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皓一手捂胸,一手抱头,瑟缩着身体侧卧在地上,脸颊、嘴角、鼻孔微微渗着血丝,肋下、膝盖、胳臂青肿如馒头大小,瘀黑一片。(
异变之镯)
他只觉骨肉酥软无力,双眼晕眩迷离,于恍惚中轻轻shenyin着,忽见一位身穿月白色纱裙的长发女孩匆忙跑来,料想必是十三妹,她总不至那样狠辣无情,终究还是来了。
便挣扎着欠起身体,瞪圆眼睛,呆呆地望着,嘴边裂开一线心满意足的笑容。
待那女孩走近,看得真切时,才知原来是玉芸,无奈叹了口气,身子一软,险些又跌了下去。
玉芸见状,忙加快脚步跑近,将他上身用双臂轻轻扶住,温柔地关切、嗔怨道:“小心些,看你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
柳皓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向她淡淡望了一眼,疲惫不堪、满是创伤的眼珠向四处迟疑地轮了两周,以微弱且带些失落的语气向她问道:“怎么,就你一人来?十三妹呢?”
一阵浓郁的悲伤顿时涌上玉芸心口——自己都沦落到这种田地了,还声声不忘十三妹,可你魂牵梦萦的十三妹呢?
她正躲在窗口里眼睁睁地望着你被围殴,却不动声色。
你对她这样痴情,可你又哪里知道自己爱上的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木头人,傻瓜!
玉芸在心中抑郁不平地想着,词里行间又夹杂些自怨自艾、自哀自悼,对他问话却置若罔闻、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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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皓见玉芸并无回应,心下焦急,不觉触及胸口伤处,引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脸庞顿时憋涨得通红,额上凸起两线青筋,丝丝沁着汗珠。
玉芸见他被打得遍体鳞伤、疼痛难耐,一边在他身后轻柔地摩挲,舒血顺气,一边侧过脸去,心疼地暗暗洒了几行眼泪。
略微平静些时,她蹙眉伤感,关切道:“你伤成这样,让我扶你回去罢。”
柳皓不以为然,连连摆手道:“不用麻烦了……时候已经很晚,你一个人回来不太安全……”
说罢,狠狠心咬紧牙,两脚后蹬,双臂撑地,屁股高高撅起,努力站起。
不料却打一趔趄,向一侧倾了下去,玉芸慌忙将他拦腰托住,不加分辨,扶着身子径直向南湘苑走去了。
下午雷电交加、大雨滂沱,何远站在窗前望着撑着伞狂奔在雨中的柳皓,猜想他定是为王十三送伞。
雨水瓢泼而下,倾注在淡紫色伞面上,细碎成雪白水粒四溅开去,他在淌满雨水的街道上一往无前地奔跑,向那段求之不得的梦寐爱情越逼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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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他是真的动心了。
午夜十二点,当何远打开房门,望着镶嵌在门框上不悲不喜、身带重彩的柳皓时,不觉错愕。
望望情形,已多少猜着七八分,那一刹那,自己心内微微颤动,为柳皓对爱惊天动地的牺牲,为他对爱一往无前的执着,为他对爱堪受满身疮疤,心疼、感动、震撼、怜惜,夹杂着泯灭不去的淡淡嫉妒与仇恨,撕拽、拉扯着自己那颗原以为蒙尘生锈的心。
然而为了他曾经的善变、淡漠、猜忌与疏离,为了自己一文不值的尊严与脸面,何远将一切感情都尘封在心底,于面上,却仍装作漠不关心、冷淡如常,只是略表关切地向柳皓慰问了几句。
大雨、嘶喊、疼痛已将柳皓体力消耗殆尽,他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沉沉入睡了,唯何远却左右翻覆、难以成眠。
第二天醒后,何远向柳皓床上淡淡望了一眼,却见他不知何时醒来,两眼空洞,正盯在一处痴痴地发呆。
于是昨夜心绪顿时历历在目,不禁颓在被中沉想起来。
想尽了,又意兴阑珊地爬起来,伏在书桌上,从一摞书稿中抽出一纸浅黄信笺,埋头沙沙写道:
王双喜:
你好!
初次联络,虽然也许是最后一次,不知该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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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十三、十三妹、同学,或是其它?
可这又有什么重要,称谓不过是无所谓的东西罢了。
敬爱、亲爱、可爱、尊敬……
然而,似乎冠以任何一个形容词都难以表达我对你的复杂态度,嗔怪、埋怨,又混杂一丝期待。
不知你如何看待爱情,一见钟情、两情相悦还是日久生情?
又不知你如何看待柳皓,浓情深重、朝三暮四还是纨绔虚浮?
相思,相思,可谁又懂相思苦?
什么是刻骨铭心,什么是沦肌浃髓,什么是痛彻心扉,难道柳皓的点点创痕还不算爱么?
我们又在奢望什么?
有一个男孩愿意为自己遮风挡雨,撑开精彩别致的一片蓝天,有一个男孩甘愿浸泡在倾盆大雨中,只是为了给心爱的女孩撑一把伞,有一个男孩甘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身披重伤,忍受lingru,只是为了爱与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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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还不够么?
