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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百一十七

本章节来自于 母亲的重生 http://www.lishu123.com/71/71038/
    1979年8月的最后一天一大清早,我和街上的近十个在泸县八中上学的女孩子一起,带着一床卷成一个小圆筒的单人床灯草席,带着一床有点发硬的单人床棉被,和家里的一个塑料桶,一个八磅的塑料壳子水瓶,一个装着近期要换洗的衣裤鞋袜的,破旧的蓝色牛仔棉双肩带的小背包,走上了通往弥陀街上的公路,街上还没有运行的班车,只能步行20里公路去弥陀,然后从弥陀下场口的水运码头走河滩去八中。

    一起去八中的学生中,除了几个八中的在读生,新生都有家长陪同,新生需要带去的是住校的全部行头,二十几里路的路程,随身携带的东西多,还有一学期的学费和当月的生活费,大都是第一次离开家庭和父母,家长要协助将住校的东西送到学校,确保所带的学费和生活费安全到达目的地,不管那个家庭,凑齐学费和生活费住校费都不容易,出不得半点差错。已经在读的学生基本上都是单独前往,不需要家长陪同,学校放假的时候,一些住校的用品就没有再带回家,有的打包寄存在了老师宿舍,有的寄存在家住学校附近的同学家里,只将需要换洗的衣服和假期作业拿回家即可。到了下学期开学的时候,揣上所需的费用和带上换洗的衣服作业,轻轻松松去学校。

    第一次去八中,母亲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所需费用和要带的用品,每天几乎都要在我面前说一些同样的话,叮嘱来叮嘱去,诸如女孩子在外面遇事要多动脑子,别轻信陌生人,要知道自重,没事不要随便离校,需要去哪里做什么事情,尽量与要好的朋友结伴而行,互相照应。可能每个家长都这样,尤其是对即将要离开家庭的女孩子,觉得学习都不是最重要,女孩的人生安全才重要。我从小到大没有长时间离开过父母和家,在母亲心里,去八中读书固然是大事,教会孩子独立和自保也是大事。比起女孩离开父母和家来说,后者似乎更重要,更迫在眉睫。

    临别依依,有太多的不放心,这些担心在一个母亲心里远远超过了学习的重要,所以母亲在我即将离开家的时候,没有提到要怎么样好好学习,学好了将来会怎么样,只顾着去交代一些生活中的细节。连饭票和菜票每天该怎么样去平均分配和计划,包括每个周末必须回家,生病了该怎么办,还特意对我说了住在弥陀街上的一家亲戚,说如果遇上什么困难,好有个去处。一旁的父亲每次听见母亲的交代,听过来听过去,总觉得缺点什么没有说到,好像母亲忘了我前往的目的,就像写一篇文章的时候,一直没有突出主题一样,会在旁边忍不住补充一句,说一定要用心读书,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我想父亲一直记得说一些学习的重要,说一些很有哲理的一套一套的话,像背语录一样背得溜溜熟,甚至一个字都不会落下,是缘于一种情结。是对爷爷在街上曾经是小有名气的文人,和很好的私塾老师的名誉的扞卫。说到底,父亲对于我外出上学是有一定期望和寄托的,因为爷爷写一手好文章,靠教私塾为生,我家后来虽然家道中落,一贫如洗,但街上的老人们一直将我家列为书香门第。到了父亲这辈,父亲和姑姑都是小学文化,只有叔叔上了一年初中。我家弟弟又辍学在家,妹妹们还小。在父亲的心中,我不但成绩好,更让父亲欣慰的是,我作文写得还算凑合,可能父亲认为在我身上或许真的遗传了一些爷爷的特质,有一天能够将爷爷的一些特质传承下去,发扬光大。父亲特意交代了此去的目的,默默地将很多希望奇托在我身上,每次父亲谈到学习的事,都是很严肃的样子。我没见过爷爷,不知爷爷教学生是什么样子,我想应该是父亲对我说话很严肃时的样子,只是爷爷的手中会多一本书和一块惩罚学生背书时的戒尺。

    去泸县八中的时候,是父亲送我,本来母亲打算由她亲自送我去学校,好去看一看学校的住宿条件。临去学校那天,将要带走的东西集中到一起后,父亲说还是由他送我比较合适。路程远东西多,父亲的理发店垮了后时间自由,母亲送我要请假,别人帮母亲带班的话,改天就得连续上班还回去。母亲的体力不好,我的体力也不好,背的东西多了,两人都会很辛苦,父亲送我的话,重的东西都是父亲连背带扛,我就轻松多了。所有送孩子去学校的家长,都是当天就得离校,一去一来就是差不多五十里路,如果是遇上涨水季节,河滩被淹没了,从水运码头上边的山路去八中,又会多出好几里上十里路的路程。

