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民说的“休息”就是睡。
胡奔躺在铺上，可怎么都合不上眼。委员长的音容笑貌总在他的眼前来来去去。刚才发生的一切已深深刻入他的大脑皮层。胡奔不知自己现在是一种啥心情，但他知道，这种心情很复杂，是多种成分的化合，有盘算，有期待，有深深的思索，也有临战前的紧张。
“一万。”
“一万。”
“一万。”
……
这金色的声音又飘然而至，在胡奔的脑海中响起，像金珠落入玉盘，一派金碧辉煌。胡奔仿佛看见大把大把的钞票哗哗从眼前流过。眼前，金光闪闪，眼前，流光溢彩。
黎民到隔壁房里玩麻将去了。那边，不时传来隐隐约约的叠牌声，叫喊声，嘻哈声。那时打麻将只能是手搓麻将，不像现在，有麻将机哟。胡奔一个人躺着，凭自己的思绪乱飞。都什么时间了？还在这胡思乱想。胡奔一看表，已转钟一点，早过了正常的晚上睡觉时间。胡奔大脑很兴奋，没一点睡意。胡奔灭了电灯，进入无边的黑暗中，他想用黑暗逼自己入睡，可眼睛瞪得像对铜铃，怎么也睡不着，真拿他没办法。手表清脆的滴答声，声声入耳。胡奔突然想起自己本来就是猫头鹰型的人，是个夜猫子，喜欢晚上工作，与校友xxx习惯相同，只是从益阳地区教育学院毕业后，回来教书，要按时作息，正点上课，原来的乱七八糟习惯逐渐改正了，变正常了。现在看来，是不是出现了返祖现象？
黎民一晚没回，胡奔也一晚没睡，想了一晚的心事。那边麻将一直未熄火，胡奔听黎民他们打了一晚的牌。好容易熬到了东方白。
黎民在外面用力拍门。
胡奔忙下床打开门。
“又赢了这么多。”黎民把右手中间三个指头弯进掌内，竖着大拇指和小指伸到胡奔眼前，笑眯眯地说。
“六十？”胡奔有气无力的问。
“六百！”黎民笑容可掬地答。
一晚没睡，胡奔又无精打采上床，昏头昏脑缩进了被窝。
胡奔想起来，可人却睡着了。
“同学，你怎么又像在益阳地区教育学院一样，分不清白天黑夜了。还睡？昨晚梦游去了啊？”熬了夜，黎民讲话的声音有点嘶哑。“也好，我也要睡一会。”黎民上了床。
胡奔心里有事，很快就醒了。黎民已睡死，没有动静。
胡奔轻轻起来了。
误了睡，人一身无劲。
洗漱完后，胡奔来到税务局机关办公楼旁边。
胡奔在一不惹人注目的位置来回走动。
这是一片绿化带，树旺，花艳，草绿，清晨的空气非常清新，新鲜，沁入五脏六腑，心旷神怡。但胡奔连早餐都不吃就来这，不是来呼吸清鲜空气的，他是来打探结论的。
机关八点上班。
税务局工作人员陆陆续续来了。
“你这么早站在这干什么？”
胡奔一看，是黎民，手中握两个包子，嘴里正在吃一个包子。
“你自己解决早餐，我上班去。这里，你不要操心，我会帮你问到结果的。”黎民把房门钥匙给胡奔，“到我房里等等吧。”
黎民走了。
吃了早餐，进到房里，胡奔一看表，八点一刻。
胡奔等呀，等呀，等。
胡奔心里很焦虑，很期待，很不是滋味，不时看看手表，秒针转得飞快，可时针、分针却像凝固了一样，那么难于移动。
胡奔心神不宁，心慌意乱，心猿意马，不时在房中走动，不时走到外面看看，看黎民来否。
结果到底会是怎样呢？是不是真如老黎推断的一样呢？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啊。
胡奔希望十点这佛光般的时刻早点来临。
十点到，胡奔就见黎民过来了。
真准时！
黎民走路的姿势多么优美，多么曼妙，多么动人啊。
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了！胡奔有点心花怒放，有点情不自禁，有点把持不住。
“委员长要你自己去一趟。”黎民面无表情，像中了风。
胡奔有点慌乱登上了那幢机关楼。
局长室的大门开着，好像在迎接胡奔到来。
胡奔调整好心态，准备好心情，走进去。
“啊啊啊哦，你的问题刚才研究过了，原则上是不同意进，哈哈！”
什么什么什么？
我的个天！胡奔像脑壳上突然挨了一铁棒，脸上突然失去了血，差点现场晕倒。
“啊啊啊哦，但是，照顾你是我的学生嘛，哈哈，其他几个副职勉强同意我的意见。有十多个人要进我们局，可我们局只进一个人嘛，还有三个也是我的学生。我们通过集体研究，统一了意见，先照顾你，哈哈！”
我的个地！这话说的。胡奔有头被人拧着急速旋转到了反面的感觉。
谢天谢地，幸亏有这个“但是”啊，没这个“但是”可了不得啊。
瞧瞧，这就是领导艺术！不懂的人会得心脏病，会被玩死的！
同时，胡奔也纳闷，黎民写信告诉他竟争对手不是只有五个吗？怎么突然激增到了十多个？而且还有三个也是他学生！委员长是不是像xx时期一些干部一样喜欢夸大事实，谎报产量？胡奔觉得他有虚张声势嫌疑。
“啊啊啊哦，要立即写一个报告，逐级批过来，最后送我们局签出意见嘛。我们局现在没问题了，问题在教育部门，他们放不放你，这个问题是有难度的。限你月底前办好啊。哈哈！”
月底前办好？胡奔现在无一点把握。
“啊啊啊哦，月底前办不好，就只能照顾我其他三个学生了。哈哈！”
离开委员长室，胡奔边走边反反复复想，反反复复思索。月底前要办好，关卡多，时间紧，任务大。胡奔没办过这样的事，是新姑娘坐轿，头一回，不知到底有多难，水到底有多深，只听说教师转行不脱层皮不行。
时间就是金钱，速度就是效益。胡奔到黎民那里拿了香蕉水就迅速返校。
胡奔想，难的还在后头啊……可他已揭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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