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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百一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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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如此爱美,又非常爱面子,刚开始接替后爷爷工作的时候,觉得在乡下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劳动了整整八年,总算盼来了出头之日,重新回到街上并有了工作,心情特别的好。那种一心想尽快结束知青生活的心情,来不及多想,什么工作不工作都是其次,首要问题是将户口迁回街上。一如八年前姑姑一心一意,要去响应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时的心情一样,很怕失去了当知青的机会,坚决要求到农村的广阔天地锻炼自己,力求自力更生。回到街上后,一段时间的新鲜感过了,很多现实问题摆在了姑姑面前,首先是搬运社干活相当于是记件制,不干就没有收入,像姑姑的情况,原本可以不去上班,等到姑爷的单位可以带家属的时候,母子三人就可到单位安家落户,去了矿区安顿下来后,再根据情况看怎样解决就业问题。

    姑姑是个勤俭节约的人,很勤奋,个性也比较要强,搬运社那些扛大包上下车的活儿做不了,看见一些零星的活儿,可以用箩筐分散来担的力气活,就会想着尽力而为去做一些。虽然姑姑不去做这些活儿,不去挣那份辛苦钱,都能生活得不差,姑姑总想着要自力更生,不想指望着靠姑爷每月寄钱回家生活,计划着以后全家去了姑爷单位,分了住房家用电器,孩子读书,用钱的地方很多。想利用这两年过渡的时间,能挣多少算多少,好过一分钱都不挣,坐吃老本,手里多积攒点钱,以后去了矿上经济基础好点,一家人的生活质量才会提高。姑姑除了个子矮小,身体一直很好,一年四季几乎不生病,体力也好,又能吃苦,干些可以分散的零星的力气活完全可以胜任。

    但姑姑很爱面子,当知青时也吃过不少苦,做过不少力气活,在姑姑心里,街上乡下到底情况不同,环境不同。在乡下挖山刨土,毕竟是在农村,一帮知青人人过的都是一样的生活,一样的干起活来又脏又累。回到街上似乎什么都不同了,连心境都完全不同,穿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总想着要将当知青那几年吃的苦,耽误的青春弥补回来,在乡下当了那么多年知青,谁都想有个轻轻松松体体面面的工作,只要经济许可,都想穿着打扮得像模像样,姑姑是个小女子,没有那种要大展宏图的志向,就想生活得好一点。

    一起插队的朋友好多都快快乐乐走上了工作岗位,姑姑觉得只有自己成了个下力的搬运工,虽然每天都与朋友们一样,穿的体体面面,漂漂亮亮,毕竟是挑抬下力的工作,怎么说都觉得没有朋友们的工作体面。姑姑从来都是个很骄傲的人,自尊心也强,又爱漂亮,随时随地都穿戴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干活的时候特别怕碰见熟人和亲戚朋友,觉得难为情。如果当初不是母亲以大局和长远来打算,或许就会毫无异议,叔叔顶替了后爷爷,姑姑接了奶奶的班。其实姑姑心里也很明白,叔叔的身体情况和家庭情况,都不适合接替后爷爷的工作。姑姑接替后爷爷的工作,只不过是一个过渡,而叔叔一旦当了搬运就会做一辈子的力气活,叔叔的身体根本吃不消。但是,每当姑姑上班觉得很辛苦,或是上班时遇见尴尬觉得难为情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心情极为复杂,就会不由自主产生一些怨气,有点怨天尤人,这是一种正常的心理反应。

    姑姑时不时的去搬运社干点零星的活,家里还有个比姑姑还难受的人就是父亲,父亲是个非常称职的兄长,痛兄弟姊妹胜过痛自己,特别是兄妹三人有过那么几年的相依为命的经历,亲情更加浓厚。买当父亲看见姑姑矮小的个子担着一挑箩筐,就很心痛,觉得姑姑受苦了,甚至觉得原本这种苦难是可以避免的。虽然父亲觉得当初商议叔叔和姑姑顶替工作的决定没有错,看见姑姑挑着担子,毕竟姑姑是个瘦弱的女子,虽然一切的辛苦都是短暂的,父亲心里还是非常难过。父亲和姑姑的心情和矛盾母亲看得很明白,母亲觉得暂时的这种辛苦比起一辈子的辛苦,实在算不得什么。

    以姑爷的工龄来讲,姑姑他们去矿区早已进入倒计时,这是接近十五年工龄的每个工人的生活常态,因为矿区有规定,必须要夫妻双方的户口都在矿区后,才能参加矿上的排队分房。刚开始将家属的户口迁入矿区去,一家人往往要住一段时间的周转房才能分到正式的住房。拖家带口的人住房是头等大事,有了住房才能算得上是正真意义的家,挨近可以带家属工龄的工人,人人都盼着这一天,提前三两年就开始数着日历过日子。虽然每个工人年年都有探亲假,家属子女也可去矿上探亲,总归要受车马劳顿之苦,始终没有家属子女落户去了矿区,分到了属于一家一户的住房来得安稳踏实。在母亲心里,两三年时间,一咬牙就过了,去了姑爷单位,一切问题都不存在了。那些年头的工作,一份工作一干就极有可能是一辈子,对于一个没有良好的社会关系和背景的家庭或个人来说,要想调换一个工作实属不易,更不要说跨行业去调换一个工种。

    对于姑姑在搬运社工作的过渡时期,母亲心里也很难过,不是姑姑去不去搬运社上班的问题,或是姑姑能不能胜任那些零星的力气活的问题。就经济收入而言,姑姑肯定会受到一些损失。母亲觉得这一系列的问题自己都有责任,不是怕姑姑会这么想,其实母亲也是这样想。所以后来姑姑为了不去搬运社做那些力气活,想些另外的办法来挣钱,不论姑姑打算做什么,母亲都责无旁贷尽力而为,尽心尽力帮助姑姑,就想帮助姑姑渡过去姑爷单位前的两三年过渡时期。母亲觉得只有姑姑一家顺顺利利渡过了这个等待期,一帆风顺迁去矿区,一家团聚,安家落户,过着相夫教子的惬意生活,姑姑的八年知青生涯的磨砺才算苦尽甘来,画上圆满的句号。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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