遇你们兄妹几人,实为缘分使然。”说完看了看叶青桐,叶青桐便朝他笑了笑,心中却有些排斥这样的见面,在她看来,能不见这昭王便最好不要相见,以免与那件刺杀之事牵扯更多,她总觉得这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云杨笑道:“是啊,叶二公子与齐三皇子乃是齐梁青州一役的大功臣,早就仰慕二公子美名,今日竟能在此地邂逅,实是缘分不浅呐!”
叶青檀谦虚道:“燕二皇子说笑了,今在此陪同兄妹来般若寺礼佛,竟得遇王爷与二皇子,实为我们兄妹几人的荣幸。”
几人你客套一句,我客套一句,左一个缘分,右一个缘分,叶青桐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头,这几人无一不是打的一手好官腔,看来都是一群老奸巨猾的狐狸啊……她暗自好笑,明明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却在官场大染缸中染成这个样子,简直对不起这美好的山寺风光。
说话间,一个小沙弥小心翼翼地跟着一位四五十岁的和尚来到众人身旁,齐叔岩与他攀谈起来,原来这就是为人盛赞的觉慧和尚。那个小沙弥在众人中看见了叶青桐,见叶青桐也正打量他,冲他友好地点头笑了笑,这不正是那日问她与橘络是否要求签的小沙弥么!小和尚表情尴尬地咧咧嘴,也朝她点了点头。
众人随觉慧来到禅房,青桐心道,果真是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此地远离前门的旺盛香火与人声嘈杂,显得静谧清幽,雅趣盎然。
觉慧向众人道:“今日贵客来至般若寺,令本寺蓬荜生辉,原应由主持前来与诸位见面谈禅,只因主持卧病许久,体力不支,无法前来,贫僧不才,权且替主持招呼各位,若是怠慢了诸位,还请见谅。”说着令僧人给众人斟茶。
云杨了然道:“觉慧大师之贤,令人钦慕之极,今日能得大师赐教,实是云杨之幸。”
觉慧道:“燕二皇子谬赞!贫僧倒是以为,诸位今日能在此地一聚,皆是命中的缘分。佛家讲求惜缘,相逢即是有缘,诸位当自珍视,阿弥陀佛。”又来了一个说缘分的!
青桐想到那句话: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那我们一定是上辈子扭断了脖子才能相遇相识。想着想着她不由得笑了出来。
叶青枫轻扯了扯她的衣袖,觉慧清亮睿智的眼神看向她道:“这位女施主缘何发笑?”
青桐连声应道:“小女子以为觉慧大师说得甚是有理,心下万分赞同!”
云杨笑道:“可我看叶五小姐这不像是会意地笑啊!五小姐是否另有高见,不妨说来一听。”
青桐连连推辞道:“不敢不敢,别说高见,浅见也是没有的,觉慧大师在此,小女子岂敢班门弄斧,但愿潜心听大师讲说佛法。”
觉慧叹道:“世间之事,法无定法,佛法之说,实是微言大义,精妙深远,一言难尽啊。贫僧看施主乃是颇有慧根之人,若是愿听,施主日后可常来般若寺礼佛参禅。”
有慧根?常来礼佛参禅?这是想要度化她的意思吗?叶青桐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她虽喜欢这样清幽的环境,远离红尘纷繁之扰,可还不至于那样追求“立地成佛”的境界,她自知没有那种忍受得住清规戒律的毅力。
想是如此想,面子上总拂不过去,她强颜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哀叹,人啊人,为何总是如此无奈,总是需要伪装和掩饰自己,佛能看得透她内心的真实所想吗,若是看得清,是否会怪罪她这样的虚伪?
众人在禅房中喝完茶,便随觉慧和尚在寺内上了香,并参观游览了一番。叶家兄妹几人辞别了其余人先行离开了般若寺。齐叔岩与云杨不久之后也下了山去。
路上云杨随意问道:“王爷与那叶五小姐似是相识?”
齐叔岩道:“见过几面,所以识得。”
“这女子倒是个有趣之人……”
“……”
云杨带着仆从回到使者驿馆中,其中一个身量较小的仆从一把拉住云杨的胳膊道:“二哥,那个叶青檀可有婚配?”原来备受燕帝宠爱的小公主云桦听说其胞兄出使齐国,便执意要随同兄长出使,燕帝不忍责备,加之云杨拗不过这个骄纵固执的妹妹,便让她乔装成随行的侍女一同前来。今日正是扮作了仆从才随云杨一起去般若寺,谁料对叶青檀一见倾心。
缘之一字,果真玄妙得紧。
云杨神色微凛道:“叶青檀婚配与否,与你有何干系?莫要多作他想。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云桦不高兴道:“此行的目的与叶青檀并无关系,二哥你为何不让我多作他想?”
云杨拍了拍她的头道:“你不懂,也就不要多问了,好了,下去换身衣服吧!”
云桦微恼,她终是忍了忍,没再争辩,转身便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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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怜的牙啊,可怜我的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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