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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桐 第三十一章 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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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习习,月色疏淡。

    叶青桐领着孟九思来到丞相府的一个偏门,孟九思问道:“你常常从这里出入?”

    青桐不好意思道:“这里离我的院子近得很,进出也很方便。很晚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孟九思点头,正待她转身打算去敲门时,侧门打开了,走出一个华服男子,青桐诧异,那竟是叶青檀!见叶青檀拧眉打量着他们二人,她一时僵在那儿不知该说什么。

    叶青檀开口道:“青桐怎的现在才回来,这位是?”他看了看站在青桐身后的孟九思。

    青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这是我的朋友,天然居茶楼的老板孟九思。回来的有些晚,故而孟先生送了我一程。”

    孟九思施了一礼道:“这位是叶二公子吧,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孟某人之幸。”

    叶青檀回礼道:“孟先生客气!舍妹贪玩,劳孟先生费心,深夜将她安然送回府上,青檀在此谢过孟先生。”

    孟九思笑道:“举手之劳,二公子不必客气。青桐能得兄长如此关怀,实在令孟某羡慕。”

    青桐见他二人客气来客气去,说道:“二哥,天色如此之晚,孟先生想必是累了。”

    叶青檀颔首道:“今夜不便挽留孟先生到府上一叙,还请见谅。”

    孟九思摆手道:“二公子言重,在下也该告辞了。”说罢施礼转身离开。

    青桐与叶青檀二人望着他的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久久不语。

    叶青檀忽然开口道:“仲秋夜与你饮酒之人便是他吧?”

    青桐愣了愣,点头应道:“嗯,是的。”

    “你与他交好已久?”

    “嗯……也不算久……”

    “青桐,你与什么人交友,我本不应当多说什么,只是……只是几次三番深夜与男子出游……你不要失了分寸才好。”

    “二哥,我知道了。”青桐心中不悦,一如仲秋之夜。即使叶青檀语气再温和,她也是深深排斥这样的观点的,她不愿意被剥夺自由交友的权利。

    叶青檀见她不愿多说什么,叹了口气,道:“进去吧,妍儿等你一晚不见回来,甚是忧心。”

    青桐跟在叶青檀身后,两人沉默地来到青桐院外,青桐见他停下,负手而立,夜风吹着他的衣袂轻扬,道:“二哥,你也回去歇息吧……”

    叶青檀从三皇子府上回来,本想来青桐院与青桐说说齐慕璟大婚之事,没想到妍儿告诉他,青桐今日黄昏时分便已出门,夜深仍旧未归,她等得十分焦急,正想去寻他出去找青桐。他在青桐院里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来,便决定出门寻她去,恰好在侧门遇见青桐与那个名唤孟九思的男子。

    他低低应了声:“嗯……”,见她走出几步之外,忽然叫住她:“青桐!”

    青桐回过身站定,只见他眉目深锁,薄唇紧抿,像是要说些什么,她不作声,只疑惑得看着他。

    他跨步上前,竟将她轻轻拥入了怀中。

    青桐脑子里轰的一声,如遭雷击一般,她僵直了身子不知该作何反应。许久,她回过神猛地推开了他,压抑着声音惊道:“二哥,你……你这是……”

    叶青檀苦笑着伸手想要触碰她,她惊诧地退了一步,道:“二哥,你今晚定是在三皇子的婚宴上喝了太多酒了,头脑不清了吧……我是你的五妹!”

    他沉声道:“青桐,我很清醒。”

    青桐尴尬地支吾道:“那……那你还……”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可是*呐!她再惊世骇俗,也还不至于如此。

    叶青檀道:“若我说,你并非叶家人,青桐还会拒绝我吗?”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并非丞相亲生?”

    叶青檀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只见青桐并没如想象中一般震惊失措,反而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

    青桐道:“此事当真?你从何得知?”

    叶青檀道:“当真。我从何得知的,此刻你还不必知晓,将来你总会明白的。”

    青桐忽然间觉得心中复杂极了,一方面,她像是失去了叶家这个依靠,生出了些伶仃之感,另一方面,她有些理解袁星辰当日那番话的意思了,原来,她的身世并不是这么简单,可是,她又像是卷入了更大的疑团,心没由来地慌。

    她嗫嚅道:“我……我……”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叶青檀走近她,伸手抚上她的发丝,道:“即便如此,二哥也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青桐心惊,忙道:“你,你不要这样,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叶青檀定定地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涩然道:“你已有意中人?”

    青桐咬着嘴唇,嗯了一声。

    他道:“是方才那个孟九思?”

    青桐见他灼灼的目光,神色躲闪道:“是……是的……”她暗自问自己,为何这样底气不足,为何会心慌?此时的叶青檀为何会使她产生畏惧之感?

    叶青檀心神稍定,淡笑一声道:“好了,快些进去歇息吧!”

