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江程一向严于律己,偶尔沾烟但绝不沾酒,唯一一次喝醉,那是两年前叶卓源结婚,被硬逼着灌醉的,可现在……他竟然喝醉了。
——也许没有喝醉吧?
常晴有些迟疑地想,只是身上酒气重了点。
她还没来得及让这个乐观的想法说服自己,江程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砰!”地一声把她重重压在墙壁上,眼神漠然地居高临下,牢牢地锁在她身上。
常晴不由地闷哼一声。
江程眉头轻轻一皱,脸上表情变幻一瞬,修长手指挣扎地收紧几次,半晌缓缓松开。他侧过头闭上眼,似是在平缓激烈起伏的心绪,过了很久很久,声音才低缓地响起:“抱歉。”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说这句话。
……他到底怎么了?
常晴微微蹙起眉。
就在她准备开口询问,江程毫无预兆地低下头,劈头盖脸欺压上了她的唇,近乎狠厉地冲开了她的唇齿,裹挟着一种说不出亢奋在里面翻搅。常晴蓦地睁大眼撞上江程的视线,出乎意料的是,他目光异常的清醒专注,好像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事。
“你——!”
短短几秒钟的唇齿分离,常晴只来得及吐出这一个字,随即又淹没在了对方的吻里,舌根被他吮吸得一阵阵发疼。
过了不知道多久,常晴下颌被扩张到近乎僵硬,鼻端空气稀薄。江程忽然放开了她,平静的表情微有些破裂,手指仍紧紧按着她肩膀。
常晴猝不及防被呛到,抬手捂嘴闷闷地咳嗽。很快,江程恢复之前平静无物的神色,松开她的肩膀,轻而缓地安抚了下她的后背:“……抱歉。”
这是他今晚第三次说这句话。
常晴再迟钝也觉察到他不对劲了,艰难地摇摇头,擦干净呛出来的热泪,哑声道:“你没事吧?”
江程怔了片刻,侧过眉眼:“没事。”
叶卓源那边已经开始政商一起打压常镇远,他当然没什么事……只是担心她而已。
而且,他并没有阻止叶卓源,毕竟常镇远跟他毫无关系,而此刻他再次看到常晴,尤其是在醉酒之后看到她,白天埋得极深的惶恐情绪突然破土而出,迅猛地压倒了他,快速在四肢百骸扩散……比起担心,他更害怕看到的是,她知道他没阻止叶卓源后的表情。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
江程已经彻底冷静,手掌轻轻地抚上她的后颈,眼神幽沉——不管她知道后是什么反应,都不会再影响到他。
因为他绝不可能再重蹈两年前的覆辙。
这一次不可能放手。
想了想,他又低低地说一句:“抱歉。”
然后倾身按掉了床头灯,揽着她躺下,眼也不眨地盯着她,轻声道:“睡吧。”
他嗓音微带一分冷意,有一种她无法分辨的情愫。常晴的心一抖,下颌仍有些疼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地睡着了。
次日她是被江程叫醒的,对方穿戴齐整,手上是一张冒着热气的毛巾,轻柔地帮常晴擦脸。从来没被“照顾”得这么细致的常晴,脸猛地烧起来,慌张地抢过毛巾,“……我自己来。”
江程低头瞧了她一会,微微笑了:“我怕你醒不来,没别的意思。”
他特意这么解释一句,让她更不好意思了,整张脸埋在毛巾里,半天闷闷地掀起被子去洗漱。
等洗漱完毕,见他仍站在床边,神情不明地盯着微乱的床,常晴脸颊又是一烫,正想问他为什么还在这,随即想起他今天是天桥走秀的客座评委。
江程看她一眼,从行李箱拎起一件略厚的针织开衫毛衣给她系上,吻了一下她的眼睛,“东西拿齐了吗?”
常晴赧然片刻,恢复镇定:“嗯。”
江程便不再多言,半揽着她下楼。
有了江程在这里,裴真起床气成功被镇压住,只凉凉扫了他们一眼,慢慢悠悠地去拦计程车。
抵达天桥秀场,江程半天才松开她,低声说了一句“晚上在这里等我”,就跟格拉到后台去了。
格拉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
常晴心头微微忐忑地跟着关晓然进工作室,对服饰做最后的修正,过了许久她忽然觉察到工作室有些不对劲,不禁困惑地问关晓然:“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关晓然哼哼:“江总太高调了,他们以为你勾搭上评委,正寻思着怎么投诉主办方呢。”
常晴改掉服装最后一点不合理的地方,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也觉得他们蠢?”关晓然咔嗒咔嗒地裁完,一头瘫在桌子上,“天哪,终于做完了。”
常晴放下美工剪,饶有趣味地问:“怎么是‘也’?”
