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皓面带喜色、笑靥如花,早早回到宿舍。(
嫡谋)
往日他陪秦子枫一道逛街、游玩、聊天、自习,晚上十点左右才到宿舍,今天突然回来这样早,何远心中隐约纳闷,却又掩藏着不露形色,只抬眼望了他两秒,淡淡打了声招呼。
张晓冬翻过身体,面向走廊,惊奇道:“咦,今天怎么回来这样早?”
柳皓微笑着冲他甜滋滋地眨了眨眼睛,不言不语。
晓冬不屑道:“切。”
恰好映入何远眼角余光,他正坐在书桌前读陈忠实《白鹿原》,心底略略浮现一丝厌恶与烦闷。
异于往日一进门便打开笔记本电脑玩穿越火线的固定流程,柳皓直接脱掉鞋子与外套,眯眼躺在床上。
刚才的情景从记忆的湖面渐渐升起,拼接而成一袭柔软滑腻的流纨,蒙蒙地笼在他舒展的肌肤上,十三妹的容貌、声色、嗔怨、呵斥,则融在一起,流入他的身体。
他想着她蹙眉、跺脚的模样,心中愈发怜爱,不觉笑出声来。
何远依稀听到柳皓的嗤嗤笑声,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沉闷与不悦。(
猎香神诀)
不知从何时起,他与他的情感就再也无法共鸣了,甚而在不经意间矛盾、背离,在相反的路上渐行渐远……竟而生疏到令自己都吃惊的程度,虽相隔咫尺,却仿佛遥在千里。
晓冬见柳皓一人自得其乐,问他道:“今天你们家子枫出什么洋相了,逗你这样笑个没完没了的?”
柳皓忽听子枫的名字,脑中一怔,这个曾最熟悉的名字在此刻竟黯然失色,陌生起来。
是啊,子枫呢,子枫怎么办?
从始至终,自己都没有喜欢过她,又何况爱?
那些向她讲过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她身上有一种娇蛮、幼稚与自以为是,一种难与其心灵契合的疏离,一种缺乏生机活力的暮色萧沉之感。
从在一起那日开始,自己就试着爱上她,发掘她身上的皎洁与亮光,但还是做不到,于事无补。
她个性中所存在的一些东西,优越感、盲目的自信、虚荣,有时候太像自己了。
而自己努力发现的她身上那些闪光点,敏感而认真,温柔而多情,多少亮得有些刺眼,也渐渐成为这段感情的负担。(
重生之幸福一生)
与她在一起,更像是过家家,而不是在恋爱。
可是子枫是深爱着自己的,她毕竟无辜,该怎样向她坦白呢?
他脑浆如被丝线缠绕一般,纷乱无端。
他用劲晃晃脑袋,终止全部臆想与揣测,茫然向晓冬疑惑道:“什么?”
晓冬向柳皓问过话后,见他长久不睬,目光涣散,只好无趣地转回身继续翻看杂志。
听他隔了几分钟后又回应,便望了一眼他痴呆模样,讥诮道:“今天怎么了,黑白无常把你魂儿勾走了?”
柳皓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好奇道:“你曾听过有人取名叫双喜,或是十三妹的么?竟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晓冬慨然道:“当然有了,我们村人名那才是五花八门,叫什么的没有呢!
一老爷们叫赵俊驴儿,小名骡子,生了个儿,叫赵小驴儿。
还有一家姓牛的庄稼户,叫牛二旦。(
兵王之王)
另外一老太太,重男轻女,儿媳肚子不争气,一连三胎生了丫头片子,她就叫她们大片子、二片子、三片子,一说是丫头片子的叫法,一说是三位姑娘白白投生到她们家骗吃骗喝。
快咽气的时候,媳妇总算给生了个孙子,取个名叫把儿。
登记户口时,没有正式名,家里人翻破字典,捻出一个字,“喆”,说看着吉利,两个吉,长得挺像红双喜,念起来也好,**,正应了小名把儿。”
说到这儿,何远与柳皓都禁不住笑了。
晓冬却猛然间心知肚明了,心想,今天柳皓景状,定是和这双喜与十三妹有关,难道是……
他忙向柳皓探听虚实,柳皓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晓冬慌道:“柳皓,可要小心些,你已经是有对象的人了,要忠贞不二,不要在外面总打歪心思,这样对不住子枫啊。
再说了,你若有这闲情逸致的,倒是帮我们物色几个啊,我和何远可还光棍着呢,社会主义不是倡导福利均沾、共同富裕么?
这一起恋爱、共同娶妻是重中之重啊。(
逆乱青春伤不起)”
柳皓狠狠道:“没的扯淡。”
但忽然想到纠葛复杂的形势与未来可能的事情发展态势,心中一阵忐忑不安。
何远听了晓冬这些俏皮玩笑话,专在嘴角添了一丝笑容,随口附和,心下却啐道,呸,柳皓,糠心大萝卜!这种移情别恋、脚踏两只船的事情也能干出来。
这竟是自己当初认识、信赖、深交的那个柳皓么?
