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波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说一定是第五元素帮助我们的身体提高了免疫力,所以我们才没有在花香里一睡不醒。我想了想,也只有这个解释说得过去。
我看了看切尔尼神父,他眉眼间一片疲态,全然没有了在神庙里的那种从容和凶狠。我想到他居然能坚持着不睡,意志力真的是让人敬佩。
切尔尼神父深邃的双眸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他嘴角带着一丝苦笑的意味慢慢说道:“在这里一定不能睡着。要是睡过去了,将昏睡百年,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一直会睡到死去的那一天。先生们,你们看——”他说着,伸出了舌头。手电光下,我看到他的舌头上有一道齿状的伤口,伤口里还在往外面冒着血珠。
我明白了,他是咬了自己的舌头,让痛楚压制着睡意,才坚持到现在。我看了看怀里的薛纵横,心里生起了一种荒唐的想法,要是薛纵横一直睡在我的怀里不醒来,那是不是也是一种幸福呢?要是她醒了,还会让我拥抱吗?还会再有亲密的接触吗?我知道我这想法很龌蹉,马上从脑海里赶走了它,问道;“那朵花是什么样的?你快告诉我,我去找。”
切尔尼神父低声说道:“你扶我起来。没有我,你们是找不到它的。”说着,一只手在边上摸索,从一朵黑花下摸出一只亮着光的手电筒来。
我明白切尔尼神父的意思是怕我们得到了那朵不一样的花后,不再理会他的生死,把他甩在一边,所以不肯透露详细信息,要跟着我们。话说回来,我心底下确实有这种想法。像他这种人那是死有应得,死不足惜的,救他等于是在谋杀我自己。傻瓜才去救他?
“神父,谢谢你的好心,我们能行的。上帝会关爱好人的。”刘小波不屑一顾地对切尔尼神父说道。
切尔尼神父铁青着脸,轻哼了一声,看向我,说道:“马先生,你是个聪明人。我们此刻应该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我也不在乎被切尔尼神父看穿我的心思,心想着不就一朵特别点儿的花嘛,难道我就找不出来。这么一点小问题就能把我难倒,笑话!
我将薛纵横的身子轻轻地平放在地上,抬眼看着身前的一大片花朵,想找找有没有一朵不一样的。我一朵一朵地看过去,花瓣,颜色,大小,怎么看我都觉得是一模一样的。我几分钟就巡视了身周几千朵花朵,眼睛都看花了,愣是看不出来。而远处,遍地的黑花,简直是无穷无尽。我这时才明白事情的棘手之处,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着手。
切尔尼神父冷笑了一声,缓缓说道:“你们即便找到了这朵花,想必也不知道怎么用它来救人吧?”
是啊,我们就算找到这朵花,可是也不懂得如何用它去救人?我心里暗暗后悔,刚才表现得太急了,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看来只有与他虚与委蛇了。
我装出笑脸,说道:“神父,还是您学识渊博,没有您哪行啊?老刘,你就扶神父一把吧。我这边还有薛纵横呢?”
刘小波老大不情愿,鼻子里哼了一声,上前两步,扶起切尔尼神父。切尔尼神父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走不动路。”
我刚把薛纵横抱起来,听了这话,心里怀疑他是故意借机装腔作势说走不动路,心里不禁暗骂;你这老乌龟现在先让你得意,等救了薛纵横有你好看的!我看了眼刘小波,见他额头青筋跳动,知道他这是要发火的前兆,于是就赶紧用家乡话对他说道:“老刘啊,有句名言是这样说的,忍耐之草是苦的,但最终会结出甘甜而柔软的果实……”
我的意思是让他忍一下,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小波就翻了翻白眼,接口说道:“是哪个王八蛋说的,我看他八成就是个空想理论家。你叫他来吃个苦瓜黄莲试试,看他还这样说不说?”刘小波嘴上叫得厉害,但是脑子不傻,还是半蹲下腰,让切尔尼神父趴上来。不过他似乎心里终究觉得不爽,“呸”地大声地吐了口口水,以表示对切尔尼神父的鄙夷。
切尔尼神父听不懂我们的话,满脸狐疑,问我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迈开步子前行,一边随口答道:“我们刚才说,助人为乐也是一种美德。上帝也是这样说的吧,神父?”
切尔尼神父脸皮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萎靡不堪,打着手电筒,刘小波背着他慢慢前行。
我们的双脚落在黑花上面,滑腻腻的,走了一公里,不知踩坏了多少朵花,仿佛踏过了一片片的黑色的污泥。我心里不断思索着,那朵不一样的花到底是什么样的?是红色的或者白色的?还是气味很特别的?