关晓然:“如果江总能决定比赛结果,他肯定只用你啊。”
常晴怔了一怔。
格拉适时走进来,得体微笑着:“嗨,设计师们,该带着模特去天桥了。”
无论来天桥秀场多少次,常晴仍是无法抵挡来自这里的震撼,就如同一个画家,怎么也没办法抵御最负盛名的画廊的诱惑。
常晴坐在关晓然身边,格拉简略介绍完评委,优雅一抬手:“希望你们记住那句话,创意时装周,我们专为那些绞尽脑汁创新的设计师开通绿色通道。”顿了一下,她唇角悠然地深陷,“——好了,尽情享受走秀吧,亲爱的设计师们。”
格拉走后,第一个模特缓缓而来。
对方十分巧妙地运用了已知的几个古典元素,结合西方服饰的设计习惯,完美融出了一件精致小礼服,唯一不足的是,祥云纹用在胸衣上,感觉有点……乡非。
常晴心里闪过这个想法,旋即失笑着回过神——自己真是被裴真影响了审美观。
等她再次抬眼看向t台时,不小心与对面的江程的视线相碰,忍不住心头一跳。
他……难道一直在看着她?
不可能,常晴镇定地瞥过眼,江程不可能这么无聊。
走了一会神,台上已经是关晓然的模特了,常晴的心不禁轻轻提了起来。
关晓然的模特转身一刹那,常晴的模特从光板后转出,神色冰冷地向t台尽头走去。
常晴抿了一下唇,略微紧张地盯着对面四位评委的表情……以及江程的。
第一位男评委嘴角噙着一抹笑,眼神颇有些玩味地盯着模特;两位女评委都面无表情地撑着下巴,歪头瞧着t台,好像对这件作品无感;剩下一位男评委不动声色地写评语。
江程低眼,手指漫然在纸上敲了敲,什么也没写。
模特转身回到后台,常晴轻敛回视线,心里忐忑加剧。
等十几个模特全部走秀完毕,格拉回到t台,忧愁地眨了眨眼,缓缓吐出口气:“不得不要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亲爱的设计师们。此次比赛将会淘汰十人,你们设计得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完全毫、无、新、意。”
“什么——!我抗议!”
“对!我们根本不了解中国!”
“抗议!”
“抗议无效,伙计们,别为你们的无知找借口。”格拉拍拍手,疲惫地一招手:“上来吧,今天评委们决定得很快,因为作品实在太糟糕了,糟糕得让他们不想仔细斟酌裁决。”
气氛骤然凝滞,整个天桥鸦雀无声。过了一会,设计师们不再垂死挣扎,垂头丧气地走上t台,紧张看着对面的评委,接受审判。
“首先,按照老规矩,被我叫到的设计师上前一步。”
“西蒙。”
“露易丝。”
“梅森。”
……
没有她,这意味着她在高分组或低分组里。
常晴深深吸了口气。
“——恭喜你们,你们的分数足够晋级。”格拉优雅地拍了拍手,“剩下的人中间,照旧有最高分也有最低分,先请你们的模特上场吧。”
果然如格拉所说,这一次要淘汰十人,高分组和低分组人数蔚为壮观。
格拉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他们一圈,视线晃晃悠悠地点过数人,最后落在关晓然左边的红头发身上,“这一次由你开始,介绍自己的设计理念。”
红头发全身汗毛瞬间炸起,磕巴了一下,恍恍惚惚地开口:“非,非常抱歉……我对中国并不了解,设计理念全部来自唐人街,据说那里出现得非常频繁的一种纹饰叫祥云纹……我就想把它运用在服饰里试试。”
原来第一件礼服是他的。
格拉蹙着眉打量他礼服许久,挑起半边眉梢:“你知道你这件礼服失败在哪里吗?”
这句话直接表明了他不是高分组,红头发如坠冰窟,哽了一会,问:“……在哪里?”
“不伦不类。”格拉淡淡地说,“祥云纹是非常古旧的一种纹饰——噢,当然,运用得十分恰当也可以体现出潮流的效果,可你的水平还没达到这个境界,自然就变得不伦不类了——很抱歉,我给你的作品打的是低分,不过不是最低,你还有机会别丧气。”
红头发耷拉下脑袋:“谢谢。”
“不客气,那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格拉笑了笑,侧目看着江程,“请问江先生的看法是?”
常晴的心莫名一揪,不动声色地抬眼望向他。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江程居然还在看她,两人目光一碰,常晴心里陡然升起一种类似光天化日被捉奸的惶恐感。
真是……
她找不到词形容自己大开的脑洞了。
所幸江程很快收回目光,礼貌地低声答:“我对服装设计了解不深,听取你的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坚持日更三千
唉……我以后还是八点更新吧,老是掉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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