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大脑在经过狂风暴雨一般的袭击之后,总归是会归于平静的。我盯着那具孤零零的干尸,觉得目前这种超出人类认知之外的现象,除了怪罪到它身上去,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我大爷,我亲爹,我祖宗,能不能别玩我了?
我起身朝着干尸走过去,噗通一声就给他跪了,还煞有其事的给它叩了三个响头。
不是我软骨头,这时候真的已经没办法再顾及其他什么与小命相比,根本不重要的事儿了,如果不是它在搞鬼,活生生的四个大活人,是绝没有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问题可能根本就不出在这间墓室上,而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出了问题,是我自己让自己,认为这间墓室就是个没有出路的死胡同。
现在想想,其实这种现象也不是第一次撞见了。在哈尔滨的地下掩体里,当时我和大岁还有沙哥、李大仙、教授我们五个人,在那个什么影子困冢中,朝后退开等无名的时候,我们五个人不就是着了魔,当时还傻傻的以为走反了道,其实却一直都在原地睡大觉。
说实话,当时我被无名叫醒的时候,感觉之前发生的事,是那么的真实,现实与虚幻衔接的简直天衣无缝。如果当时换成是大岁来跟我说,说我其实一直都在原地昏迷,那我肯定会觉得他是在跟我开玩笑,但从无名嘴里说出来,效果就不一样了,她才没那闲情逸致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玩的玩笑。
我下意识的朝四周又环顾了一圈,心想,我现在是不是也躺在什么地方昏迷着,眼下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只是我被什么鬼东西给产生了幻觉呢?
空间是假的,时间是假的,压力表也是假的,我现在依然是好好的,就躺在这墓室中的什么地方,正呼吸着氧气瓶里新鲜可口的氧气。
这看似是在自我安慰,但我心里清楚,这绝非白日做梦,更不是面对死亡即将来临时,大脑幻想出的自我欺骗。
这是真的有可能存在,也真的有可能就是目前的真实情况,看待这一点,我目前还是比较冷静的,并没有被死亡临近的恐惧所左右。
此时近距离再看这具干尸,我用矿灯光束将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觉得这干尸看上去有一点很奇怪的地方。
这一路走来,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干尸了,但是这具干尸,体型实在是太魁梧了,即使我这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站到它旁边去,我估计也不见得有它高大。
所谓干尸,顾名思义,就是死后在较短的时间内,体内的水分被完全剥离,从而形成的一种保持着人形的干燥而又不腐的尸体。而干尸的特征,应该是骨瘦如柴,肚腹深陷,周身灰暗,皮肉干枯贴骨,全身萎缩,就像一颗因为干旱而枯死的老树一样。
但是眼前的这具干尸,与我和无名当时在句芒神庙里看见的那具干尸,相比起来,就要显得诡异的多。按照它目前的高大状况来看,根据形成干尸后,身体萎缩的比例,此人生前起码得算是个巨人,而更重要的是,它的肉身收缩的情况,非常的轻微,丝毫没有传统干尸那种干瘪的样子。
这干尸形成的年代,我不知道,它生前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死在这的,我就更不知道了。但我知道,目前我所遇到的这诡异现象,一定与它有关,一定就是它在捣鬼。
“我也是个苦命的人,我其实是个人质,是被人劫持进来的,所以身上也没给你带什么好吃好喝的。”情势越来越危急,我已经觉得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承受沼气摄入的极限就快要到了,我开始对着干尸自言自语,眼下已经到了六神无主的地步。
“要不你大人有大量,先给我记着,等日后我一定再回来,带上好酒好肉来回报你的大恩大德。”我说完,又给它叩了三个响头。
一切还是死一般的沉寂,这该说的也说了,该求的也求了,额头都磕出来一个窝窝了,可我就等着突然睁开眼醒来的那一刻,这一幕却始终都没有发生。
我去你大爷的,要不要这么小气,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个大活人,对你这死人如此这般,你他娘的好歹也给点面子不是,非得玩死我不可吗?
此时心里急的直冒火,暗自在心中骂着,但却听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哈哈大笑,顿时惊得我头皮一炸,浑身只打哆嗦。
这一路走来,我这胆子被磨练的,早已不是当年大罗村里被宝哥呵护的小雏鸟了。我旋即一个转身,就将手上的矿灯朝身后打过去,与此同时站起身来,喝道:“什么人!”