    从八中的学生食堂侧边那一段河滩处往左边插上去学校的小路,沿着一段河滩上面的泥沙庄稼地的缓坡上去,全是种的各种蔬菜。学校四周的几个生产队,都是菜蔬队,那里的农民一年四季靠种蔬菜为生。菜蔬队的菜农家家户户都富裕,很多上山的农家女都以嫁到菜蔬队,作为改变自己人生的目标。有人说菜蔬队的男青年长相再丑都娶得到媳妇,而且是娶到身材长相很好的姑娘,排着队想嫁进菜蔬队的好姑娘很多。菜蔬队的姑娘大都不愿远嫁,就近嫁给本大队本生产队的小伙子,嫁出去的大姑娘或是嫁去了街上和城里家庭条件好的人家户,否则就不愿外嫁。将一些地区条件不好,家庭条件不好,长相帅气品质好的小伙子招赘上门的人家户也很多。

    走一小段沙石路之后就进了学生食堂的院子。很大的泥土院落,很多树干粗壮,枝叶茂盛的桂圆树,沿途到处都是用薄膜覆盖的成片的菜棚,从学生食堂的很大一排青瓦房过去往校区走,是错落的一个连一个的大泥坝,很多遮天闭日的大树,古木参天。学校的教室外面,和*场坝附近全是低矮的橘子树,一根紧邻着另一根,放眼望去一大片一大片,青枝绿叶郁郁葱葱。从走进校园的那一刻起,一连串的新奇景物,让人目不暇接。走在父亲身后的我,有点像陈换生进城,刘姥姥进大观园,不住的东张西望,不住的在心里感叹。心里一直在想,县中就是县中,果然与众不同,比起我们街上的学校,不知要大上几倍。

    其实我这样想的时候,只是看到了学生食堂到学校的教室之间的几个大坝子和沿途那些参天大树,而且是沿着*场坝往住宿部的地方走所能看见的,我没看见的还很多,远不止我沿途看见的那么大。我已经觉得很震撼很兴奋,觉得人在适当的时候真该要走出家门到处去看看,想当初,我跟随当知青的姑姑去过姑姑插队的大队小学校,和去过要好的几个农村的同学家,看到过另外几个大队的小学校,曾经在弥陀的中心小学上过半年的小学一年级,就觉得自己很有优越感。

    我们街上的中心校虽然算不得很大,比起那些乡下的小学校,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那些没出过门,除了在我们街上的小学和农中上过学的同龄人而言,自己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每当说到哪个学校怎么样的时候,我最有发言权,能够列举一些学校出来相比较,说明我们街上的学校比许多学校大。到了八中才知道,我们街上的学校算不得什么,只能说比起其他街道的学校不算小,之所以我心中一直觉得我们街上的学校大,是因为我也不算真正走出去,见过更高一级的学校。看了八中反而觉得以后要少说哪个学校大小的问题,学校的校园大的或许数不胜数,只是自己不知道。

    一个县八中都这样,就泸县来说,还有其他几个县中。还有老师们都来自各个师范学院,那些座落在各大城市的高等学府是什么样子,虽然无法知道和想象,可以肯定任何一个高等学府都会比八中大。想起原来觉得我们街上的学校是最大的,有点好笑,还真应了父亲给别人讲武侠小说故事的时候,每当有新的武林高手出场,为了提起听故事的人更高的兴致,也为了更加的突出故事中的人物,总爱说的一句话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强中更有强中手。

    后来在听别人议论哪里的学校大之类的话题,我不敢像之前一样,在自己的所见所闻中瞎比较,想起看的很多书上所描写的性情中人和朋友知己的个性描写,总是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想的话,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对也不对,不能一概而论。

    父亲将我的背包直接送去了女生住宿部,我们到女生部的时候,已经有很多的学生和家长聚集到了男生部和女生部的平行的两个很大的院落。家长基本上就是坐在院落的台阶上或站在院子里面看着行李,家长与家长之间在这种时候是最有语言和共鸣的,不管认不认识,也不论男女老少,甚至都不用作简单的自我介绍,站在一起或坐在一起,就聊开了。家长里短,大儿小女,上学工作,家庭条件,工资待遇,毫无保留,敞开来聊。满院落的散散乱乱的行李,吵吵嚷嚷的议论声,大呼小叫的呼唤声,那种杂乱和满地席子棉被桶子盆子,还有不锈钢的饭盒子时不时的滑落一下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如果不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看上去就会像大批的逃难的难民聚集在一处,全都背包带伞,大包小包,横七竖八,乱七八糟。

    聊天的家长都是一边闲聊,一边等着自己的孩子去办公室报名,要报名过后才能知道该将行李往那间宿室搬,放好行李家长就可以离开学校。看着自己的孩子将学杂费交到学校,家长也会走得更安心更从容,剩下的买菜票饭票之类的事,都是孩子的事,家长在也帮不上忙。

    木鱼石2014-11-821:54:39母亲的重生二百一十八交完学费,父亲将我的行李送到女生部一进大门右边第二间宿舍,里面全是木质的窄小的上下铺,我见好几张床的下铺都已经放了行李,想着睡上铺比较干净,自由的空间会相对独立一点,因为我还想着有时间看课外书,适当的时候可以在本子上天马行空的信手涂鸦,不容易被人打扰和看见。父亲替我整理了一下床铺,交代了我几句就离开了,想赶着回家看还能不能去附近乡下理几个头。