我爱怜地看了怀里的薛纵横一眼,料想她和爱德华多半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石洞,以为躲到里面安全,不曾想,竟然沉醉在花香里。唉,好奇害死猫啊!
又走了一程,刘小波气喘吁吁的说道:“老鬼,还没有找到吗?你到是快点啊。”切尔尼神父左右望了望,低声说道:“继续走。”
刘小波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几颗汗珠,用家乡话对我说道:“这老鬼重得像头牛,身上一股猪骚味。你说这些外国人怎么都长得跟动物一样?”
我还没接话,不料切尔尼神父似乎感觉到我们是在说他坏话,他忽然说道:“上帝把智慧洒满人间,就你打了伞。可惜啊!”他这话话里有话,是说我们不聪明,蠢笨的意思,一下子把我和刘小波给噎住了,一时不知怎么回敬他,只有心生暗气。
我们又步行了几百米,眼前出现了一朵巨大的黑花。这朵黑花直径有一米五的样子,花瓣肥厚。我心底一下子激动起来,问道:“是不是这朵花?”
切尔尼神父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刘小波再也忍不住了,站直身一下子将切尔尼神父甩到地上,说道:“老子走不动了,要休息下。”
切尔尼神父给摔得哼了一声,坐在地上,满脸怒容的骂道:“你这个蠢货!你这个笨崽子!”
刘小波嘿嘿一笑,一屁股坐下来跟他对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就猪鼻子插大葱——装相(象)吧。”
切尔尼神父听得半懂不懂的,疑惑地问道:“猪鼻子插大葱——装相(象)吧,这是什么意思?”
刘小波哈哈大笑地看了我一眼,我正无奈的看着他,只听他又对切尔尼神父说道:“你去问上帝吧?上帝会告诉你是什么意思的。”
我这时忽然看到黑花的花瓣在微微抖动,急忙对刘小波说道:“小心!花下面有东西。”
刘小波就坐在黑花的边上,听了我的警告,扭头一瞥,急忙站起身来,连退三步。
黑花的花瓣又抖动了一下,恢复了平静。跟着,从花瓣下面探出一张巴掌大的面孔来。这张面孔很怪异,一张嘴从左脸颊延伸到右脸颊,长度比正常人长了一倍。嘴巴上面长着两只黑豆一样的眼睛,眼睛上面却没有眉毛。
刘小波喝道:“你是谁?”
那人眨了眨眼睛,却不说话,身子往前扭动,过了一会儿,一个白里透绿的圆滚滚的身子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我们惊异莫名,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个怪物。这个怪物约莫有六十多厘米长,身子比人的大腿还粗。身子的两侧边还长着一簇簇荆棘状,二三厘米长的毛刺。
“妖怪!”刘小波大叫一声,搬起脚边一块篮球大的黑色的石头便要向那怪物的头颅砸去。
那怪物叫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别杀我!”刘小波呆了一呆,说道:“你会说话?你到底是人还是虫?”
“我是卵生人。我当然也是人了。”那怪物昂着头黑豆似的眼珠转了一圈,看了我们三个人一眼说道。
“卵生人?”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那怪物见我们似乎不懂什么是卵生人,跟我们解释道:“生物的形态是多样性的。不仅有胎生,还有卵生,湿生,化生。你们是胎生人,而我便是卵生人。”
我听了他这话,感觉似乎到了另一个星球,面对着外星人一般。我脑子里转了转,忽然想到佛经的《俱舍论》卷八所言;胎生,例如牛马等,在母胎中,含藏而出。卵生,例如鹅鸟孔雀,依壳孵生。湿生,例如蛤虫飞蛾,藉湿秽暖气而生。化生,如龙等,无而忽有,唯依业力,变化而生。若论寿命,有朝生而暮死,有春夏生而秋冬死,乃至经千百岁而后死者,千差万别;而其身形享受,亦多悬殊不等。
原来佛经里讲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可一概而论。只能说不要认为这世界太奇怪,只能怪自己的世界观太狭隘。
虽然这样说,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感觉这些违背了我成长二十多年来,所接触到的科学知识,心里还是非常地排斥。
那个卵生人,不,我觉得叫虫人更合适,他的形态更像是一只毛毛虫。虫人见刘小波高举着大石头仍旧没有放下来,似乎担心自己的安全,偏着头又说道:“你们是在找妙智花吗?我知道在哪里?我带你们去吧。”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