光束一通扫射,墓室中一切照旧,既看不见任何人影,也没有任何变化。
“到底是谁,你他娘的有种就出来跟老子见上一面,是人是鬼,咱都练练!”
气势这东西,就得一鼓作气势如猛虎,不能停,要是停了,我还真怕我会害怕起来,毕竟我现在是手无寸铁,所以我没给自己喘息的机会,连忙又喝了一声,也算是给自己壮壮胆子。
“恩,不错……这个时候,还能有这临危不惧的气魄,果然是跟俺穿山甲后面混过的。”黑暗里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当真他娘的没给俺丢人啊!”
这嗓音,这说辞,明显是眉头上长了大痣的那家伙,可我这矿灯扫了一圈又一圈,就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让我不由得眉头骤然蹙紧。
“太岁哥,是你吗?”我只能有模有样的朝着空荡荡的墓室里空喊。“你倒是出来啊,我怎么就是看不见你呢?”
喊完了,只见还是不见他的人影,我这顿时就急了,这是要玩我呢?
“不是跟你开玩笑啊,你快点出来,我这都已经好几分钟没有氧气了,吸的全是这里的沼气,眼下胸闷发慌,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你先别着急,俺眼睛被蒙住了,什么也看不见,你先跟俺说说你那边都有些什么。”大岁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我发现这声音竟然非常的空洞,完全不能循着发声的出处,找到他在什么地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就像在跟空气说话一样。“什么叫我这都有什么啊?”
“两天没见,这是听不懂人话了还是咋地,就是你那边的环境,给俺描述一下,不然你让俺怎么帮你!”
我这听了更加糊涂了。“什么叫我这边啊,什么玩意儿这边那边的,你他妈的到底在哪边?”
“哎呀,俺看你丫的一点都不急嘛,那好,俺先睡一会儿,等你不想呆在那边了,再喊俺。”
“行了、行了……”我虽然被弄的一头雾水,但是呼吸越来越困难了,我知道我真的撑不了多久了,便连忙喊道,随即就将这墓室里的情况用言语对着空气描述了一番,也不跟他刷嘴皮了。
“你说墓室中央有个祭台?”听完我的描述,空气中回应过来这么一句。
我当下有些纳闷,为什么大岁会关注那个祭台,我明明着重告诉了它拐角有个龛洞,里面有具干尸的,按理说,他应该跟我确认干尸的事才对啊!
“不是,我说你是不是没仔细听我说啊,我这边拐角有个龛洞,里面站着一具干尸,还挺诡异的,非常高大。”
“俺知道,你刚才不是还求它来着嘛,这不是,人家压根就没给你面子吗!”
“你大爷的,你不是说你被蒙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吗?”
“俺是看不见啊,但是俺能听的见啊!”
我已经急的有些牙痒痒了,但是胸口真的很闷,现在呼吸都费劲儿,根本发不了火,只能低声下气的说道:“我……我不跟你扯了,这墓室中间确实有个祭台,你快想办法来救我,我真的快要不行了。”
“俺也急啊,可你得配合俺啊,从现在开始,你别跟俺废话了,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啥也别问,照着做就行。”
“好好好,那……那你,你说。”
“恩,会画画不?”
我顿时无语,这他妈到底是谁在废话!
我发誓,如果能逃过此劫,我一定要非掐死他不可。
他嘴上说的急,做的却一点也不急,你说你问这些废话干什么,你要想让我画什么,你直接说出来不就完了,这是不知道我现在连呼吸都费劲儿是咋地。
这就像你已经落水了,都已经呛了好几口水,就快不行了,他嘴上说救你,却站在岸边就是不跳下来,而是在那不紧不慢的问你一些毫不相干的问题。
再者说了,你不说要我画什么,这个问题要我怎么回答你呢,我想这会拿笔写字的人应该就会画画,但总得看要画什么不是。
你说要是画个什么阿猫阿狗、锅碗瓢盆的,我当然能画的出来,而且这玩意儿是个人也能画的出来,可你要是让我在这时候,现场给你表演一副清明上河图出来,这不是纯粹瞎扯淡吗!
“会。”我几乎是咬着牙回他的,这时候也没功夫跟他计较了,不管他要我画什么,我先告诉他会了再说。
“那就好,现在你听俺说……”空气中,大岁的声音徒然变的有些正经儿起来。“你现在走到祭台上,把手指咬破,给俺去祭台圆心处,画一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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