    我所住的那间是上一届初中毕业的住校学生的宿舍,直接安排初中82级的新生住,其他的在读生的住宿不变,这样会比较有序。宿舍很大,里面除了门口的一小段地方是空旷地,其余的所有靠墙的地方都一张床挤着一张床,将几方的墙壁摆得满满的,床与床之间几乎没有间隔的缝隙。除了靠墙壁的地方,中间是很宽的空间,其他的宿舍连中间都有序的打满了地铺。我到的时候我们宿舍还没有打地铺,离校近一点的学生傍晚的时候陆续到校,所有的床位都住满了人,开始有人领回打地铺的棕垫。

    我将自己的行李放好后,跑到教务处去买了菜饭票,然后想去学校到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原本走了那么远的路程,到校后又整理东西,报名和买菜饭票都排很久的队,有点疲乏。很想在床上或什么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坐一下。第一次这样离家,一空闲下来就开始有了想家的情绪,莫名其妙的一阵阵伤心,有想哭的冲动,心里空落落茫茫然,有点七上八下的不安。为了缓解这种情绪,决定不让自己空下来,找点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边瞎转悠,一边回忆来时看见的情景。

    想起走进住宿部的大门和大门内一个连一个的,很大的很气派的那些大石坝的院落,有些庭院深深的感觉。还有女生部的每间宿舍都是比院落的台阶高出一大步跨度的木地板,走在上面咚咚有声的空响,感觉这些木地板像那种地震楼一样,距离泥土的地面有一点距离,整个木地板有一种架空的感觉,像刻意为了防潮让这些木地板远离地面。男生部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房屋的结构与女生部完全一样,墙壁和地板全是木板。男生部和女生部是从前面一个共进的院落进去,然后平行着分成两个互相对应,又相对独立的两个院落。

    两边的院落都是一样,紧紧相邻又各成一体,是两个修建风格和建筑面积一模一样的两个很大的四合院。宿舍与宿舍之间的墙壁除了承重的大圆木柱子,就是代替墙壁的,厚薄大小长短均匀的木板。不论是男生部还是女生部,分别都是敞亮高朗的四合院青瓦房,高高的瓦脊上还有风格造型完全一样的,用青瓦堆积起来的造型,房子的结构和摆布都十分的讲究。

    从住宿部的第一个院落一进大门的地方开始,院落的任何一个地方和大门都有一种古色古香的,精益求精的典雅美,看上去大气、雄壮、气派。进去过后两边有小厢房,小厢房是在一进大门的很宽的阶沿上,两边厢房的中间是往后院走的很宽的几级石梯,石梯下面是很大的大石坝,往里面走的时候,石坝右边一侧进去是老师的不怎么规则地零星调散的宿舍,这些单间的宿舍虽然没有集中到一起,相距不远错落有致。

    石坝的左面是另一番景象,像个废弃的院落,有点像后花园,有干枯的长满杂草的造型别致的水池,有亭台楼角的残墙断壁,有雕刻精美的石护栏,看上去满目苍凉破败,像个破落的大庄园。这些地方之所以荒着,一片衰败,可能是地方太大,被闲置在一旁所致,天长日久,风吹雨打,杂草遍地,灌木丛生,看上去越发破败。与住宿部院内的人来人往,勃勃生机,人声鼎沸形成强烈的对比。只有从整体的建筑风格和结构上看,才能将角落里的荒凉和院内的热闹联系得上,觉得无论怎样都像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是个具有古老传说和神秘故事的地方。

    从石坝的石梯处往正前方走,穿过大石坝再走上几级石梯,又是两边的小厢房一样的屋子和宽敞的阶沿,厢房中间有很宽的往内院走的通道,往通道上走一段,才是学生住宿部的又一扇高大气派的大门。大门内下几级台阶,是很大的大石坝,大石坝进去平行着的两个院落才是男生部和女生部的两个很大的四合院。从住宿部的大门到两个平行的四合院,每一道大门都厚重气派,门板上刷了一层厚厚的上好的黑漆,就像层层把关,层层防范的什么要地。

    开学了一段时间,才从附近的菜农那里得知,整个八中的地盘和建筑都是解放前大地主的庄园,学生住宿的地方全是地主囤积粮食的粮仓,男生部和女生部所有的宿舍都是粮仓,所以全是架空的木地板和木板做的墙壁。八中的地名叫镇子上,附近的菜蔬队叫和平大队,离八中最近的是和平二队,和平大队的名称是文化大革命中命名,早先时候叫来龙山.。泸县八中在镇子上办学,已经是那里第四次成为学校的校址,早在抗日战争时期,那里是泸县的男中和泸县的女中,那个时候男子女子的学校各是一个,后来是重庆高级化工业学校在那里办学,之后是民中,解放后才是泸县八中。我国当代着名作家琼瑶的母亲曾在女中任教,琼瑶童年的时候跟随其母亲在女中居住过。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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