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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百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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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阿文家,让阿文家充满了喜悦,像过节一样的喜庆,全家人都非常高兴和激动,我与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说话的时候,他们的回答都是异常的客气,每说一句话都显得小心翼翼。大概是很少有亲戚朋友去他们家走动的缘故,我很理解这种人情世故的冷暖和孤独,就像增广贤文上所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家就是这样的情况,原本乡下街上的亲戚朋友很多,几乎都没有走动,这种生疏不是单方面的问题。别人看我们贫穷一般都不会很主动地有与我们交往走动的欲望,我家那么穷,没有多余的钱去应酬,自己也要想着深居简出。久而久之,亲情也好,友情也罢,自然而然就淡了断了。

    我在与阿文的哥哥姐姐坐在堂屋中间说话的时候,阿文的弟弟就站在房间的门框内伸出头来看着我,将整个身子藏进门框一边的墙壁内听我们讲话。我回过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又羞涩而调皮地伸下舌头笑着将头缩进了门框内。我想阿文的弟弟可能也想到近前来参与交谈,又有些不好意思,就在他将头又一次伸出门框时,我笑着向他招手,示意他可以到我身边来。他看见我招手,就从房间里赤脚跑出来,跑过我们身边,有些害羞和犹豫,直接去了堂屋外面的坝子边。我和阿文的姐姐继续交谈时,阿文的弟弟又跑到堂屋的门框边,伸进头来看着我。调皮的样子让我笑出声来,也让我想起了我的弟弟,阿文的姐姐一开始与我交谈的时候很紧张,见我回过头望着她弟弟笑时,表情顿时轻松自如起来,跟着我哈哈哈地笑开了。

    我在与阿文的姐姐闲聊时,注意到一直不见阿文,后来看见阿文和阿文的父亲母亲都在厨房内,像在商量着什么大事。我心里想有什么大事会在厨房里头商量呢?可能是商量做什么菜来招待我,阿文的母亲和父亲觉得我是场镇上的孩子,在他们的内心觉得场镇上的孩子,生活都是养尊处优习惯了。商量着做点什么吃的,我是第一次去他们家,又是阿文最好的朋友。我一下意识到我的到来给伯父伯母添了麻烦,先不说有没有钱去街上割肉,就是有钱还隔着十来里的路程,何况回学校时阿文还要带点买菜票的钱走。看见阿文回过头来看我时,我给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出来。

    阿文朝我走来的时候,阿文的哥哥姐姐就各自忙碌去了,原来他们是特意陪我说话,他们的热情和善解人意令人感动。我和阿文走到坝子边,我说别让你父母为难,做这样那样的吃的,阿文说她母亲想到我是街上的孩子,怕我过不惯乡下的生活。准备叫他的一个哥哥去街上割点肉回家,我说有什么吃什么,要兴师动众地特意去麻烦,以后我就不会来了。阿文去厨房对伯母说了我的意思,伯父伯母都从厨房走了出来,神情轻松又有点难为情地笑着对我说:“你第一次来我家,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做顿豆花给你吃,不知你吃得惯我们乡下的味道不?”我说:“好啊!谢谢伯母,我们家吃顿豆花可不容易,有时一年都吃不上一顿”。

    阿文的母亲一听我的话,很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得眼角弯弯的,看上去喜庆极了,这样的笑容真是美到了极致。阿文家房檐下有一石磨,有大瓷盆那么大,用一块很大很旧的白得发黄的塑料布将整个磨盘遮住,看得出有些时间没有揭开过了。伯父端着瓷盆到里屋拿黄豆的时候,伯母就忙着去石磨的地方清理卫生,揭开塑料布,石磨很干净,阿文提了半桶水去冲洗石磨内外。推磨的磨干像个弯钩一样挂在墙壁上面的长铁钉上,取下时很多灰尘一路往下掉,我和阿文用布块将磨干擦干净,伯父的豆子也泡好了,端到磨干对面用高凳子放着,盆里放一长木把的铁质小勺。