曾经的爽朗、善良与担当呢?
为何只剩了现在一副耽于声色、虚浮浪荡的臭皮囊?
转瞬过眼云烟,一切都不再是以前的模样,变得陌生无常了。
有人说,不要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了当初为什么出发。
那他呢,自己呢,匆匆忙忙在奔向哪里?
人心思变,世间仿佛顿时没有了永恒不变、足矣信赖的东西。
那蔷薇树前许下的诺言呢,不过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而已,又有几分温度?
曾经的情比金坚呢,还是经不住岁月的腐蚀,时光的绥靖么?
那一直信仰的爱情呢,深深地爱着、快乐着、幸福着,最后却真的要在深深的痛苦里化为乌有么?
到头来,什么也留不住么?
所谓的亲情、友情、爱情,难道全都这般朝令夕改、顾盼流连,难道全都脆弱虚幻得如同一纸温柔的谎言么?
若果真这样,哪里还有希望、力气再爱?
何远忘神地想着,纯粹清净的心灵逐渐被一股莫大的悲伤埋葬。(
武道丹尊)
之后几天,柳皓将必修课、选修课全都翘了,每日睡到日晒三竿,下楼到操场上兜一圈,然后散着步子到学校西南角的臻善食堂,将早饭、午饭折到一起吃。
他已经很少在宿舍楼下的新民食堂吃饭了,怕与子枫遇见,不知该同她如何问候,怎样寒暄。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深埋在心里:臻善食堂距离十三妹、赵玉芸的宿舍楼碧竹苑较近,在这里或许可以时常见到十三妹。
他被对她的炽热思念蒸烤着、挤压着,一日比一日迫切。
柳皓点好一份笋尖炒肉片盖饭,放到后排餐桌的一个空位上,站起身,四处张望,目光在熙攘嘈杂的人群中焦急、快速地跳跃着,终因失望而黯淡下来。
正当他灰心落寞,准备毫无胃口、味同嚼蜡地咽下午餐的时候,眼角余光中闪入两个熟悉身影。
他一阵欢喜,正是十三妹与赵玉芸:
玉芸发丝向脑后盘起,面上略施粉黛,上身穿件洁白圆领t恤,下身搭浅蓝褶裙,随着走步幅度,荡漾起一阵悦目的海青色波痕。
十三妹依旧梳一款简洁利落的马尾,稀疏淡黄的刘海整齐地绕向耳后,她上身穿件鹅黄浅纹t恤,下身穿件暗色运动裤。
二人先在餐厅东侧一张空餐桌上并排坐了下来,十三妹弓背瘫坐,翘起二郎腿,用桌上一页菜单用劲扇着,脸颊上早沁出几滴莹莹汗珠。
玉芸一手扶腰,一手在脸畔扑闪,嗤嗤喘气,向卖饭窗口无味地张望着,迟疑不决。
溽热的天气令人没有一丝胃口,来回环望几匝,仍旧不知应该吃些什么。
十三妹扇够劲了,抬眼向玉芸望一眼,向她道:“你坐下好好想想要吃什么吧,我买豆腐粉条配黄鱼套餐去了。”
说罢,向西侧卖饭窗口走去,马尾在背上左右蹦跳着。
柳皓一口未进,只眼睁睁地望着十三妹。
一刻钟后,见她捧着餐饭在自己餐位前面的一张餐桌前停下来,与一位穿粉红色t恤的女生并排坐在一起,轻轻地掖了一下领口,挑起一筷子米饭,大口咀嚼起来。
之后,她略顿了顿,好奇地问邻桌:“你买了什么饭?”
侧脸一看,原来身边坐的并不是玉芸,惊得瞠目结舌,眼白翻起大半。
只好尴尬地向那女生嘟囔一句:“不好意思。”
之后忙转身一看,却见玉芸在身后冲自己狡猾、得意地微笑。
她垂着头端起饭碗反回来,坐到玉芸身边,惊奇地说:“诶,奇了怪了,你上午不是穿着粉红色t恤么,怎么一下子成白色了?”
玉芸掩口笑道:“粉色衣服上午短跑训练时被汗水浸湿了,下课后换了件白t恤。怎么,一起过来,竟没有看到?你长眼睛,出气呢还是只顾着涉猎帅哥呢?”
十三妹呛道:“狗屁,爷只欣赏像你这样的美女。”
玉芸向她翻了一白眼,没有言语。
二人埋头吃饭,柳皓趁此空当,端起餐盒轻巧、迅捷地坐到二人对面,惊喜地望着一手抠手机,一手扒拉饭菜,一边吞咽,一边喋喋不休说话的十三妹。
玉芸猛一抬头,见是柳皓,便要招呼问候,柳皓发觉,慌忙将食指挡在嘴上,暗示她不要说话,好捉弄、惊吓十三妹。
玉芸望着柳皓盯看十三妹时欣喜而专注的眼神,感觉嚼碎的米粒间分泌出一种淡淡的苦涩,一直渗到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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