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莹和骆尚行跟着千飞雨到了左家老宅,老宅的大门果然紧闭,上面还贴着朝廷发下的封条,交叉着,将里面和外面隔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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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婉莹和骆尚行对视一眼,才对千飞雨道:“这道墙难不倒我们,不过恐怕要委屈一下千姐姐了。”
千飞雨笑笑:“只要能见到他,受什么委屈都无所谓。”
柳婉莹点点头,不再多废话,只是用手一搂她的腰,飞身而起,越过墙头,熟门熟路地落在左家的某处院子里。
“每天都有人给他们送牢饭来的,他们应该关得并不是很里面,我花了点钱,问了那些看守的人,他们说温饱一类的,做佳人并不发愁。”千飞雨在柳婉莹耳边解释,“只是我没妹妹的功夫,走不进来,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柳婉莹笑笑,有些事关心则乱,千飞雨在其他事情上绝对算的上精明能干,但只要遇到左学之的事情,一定会方寸大乱。
好在左家人现在虽然落难,但见到他们的时候,一个个看上去还算体面。
依然还是旧的华服,不过应该是有些日子没有清洗,这些人没有下人伺候,就跟没有了手脚一样,自己连一双袜子都不会洗。
真不知道应该说他们可悲还是可笑。
褪去了昔日的繁华,头上的发髻都变得格外凌乱,没有了华美的装饰,留下的只有零散。
“公子。”千飞雨总是能在一群人中一眼就看到左学之的存在,这种感情,已经根深蒂固,仿佛已经长到了她的骨髓之中。
左学之愣了一下,看着忽然出现的三个人,眼神中有什么闪了一下:“你们怎么来了?”
“有我们在,你在哪里我们都能找到你的,先生。”骆尚行笑起来。
左学之苦笑:“可惜在这种状态下见面。”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烂醉如泥,奋发向上,甚至死了我都见过,再见到你什么样我都不怕了。”柳婉莹忍不住打趣。
“也是,不过这里真脏乱,你们进来也无济于事。(
废柴狂女:妃色锋芒)”左学之摇摇头,“我们的命已经定了,没法改变了,过两天就会被押解去沧州,到时候等着最后的宣判。”
柳婉莹点点头:“有消息么,会怎么判决?”
左学之摇摇头:“我们是连带的罪,应该不会判很重,不过我爹的官肯定是当不成了,也许还会回到这里,但财产已经全部充公了,将来说不定我还得去你的铺子里当账房先生才能养活自己呢。”
“公子莫怕,你到暖香阁来,永远有你一口饱饭吃。”千飞雨急急地道,“我落难的时候公子帮过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左学之点点头:“飞雨,谢谢你,不过我不习惯靠女人。”
……
“靠我就行,靠她就是靠女人,感情我不是女人吗?”柳婉莹瞪他一眼。
左学之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我知道你无心了,别强辩了,将来我有口饭吃,绝对有你一碗粥喝,多了可就没了。“
“不是因为你有粥喝,一定让我吃上饭吗?”
“你想得美。”柳婉莹瞪他,“我可没这么高尚的情操,你在我这里只能捡点剩下的,你有人喝粥供你吃饭,你就得去千姐姐那里。”
千飞雨涨红了脸:“妹妹你说什么呢?”
“说你好啊。”柳婉莹随口道,“说你对他好。”
左学之抿一下唇,深深看了千飞雨一眼,若有所思。
看来一切尘埃落定,知道他们并无生命危险之后,倒也放心不少,现在能做的,恐怕只能是等了。
柳婉莹去找了慧真师太,还是希望她能出面周旋一下,顺便也找了一下贺大人,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让左家那些无辜的人轻判一些,真正有罪的人,该怎么判怎么判吧。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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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麻烦的就是,尚行没有好的授业恩师了,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努力才行。
两日后,左家人果然被按时押解进沧州,晚一些估计要到成府最后宣判,最后的结果很大可能是抄没家产,送回原籍。
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不过对于左学之,她总是不能不管。
千飞雨来过昌县两趟,打听左学之的消息。
确定左家人确实会被返回原籍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柳婉莹问她。
千飞雨想了想:“如果他没地方住,就先住暖香阁吧,不过我怕他们嫌弃那个地方……”
“宅子已经查封了,如果他们不住暖香阁,你不用搭理他们。”柳婉莹就不信,左家到了这个境地,还要穷讲究。
“可公子他……”
“你跟他说,愿意的话,大家都可以住进来,不愿意的话,他一个人住进来你也欢迎。”
如今的暖香阁早已不是崔妈妈在的时候那般乌烟瘴气,虽然千飞雨依然让那些卖身的姑娘依身,提供这项买卖,不过这些姑娘大部分已经自己赎身,是自由身。
后来千飞雨招募的一些姑娘,大部分是卖艺不卖身的,她原本就是京城花魁,自然技艺超群,在她亲自指导之下,如今的暖香阁比较像是一个歌舞场。
来找姑娘寻欢作乐的已经越来越少了,真正来看歌舞,看琴艺的越来越多。
千飞雨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柳婉莹看得出来,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看来是想要好好训练这些姑娘们,而暖香阁则有可能办成歌舞坊,脱掉之前青楼的帽子。
她在努力中,她看得到。
“那我回去准备一下。”千飞雨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急着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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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千飞雨,骆尚行看着她的背影叹口气:“婉姨,你说她会不会听你的话呢?”