    伯父跟阿文站到磨干下准备推磨,伯母站在瓷盆的地方喂磨,我跑到阿文身边要求帮助推磨,也有新鲜和好玩的成分在里面。阿文知道我的体力,听见我说要推磨就哈哈哈地笑起来,故意让伯父站到一边,她也笑着退到一边。让我一人抓住磨干推,我用力试着推动磨盘,蹬着八字脚将磨盘推动到刚好半圈的地方,磨盘就停下了,没有力气将磨盘转过弯去。阿文在一旁笑得直想捂住嘴巴笑,我说:“又没有告诉你我一人推得了,看你开心成那样。”其实伯母也在笑,伯父嘴上含着眼,嘴巴笑来瘪起,嘴角一个劲往上扬起。我说:“反正我要推磨。伯父站到我身边,与我一人抓着一半的横向的磨干,阿文笑得嘴都没合拢,跑过去替换下伯母。伯母进了一趟屋子,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取暖的竹烘笼,就着竹烘笼半坐半蹲着,将双手放在双腿中间的烘笼上笑看着我。

    我和伯父一边推磨一边与阿文和伯母说话,一会儿功夫就气喘吁吁,手上也不怎么使得上劲,伯父将手往我握磨干的方向移了移,我就将自己双手的距离缩短一点,推起来比较省力一些,没有之前累。还没推完一半的豆子,就没有力气了,也没之前的兴致,背上开始冒汗,额头也有汗珠冒出来,便不说话默默地推。只是用眼看着磨盘的转动,看着阿文一下又一下地往磨嘴里舀进豆子,看着磨盘的时间长了,头晕目眩,竟然有了晕车一样的快要反胃的感觉。阿文看出了我的不适,提出休息一下再推磨,后来阿文和伯父去推磨,我去喂豆子。阿文一直在提醒我,一会儿说豆子多了,一会儿说水舀多了,一会儿拿勺的手收慢了,直接撞到旋转的磨干头上。

    我不好意思地望着伯父笑笑,又回头望着伯母笑笑,伯母笑看着我说:“不错不错,想不到街上的娃娃这么勤快。”我有点得意,躲过伯父的眼睛,朝阿文做怪相,阿文看我被夸得得意忘形,用力推动磨盘,转动的速度比原来快了几乎一半。一下将我手里来不及缩回的铁勺撞飞出去,掉到了坝子中间。伯母和伯父都大笑出声,我和阿文也笑得直不起腰,整体磨豆花的过程,都很快乐,这种快乐我家是没有的,街上的孩子很少有这种快乐。

    我家也有石磨,比阿文家的石磨小两个影子,石磨的工艺要精细美观得多,我家的石磨是祖上留下来的,石磨外面四周的棱角都磨损了,没有了石头原本的锋利,这个石磨是我们一大家子公用的。石磨里面的磨齿磨平了许多,磨出的东西有些粗糙,特别是磨豆花,磨粗了豆花不细嫩不说,同样的豆子豆花的量要少很多。大爷爷家常用石磨推豆花推粉蒸肉的米粉,磨养猪用的饲料。那个石磨基本上是大爷爷一家在用,大爷爷每隔两年就要请乡下的石匠到我家后花园的阶沿处修复磨齿,大,奶奶一人磨猪饲料的时候,叫我帮着喂过几次磨嘴。

    平时看见大,奶奶磨猪饲料,是没有用推磨干,大,奶奶一人直接握住磨盘的木柄转动磨盘,转动两三圈又停下喂一下磨嘴。有一次,我在花园的花台边上玩时,看见大,奶奶一个人再磨猪饲料,我在一旁闻到香味,直想吞口水。心里很奇怪,磨点猪饲料竟然会磨得这么香,人还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走到石磨处一看,立刻傻了眼,不仅仅是我家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可以说街上很多家庭的大人小孩都没有那种口福,时常吃得上这种猪饲料。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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