足够了,足够证明他值得被爱。
请不要再揣度他的朝三暮四、朝令夕改,十bajiu的岁月里,谁没有过往与曾经,谁不曾无知而懵懂。
在遇到自己真正爱的女孩之前,每一个男孩都不懂爱,不懂诺言与专注。
也请不要拘囿于他的纨绔虚浮,你只道他的凶顽,哪晓得他眼中的真诚与良善?
心知无法左右你的意念,无法裁定你的爱情,但仍要说说,惟愿珍惜,惟愿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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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毕,何远将信笺折好装入信封,填了十三妹宿舍地址,匿名投了出去。
自那晚事后,玉芸对十三心有怨念,一则为十三蒙受自己心上人恩泽雨露,心中隐隐嫉妒,一则为十三那晚行事狠心决绝、毫不留情,二人渐产生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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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道去操场锻炼时,玉芸铁青着脸,嘟着嘴,故意落在十三身后,用鞋子烦闷地踢踏着道侧的草坪和石子。
中午吃饭时分,十三问玉芸看她想吃些什么,不料玉芸却面若冰霜、不理不睬。
十三早已察觉玉芸神情冷淡,也明白其中缘由,心中暗想,傻瓜,我一切都是为你好,你却不明白!纵然柳皓多么卓越优秀、清俊帅气,纵然我也多少心中情愿,只是怎么能和你争夺?以后时间一长,水落石出,你自然会明白。
于是,她对玉芸的淡漠便也不太在意。
几天后,十三收到了何远匿名寄出的信,看信中深情措辞、清秀字迹,料想定是柳皓前女友秦子枫口吻,不禁慨叹:
爱情里,总有人要受伤,就算柳皓最终和玉芸相爱,子枫也会黯然神伤。
而她,竟也这般一往情深。
感情的局里,一样地纵横交错、彼此勾连、牵一线而动全身……
第二天上午,校园资讯小报《芳草青青》头条登了题为《一花样美男于昨夜在碧竹苑前深情表白,不幸遭情敌“四大金刚”围攻,终铩羽而归》的消息,文中就表白、围殴等诸多细节进行大肆渲染,并于文后附了三张图片,柳皓呐喊示爱的消息就此不胫而走,在校园引起一阵波澜。
子枫通过这期小报得知此事。
这天午餐时候,她打好饭在餐桌上坐定,见对面舍友二人正捧一页花花绿绿的报纸窃窃私语,不禁好奇,问道:“你俩看的什么,这样兴高采烈?”
二人早先看到关于柳皓的报道,又知子枫不久前刚被他甩掉,怕她勾起往事,伤心落泪,便慌忙将报纸藏到身后,神情尴尬地揶揄道:“没什么,妇女之友,你懂的。”
子枫向二人飞去一个戏谑鄙视的眼神,微带鼻音哼道:“切,妇女之友,故弄玄虚,叫我瞅瞅。”
说罢起身绕到二人身后,一把夺过报纸,眉飞色舞地说:“妇女之友,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二人见事态无法挽回,张口哑然,只好埋下头,闷声呆坐在餐椅上,等着一场过**的骤然降临。
她将报纸扯过去,两手抻开,目光恰落在大字突出的标题上,起初还觉得新奇有趣,再往下看时,却见照片中柳皓被一名身穿月白色纱裙的长发女孩扶着,举止暧昧。
这时她才猛然发觉那个当众表白的男孩竟是自己的男朋友——那个曾经疼惜她爱护她的柳皓,而她差点冲着自己亲身经历的悲剧笑出声来:
一切竟是如此荒诞。
然而那女孩呢,他便是因为她而对自己态度冷漠、不理不睬的吗?
她只觉眼中一片懵然,豆大的泪珠打着旋儿落下,吧嗒一声跌落在报纸上,将柳皓清奇俊朗的面庞浸润得向四面抻展,表情神态在水渍中漫漶不清。
也许,自己这时哭得多伤心,他当时就会笑得多开心罢?
她突然这样自卑、忧伤地想道。
那天在男生宿舍与柳皓分手后,她努力地在人群中欢笑,在寂寞中欢笑,在现实中欢笑,在幻梦中欢笑。
世上最坚固、曾经最信任最依赖的力量便在那时突然间消解殆尽了。
最脆弱最敏感的情绪下,欢笑也是一剂有瘾有毒的解药吧,服了它,便可以自得其乐地沉醉着,服了它,便可以告诉自己梦永远不会破,服了它,忧伤便没有机会侵入身体。
可是有一天,一不小心幻梦被惊醒,谎言被揭穿呢?
原来自己一直在假装快乐,一直在消极逃避,一直在掩耳盗铃。
忧伤早已汹涌而至,只是自己不愿承受,直到挨到最后一刻,遍体鳞伤、**蚀骨。
遍体鳞伤、**蚀骨,可**蚀骨之后呢,对他的爱也就荡然无存了么?
若爱都没了,不就是毁灭吗?
毁灭么,又怎甘心让自己在乎的人幸福地望着自己白白地毁灭呢?
美狄亚,还记得么?
便也如她一般为爱痴狂,在一直深爱的人心上狠狠插一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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