    青桐逃也似的进了院子。

    叶青檀站在青桐院外,久久不动,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今夜,太多的人无眠。

    三皇子府上,新房之中,并无多少喜庆之气,反而是冷冷清清。韩思琼心中哀怨,她已恋慕三皇子多年,如今修成了正果,成了这儿的正妃,不曾想洞房之夜是如此的境况。齐慕璟对她以礼相待,考虑周全,却是敬而远之,不错,他对她虽不排斥,却并没表现出半分好感,就连新婚之夜,也没有碰她分毫。听说三皇子属意叶家五小姐叶青桐,那个女子还亲自来过这里拜访他。她真想见识见识这个叶青桐到底是何等样人,不知她有几分姿色,几分才艺……

    燕国使者驿馆中,云桦睁着眼望着帐幔上方,脑海中那人的身影挥之不去,她时而嘴角微扬,时而眉头微蹙,时而志得意满,时而忧心疑虑……

    隔壁云杨斜卧在榻上,烛影摇曳,映着他俊朗的容颜,衬着他难测的神情,竟是妖异非常。此次来齐国,不仅仅是奉命为的燕齐邦交之事,更是有他自己的几分打算。燕太子云穆以仁义著称,深得人心,燕帝虽是器重自己,却更是青睐太子,他不甘心屈居云穆之下,故而他一直以来都有自己的一番谋算,此次恰能借齐国之行探探动静。

    司徒相野心勃勃,竟借歃血盟之势参与齐国朝堂之争,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司徒相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歃血盟主人邝麓之子邝绍早已为了自己许给他无上的权势与地位而背叛了他的父亲,就连歃血盟唯一的女杀手也早就被自己收入麾下,如今的歃血盟,名为江湖组织,实是自己的手中利器。司徒相这真是自掘坟墓、自毁长城!

    此次齐国之行,却也有意外收获,且不说叶青桐身上的谜团,单就她本人而言,除却容色平平,倒还真是个妙人。真是不枉他此番齐国之行!

    褚园里,孟九思想起青桐今晚对他说的那些话,淡淡笑了笑,没人能看懂他此时的笑意,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懂得。

    他手中把玩着从青桐那里得来的木簪,随即又拿起了紫檀木盒审视。前几日,盒子里暗藏的玄机被他无意间发现,原来底部木板的夹层中藏着一封书信,字迹娟秀,语态殷切而沉重,是前朝娄德妃写给其女萧盼的绝笔之信,信上依旧能够分辨得清斑斑泪迹。

    娄德妃名娄芝兰,是前朝南晋亡国之君萧峥之妃,萧峥昏庸无道,却有幸拥有这样一个贤明通达的妃子,无道之君偶尔也能听取这个娄德妃的进谏,然而,此女虽是贤能,面对大厦将倾,却终究没能力挽狂澜,最后在齐氏攻破南晋都城之日,娄芝兰随萧峥自尽殉国,其年幼的独女萧盼在那之后也下落不明。

    娄德妃之妹娄芳华乃是萧峥之胞弟萧乾之妻,她育有二子一女,分别是萧洛、萧渡、萧仪。南晋亡,萧氏宗族男子几乎都被屠杀或流放边陲蛮荒之地,鲜有逃出生天者,女子也大多为奴为婢。

    孟九思疑惑,这木簪是娄芝兰留给女儿萧盼的东西,可是袁星辰又怎会持有此物,并将它给了叶青桐?青桐与娄芝兰有何渊源,若按年龄推算,青桐难道是娄芝兰的后人,也就是萧盼的女儿?他曾派人查过,青桐生母乃是萧四夫人,名为萧暮雨,为叶渊数十年前南行带回,其余则不甚明了。这萧暮雨与萧盼是怎样的关系,是同一个人吗?袁星辰在其中又扮演怎样的角色?看来,青桐的身世还真是值得推敲一番。

    他近日除了暗查南晋亡国之事,也派人探查了传国玉玺和传闻中的宝藏一事。萧氏失国,传国玉玺重现人世,很快就下落不明,齐氏未能寻到,故名不正言不顺,虽其施仁政于人,终锲而不舍地寻找玉玺。至于宝藏一事,传闻萧氏先祖在某地藏有无尽宝藏,金银不计其数,足以充当一个大国的国库。近年来,朝堂江湖各路人马纷纷出动,齐燕梁皆有各方明暗之势蠢蠢欲动,若玉玺与宝藏真的出现,这天下怕是要乱了。果真如此,于他而言,还真是喜闻乐见之事,他邪魅地勾唇,笑意更深了。

    相府,叶青鸢秀眉微蹙,神色哀愁,她托腮坐在桌边,看着那只燃尽大半的红烛,微弱的火焰轻晃了晃,仿佛被她浓浓的哀愁所感染,全然没了平日跳动的欢喜愉悦。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却也是自己最绝望的日子。从此以后,他为人夫、为人父,将永远与自己形同陌路。她痴恋他,只花了那短短的几个时辰,她便将他刻在了心上,她忘记他,却需要剩下的漫长一生。她不是没有想过嫁入三皇子府为妾,只是,叶家与太后是绝不可能同意此事的。她想到青桐说的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的命中注定无他,她该慢慢断了关于他的所有念想,只是,心伤依然不能自已。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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