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羞窘略略褪去,玉芸敛眉含笑向十三妹道:“像柳皓这样的卓越优质男,有几个女孩不喜不爱?哪像你,谁知道能看得上什么样的奇葩!”
听罢,十三妹忙向玉芸腿上跺了一脚,嗔道:“哏,你才是奇葩!大爷喜欢老成持重、膘肥体壮、瓷实黝黑且勤恳朴实的,像柳皓这样清俊白净的奶油小生,不大对味儿。(
与王爷为邻)”
每当提到爱情,她仍会不由自主想到那个邻家小哥哥的模样。
那年他十二,她十岁。
他总套件棕黑色麻布外衣,她则穿着远方表哥换下来的过时衣裤。
去几里之外乡镇小学上课的路上,要翻过三座山,跨越两道沟,他将她的小手紧攥在手心中,一拽一拽地拉扯着身后左右晃荡的她。
他嘴唇方正宽厚,一路寡言少语,她便无声无息地跟着,歪斜的麻花辫在背后欢快地跳跃。
他是她除了祖父与父亲之外最亲密的男人,很小的时候,她便将心灵中最柔软的地方,用他的影像填满,虽然不懂那究竟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只是每当她将自己的小手嵌入他结实有力的大手中时,便觉世界静谧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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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飏着,舒卷着天边的几片残云,阳光温柔地撒落下来,将天地映成一片金黄,绿油油的田野向天际之外伸展着,山谷沟壑重叠掩映、错落有致、层次井然。
她在他温暖的掌心中藏了足足四年,从七岁开始,她学前班,他二年级,到十二岁为止,她五年级,他小学毕业外出打工。
四年相守,她将他深深烙在了心里,她学会了用他的方式与视角思考、处理问题,学会了用他的言行与相貌来衡量遇到的异性,因而之后的七八年里,没有一个男孩可以打开她的心扉,她开始学着**,一个人为自己撑起半边天。
那六年翻山越岭的艰苦跋涉,与之后几年的**自主、坚强勇敢,令她具备了超常的体力与意志,初中毕业时便被县重点高中作为体育特长生选中招录,高考时又以本专业全县第二的优异成绩考上这所大学。
命运的垂青让她节节攀登,却也令她与他的关系渐隔渐远。
高三那年春节回家,恰逢他结婚典礼,新娘是邻村一个同龄女孩,皮色黝黑,毛发蜷曲微黄,张口一笑,满嘴黄垢歪牙。
他为她斟满酒盅,向她嘿嘿一笑,面颊早已涨得通红,之后张口结舌道:“丫头,你最出息,咱村产的头一名高中生,要搁古代,算状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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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里浮起一层朦朦的白雾,一句“可能是进士罢”的辩白突然哽在喉头,吐不出也吞不下。
即便是之前相隔天涯的几年,都从未感觉如此时这般疏离过。
他在新娘嘴角甜蜜地印上一记唇印后,离去了。
她望着他渐渐淡褪的身影,捧起酒杯,一泯而尽,一抹清晰的痛楚在心上倏忽滑过。
他变了,变得会涨红脸嘿嘿而笑了,变得会同别人一样夸耀恭维,变得要同村中每个人一样,娶个邻村媳妇,开始生娃过活了。
他缄默不语时嘴角的刚毅坚决呢,他牵手时手指微微的收缩与颤动呢,对视时他眼神中灼烧不尽的光与火呢?
全都不见了……
原来自己爱上的只是一个幼稚疏狂、无知无畏的少年,多少年来沉醉其中的竟是一场自己臆造的幻梦,以为他会给你全世界,到头来才发现其实他什么都给不了。
那夜她哭了,泪雨滂沱,倾泻尽全部的怨艾与伤痛,腾空了心中那方清净圣洁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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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玉芸偶然间提起,重又将往事历历想来,心中依旧一阵凄然。
夜已深沉,窗外愈发喧哗熙攘、沸反盈天。
十三妹站在窗帘背后,觑见柳皓倚着一株梧桐,双掌合围笼在唇边,向楼上高呼自己名字,顿觉不妙。
心内暗想,这家伙怕是瞄上自己了,大晚上专程从学校东南赶至西南,声声呼喊自己名字。
不觉一半欣然,一半忧虑。
每一个女孩都渴望爱与被爱,如今有一个人人羡慕的标致青年于万丛花影中偏偏看重自己,自然惊喜;只是玉芸刚还坦然她对柳皓爱慕之情,若她知道,自己爱上的男生却深爱着自己的姐妹,那将是如何一种荒诞缭绕的混沌状态?
自上大学以来,她与玉芸便惺惺相惜、情同手足,她不愿看到她伤心落泪的样子。
同寝舍友都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拿楼下那个呆子开玩笑道:“在一起,在一起!”
语气中chiluo裸透出一股浓浓的歆羡与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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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妹蹙眉扬手,含笑驱赶道:“去去,你们喜欢,你们下楼领去。”
进退维谷、亦喜还忧中,她向柳皓暗暗骂道:“滚犊子的,大庭广众之下喊什么喊,当自己孔雀开屏当众求偶么?比野猫半夜发春嘶叫还难听。长一双他妈什么眼睛,掉光眼珠了,玉芸那样姿色身板绝佳的却看不入眼,倒看上了我这个身形粗野的女汉子!”
