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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百一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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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八中的一切,由衷地喜欢上了这个新学校,同寝室的同班或同年纪的同学,年龄都悬殊不大,大家聚集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三言两语就找到了知己。开学不久,我就有了几个除了上课,其余时间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刚入学的那份孤独感和思乡感,被新结识的朋友和浓浓的友情慢慢冲淡。

    同班的连子、秀儿、还有二班的阿文,我们同住在一间寝室,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虽然我们床挨着床,有时候还是觉得不够亲密,聊天的时候常常各自屈膝抱脚地挤在一张床上窃窃私语,阿文睡的我的下铺,通常时候都是大家一起挤在阿文的床上。我和连子秀儿是在82级一班,只有阿文是82级二班的学生,一班和二班的教室同在一排青瓦房里,教室门挨着教室门,门与门中间仅隔着一尺来宽的雪白的土墙砖柱。除了上课的时间我们各自在自己班上或位子上,其余时间无论我们在哪里,做着什么事情,我们始终都在一起,尽管这样,每当上课玲响起,我们还是会依依不舍。

    常常是上课铃声响完了才分开,下课铃声响起就各自冲出教室,嘻嘻哈哈地聚在一起,聊着相互之间永远也聊不枯竭的话题,连如厕都要互相等齐才同进同出。最有趣的是一日三餐的时间,去食堂打饭,这么大的一个学校,高中初中的学生上千人,都在同一个时间段挤在一起打饭。食堂打饭的窗口一共有三个,每个窗口都是在墙壁上挖出的正方形口子,只有像当时的火车站售票的窗口那么大,仅供打饭的大碗或饭盒子递进递出。将脸凑近窗口的时候,头不能完全伸进去,可以看见窗口内的长条桌上面摆着的两三大盆菜,有荤有素,清汤寡水。很大的铁锅还在不断炒菜,炒菜的师傅在灶台旁边满头大汗地用大铁锹代替锅铲,用劲地翻着锅里的菜,将炒好的菜一大盆一大盆地传到买菜的条桌上。

    打饭的时候是最有趣的,所有人都拿着碗和饭盒子争先恐后地往食堂跑,每个小窗口都围着好几十上百个人,大家都拼命往窗口的地方挤,边挤边将手里的碗或饭盒子举过头顶。窗口前面一大群拥挤的人头,人群后面又单行或双行歪歪斜斜地排着长队,大家挤在一起的时候,拼的是力气,力大的后去却挤到了窗口边,力小的站在窗口边却被挤爆出来。该进餐的时候个个都饥肠辘辘,赶在开饭的前一段时间打饭,饭菜都滚烫,素菜是打饭的学生自己选择,后面的时间段打饭的学生,好一点的菜品就卖完了。而且饭菜都冷冰冰的,吃到肚子里,肠胃极不舒服,总有一种不太消化的感觉,有时候连米饭都早早卖完了,等着食堂下面条。

    所以一日三餐打饭的时候,不论是学生还是食堂的员工,都忙得急得团团转,像打仗一样紧张。路过的菜农看见打饭的情景,忍不住驻足观望,在感受到学生们的朝气蓬勃和精力充沛的同时,也会笑呵呵地打趣说:“这些娃娃真像从饿牢里面放出来的一样。”学校的很多女生都聪明,知道爱美,每天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说话细声细气,笑眯眯的。一到开饭时间,总有班上的男生自告奋勇,像英雄救美一样,帮助这些漂亮秀气的女生挤到窗口打饭,这种现象普遍都出现在初中或高中的高年级。

    每次打饭我们四个好朋友都是分工合作,阿文和秀儿的力气大,她们两个负责挤窗口,我和连子就是属于到了窗口都打不成饭的角色。只要一拥挤,第一时间就会被挤出人群,如果没有阿文和秀儿,就凭我和连子,只有常常吃冷饭冷菜和面条的命运。每次打饭,我和连子的任务就是挤在人群边上拿着饭盒和筷子勺子,看着阿文和秀儿挤到窗口,挤在一大群男生中间,抢占了有利位子,再将手中的饭盒一个一个递过去,再一份一份接出来。然后看着阿文和秀儿披头散发地挤出来,一边端着自己的那份饭,一边腾出一只手快速地理着散乱的头发。有时候看见她们披头散发的狼狈相,我就端着自己的那份饭笑得直不起腰。