“我想应该是不会。”柳婉莹叹口气,“爱屋及乌,世上的事原本就是如此,不管左家人以前怎么对待她的,只要左家有她爱着的男子,她就不可能对那家人摆出什么恶形恶状来。”
“算了,你也尽力了。”骆尚行摇摇头,“如果她非要把自己摆得低下的位置,那我们也没有办法。”
柳婉莹叹口气:“千飞雨是个聪明人,就怕她一时糊涂,懊悔一世。”
骆尚行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婉姨,你真的舍得成全别人?”
柳婉莹摸摸他的头:“是你说的,不要给别人无望的期待,我想,总不能让那个男人在我身边一辈子,而辜负了那个真心诚意对待他的女子吧?”
骆尚行点点头:“希望你是真的想通了。”
“也许,只是有那个瘾,不过我想我肯定会戒掉的。”毕竟这几年来,真正愿意用男女之情陪在她身边的人不多,她年纪不小了,肩负着整个骆家的的兴旺,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拖油瓶,没有几个男人愿意接受这样的女人。
况且,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精明能干,若是娶她回家,最担心的是婆婆,怕她□□,男人也会担心,将来变成妻管严,自己夫纲不振。
种种考虑下,没有人会想要娶她的。
就算之前的左寒松,也是看中她有治理家族的能力罢了,而并非真心实意因为单纯的男女之爱而娶她。
“要不要回常乐镇一趟?”骆尚行依然有些担心。
“不用。”柳婉莹笑道,“我现在的任务是,好好督促你读书,春闱就快到了,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骆尚行嘟嘟嘴:“又对我不放心。”
柳婉莹笑了起来:“就是对你太放心了,怕你太过自满。”
“我从来不夸大其词。(
总裁专属·宝贝,嫁我吧)”骆尚行摇摇头,“确定我才会说的。”
“知道你肚里有货了,但是也不能骄傲自满。”柳婉莹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摇摇头。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骆尚行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会证明给她看,他有足够的实力骄傲。
隔几日,柳婉莹让人打听,听说左家人到底是住进了暖香阁。
当年的昌县第一人家,如今住在他们以前最瞧不起的青楼楚馆之中,这当中的落差,想来很多人不明白,他们却是最清楚不过的。
柳婉莹一直觉得,一个人的造化总是跟个人的性格有关,千飞雨怎么让左家人住进暖香阁的她并不关心,她是高高在上,还是为奴为婢,这一切与她无关。
她能保证人娶老婆,总不能保证人家生儿子吧?
可过了半月多的时间,忽然接到千飞雨的求救信,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是求救?”骆尚行也皱了眉头,“不是让小云的武馆做他们的后盾吗,应该没有人可以欺负到他们吧?”
“恐怕不是你认为的事。”柳婉莹摇摇头,她相信千飞雨的能力,生意上的事情,加上小云他们的帮助,她肯定可以搞定。
唯一能让她找人求救的,恐怕这件事和左学之有关。
“我们回一趟常乐镇。”
骆尚行点点头:“我去备马。”
二人半日功夫到了常乐镇,千飞雨已经在镇口等着他们了。
“发生什么事了?”柳婉莹见她脸色不大好,忍不住询问。
千飞雨叹了口气:“他……知道念儿了。”
“念儿?”柳婉莹愣了一下,随即释然,“知道就知道了,那不过是你收养的孩子。”
千飞雨抿一下唇,良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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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柳婉莹见她这种场景,心中一动,有些怀疑起来。
千飞雨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不不,念儿当然不可能是他的儿子,但他不相信,他认定念儿是他的儿子,我只能找你来证明。
“我证明,我能证明什么?”柳婉莹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男的,我若是男人,说不定可以告诉他念儿是我跟你的儿子。”
……
千飞雨苦笑一声:“他要滴血认亲。”
“反正都不是他儿子,你让他去认好了。”
“不可以!”千飞雨急急地摇头。
“为什么?”柳婉莹盯着她看,见她别过头,心中越发疑惑,“你到底在怕什么,既然念儿不是你生的,也不是他的儿子,你有什么好怕的,为何还来跟我求助?”
千飞雨抿了一下唇,良久摇摇头:“不能滴血认亲,不可以……”
“除非……”柳婉莹拖长了音。
“没有除非……”
“千姐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跟我说实话,那我也帮不了你了。”既然无法推心置腹,这个忙,她该怎么帮?
千飞雨看着她好半晌,闭一下眼睛,深吸口气:“是,我找你来,就想过跟你坦白的,可你到了面前,我又说不出口,毕竟我瞒了你那么久,当初跟你说的那些话,那么真。”
柳婉莹睁大了眼:“这么说……是真的?”