说罢,僵直躺在床上,两手将耳朵塞住,胸口却紧张地扑扑跃动不已,不知事情闹到最后究竟会怎样。
玉芸恰在水房涮洗衣服,柳皓喊声从敞开的半扇窗口随风灌入,“十—三—妹,王—十—三,王—双—喜”,一字一字,清晰而坚硬地从耳膜侵入身体,剥啄敲打着那颗敏感脆弱的心灵,她不禁打个冷颤,身体逐渐变得冰凉。
水龙头下,急流倾泻、奔涌,哗哗地淌过水池,咕咚咕咚,拥挤着、呼啸着,灌向下水道,不时溅起细碎的白色水花。
每一粒水珠滴下,都如眼泪滑落的声音,吧嗒吧嗒,无情地溅湿他的全部影像,以及和他相关、短得可怜的过往。
屋外,柳皓的呼喊、女生们失望的唏嘘声、猎奇的喝彩声、接连不断的关窗声,混成一片,如一剂麻药,注入玉芸肌肤,令她顿时失了触觉,唯有离碎浓郁的忧伤在心底缓缓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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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的竟是她,一个是自己刚刚爱上的男生,一个是同自己一直相伴的女生。
为什么世界可以这样小,小到有时候仅是一回眸,便甘愿倾付所有温柔,小到只是三个人,彼此勾连,便是完整的一生?
她缓缓升起一丝不安与嫉妒,向十三妹,可心中又偏知一切与她无关,她本无辜。
只是一切太凑巧,如浓缩的巧克力糖,一切滋味都孕于其中,甜腻、浓酽得甚而发苦。
她心中腾地升起一片奢望,奢望全部场景、所有情节都于此刻凝伫,永远尘封在这一刹那:
柳皓在楼下嘶声呼喊,他爱着十三妹,十三妹却淡漠不知、无言无语、无声无息,而自己于心底暗暗恋着柳皓,不识酸甜、不辨咸哭。
就这样吧,不要再毫不留情、永不回头地翻腾下去了……
柳皓已深情呼喊近二十分钟,却仍不见十三妹动静,不觉有些丧气。
便停下来,略微休息,清清嗓子,半晌后,又用激扬的声调唱起了那首《王十三》,声线中却微微带了些飘忽不定与失落伤心。
唱至gaoynameis,mynameis,王十三,王十三”时,故意将分贝提高,仰首留神向楼上望去,却仍一无所获,眼中渐升起一丝落寞,向四处蔓延。
恰在此时,从碧竹苑左侧广告牌后转出四名男生,魁梧精壮、身形威猛,肥硕的块肌在单薄背心下隐隐欲现。
其中留一款半扇状刘海、两端鬓发短矗的男生,在最前面晃着膀子走来,停在柳皓面前,目光咄咄逼人,嗓音洪厚道:“你他妈大晚上鬼哭狼嚎什么!十三妹,十三妹也是你胡乱喊叫的!老子看中的女生,你也敢歪打心思!”
柳皓见状,不觉惶恐,猜想这人定是体育学院十三妹的仰慕者,后边那几人大概是他的兄弟,或是专门雇来的打手。
今天不幸栽到冤家手里,这下完蛋了。
不及想完,只见那男生铆劲向地上吐口痰,连打响指示意,一名项戴小指粗细金链的男生猛冲上来,一拳将柳皓打倒在地,其余几人纷涌而上,拳打脚踢。
却见柳皓抱头蜷缩,浑身瑟瑟发抖,口鼻血肉模糊,起初因不堪挞笞而左右翻滚,到后来竟不见动弹。
带头男生心生畏怯,慌忙阻止众人,望一眼瘫在地上面色红白一片、血迹斑斓的柳皓,悻悻离开了。
起初玉芸一人在水房,任自来水哗哗流淌,独自发怔,后听歌声响起,是那首柳皓上次专为十三妹唱过的《王十三》,忽觉心如刀割。
不一会儿,歌声戛然而止,她感觉诧异,忙向窗下望去,却见同院的孙旭带着舍友将柳皓围定,拳脚相加,柳皓瑟缩一团,依稀可辨他颤动挣扎的双脚。
孙旭一向喜欢十三妹,也屡次表白求爱,十三妹未曾答应,他只好对她平日里相敬如宾,今日见一清俊男孩纠缠十三妹,又怕将十三妹从他眼皮底下夺走,心生嫉妒,便叫了同寝的兄弟,围殴柳皓,出出恶气。
她望着人影中蜷缩在地、血迹阑干的柳皓,心内一阵痛似一阵。
情急之下,慌忙跑到十三妹寝室,让他喝止孙旭。
她用惶急而凄婉的语气向十三妹怨道:“十三,你好狠心,柳皓因你而遭人毒打,你却在这里不闻不问!你快下去叫孙旭停止,他对你一直都很恭敬。”
再见玉芸时,十三妹脸上情不自禁浮出一丝慌措与愧疚的神色,她暗想:傻蛋,柳皓他看上我,是爱错人了,他爱上的,该是你才对啊。他今天本该遭这围殴,如果他尝到辛酸,觉着些苦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来了。他如果不来,我和他自然没了纠葛,你和他不是更有机会相爱了么?
想罢,佯怒道:“谁叫他把学校当成自家院子一样,大吵大闹!活该遭人攻击,打得疼了,以后就再不会来鬼哭狼嚎了。”
玉芸不知她的心思,暗怪她竟如此绝情,又想到柳皓追求十三妹煞费苦心,便负气回道:“哏,就算流血流泪了,他还是会再来的!”
未及说罢,玉芸便转身离开,向楼下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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