    阿文看见我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半真半假地望着我骂:“真没良心,我浑身都挤痛了,你还笑得出来。”骂了我后看我还在望着她们的头发笑,觉得还不解气,又指着我说:“你这种街上娃儿真没出息,饭都打不到吃。”又回头指着笑嘻嘻的连子说:“你这个乡下娃儿也没出息,娇滴滴像个大小姐,推你进去都要被挤出来。”然后我们有说有笑沿着食堂围墙外的一条很宽的石板路,绕着学校外围往寝室的方向边走边吃边聊天,我们走着吃饭的时候,最爱沿着那条路走,有转街的感觉。原因是那条石板路有点像小街道,石板路两边住着几户菜农,石板路中段的边上有家小商店。

    我们常去光顾那个商店,不是去买小吃,基本上是去买笔和作业本。还有月底的时候,我们手中的菜票不够了,就只打饭,然后端着饭盒子去商店里,用两分钱买一小勺豆瓣,拌在饭里吃,就这样过一顿。也不光是我们这样,好多同学都这样,家庭困难的学生占大多数。我们四个朋友中,就只有连子的家庭条件好一点,阿文的家在黄舣乡下,离街有差不多七八里路远,家里兄弟姐妹八个,阿文排行老五。阿文的母亲常年患病,干不了农活,阿文从小聪明伶俐,学习刻苦,成绩优异,又是家里女孩当中最小,长相最漂亮的一个孩子,很受家中父母和哥哥姐姐的宠爱。

    像阿文家附近的很多贫困家庭,子女多的,很多女孩都上不了学,或者读到小学二三年级就辍学回家务农,割牛草打猪草,做家务带弟妹。读到小学毕业的女孩都极少,何况像阿文的家庭,孩子多劳力少,母亲患病。因为阿文在家中得宠的缘故,考上县中,原本没有条件继续上学,父母不想误了女儿的前程,没有阻拦阿文去八中上学,只是到了入学报名的当天,家里还是没有凑齐所需的学费。阿文背着一袋米和换洗衣服,和一床破棉被到了学校。临走的时候,阿文的母亲告诉阿文,说有个老亲戚原来在八中教书,很多年没有走动,不知还在不在八中教学,说了老亲戚的名字给阿文听。

    农村的孩子都是用大米换饭票,阿文揣上家里所有的钱,想到了学校再想办法,看欠着学校一点学费能不能报名,结果去了学校将所需的住宿费和学杂费一一问清楚,只差二块五毛钱。学校必须要交清学费才能报名和解决得了住宿,阿文很着急,不想就这样失去上学的机会,跑到学校办公室找着了那个当教师的亲戚。阿文的亲戚姓王,经过一番自我介绍,阿文报出了自己父母的名字,对王老师说了自己还差二块五毛钱才交得齐学费。王老师没有多问阿文的身份问题,只问了阿文的升学成绩,然后二话没说,立刻借钱给阿文报了名。

    秀儿的家在弥陀乡下,离学校较远,家里也是一贫如洗,家庭条件比起阿文家稍好一点,没有阿文家的姊妹多,秀儿也是读住校。相比之下,连子是我们四个朋友中间最幸运的,家在双加乡下,居住条件极好,住房在公路边上,从公路边下几步石梯就直接进她家的院子大门,是没有近邻的独立的农家小院。围墙内是很宽的晒坝,很大的四合院似的青瓦房,每间房都高朗敞亮,打扫的非常干净,每间房间该有的家具都有,当时连子家的家庭条件在乡下极少见。

    我和阿文在八中念书期间去过连子家,那个时候他们家就开始发展副业,收了很多竹子在院子里堆着,加工成各种规格的席子,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开着车去收购。全家人除了在生产队干活,空余的时间就在自己家编织席子。连子不仅长相漂亮,家庭富裕,是家中的幺女,上面有四个哥哥姐姐,连子生性乖巧,个性温柔,父母和哥哥姐姐全都很爱她。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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