千飞雨艰难地点点头:“其实当年左家人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发现我怀了身孕,我原来是想告诉他的,却被左家人带走了。”
柳婉莹几乎可以想到当初的场景,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一定做了很多事。
“我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打掉我的孩子,就算让我生下了这个孩子,他们也不可能接受一个风尘女子当左家孩子的母亲。”千飞雨毕竟见过大世面,这些事情,她还是很清楚的,“我答应他们一定会离开学之,并且再也不会在他面前出现,我甚至告诉他们,其实我早已背着学之爱上了别的男人,我并不会忠于他一个人。”
柳婉莹点点头,千飞雨确实是个聪明人,她这么一说,左家的人就算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也不会认为是左学之的孩子了。
“我拿了他们给我的钱,那是一大笔钱,应该足够我和孩子过好几年,他们走了之后一个时辰,我已经上了离开京城的马车。前路茫茫,我一个弱女子,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只能由着自己感觉走。”
“八个月,我的肚子越来越大,终于到了临盆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孩子跟我奔波太久,生产过程很不顺利,我请了一个稳婆,一直生不出来,后来,我遇到了一个路过的大夫,在他的帮忙之下,我才顺利生下了念儿。”
柳婉莹点点头:“你为了他,真的受了很多苦。”
“其实我不怕苦。”千飞雨摇摇头,“为了他,再苦再累,我也不怕,但我怕他们知道有念儿的存在之后,会带走他。所以我哀求那个好心的大夫,希望他可以不要提起念儿的事,他答应了,而且悉心照顾我,他就是我后来的夫君。”
原来她跟她前夫还有这么一段过往,看来那段感情很复杂,有感激,恩情,可能还有一些爱情,但是那爱情,想来并没有她对左学之深刻。
“后来我才知道,大夫是他的老本行,认识我的时候,他已经改行行商很久了,后来我们成亲了,还算幸福,他也知道念儿的存在,只对外说是亲戚的孩子,间或也会让念儿过来跟我团聚一些时日,我觉得已经很满足了。”
千飞雨说到这里,眼圈红了起来:“可惜好景不长,他年岁大了,虽然自己是大夫,却治不好自己的病,终于离我而去。”
她对她的这位夫君,想来感情也是极好,看她的样子,绝对是动了真感情。
柳婉莹拍拍她的肩:“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我们还是来解决当前的事吧。”
千飞雨调整了一下情绪:“妹妹,你主意多,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真的不想让念儿跟左先生父子相认吗?”柳婉莹看着她,“这一点,你必须诚实地回答我。”
这……
千飞雨有些犹豫:“我怕左家的人……”
“左家早已失势,有我在,他们动不了你和念儿一根汗毛!”柳婉莹拍着胸脯保证。
千飞雨咬了一下唇,随即点点头:“午夜梦回多少次,我看到我,学之,带着念儿走在大街上,念儿一手牵着爹,一手牵着我,笑得好幸福。”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梦魂与君同。
柳婉莹长叹一声,痴情女子古来多,好在左学之应该算不得负心汉。
“你给他取名念儿,其实是你心中还念着左先生,既然如今有这么好的契机,你为何不索性让他们父子相认,你在怕什么?”
千飞雨沉吟一阵,叹口气:“有些事,隐瞒久了,就成了习惯,有些人,你远远地看着他久了,走近一些,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柳婉莹细细品位着这句话,心中竟然有些发酸:“有些习惯,改改就好了。”
“有些习惯,不是那么好改的。”千飞雨摇摇头,“以前,我离她很近,为了习惯离开他,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切肤之痛。如今,我已经习惯了远远看着他,只要看着他就好,每天为他的喜而喜,为他的悲而悲,我不知道再次靠近他,会是怎么样的场景,我有些害怕。”
他们之间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得让千飞雨这样一个弱女子在承受过后,即使还有爱,也不敢再面对这份感情。
柳婉莹深吸口气:“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作为父亲,他有权力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的存在,而且,他也应该尽父亲的责任。十年了,你承受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是最应该跟你一起承担的那个人。”
千飞雨怔怔地看着她:“妹妹……”
“怎么告诉他,用什么方式告诉他,这种事情应该你自己决定,毕竟你才是念儿的亲生母亲。”柳婉莹果断地回答她,“这是我的意见,但最后怎么做,还是由你来决定。”
千飞雨点点头:“我明白了,我想,我应该尝试一下。”
她转过了头,慢慢往镇内而去。
“婉姨,我们要不要跟上她?”骆尚行小声问。
“不用了吧!”柳婉莹一个转身,却不小心一脚踩空,差点摔倒。
“婉姨小心。”骆尚行赶紧抓住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柳婉莹笑得多少有些惆怅:“是啊,是不小心,你瞧,这石头不小心就长在了这里,所以我不小心就站了上来,要下来的时候,踩空摔倒,甚至摔疼也是正常的事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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